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靈氣復蘇，第一座虛靈界現世，好像已經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
“好像是泰山來著？還是哪兒？”頑癡道人坐在一張竹椅上，優哉游哉地想著往事，“記不清了啊……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再驚天動地的大事過些年月，也總是會被記憶模糊。”
伸了個懶腰，他并未坐起來，而是微微挪了下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不過這世間最后的虛靈界，貧道還是記得的。”
自言自語了一陣子，老人蜷縮起身子睡去了。
他背彎得厲害，全然不像個叱咤風云的靈界仙人，反倒像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已是風燭殘年的老朽。
自從萬法學院搬出去以后，來萬法界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老天師就像世俗世界的守村人一般，獨自守著偌大的虛靈界。
前些年，龍虎山的徒子徒孫們想遷條支脈進來，美名其曰“為正一留條后路”，可老天師當然明白，這就是孩子們怕他一個人寂寞，想讓萬法界多些人氣罷了。
他把提出這個方案的無極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后索性把萬法界的門關了半年，以表決心。
萬法界很大，可是不夠大，裝不下年輕人的未來。也就自己這個老頭子為了活著，茍延殘喘還能忍忍。
外界現在已經沒什么人修行感氣吐納法了，靈界仙更已經是陳年老黃歷，鮮有人知了。
腐朽的一切，就該被時間裹挾著，被掃進歷史角落，自然而然地被遺忘。感氣吐納法是這樣，虛靈界是這樣，靈界仙，自然也是這樣。
……
天邊的雷聲已經響了近百年，今天的動靜好像格外大些，硬生生將老人從睡夢中吵醒。嘆了口氣，他眼中閃過幾分憂愁。
不知道如今戰況如何，長生有沒有吃虧；也不知道要是長生將來若是打贏了，回來以后還愿不愿意按照之前說好的，去當下一任天師。
應該愿意的吧……畢竟是簽了合同的。老天師如是想到。
慢悠悠地站身子，頑癡道人準備去溜達溜達，這幅身子骨要是再不動彈動彈，怕是要生銹了。
他來到一顆桃樹之下，眼睛盯著正緩緩下落的桃花，呼吸也刻意放輕了些。
突然，老天師直起身子，遙遙地看向天邊。
那響了百年的雷，停了。
……
“所以說，長生你有辦法拿了我身上的氣運？”老天師看著對面的顧長生，認真地問道。
顧長生眉頭微皺，思慮良久后還是點了點頭：“對。我可以奪了您身上的氣運，而且不傷您的性命。”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但是同時會去了一身修為，毀了根骨。”
“意思就是，我可以從這萬法界出去，但是會變成個普通老頭？”老天師聲音有些低沉。
顧長生點了點頭。
……
龍虎山，長生溪，一把巨大的桃花扇下。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被人抱在懷里，抬頭詢問：“祖爺爺，您什么本事都不會，當年是怎么當上正一天師的啊？”
已是老態龍鐘的頑癡道人咳嗽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然后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我們那會兒啊，選天師不看本事大小，看誰吃飯吃得多。”
小男孩用力掙脫老天師懷抱，叉著腰大聲說道：“祖爺爺騙人！上次你還說是靠猜拳贏的！”
說完，小家伙自顧自地跑開去玩水了。
看著小家伙的背影，老天師笑得頗為灑脫。
“我笑世人，皆，頑，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