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得到探報之后,整個人開始發蒙,對南闖北錘的操作,頓感不解。
賀今朝與高迎祥二人會和之后,并沒有合兵一處全力對付明軍。
雙方上演一陣硬碰硬的對戰,這才是他預料接下來的事情。
闖賊率領麾下賊寇直奔浮山而去,像是要跑出山西,往河南去的樣子。
錘匪賀今朝反倒在臨汾對岸大肆扎營,根本就不為所動。
“總爺,已經派人查清楚了,臨汾縣內一個闖賊都不見了。”
曹變蛟為了以防有詐,親自帶人進城探查的。
聽到這里,曹文詔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很快就做出安排:
“你帶著寧武綴在闖賊后面,看看他是要做什么,記住窮寇勿追,免得被他設了埋伏。”
“是。”
曹文詔當即就帶著一熘騎兵直接走了。
寧武有些莫名其妙,他總覺得闖賊高迎祥與賀今朝會面之后,雙方肯定達成了什么協議,針對官軍展開了陰謀。
他承認賀今朝能打是能打,但絕對不是一個莽夫,反倒善于用計,且出手狠辣。
否則也不會砍了那么多郡王的腦袋,還罰晉王世子前去煤礦挖半年煤,又把他放出來,讓他掃大街。
這一舉措,直接讓山西百姓造反的情緒,異常高漲。
這只是表面現象。
寧武這個老牌官紳地主出身的人,或許不屑去了解底層百姓缺什么?
那便是缺土地這種樣的經濟命脈,卻糧食這種借以生存的東西。
糧食和土地就是人心。
而賀今朝給他們提供了這兩樣東西。
所以錘匪治下百姓回饋給他的,便是大量的勞動力,改變命運的“革命熱情”,以及對未來的期望。
各種士紳對于底層百姓剝削的過于嚴重,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吃飽穿暖有講理的地方,最大的愿望便是升官發財。
要是活不下去了,更沒什么可怕的,唯有拼死一搏。
以寧武為代表的的這些人不會去深想,只看到了表面現象。
在他們看來,賀今朝掘黃河的事,這得是多狠的人,才能使出這種手段來?
今后得躲著他走。
“小曹將軍,我等勿要追擊闖賊太快。”寧武勸著一臉殺氣的曹變蛟:“免得中了錘匪的計策。”
曹變蛟只覺得心中氣憤,他最討厭戰場上耍這種陰謀詭計了。
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出來干一場,大不了一死!
真男人從不怕血染疆場,也算是對得起朝廷,對得起陛下。
“我自會小心。”
曹文詔安排完之后,召集身邊的人通報闖賊的動向。
無論如何高迎祥敗了一仗后,等到反賊當中的最強援軍,也不該跑了。
“此事必然有詐,但是我還沒有參透出來。”
曹文詔看著底下的諸將詢問:“臨汾是座空城,我們進不進?”
三國演義在大明還是很受歡迎的。
故而將領們對于空城計大多耳熟能詳。
唯一的區別是,當初諸葛亮真是在城頭彈琴。
現在高迎祥連個彈琴的人都沒有留下一個,擺出來的就是一座空城。
這計,像,也不像!
諸將皆是在思索,游擊將軍馮舉倒是拱手道:
“總爺,賀今朝他是不是就在等著我軍占據臨汾?”
“嗯,你接著說說。”
得到鼓勵的馮舉分析道:“臨汾縣興許有通往城外的暗道,高迎祥他光明正大的跑了。
錘匪卻不立刻搭建浮橋渡河入駐臨汾,高迎祥他要跑,能不給賀今朝反應時間嗎?
他們兩人在山西好的都穿一條褲子了,如何能決裂?
擺明了一副就等著咱們進去打算,我在這就能聽到他們的算盤打的叮當響的,空城的臨汾縣,指定是個陷阱!”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曹文詔站起身來,連連指著馮舉:“你一眼就看透了賀今朝的計謀。”
“總爺,到時候咱們入駐臨汾縣,高賊再殺一個回馬槍。”副總兵王性善補充了一句:“這城是萬萬不能入的。”
“你覺得呢?”
聽著曹文詔的話,一直裝聾作啞的楊嘉謨當即搖頭道:“我是不會入城的。”
“是啊,總爺,這就是個套,咱不能鉆。”
曹文詔定了定心神,連忙擺手道:“不,既然知道這是個陷阱,那咱們就得入城。”
“啊?”
諸將皆是被曹文詔的話語給驚住了,明知道是個陷阱,還要往里跳。
總爺他腦子沒泡吧?
就算曾經他被賀今朝差點打死,也不至于想要報仇,找回面子,就如此配合賀今朝的陰謀詭計。
“總爺,咱們當真入城?”
曹文詔微微瞇著眼睛:“這城,入,也不入!”
眾人一同霧水,不明白曹文詔的意圖。
“還請總爺明示。”
“既然是個圈套,那就有解套的法子。”曹文詔站起身來走了幾步:
“首先闖賊想要殺個回馬槍,我就讓我侄兒驅趕闖賊到二百里開外,這樣他想殺回馬槍,也就沒了可能。
第二,錘匪賀今朝顯然也知道臨汾縣的秘密,高賊不來,他就得自己干這事。
就算他從密道殺進城來,我們也可以給他來個反伏擊。”
聽完曹文詔的分析,王性善等人連連點頭,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曹文詔確是看向一旁默然不語的楊嘉謨,自己的運氣不太好,但是此人的運氣更不好。
既然如此,他選擇不入城,那自己就押入城。
用他的霉運來抵消掉自己的霉運,如此才能獲得好運氣。
楊嘉謨當然不知道曹文詔已經把他列為戰場冥燈了。
此時他只想著趕緊回到河津,然后乘船返回陜西修養,就算洪水過去已有月余,不是誰都能走出來的。
“曹總爺,我想帶著我的家丁先行返回河津,待到楊麒進入河津后,便讓他快速行軍援你,如何?”
聽到楊嘉謨要押走,曹文詔連忙點頭:
“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不攔著,三日之后,待到闖賊當真走出二百里開外,你便沿著汾水往回走,如何?”
楊嘉謨沉默了一會,這才應聲道:“也好,那我便在等三日。”
曹文詔松了口氣,環視諸將笑道:“現在誰去主動踩這個陷阱?”
他最得意的心腹已然派出去了,曹文詔隨即指著一人道:
“白廣恩,本總爺便差你進城去尋地道,你可敢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