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斌從未如此癡迷過一本書。
生怕浪費時間,吃飯時都在翻書!讀到激賞處,借書下酒!
這本南宮注,其觀點大氣磅礴,高屋建瓴。發人所未發,寫人所未寫,思人所未思。
無數觀點,
是完全顛覆傳統認知的。
史斌翻到這頁的時候,凝神靜思,連那上等明前一期龍井(折合后世人民幣9300元一斤)放涼了,都渾然不覺。
身處父權,君權至上的時代,南宮逸沒有受身邊所有的條條框框限制,而是大膽寫出此等豪言:
為黔首,
子讀書取功名,父種地,
子智識勝父,不必聽父言。若拘泥俗理,盡愚孝之舉,聽之必敗。
這個好理解,你爹地如果沒你有文化,沒你有見識,沒你有格局,則不要本能的,習慣性的啥都聽他的,否則聽到的全是錯的。
他那些所謂的經驗,早就過時了,并與時代嚴重脫節了。
如果照做,則極有可能錯失人生最寶貴的機會。
而下面那句更猛:
君王無智無識,亦不必聽之。聽之亡國亡身。邦有道,臣舉于朝,邦無道,
免于刑戮,歸隱山林。
被人們視為萬圣至尊的皇帝,
如果是個廢物,那就不用聽他的。
值得輔佐,就為國盡力,不值得輔佐,爺直接躺平,犯不著得罪這種垃圾,把小命丟了。
“乖媳婦,過來看看。別切菜了。”史斌揮手招呼正在準備給他做飯的木蘭妹子。
“夫君,什么事?”花木蘭好奇的走了過來。
南宮逸生在封建時代,卻能跳出封建時代的各種限制去思考人生,可謂奇人了。
木蘭妹子比他的境界差了一截。
自身都已經牛成這樣了,但她仍然覺得自己只是個女孩子,如今嫁作人婦,也要給老公做飯,洗衣,打洗腳水。
仆人做的飯,他不愛吃,
口味太刁。
她心里也偷著抱怨過,你小子就是沒挨過餓……挨餓那年頭,吃喂豬的糠都甜如蜜。
但嘴上卻不說。
行動上呢,老公愛吃啥,就給做啥。
真是個有著傳統婦德的華夏好媳婦。
“喲,這是對研究兵書上癮啦?”她笑著問道。
“你看看南宮逸寫的這些,然后根據你的天才智慧,判斷下他說的對不。”史斌正經的不能再正經了。
花木蘭把這段議論看了看,第一本能的反應是:“這人無父無君!”
她有這樣的反應,史斌不意外,但還是耐心說出自己的想法:“木蘭,我知道有一類人,張口閉口的,說什么‘君讓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讓子死,子不死不孝。’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但造反造的最狠的,往往都是這種貨色。”
花木蘭凝神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這個人的見解,太過離經叛道,妾身不敢聞教。”
到底是女孩子啊。
“木蘭!有些好女孩兒,比如你這樣的,受傳承了幾千年的傳統禮教影響,認為伺候老公,對父親盡孝,是天經地義的。認為女人天生就應該低男人一等。可我認為,這樣是錯的。男人女人,那都是人,應該互相尊重……”
說到這,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后面的話,木蘭妹子聽不懂,也注定聽不懂。
男女平等如果不只是一句空話,想要實現,那必須經濟條件達標。
必須是社會化大生產充分發展后,創造出巨量的工作崗位!才能讓女孩子有獨立的經濟地位,不依賴男人也能活!
這時她們才可能有獨立的人格。
但這些工作崗位必須是智力型的工作崗位!諸如后世的會計、行政、文員、老師等等。
封建社會之所以達不到這樣的經濟條件,是因為自給自足的封建小農生產形態,滿足不了這么多工作崗位。
女孩子天生體力弱,你總不能讓她從事礦山井下這種工作吧,那也太殘忍,太無人道了吧!
那重活干不動,輕活又沒有工作崗位給你,怎么辦?
涼拌。
在封建社會,女孩子注定只能是相夫教子,仰仗老公養活,所以禮法認為夫為妻綱,女孩子自己也這樣認為。
連木蘭妹子這么優秀的女孩子也不能免俗。
這么復雜的事,和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女孩子,是說不明白的。
但他發現,不用說明白。
因為花木蘭只聽他說到這,就已經熱淚盈眶了。
她欠身施禮,莊重道:“夫君法術高超(她認為重生是法術),給了妾身重生的機會,又這般疼愛妾身,木蘭此生得以侍奉夫君……知足了。”
史斌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說:“你別和我這么多禮,你也別受那么多世俗禮法的限制,你就憑心而論,用你的卓越智慧判斷下,這人說的到底有道理沒?”
木蘭仔細思索了一會,篤定的說:“有道理。只是他這種說法,妾身以前想都不敢想。很多人也一樣,想都不敢想。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無父無君。”
“木蘭,那這段呢?”
世間庸俗之人,誤以《孫子兵法》之計,為計策,計謀,此乃蠢驢笨牛也。以余觀之,當取計算,計量之義。
文言文的余,是我的意思。
以我南宮逸觀之,計是計算,計量的意思。而你們蠢驢笨牛認為是計策的意思。
木蘭妹子又陷入了沉思!
史斌不再催她。
美人各種形態下,都美。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
她專心思考時,可愛的小鼻子,美麗的大眼睛,好看的朱唇,嬌俏的瓜子臉……
怎么看怎么喜歡。
“世人皆誤,他是對的。”
木蘭妹子終于說出了她的結論。
這位指揮過五十萬大軍的絕頂天才女將,認為南宮逸是對的。
史斌再不疑惑,又指著百戰百勝那段,讓她發表意見。
良久。
木蘭長嘆一聲:“他是對的。”
傳統思維中,無數人都認為百戰百勝的人,好帥。
但南宮逸認為這種千刀萬剮的人渣罪惡盈天。
花木蘭認為他是對的。
“這段呢?”史斌把南宮注翻了一頁。
以正合,以奇勝。此語黃口小兒尚能頌之。然世人皆認為是奇計詭謀,此趙括之徒也。
這回沒罵街,沒說別人是蠢驢笨牛。
直接說你是趙括之徒也。
不過也別高興太早。
這么文雅的罵法,基本上等同于說你是泡狗屎。
木蘭秀眉微蹙。
既然別人都是垃圾,那且看看南宮逸這位狂人是怎么注解的。
奇者,讀音,當為機,非奇異、奇謀、奇計之奇也。
史斌心里一萬個草泥馬靜悄悄飛過。
南宮狂人認為,這個字,不但不是奇計的意思,甚至連讀者都不讀奇,而讀機!
奇偶數的奇。
奇兵者,非奇計之兵,乃隱藏預備之奇兵也。
照他這解法,就是在雙方對攻之時,他趁人不備,再派出一支奇兵專干敵人的弱點,在其意想不到的方位出現,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奇兵二字,重在兵,不在計。
“木蘭,是人們觀念中的通俗解法對,還是他的解法對?”
不問媳婦不行啊!
自己就是個法律專業的本科生,以后若是需要用法律治國,那自己的知識肯定能用上。
但俺史斌又沒領兵打過幾十萬規模的大仗,不問媳婦這種專業天才,光憑自己讀書,沒能力判斷對錯啊!
木蘭妹子這次還是沒有立即回答。
她認真的思考。
思考完了也沒直接說對錯,而是說:
“夫君,此書超神。”
她站起來,以特別莊重,特別正式的禮節,向史斌行禮。
“妾身恭喜夫君,有幸得此神書。想來定是夫君平時積德太多,以致福緣如此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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