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印堂穴內,小焚陽一雙小手捂住了眼睛,“羞羞”
“嚶?”小顏歪著腦袋,好奇的看著小焚陽,不知道她都看見了什么。
區別于小焚陽,杜愚則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不遠處,付劍州騎在青狼背脊上,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按理來說,這本該是起哄、打趣的時刻,但付劍州能推測出來,林詩唯為何突然這樣動作。
他也就沒有了揶揄的心思。
細雨淋漓,落在這座殘破的廢墟上,淋在那一雙男女身上。
也給二人的身影,涂抹上了一絲凄美色彩。
付劍州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只是希望,幾人的命運、以及雙生樹界的結局,不像這座廢墟這般凄慘。
一旁的李夢楠抿著嘴唇,面色復雜的望著二人。
卻見林詩唯忽然睜開了雙眼,扭頭向后望去。
不由得,眾人皆轉眼望向金甲天將所在的方位。
天將軍依舊跪在地上,只是那仰望蒼穹的頭顱,緩緩垂了下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似是有些苦澀,又有些釋懷。
纏綿細雨,不斷淋在他的頭頂。
雨滴穿透了他虛幻的身體,帶著一絲絲能量,也帶著將士們對故土、對家人的思念,統統落在了這片大地上。
“回家了,兄弟們,回家了。”
“我終于終于帶你們回來了。”
“安息吧,兄弟們,就在這里吧。”
“這一次,我們可以好好歇歇了.”
干啟威無聲的訴說著,作為一個純能量體,他輕輕顫抖著,一身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小。
似是有無數靈體離他而去,融入這片大地,入土安息。
器靈要散?!
杜愚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想要阻止。
然而話到嘴邊,他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天將軍身上的能量愈發的稀薄,作為將軍印的主人,林詩唯只是默默的依偎在杜愚懷里,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她同樣沒有開口阻止,直至
虛弱的金甲天將緩緩起身,向二人走來。
“謝謝你,人族。”印入林詩唯腦中的話語,依舊威嚴滿滿。
林詩唯輕輕頷首,不言不語。
天將軍·干啟威仿佛得到了一次救贖,盡管他的心中依舊悲苦,但他終于完成了平生夙愿,帶出征的將士們魂歸故里。
干啟威低聲道:“愿了,念消。”
也就是在這一刻,林詩唯的身側拼湊出一只金虎。
它蹲坐在女孩腿邊,看著眼前的金甲金將。
干啟威落下金色大手,撫了撫金色虎首:“這是一位值得托付的人族戰士,好好追隨她吧。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路途已走到了終點,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你還有著漫長的生命,代替我吧。
替我,為她征戰四方。”
金虎極具靈性,眼神有些哀傷,輕輕蹭了蹭干啟威的手掌。
它才是天將軍印的真正器靈,而干啟威曾是它的主人。
林詩唯看著眼前的一幕,也聽懂了天將軍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干啟威轉眼看向林詩唯:“末將,就在此處長眠了。”
林詩唯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似是在提醒著自己什么。
她也并未過多猶豫,輕聲道別:“再見,天將軍。”
高大威武的金甲天將,緩緩單膝跪地、抱拳拱手,行了一記大禮:“愿伱的命運,與我等不同。”
他看著林詩唯依偎在心上人懷里的模樣,當然看懂了一切。
而林詩唯聽著天將軍的祝福話語,她只剩下了連連點頭,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對方的話語輕描淡寫,卻是建立在一個個悲慘的故事上,建立在這座荒蕪廢墟上。
對那一切感同身受的林詩唯,的確不知該說些什么。
“呼”一股能量體自金甲天將身后涌出,穿透層層雨幕,飛向了將士們長眠的地方。
原處,就只剩下了一道能量稀薄的金色身影。
這道人影輪廓很是模糊,唯有一雙眼睛還算清晰。
那是一雙金色的美眸,盡管器靈的能量稀少,但其眼神依舊凌厲。
眾人都能看出來這雙眼睛屬于誰,林詩唯當然也能看出來。
女孩自然垂下的手掌,撫著金甲器靈的臉蛋,輕輕向上托著。
能量稀薄的靈體很是配合,緩緩抬起眼簾。
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噗”器靈悄然破碎,融入了林詩唯的體內。
而女孩腿邊蹲坐的金色猛虎,則是和所有人一樣,再度望向天將軍消失的那片廢墟,久久不言。
寒風吹過,細雨斜斜飄灑著。
不知過了多久,林詩唯轉過身,看向了杜愚。
杜愚回過神來,看著眼前英姿颯爽的女將,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
似乎,他也不需要說什么.
林詩唯抬起一只冰涼白皙的手掌,握住了杜愚的臉蛋,一雙薄唇再次印了上去。
“唔。”杜愚徹底傻眼了。
梅開二度?
天將軍離去了,眾將士安息了,這是一段悲傷、并且圓滿的故事。
而歷經了這一段故事過后,眼前的女孩好像重生了一般,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再沒有重擔,沒有顧慮。
唯有熱烈,堅決與勇敢。
“唔”印堂穴內,小焚陽又一次捂住了橘紅色的大眼睛,“羞羞哦”
良久,唇分。
林詩唯直視著杜愚的雙眼,面露探尋之意,微微挑了挑眉。
杜愚:“.”
這挑眉是什么意思?
表白嗎?
還得是你啊林將軍!
告白這種事兒,你輕輕挑一挑眉,就給辦了?
另外,哪有先親親,后告白的啊?
林詩唯看著杜愚那雙明亮的眼睛:“我不知道意外何時到來,我們走的路與天將軍一樣兇險。
如果生離死別在所難免,我希望現在就.”
話音未落,杜愚突然開口打斷:“不要說這些胡話。”
“嗯。”林詩唯笑了笑,手掌自然垂下,拾住了杜愚的手掌,“好。”
杜愚并未抽離手掌,甚至都沒有絲毫掙脫的意思。
然而女孩的手依舊越握越緊,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她那副勇敢而決絕的表情下,藏著一顆呯呯亂跳的心。
“咳咳。”不遠處,傳來了付劍州的輕咳聲。
林詩唯轉眼望去,但卻不是看向付劍州。
回過神來的她,看向了另一側。
付劍州:“.”
順著女孩的視線,杜愚也看到了遠處佇立的李夢楠。
“杜愚。”林詩唯輕聲開口,“你不必為我而做出任何改變。”
“什么?”
“堅守自己的御妖之道。”林詩唯轉眼看向杜愚,“沿著原路繼續前行、不要有絲毫改變。
萬萬不可因小失大。”
聞言,杜愚眉頭微皺。
“我堅持我的御妖之道。”林詩唯面色嚴肅,重復了一遍,“你,堅持你的。”
“咳咳。”付劍州再度咳嗽了一聲,“兩位!”
終于,廢墟上的一雙人影舍得看向雨幕中的付師兄了。
只見付劍州稍稍抬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北方。
二人轉頭望去,隨即,杜愚微微張著嘴,見到了無比神奇的一幕。
就在一眾將魂安息的土地上,在天將軍長眠的廢墟里,有一條小小魚兒游了出來。
它狀似金魚,有著大大的眼睛。
七彩的鱗片,閃爍著隱隱光澤,頭頂上方,還頂著一片月牙狀的潔白鱗片。
這不是.
這不是眾人前些天見到的新物種,七彩月牙魚么?
它的體型不過巴掌大小,明顯是剛剛誕生的。
眾所周知,天寶族生物是天地間自然孕育出來的,能量波動越是劇烈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誕生。
但所謂的“越有可能”,不過只是相對而言。
天寶族生物何其稀有?
這一幕,真的只是巧合么?
“啵”小小月牙魚游出了將士們安眠的地點,在雨幕中輕輕飄游著。
它身上的彩色熒光很是微弱,卻固執的閃耀著,試圖點亮這一方灰霾的世界。
一眾人望著這神奇的一幕,靜靜的觀賞著幻彩魚兒。
恰逢一縷寒霧飄落,墜向月牙魚。
林詩唯腳下猛地噴射出一股氣流,身影急速穿梭開來。
隨著女孩趕至,寒霧立即向遠處逃竄,未能沾染魚兒半分。
“啵”小小月牙魚不諳世事,它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飛到眼前的人。
林詩唯伸出雙手,捧住了七彩月牙魚。
“跟我走吧。”林詩唯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溫柔笑意,她手捧著月牙魚,用妖魄將其籠罩住。
“啵”
幼小的月牙魚,似是察覺到了眼前生靈的善意,并未逃離。
它好奇的左右看了看,隨后便埋下了頭,那小嘴一張一合,食著林詩唯手心里的水珠。
女孩的雙手忽然分開左右。
她晃了晃左手:“天將。”
她又晃了晃右手:“四方。”
小小月牙魚在原處轉了一圈,腹下的魚鰭薄如蟬翼,又似長長裙擺、輕輕舞動著。
不知為何,小家伙游向了女孩的右手。
它用額頭上的那一顆潔白月牙,輕輕蹭了蹭林詩唯的手心。
“四方。”林詩唯一手拾住了魚兒。
被捉住后,小魚兒終于知道逃了。
它扭動著身軀,試圖鉆出林詩唯的手心,但卻已經晚了。
林詩唯輕聲道:“我們會照顧好你的。”
我們會.照顧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