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通不知道祖大壽是不是在釣魚，但是先附和他一手再說其他。
眾人錯愕歸錯愕，但唐通先表態之后，其余人也爭相表態說祖都督說的對。
這種“背叛先主”之事，誰不在賊船上，誰就可能被其他人剁了丟下河里去，甚至還能成為其他人投效新主的投名狀。
畢竟我們早就想要投降賀大帥，只有“某某”不同意，所以我們把他給宰了。
對于這種事，他們相信賀今朝應該挺樂于見到的，至少也證明了他們的誠意。
縱然白廣恩這個一心想要給大明當忠犬的人心里不得勁，可此時也不敢說什么大家不要降錘匪的話。
免得將來被人砍了腦袋，就是因為你擋了路。
他要是真投了錘匪，在賀今朝那里職位說不定比他兒子白良弼都要低。
白良弼被俘之后就直接原地投降，一步一步從陷陣營里殺出來的。
洪承疇看著眾人冷笑一聲道：“你們這群，不會真覺得賀今朝能夠容納你們吧，倒是忘了他的軍紀有多嚴格？”
對于這番喝罵，祖大壽重新坐回椅子上。
錘匪軍紀是出了名的嚴格。
賀今朝對于敗壞錘匪軍紀的士卒懲罰可是不輕，要不然錘匪也不會保持如此好的戰斗力。
“你們不了解錘匪，可我這么多年在陜西指揮作戰圍剿他，卻是沒少收集賀今朝的做事方法。”
洪承疇指著這群人道；“就你們這群喝兵血的，臨陣抗命以及脫逃的人。
就算投降賀今朝，他也會斬殺你們以及你們這些人的軍將心腹。
收攏大部分基層士卒，沒有職位的士卒，才是他最放心任用的。
所以在座的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投降賀今朝之后，不說死無葬身之地，也得去黑煤窯里挖礦度過余生。
什么換一個勢力就想要獲得榮華富貴的美好愿望就不要想了，賀今朝此人可不同于以往帝王那般行事。
他沒有什么憐憫之心，也不會有什么收買人心的手段，反倒是殺人如麻！”
唐通瞥了洪承疇一眼，太傅確定不是照著你自己的模樣說的？
論洪承疇對賀今朝熟悉嗎？
倒是顯得熟悉又夾雜著陌生。
哪有三邊總督指揮圍剿錘匪連帶自己大本營都無了，反倒要異地辦公。
“呵呵。”祖大壽摸著胡須搖頭道：“洪太傅看似了解錘匪，怕是又不了解。
我等皆是在遼東作戰多年，賀今朝想要覆滅清廷，我們也是用得上的。
這次清軍與闖賊錘匪在山東打的激烈，錘匪就一定占據很大的優勢嗎？
阿巴泰麾下不過是清軍的二流部隊，哪有太多精銳士卒！
我們就不能協助錘匪去打闖賊以及清軍了嗎？
好歹先把誠意擺出來，我們自身的價值得到證明。
以免被錘匪一口氣給收拾了，到時候你我想要投降，也沒處伸冤去。”
“對了，我聽聞那賀今朝對待主動起義投靠他的士卒，以及在戰場上被迫投降士卒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我等主動起義，相信賀今朝也不會胡亂殺戮，要不然今后還有誰主動投降于他？”
祖大壽通過孫傳庭，對于錘匪的政策有了一些深入了解，再加上這些年自己不斷的派人打聽。
要不是皇太極逼的過于緊迫，使得他放棄錦州。
祖大壽真的想要等賀今朝覆滅大明后，立即調轉旗幟稱臣。
但事與愿違，現在離開了遼東那塊地界，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殺回去。
指望大明朝廷是指望不上了。
他祖大壽自認為是對得起大明的，奈何大明實在是不給力。
洪承疇倒是想要喜怒不流于色，可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了：“祖大壽，你早就想要降錘了？”
“不錯，自從賀今朝砍下莽古爾泰的腦袋后，我就有了改換門庭的心思。”
祖大壽如此光棍的話，整的吳三桂一愣一愣的。
舅舅，咱就真不用藏著掖著？
這都是桌面下說的話，咋今兒全都抬到桌面上說來了？
祖大壽看著洪承疇道：“朱元章能夠起兵反元建立新朝，賀今朝同樣也可以起兵反明建立新朝。
天下哪有一家一姓上千年之久！
這都是正常的王朝更替，而我等小人物自然是沒有那份魄力與機遇追隨明主在青史留名。
可誰想要一條路走到黑，把自己家族全都給舊王朝陪葬？
大明二百多年封了那么多爵位出去，賀今朝占據南京的時候，有幾個有爵位的勛貴自殺為大明殉葬了？”
祖大壽一甩衣袖道：“還不都是降了賀今朝，他們那些世代受到皇恩之人尚且投降錘匪，我等士卒皆是被大明欠餉錢，同賀今朝一樣的待遇。
為什么要忠于大明？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你們說是不是？”
“是。”
第一個回答的還是唐通，惹得眾人連連側目。
畢竟以大家的認知，唐通的兄弟可是被錘匪所殺，故而一直對賀今朝都懷有怨言。
“我報不了仇，也就不報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最為緊要，也不想兄弟們拿我的腦袋當投名狀。
更何況賀今朝殺的人多了，興許都不知道我是誰。”
唐通解釋了兩句又看著祖大壽道：“當今天下大事已經明朗起來了，大明要亡。
賀今朝遲早要奪得天下，我們正好半路加進去，免得成為被打擊的對象。”
王樸眉頭緊皺，一直都沒有摻和到討論當中。
這種事縱然想要逃都沒什么機會。
他認為看目前的形勢，只能隨大流才是最安全的。
想要跑都沒有多少回旋的余地，更何況他麾下士卒是有點閑錢了，但缺衣少糧，打仗怕是有些困難。
投降是最好的選擇！
馬科捏著胡須面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凝重，他就是靠著絞殺賊寇一路升上來的。
此番對戰清軍劫掠，也敗了一陣。
實在是在松錦前線，敢打敢拼，麾下精銳士卒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要他對付完清軍再對付錘匪，怕是沒有什么太大期望。
最重要的是軍隊缺少糧食，手底下人遲早得嘩變。
賀今朝不怎么喜歡大明的軍將，但對于大明普通士卒還是有很大的包容心的。
“我記得曹變蛟當年沖陣差點殺死了賀今朝，可曹變蛟與清軍交戰身負重傷，還是賀今朝從中出場擊潰清軍，又給曹變蛟治療，打下陜西也有他的功勞。”
唐通看著廳內的眾人道：“正是因為我向我弟弟打探消息被錘匪抓住，才被殺掉的。
賀今朝連想要殺他的人都能容，難不成還容不下你我數人嗎？
最重要的是咱們也不是什么大明忠臣吶！”
“就是，大明忠臣能有什么好下場？”王樸冷哼一聲道：“不管哪方勢力，就連大明皇帝也喜歡殺大明的忠臣。”
王樸的這番話惹得眾人十分贊同。
洪承疇不知道要如何反駁，他如今做的事也不算什么大明忠臣。
“你當真等不及了？”
祖大壽搖搖頭道：“歲數大了，禁不住折騰，早搞完省心，此事洪太傅想要牽頭嗎？”
“你盡管去做，不用帶上我。”
洪承疇站起身來直接離開此地，他不想在與這幫丘八說些什么了。
“三桂，你再往山西走一遭，先買些糧食，再說一說我們合作的事情。”
“合作？”
“對。”
祖大壽鄭重的點頭，既然選擇上錘匪的車，想要出人頭地，只能拼命的表現，當為馬前卒才行。
紫禁城內。
崇禎手里捧著一碗熱粥，這些時日，他縱然是想要吃些什么也難以供應。
這下子真成了貧民百姓了。
只不過穿住方面靠著祖上的余蔭，比旁人要奢華一二罷了。
靖遼侯吳國俊也捧著熱粥坐在一旁，閉目思考。
“愛卿，孔有德真的被錘匪宰了？”
因為孔有德在山東叛亂這件事，崇禎砍了許多人，連火器專家孫元化都間接的死在他的手中。
“回陛下，消息便是這樣傳回來的。”吳國俊睜開眼睛：“大抵是做不了假的，清軍俘虜了許多人，他們想要返回遼東就會走北直隸這條路。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出兵劫掠，搶回一些百姓和牲畜，用以補充自身。”
“哎。”
聽到這里，崇禎又忍不住連連嘆息。
紫禁城內的糧食供應都如此困難，他也不想去思考城中百姓該如何過活。
吳國俊繼續閉目養神不搭言。
不管皇帝怎么想，自己都得陪著他喝粥，寬慰他，免得他流露出自暴自棄，想要自殺的想法，直到賀大帥北上覆滅大明才行。
最大的籌碼握在吳國俊手中，其余事情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為此，他甚至還派人幾次三番去送信，說明北直隸如今的情況。
漕運斷了，京城里就更難堅持下去了。
而且吳國俊也控制不了很多地方，多是本地勛貴控制。
他們妄圖在大明帝國滅亡前，最后狠狠的吸上一口。
崇禎對于這口熱粥都沒有那么多的期許了：
“洪承疇此人狼子野心，怕是會攜兵自重，也不知道周延儒有沒有撿到機會？”
吳國俊依舊沒言語，這種事根本就不用多想，根本沒機會。
周延儒那種“聰明人”可是精通湖弄學的。
至于洪承疇，吳國俊猜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孔有德被殺一事，他手底下的那些軍頭要是知道了，很難會投降闖賊以及清軍的。
“陛下，如今北方缺糧，洪承疇也會遇到陛下遇到的事。”
吳國俊寬慰了崇禎一句。
“你說錘匪為什么能夠屢次擊敗清軍韃子？”
面對這個詢問，吳國俊有很多話想說，明軍又不是沒有戰勝過清軍韃子。
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再次變得沉默。
崇禎一直都想不明白，賀今朝手底下的士卒是神仙不成，與他麾下士卒差距極大，才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一旁的司禮監太監給楊嗣昌擦擦嘴角，再把粥給他喂進嘴里。
皇宮內也出現餓死人的情況了，再加上前期外放出去許多人。
紫禁城許多地方都變成了“鬼屋”。
不知道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那玩意。
崇禎瞥了一眼閉眼的吳國俊、口不能言的楊嗣昌，心里忍不住嘆息，這兩個人要是能夠合二為一就好了。
一個有勇無謀，一個有謀無勇，現在想讓他們二人配合，老天爺都不給機會。
朱由檢抬頭望著天空，不都說朕是天之驕子，是他的兒子嗎？
為什么老天這個當爹的不來幫助他，反倒幫助大明的叛逆賀今朝呢！
朱由檢想不明白，只能惡狠狠的盯著天空看，想要讓蒼天給自己一個解釋。
賀今朝站在海邊，聽著百姓說著開春種植的事情。
這些人是被錘匪統治后受益的一大批人，自然極為擁護賀今朝。
那些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幾乎全都被搬掉。
鯨落就會養活許多他們這樣的人。
賀今朝站在原地，聽著牛有才低聲說著海軍的消息。
賀啟同已經在返航的路上了。
薩摩藩島津光久自殺未遂，直接被俘虜。
賀啟同并沒有過多糾纏，直接裝船返航。
再耽誤一陣時間，海面上就該結冰，等著困在日本被幕府召集的人手攻打吧。
待到百姓被引導走后，賀今朝摘下頭上的棉帽子，海邊總歸是有些冷的。
“速戰速決，打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賀今朝揮舞著拳頭道：“如今的薩摩藩還是不夠兇。”
“不錯。”徐以顯捏著胡須笑道：
“主公，日本有三百藩，薩摩藩藩主被咱們給擒回來了，也算是給琉球國王復仇，那薩摩藩的地盤會不會被其余藩主給趁機侵吞嗯？”
“嗯，極大可能，他們的土地本來就少。”賀今朝拿著棉帽子做扇風狀：
“興許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開始相互廝殺，占據薩摩藩更多的地盤，我就不信相鄰的勢力之間沒有土地紛爭。”
“哈哈哈哈。”
吉珪放聲大笑，勐地冷風灌進去，咳嗽幾聲，錘了數下：
“主公，荷蘭人也沒有出兵，看樣子膽子不大，或者日本人的籌碼不夠。
以我看，莫不如主動邀請在臺灣的荷蘭人來年隨咱們一同遠征日本，這樣既可以消耗他們雙方之間的實力。
同樣也可以趁機圍攻臺灣被荷蘭人控制的土地，當然主動權在咱們手上，什么時候用，還得主公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