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風聲沙沙作響。
“你有沒有見過那塊腰牌?”
“沒有。”
“你祖上真的不是守夜人?”
“不是……”
“……算了,不說這個了……這輩子能結交你這兄弟,灑家三生有幸……唉,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咱們就在此處分別吧!日后得個方便,定要去大相國寺通個消息!”壯漢哽咽的話語中,有萬千不舍。
“哥哥,保重!”值此別離之際,面對惺惺相惜的生死之交,那個英俊少年亦是無語凝噎。
俗話說,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
此時這對好朋友眼中,俱是蓄滿了離別淚。誰言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壯漢拱了拱手,提了禪杖,大踏步北行而去,只一會,就隱沒了背影。
英俊少年長嘆一聲,提了樸刀,拔步南行。
這一切的起因得從幾天前說起。
那時候的他還是21世紀一個挺招人喜歡的小伙。每天的日子過的雖然平淡,好在下班了看會網文,玩玩游戲,也挺爽的。
他最近在玩的游戲叫騎馬與砍殺:霸主,超級好玩。
那天他酣暢淋漓的在游戲中征戰天下,打的那叫一個過癮,整整玩了一通宵。天快亮的時候,困意上涌,他摘下眼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然后就到了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依然是睡著的狀態。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有人說:“這人怎么躺在這啊,到底死沒死啊。”
“就是,這里這么多野獸,也不怕被狼吃掉。”
“這人真可憐,衣服怎么破得像個乞丐一樣。”
……
這些過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把他吵醒了。
那些穿著古代衣服的人見他醒了,趕緊閉了嘴,一步步走遠了。
他剛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些不適應,怎么感覺這身體不是我自己的?而且身上這衣服,是古裝?
習慣性的掏手機,摸了個空。
習慣性的摸包煙,又摸了個空。
習慣性的想拿出一片口香糖吃,還是摸了個空。
他站起來,發現此時的自己正置身于一望無垠的荒原,眼前找不到任何一個和汽車、火車、灰機、自行車、肯德基、銀行這類現代因素有一丁點關聯的東西。
看了看右手食指,發現沒有因上學時握筆寫字多年留下的繭子。這不是我的手啊!
又伸手去摸鼻梁上的眼鏡,咦!沒有眼鏡啊,那為什么不近視啊!
嘿,身邊還有把樸刀!這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所使的兵器?
他不自覺地拿起樸刀耍了幾下,發現這具身體極是靈動矯捷,喃喃道:“嚯,好像還有點武術底子!算不算高手不知道,但對付普通壞蛋,應該問題不大。”
至此他可以百分百確定了,穿越了,而且是魂穿。
他不知道這是哪,悲哀的是,也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原來叫啥名。
他醒來只一會,肚子就開始餓的咕咕叫了,真不給力啊。好歹讓我有個適應時間啊。
他把身上穿的這個古代衣服中所有的衣兜全翻了,一分錢都沒有!
這個郁悶啊!穿越到古代,像咱這種好青年怎么也得當個王爺啥的。最不濟當個妻妾成群的大富翁也行啊,小老婆們最好都長得跟天仙似的。
這算怎么回事,沒房沒車沒地,穿著這破衣服出來現眼,身上還沒錢!餓的頭昏眼花!
不知道從哪來,也不知道要去哪,誰也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最悲催的是,讀大學時學的法律專業,這一時半會的,也沒有用武之地啊。沒機會變現啊。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見有柿子樹就爬上去摘幾個啃一頓。看見認識的野果和野菜,揪下來就吃。不認識的碰都不敢碰,怕有毒。
就這樣堅持了好幾天,來到一片稀疏的樹林中乘涼,肚子老兄是真不夠意思啊,使勁給信號。
有個過路的行腳商人看了他一眼,很好心地扔下倆干肉燒餅給他。
“謝謝大哥,還挺好吃。”他一邊啃一邊對著商人的背影說。太餓了,這倆燒餅來的真及時。
他剛吃完一個燒餅,這時來了個饑餓的壯漢,步子大,走路揚土,他倆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壯漢禮貌地說了句開場白:“撮鳥!”
他友善回之:“土驢!”
然后就干了一架。
壯漢穿著和尚衣服,但頭發已經長出來了。打了十多回合,壯漢大跳后退說:“住手!你怎么會使我朋友的絕招龍轉身?我說我看你怎么有點眼熟呢!哦對……我認出你了!你就是阿進,大名叫史斌!”
這里光線暗淡,而且這位穿越過來的家伙好幾天沒洗臉了,所以壯漢剛一開始時沒能認出他來。
他現在心里這個高興啊!終于知道我是誰啦!
既然認識,那還打個啥勁啊。坐下來聊天敘舊唄,借機多了解點關于自身的情況。
通過和這壯和尚一通聊,他大致捋清了現在的處境:他叫史斌,朋友們有時叫他小名阿進。他為了保護江湖上的朋友,一把火燒了自家莊園,拖住敵人,為他們爭取逃命的機會。無家可歸了,就流落到江湖上,想尋找師父王進投個出身。遍尋不著師父,卻結識了這位魯大哥,還幫過他的忙呢。沒想到分別多日后,今天又在這遇到了,他還做了和尚。
魯大哥和他說了自己的苦惱,遇到倆強盜,把自己的盤纏搶了,自己饑腸轆轆,打不過他們。
史斌就說:“哥哥,這個干肉燒餅給你吃,吃完有力氣了,咱倆一起打那倆壞蛋去。”
魯大哥高興壞了。
他們合力打死了倆惡人,把他們的好酒好肉都給吃光了。分別之前,還把倆強盜所有的錢全部笑納。
史斌分到幾件銀酒器,還有十來個銀元寶以及五貫銅錢。
他自嘲道,咱這種一身正能量的人,肯定是不會傷害善良百姓的,但從強盜身上搶錢,那就沒啥心理負擔了。
至于消滅這倆害蟲,那叫為民除害,共建和諧森林。
又一尋思,歷史上的史斌原型,可是造反當了皇帝的,雖然很快被捏滅了,但還是風風光光地過了一把皇帝癮(21世紀的大學生多多少少有點歷史功底,再不濟網文看多了也能儲備點這方面的知識)。而野史小說中的史斌--一般以史進這個名字行世--可就很衰了,至少比正史里的史斌遜色多了。
是像野史中說的那樣,落草為寇最后掛掉,還是像正史中說的一樣,當個曇花一現的皇帝被捏滅?
這是個問題。
他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不管怎樣,不能輕易掛掉。
還有,一個人要想做出點事業,光靠莽肯定是不行的,必須得文武雙全。這樣說的話,還是史斌這個大名用起來更吉利,史進這名字聽著就楞。
走了一會,前面有家客店,史斌要了只燒雞,和一壺燒酒。可口的食物,以及來到古代后第一次吃飽喝足的舒適感讓他暗下決心:現代人知識閱歷遠勝古人,一定要混出個名堂!
結了帳繼續趕路,大老遠的就看到前面的路口甚窄,兩邊是長長的河,而這窄路口處,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他們跪在一個人面前,一邊哀嚎,一邊磕頭。
這地方太荒僻了,以致于一下子出現這么多人,讓人看著有些違和感。
史斌走到近前,這才聽清跪在地上的那一大幫鄉民的哭號:“吳掌柜,求您行行好,我們手里真的沒錢了,就先把藥材賒給我們吧。”
那位身材瘦削的藥材商,滿臉是淚,也撲通一聲跪倒在眾人面前大哭大喊:“鄉親們哪,小人也要養活一家老小,真的賒欠不起啊!求眾位高鄰體諒!”
先前史斌只顧著解決溫飽問題,更兼遇到的人也特別少,與這個世界的共鳴不是太強烈。
而今天這么多鮮活的面孔,這么生動的哭號場面,徹底把史斌這個外來之客融入到這個世界中來,他忍不住好奇道:“這位先生,你們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吳掌柜用干枯褶皺的手掌抹了把辛酸淚,站起身抬頭看著史斌道:“后生,有一只黃鼠狼死在我們的水井里,尸體爛透了,污濁了井水。鄉親們誤飲后,腹腸疼痛難忍。去年年景不好,鄉親們沒錢,特來小人這里賒藥。”
幾個愁眉苦臉的鄉民哭道:“求吳掌柜發發慈悲吧,救命要緊啊!”
吳掌柜連連拱手作揖:“鄉親們有難處,小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呀!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天天打仗,小人舍著性命走南闖北,做點買賣也著實不易啊。小人真的是賒欠不起!求求眾鄉親,別難為小人了!”
“吳掌柜,那你就忍心讓鄉親們病死嗎?”哭鬧聲更響了。
吳掌柜扭曲著那張痛苦之極的瘦臉:“本錢回不來,小人全家餓死!眾鄉鄰這是要逼死小人嗎?如果只是一兩個人賒藥,鄉里鄉親的,縱然你不還錢,小人也不計較。但這百十號人,小人真是無力相助啊!”
有個年長的老人垂頭喪氣,搖頭嘆息道:“唉,咱們此舉也確實是強人所難!”
另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回應道:“算了,別治了,也別逼吳掌柜了。都不容易。”
“走吧。”有幾個人聽了這話,雖心有不甘,卻還是起身欲行。
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們痛苦的抽泣著,他們的苦難境遇觸動了史斌心底那根最柔軟的心弦。
他當即打開行囊,留下那五貫銅錢吃飯用,把那堆銀子全遞給吳掌柜,說:“大叔,這些錢給你,勞煩你把藥材取給鄉親們治病。剩下的錢,給大伙買糧食用,務必要熬到秋收!”
吳掌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的看了史斌半晌,這才緊緊握著他的手,激動的說:“恩公!你真是守夜人再世!我們一定要給你立長生牌位!且受老朽一拜!”
咦?吳掌柜居然也提到了守夜人!
“別別別,晚輩生受不起!”史斌來不及多想,趕緊拉住他。
鄉民們二話不說,哭著給史斌磕頭謝恩。
吳掌柜松開史斌的手,史斌對著眾人深鞠一躬,溫和的說:“各位父老,快快請起,可折煞晚輩了!”
吳掌柜一臉虔誠道:“恩公,留個名字,讓我們為你傳揚傳揚!”
“大叔言重了,晚輩姓史名斌。小事一樁,不值一提!”被人像崇拜神明一樣尊敬,是個人都會有飄飄然的感覺,此刻史斌感到內心非常充實,滿足。
與眾人告別后,他由衷的為自己剛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有機會幫助更多的人感到自豪。
“叮,宿主大仁大義,多年來積德行善,至今功德圓滿,綁定隨身猛將系統!”
“叮,系統激活成功!”兩句悅耳的聲音在史斌耳邊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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