茫茫山丘,無盡雪白駿馬高昂頭顱,望著天空中那桀驁不馴的族人。
有些馬兒歡喜,有些馬兒憂愁。
喜的是族人晉級、值得慶賀,憂的是這位族人比較特殊。
驚塵在妖將級別時,就足夠不服管教了。
那它晉級妖帝之后,豈不是會將整個族群搞得一團糟?
“唏律律”驚塵奮聲嘶鳴著。
出乎意料,杜愚并未聽到意氣風發,反而聽到了驚塵的委屈、它的不甘。
我生來便與旁人不同,
我想在天空中飛馳,想在江河上奔跑。
我不愿安之一隅,我想踏遍山川、游歷萬鄉,想見識這世界的模樣。
我,有錯嗎?
“你沒錯。”杜愚撫摸著驚塵的鬃毛,口中喃喃,“向來都是鵬北海,鳳朝陽。
從來如此,理應如此。”
“好!”忽有一道鏗鏘有力的嗓音,炸響杜愚耳畔。
杜愚轉頭望去,只見金色的電流陣陣閃爍,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悄然出現。
白馬銀槍·鐘離臣。
此刻的他沒有了一身銀甲,只著樸素衣衫,卻不掩其大將風采。
“鵬北海,鳳朝陽。”鐘離臣一雙眼眸熾熱,笑聲豪邁至極,“哈哈哈!好詞!”
杜愚心中暗道慚愧,對鐘離臣點頭問候:“鐘離前輩。”
鐘離臣凌空而立,看著杜愚身下正晉級的驚塵:“這個孩子很特殊,看來,它尋到了知己。”
杜愚抱拳拱手:“鐘離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鐘離臣輕輕頷首,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只見杜愚一手掠過濃濃的雷電妖息,落在玉虎鳴的背脊上:“驚塵與我有緣,我能否.”
“唏律律”聽聞此言,驚塵一聲嘶鳴,一身的雷電妖息翻涌得更甚了。
“可以。”鐘離臣很是干脆,點頭道,“小友能看上驚塵,是它的福氣。”
杜愚心中一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玉虎鳴一族極其稀有,幾乎是鐘離一族的專用妖寵,且驚塵又即將晉升妖帝,更是價值連城。
“感謝前輩割愛。”杜愚再度抱拳拱手,“杜愚不知該如何回報”
鐘離臣大手一揮:“你我皆是為雙生樹、為大夏鞠躬盡瘁之人,既是同袍,何須言太多。”
杜愚笑了笑:“前輩大氣。”
鐘離臣同樣笑了笑,沒再說話,而是閉上了雙眼,靜靜傾聽著什么。
杜愚不免心中好奇,他耐心等候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詢問道:“前輩在聽什么?”
鐘離臣面色愜意:“小友可知,此妖獸一族為何名叫‘玉虎鳴’?”
杜愚:“不知道。”
鐘離臣:“雷聲甚巨,如猛虎嘶吼,故謂之玉虎鳴。”
杜愚微微挑眉,他就坐在驚塵背上,隨著馬兒晉級、雷電妖息翻涌,他自然聽得到隆隆雷音。
原來“玉虎鳴”說的不是馬,而是雷聲。
他也想起來了,玉虎鳴一族有一項同名妖技·玉虎鳴,駿馬嘶鳴時就帶著轟隆雷音。
與此同時,遙遙天空中,鐘離天會的臉都快糾結成包子褶了。
他望著那名青年和族長大人談笑交流,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萬個問號。
鐘離天會扭頭看向族妹,策馬湊了過去:“白月,這青年是誰?”
鐘離白月冷冷掃了族內兄長一眼:“我第一句話就告訴你了,伱不聽。”
鐘離天會無奈的笑了笑,小聲道:“快告訴哥哥吧。”
鐘離白月口中吐出了兩個字:“杜愚。”
“杜愚?”鐘離天會心中一驚,“大夏第一紙鶴門徒?”
鐘離白月“哼”了一聲:“是他。”
“嘶”鐘離天會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再度轉頭望向遠處。
這青年也太低調了,太具有迷惑性了!
鐘離天會看過杜愚的錄像,畢竟族長大人親口提起這位青年,族內的晚輩后生當然要去了解。
而杜愚在錄像中的表現,可是極其炸裂的!
他行的是開天辟地之壯舉,一身氣勢凜然,銳不可當!
怎么杜愚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卻是如此的人畜無害,像極了一位普通的御妖者游客.
眼看著杜愚還在跟族長·鐘離臣談笑風生,鐘離天會的心都涼了半截。
“呵呵”這一刻,鐘離白月反倒是笑了。
她看著族兄僵硬的面容,輕聲安慰道:“放心吧,杜愚人很好的。”
“嗯”鐘離天會輕輕點頭,希望吧。
這可是和族長大人一同征戰異國、摧毀幽寒大軍的人。
這更是蕩平無底、砍伐寒樹之人!
鐘離天會真的很難想象,剛才他騎著玉虎鳴直接撞了過去,懟在了杜愚胯下的戰馬上。
但凡杜愚動手那后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雖然鐘離天會是御妖將·巔峰期,比杜愚高兩個小段位。
但他并不認為,自己的身子骨比幽寒之樹還硬!
“唏律律”遠遠的,驚塵氣勢沖天,嘶鳴聲響徹天際。
杜愚很是驚訝,怎么感覺驚塵就快晉級成功了?
這可是妖將·巔峰期晉級妖帝級別。
即便是妖獸一族的修行路途再怎么順暢,也不可能這么快晉級呀?
小焚陽一聲贊嘆:“哇喔”
杜愚:“怎么?”
小焚陽:“可憐的馬兒,被憋了好久好久哦。”
“哼,這慫貨。”夔丑嘴里罵罵咧咧著,“再癟一陣的話,它怕是能連升兩級,直接晉級妖帝·小成期。”
杜愚:“.”
真的能有這種操作嗎?
在這卡經驗、不升級是么?
小焚陽有些不忍:“被壓抑了這么久,真不知道馬兒是怎么過來的。杜愚杜愚”
“嗯?”
小焚陽:“我們幫它沖破枷鎖好不好呀?”
“當然。”杜愚當即點頭。
“好”小焚陽來了精神,“我們一會兒教訓教訓那匹馬,告訴它,不要對我們的馬兒指手畫腳!”
“嗯。”杜愚感受著身下劇烈顫抖的駿馬,輕聲道,“無關對錯,只關選擇。”
“呼!”
一股巨大的風浪圈擴散開來,濃濃的雷電妖息混著雷音與電流,沖蕩四方。
驚塵眼中電芒四溢,四蹄胡亂的凌空踩踏著,發出隱隱雷暴之音。
鐘離臣很享受這樣的聲音。
而順著驚塵的目光,鐘離臣抬眼望去,也見到了遠處天空中佇立的雙人雙騎。
鐘離臣讀懂了驚塵的眼神,也更愿意送馬兒一程:“小友。”
“前輩?”
鐘離臣:“那黑衣青年是我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小友可愿意指點一二?”
杜愚愣了一下,你看這事兒鬧得。
這不英雄所見略同了嘛!
“去吧。”鐘離臣輕聲勸道,“驚塵戰意高昂,理應有此一戰。”
“嚕!”驚塵打了個響鼻。
杜愚一手撫著鬃毛,轉眼向前望去。
鐘離天會頓時心中一緊!
早在老祖看他的時候,鐘離天會就感覺不太對了。
雙方距離這么遠,他聽不到族長跟杜愚說了什么,而當杜愚也轉眼望來之時.
鐘離白月的臉上露出一絲憐憫之色,策馬向一旁離去:“天會,族長看著呢,你可要好好發揮呀。”
鐘離天會:“.”
我能不能好好發揮,決定權似乎不在我這。
不過族妹說得很對!
族長難得有此興致,在一旁壓陣、觀瞧,自己萬萬不能墮了鐘離一族的名頭!
“呼”
鐘離天會猛地一甩手,掌中電流閃爍,急速拼湊成一柄雷電長槍。
杜愚笑看著對面,高聲道:“好勇氣。”
鐘離天會:“.”
你聽聽,
這是小成·御妖將該對巔峰·御妖將說的話么?
嗯.是,并且很合理!
杜愚一手從太陽穴處掠過,從腦子里抽出來一柄火焰弓。
“驚塵,我們剛剛晉級妖帝,而對方已經晉升妖帝很久,這一戰我們得喔.去?”
杜愚話音未落,驚塵已經殺了出去!
霎時間,一道雪白身影劃破長空。
驚塵極速穿梭的路徑上,還留有一條條細密電流,宛若小蛇在空中游走。
冷翡翠·奔雷馳!
“噗哈哈”小焚陽頓時笑出了聲,“馬兒好野哦!”
杜愚的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躺,雙腿下意識的夾緊馬腹,險些一頭栽下去。
事實上,在小焚陽說話的過程中,驚塵的身影已經與對方玉虎鳴交錯而過了。
“我知道你想證明自己。”杜愚猛地起身,一手抱住馬脖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我去!”
杜愚徹底懵了。
晉升妖帝的野馬,已然徹底脫韁,誰都攔不住了!
“唏律律!!”驚塵再度穿梭開來,疾如雷電。
好在杜愚多了個心眼,早就單手環住了白馬頸項。
但在這種急速穿梭的情況下,他依舊連拉弓搭箭的工夫都沒有。
杜愚只得迅速俯身低頭,躲過鐘離天會刺來的一槍。
等一下!
駿馬穿梭過后,由火弓牽扯出來的火線,讓杜愚眼前一亮。
奔雷馳是高速移動類妖技,與瞬移有質的不同,坐在馬背上的杜愚,自然也是有行動路徑的。
若是將這條火線,當成太虛斧痕的話
杜愚丟掉了火弓,掌中迅速匯聚出一柄燃燒的斧刃。
在杜愚的眼中,元素戰斧化作了太虛斧。
而他身后的鐘離,則是化作了寒樹,且還是幽寒之樹本體!
杜愚攥緊斧刃,心中念頭急轉。
一直以來,自己都試圖去控住寒樹。
用靈樹去控,用三隍錢、碧玉葫蘆去控,而后蕩清無底寒獸,力求一個安穩的砍樹環境。
若是我不求這些呢?
若是我.霸王硬上弓呢?
焚陽之眼,看清寒枝、寒族、寒獸攻勢。
夔丑瞬移,反復穿梭戰場,切入切出。
青瓷化水,必要時用以保全性命。
再加上驚塵,或是白玉京的極速移動,讓我可以掄起太虛斧,剎那間撕出一條長長的空間裂縫。
多方配合之下,我是否可以在萬千寒枝中游走,硬上幽寒之樹?
就踩在寒樹的臉上,將不可一世的它,硬生生剁碎?!
我為何要一直求穩,求控制住寒樹?
寒樹本體是控不住的,寒樹周圍的寒族、寒獸,也是不可能清理干凈的。
所以.
杜愚猛地轉過頭,望向遙遙后方的鐘離天會。
“咕嘟。”這一刻,鐘離天會只感覺太陽穴噔噔直跳!
他并不知道在這短短幾念之間,杜愚的身上都發生了什么。
但杜愚氣勢上的突然改變,讓鐘離天會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杜愚這眼神.
臥槽,你別是真把我當成寒樹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