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第一?
不只是解說員在問這個問題。
現場觀眾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也在問這個問題。
大量現場觀眾在兩個運動員沖過終點時,情不自禁地自禁地站起身體,好像這就能夠距離賽場更近一點,但只以肉眼分辨,卻是真的看不出來,究竟是3道還是5道的選手更快一步沖過終點。
盧小魚也站了起來,但她太矮了,直接被前面站起來的一個人給擋到,盧小魚急得直跳,房東老爺子則是一伸手,就把盧小魚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但這下又擋住了后面人的視線,那些人不禁抱怨起來。
雖然明知道只要再等幾分鐘,甚至幾十秒,就會公布比賽結果,但在這一刻,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想要離答案更近一點,仿佛那就是更近距離的接觸到勝利,能夠體會到屬于冠軍的榮光那樣。
體委主任沈鵬和教練陸錦榮同樣伸著脖子在等著電子屏上的結果顯示。
在萬眾矚目中。
結果卻來得有點慢。
比賽裁判跑到終點,跟計時員確認了一些什么事,在兩人對話中,時間過去了幾分鐘,這時,不只是教練,就連現場觀眾也有點忍不住不了,有人大聲嚷著:“快出結果啊!”
沈鵬和陸錦榮開始往裁判那邊跑,他們意識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但還沒等他們跑到那邊,電子屏幕上已經出現了成績,成績是從1號到9號依次排列的。
‘鵬城市隊,盧梭,10.49
鵬城市隊,田時偉,10.50
羊城市隊,許智強,10.55……’
不必再往下看了。
沈鵬瞧見頭兩個數字,老夫聊發少年狂,猛地抓著陸錦榮的手,‘嗚啊’的叫著跳了起來。
陸錦榮手雖然被老隊友抓得生疼,但胸中的狂喜更甚,這一刻只覺五年辛苦全部化作甘美,眼中似看到了草長鶯飛、稻谷千里,那全部都是他栽種而成的累累碩果啊!
隨即,省運會的廣播開始響徹:“恭喜鵬城市短跑隊的盧梭選手,他以10秒49的成績,突破了本次省運會100米跑的紀錄,我們再一次見證了一個紀錄的誕生,讓我們恭喜盧梭!”
歐~
觀眾席上響起了巨大的鼓掌聲和叫好聲,特別是某個由一個小女孩、一個老人還有十來個‘啦啦隊’組成的小方陣。
小女孩邊哭邊笑邊嚷,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卻能把人感染的想要落淚,可能是因為經歷過太多生活的困苦,尤其知道成功的來之不易吧。
同樣,這個聲音也通過電視直播,傳遞到了千家萬戶中,傳遞到了幾十上百萬的觀眾耳中。
雖然本次省運會上被打破的紀錄眾多,但盧梭的這次破紀錄,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意義非同尋常的。
……
盧梭很累。
跑完了,他幾乎就要趴在地上了。
因為他的耐力只剩下40/100,甚至低過了警戒線。
而在開跑之前,還有85/100呢。
之所以消耗這樣大,是因為盧梭使用了‘雙爆發’的技巧,分別在決賽100米跑的中段和尾段,使用了兩次‘爆發’,這是一次成功的嘗試。
在之前的訓練中,盧梭使用‘雙爆發’時,雖然狀態欄判斷不成功,但也必須去使用以增加失敗的經驗,結果就是有很多時候是直接暈眩或摔倒的。
而經過那一系列的失敗,盧梭又在賽前做了很長時間的、針對性的平衡性訓練,再在決賽中使用這個技巧時,仍然有很大幾率的失敗可能性。
還好,他成功了。
但搶跑成功,加‘雙爆發’使用成功,竟然只把田時偉落下0.01秒,田時偉真的很強啊,羊城隊的許智強也很強啊~
盧梭慢慢走著,讓自己的精力和魂魄,緩緩回歸身體,等著眼前一陣一陣的黑花緩緩消散時,教練陸錦榮和省體委主任沈鵬已經沖到他面前。
“行啊!小子!破紀錄了!”陸錦榮用一種年輕了二十歲的活力聲音大聲贊賞著,還拍了盧梭一巴掌。
“剛才那么晚發成績,是去裁判去確認風速了,還好不超過2米,不然這個紀錄就不算了哈哈~”沈鵬臉上的活力與笑容,與陸錦榮如出一轍。
不止是100米,包括200米,400米等項目,一旦進行競賽時,每秒風速超過2米,那么只承認成績,不承認紀錄。
原因是風速超過這個數字后,給運動員的助力或阻力,都相當于百米跑道多了好幾米,或者少了好幾米,自然就不算是一次可供比較的公平競爭。
現在,沈鵬和陸錦榮,這兩個老隊友,老戰友,仿佛又回到了他們縱橫賽場的年代。
的確,這太不容易了,他們活躍在賽場上時,是20年前,那時候的成績和紀錄,國內的這幫短跑運動員,到現在仍未打破。
可見國內的短跑項目凋零到了什么地步啊。
現在,終于出了一個好苗子,不對,是兩個好苗子,怎么能不讓他們欣喜若狂。
在萬馬皆喑的年代,只要有一個英雄舉起光明,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景從而至,不能說一個足夠偉大的運動員可以開創一個世紀,但至少他能照亮一個時代。
接下來,盧梭就懵懵懂懂地被推上了領獎臺。
銅牌、銀牌,然后是金牌。
金牌,也就是冠軍,站在最高處。
雖然只比亞軍只高了一個臺階,但有無數人終其一生,也未曾跨過這個高度,或者說,在一個時間跨度內,冠軍的數量,是恒定不變的。
現在,盧梭擁有了這個榮耀。
站在這,望著站在臺下的教練,隊友,看著他們臉上洋溢的激動和笑臉,還有那些舉著相機和攝像機在‘咔嚓咔嚓’猛拍的記者們,盧梭有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我真的站在這了么?
我真的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冠軍了嗎?
這不是做夢吧?
不會我忽然醒來,還睡在那間窄小的出租屋里,起床后仍然要去打工,去送外賣吧?
這時,一個聲音傳進盧梭的耳朵。
“哥哥!哥哥!”
聲音都有點聲嘶力竭了。
傳到這里已經非常微弱。
但盧梭的耳朵像是雷達那樣,仍然非常精準的捕捉到了這個聲音的來源,他望向那一側的觀眾席,看到盧小魚的小小身影,正在房東老爺子的肩膀上,沖著他揮手。
剎那間,以盧小魚為錨點,一切都恢復正常,覆蓋在眼前世界之上那層宛如夢幻似的薄紗,在這一刻被掀開,耳中聽到的聲音,眼前看到的景物,重新真真切切進入盧梭的感官。
并讓盧梭判斷到,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