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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雨絲,將蘆葦蕩旁邊的長空,染成了一幅水墨畫。
說書先生陡然間如臨大敵。
一雙睿智有神的眸子,盯著那背手而立的身影,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
“元先生想見識我的武功,在這里怕不是時候,銅山這一戰,龍在田和那道門宗主才是主人翁,我們若是提前一站,未免有些喧賓奪主了。”
背手男子思索了片刻。
“會嗎?”
他深深地看向了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心頭的壓力則更大了一重,道:
“我與元先生,皆是受到龍在田的邀請來此觀戰,若如他所言,這一戰之中,或許會出現一些不簡單的事情,元先生不覺得這才是正事嗎,在此之前,你我都不該分心才對。”
背手而立的身影不再說話。
而是舉頭看向了這片天地蒼穹,自語道:
“前路茫茫,希望龍在田能讓我看出一點東西吧。”
說書先生這個時候,明顯感覺到心靈精神上的壓力在緩緩消失,知道眼前之人已經沒有了戰意,不由心下微松。
“聽王載象說,先生已經比我等眾人,多踏出了半步,應是看到了不同風景,竟然還覺得前路茫茫?”
半步。
聽起來只有短短的差距。
可是,在修行練武的路上,每多踏出一步,那都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我只是一個純粹的武人而已。”
身影平靜說道:
“所謂的境界之差,只是不同的人對于‘武’的不同理解,對我而言,真正的武就是在半步之間……這么一個小小的距離,你所謂的我比你們多踏出半步,其實并沒有,大家都一樣。”
“半步止戈,就是武……”
說書先生心下咀嚼著這一段話。
隱約能夠從字面意思上明白一些。
止戈為武。
止就是半步,就是近身,因為半步就是那兩尺的距離。
戈是兵器、殺伐……
半步止戈,如果這就是‘武’字的真正含義,被他一以貫之,才成為了天下無敵之人。
那么,難道說天下間只有眼前之人是一個武人。
其他人都算不得真正的武人?
“多謝賜教”
說書先生搖頭苦笑道:
“只是元先生的境界太過高深,在下即便能理解一二,卻是無法做到。”
這天下只怕是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如眼前之人般,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他獨一無二,所以他天下無敵。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道無高下,只看人能走出多少。”
背影輕聲道:
“比起龍在田口中的機會,我倒是更期待看見那道一宗主陳沙的路,道一山的大黃庭,可謂是天下間最好的‘筑基’之功,納百家之長,熔爐出自己的路。”
“同一部大黃庭,每個人修煉到最后,卻是不同的武功,可謂是為天下練武人量身制作的‘悟道奇功’。”
聽到眼前人說到陳沙。
說書先生道:“八月十五,只剩兩天,希望我們都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說罷。
他微微欠身,手執油紙傘,轉身走回了小王村。
兩日時間。
一晃而過。
小王村唯一的一家客棧內,老板娘在柜臺里算著賬,忽然聽著客棧外面人聲喧鬧,人來人往,皆是指著天空。
“跑堂,快去看看咋回事……”
伴隨著老板娘一句話,客棧跑堂的趕緊幾步來到客棧外面,而后不到半盞茶呼吸,回來大聲叫道:
“說是道一宗主來了,從上空中一掠而過,直接到了銅山山頂。”
“真滴假滴?”老板娘忙丟下算盤,道:“你看清楚了,人都說那位年輕道長,可以飛在天上呢。”
跑堂興奮地道:“我看的清清楚楚,從小王村上空中飛了過去,就是江湖傳說那樣,踩在一個肋生雙翅的人背上,掠過了天空,真個神仙手段。”
而客棧里的江湖人士們一聽這話,當即一個個的趕緊起身結賬:
“道一陳沙已經來了。”
“快上銅山,晚了或許要錯過這一戰。”
此時的銅山山頂上。
寬闊的石巖,足有千百丈寬廣,陳沙從騰紫京的背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這山頂中央的石巖上,舉目望去,遠處皆是起伏的山巒。
唯有腳下巖石平闊,隱隱的,居然有些像是他在宙光碎片里見過的那方麒麟崖。
他從未來過銅山,因此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銅山的環境。
“這里……真的有點像麒麟崖。”
陳沙打量著四方環境,心中道:
“難道……”
他不免猜測了起來。
如果這里就是張道玄曾經講道的那座麒麟崖,那……兩個世界的關系,不就真的是時代前后的關系。
“張道玄、太阿神尼這些人、也是神州世界的人嗎?”
“只是在遙遠的過去飛升了,歷史有了斷層?”
細細想來,如今的神州王朝和武林,有史以來記載在書冊上的,不過也就是六七千年歲月。
元國是最古老的王朝,也才五千年時間。
再往前,便是不為文字所記載的蠻荒遠古時代,據說那時候連文字都沒有。
“第九劫……第九劫……稱之為劫,難道是世界滅絕了?”
陳沙心中咀嚼這些,想要串聯出一些什么。
卻就在陳沙一人于這千百丈寬廣的石崖山頂,默默思索著自己心中的一些疑問和猜測的時候。
也就在他到來后不久。
噠噠噠
許多在崖頂各種山石上等候著看絕世大戰的武林人士們,都聽到了亢奮的馬蹄聲,竟然從山腳下,一路駛來了山頂。
“龍在田!”
“是龍在田的馬車!”
這位魔圣宗主的馬車,一直是他身份的象征,江湖上的武林人士多次目睹過,只要有這馬車出現的地方,一定就有著當今魔圣的身影。
說書先生也遠遠的看著那馬車上崖,雙眸凝然:“來了。”
只是,
他四下眺望,發現了不少的武林人士,譬如那魔圣的親傳弟子馬如龍,都在銅山山頂的一片林中。
卻看不見那位南海的存在在那里。
這時。
陳沙也聽到了馬蹄聲,負手站在山巔望去,那是一個無人駕駛的馬車,從上山的路上駛來,停在了陳沙面前三十丈的位置。
當即,天地之間驟然都安靜了下來。
各處暗中人士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時間,那相對而立的一人一馬車,成為了天地長空之間的焦點。
忽地,一聲來自天空的蒼鷹,打破了寂靜。
馬車簾子無風自開,從其中走出了一位身材雄壯的男人,一身華服。
他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左右,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一頭烏黑亮光的長發,中分而下,垂在寬闊的肩膀上,渾身透出一種淵渟岳峙般的氣度。
雖未開口,但一雙如電般的眸光,卻已經落在了陳沙身上。
不言不語。
竟然就讓這千百丈長空之間,所有緊緊望著這里的人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為那人身上一股說不清楚的妖異魅力所心悸不已。
“那便是一代魔圣龍在田。”
暗中,早就來到了銅山上的江城子和幾位道門高手,都在見到龍在田露面之后,倒吸一口涼氣。
即便是他為真武宗宗主,一代大先天,竟然也在這一刻只是遠遠看到其人,都不由得心驚莫名。
再去看向相對而立的陳沙。
“他,又強了。”
江城子心頭加速跳動。
“此子實力的增長速度,簡直非人!”
自從在趙國和陳沙分開,這才多久,此時即便是遙遙看去,都能夠感受到陳沙那隱隱然流露出來的氣息,真個如同他們敬奉的真武降世一般。
道門出塵的神人氣質,絲毫不在龍在田的妖異魅力之下。
崖中央。
陳沙一手負后,一手放在胸前,山風吹動道袍和發絲。
他眸光寧靜,看著龍在田:
“你我這一戰的時間,其實是讓貧道有些意外的,你傷我母親,本該我親自找你,不想你竟然主動約戰。”
龍在田淡然道:“今日之戰,或許在你那里,是為母報仇,為道門除魔,在本宗主眼里,只是一場純粹的生死決戰而已,無關任何恩怨,希望陳宗主全力以赴。”
一語落,他全身袍服無風自動,袖袍向上卷起,黑發飛揚下,雙腳輕按地面,竟緩緩離地升起,而后五指驟然按向了陳沙。
暗中許多人都為之動容。
本以為這道魔兩教的各自雄主,見面之后,開戰之前,會有不少言辭交鋒,不想龍在田如此純粹,只是兩句話而已,便沒有了任何多余的話……
出手了!
在龍在田的這一出手之下,原本這兩天就是陰雨連綿的天氣,陡然之間,天際‘轟隆’一下,暴雨傾盆而瀉……
也不只是此時正好落雨,還是龍在田這一式直接牽動了天象。
咔嚓嚓!!
閃電霹靂,在云層之中好似電蛇般游走。
無邊的雨霧,落在崖頂上,竟都為龍在田這一掌匯聚而來。
魔天劫!
水劫滔滔,化天地自然天象之力為己用。
但緊接著。
只見這一滔滔雨水之霧,還未等到了陳沙面前,銅山山頂,竟然由雨化冰晶,一片一片的雪花飄然而落。
那為龍在田五指匯聚捏卷殺向面前的無邊水汽狂濤,竟一點點的在虛空中結冰,以至于讓龍在田的衣衫上都泛上了一層快速結冰的痕跡……
結冰的速度和雪花落下的速度一樣。
一瞬間。
這銅山山頂,竟然形成了一大片的冰雕,冰凌,拋砸而下,如玻璃碎地一般清脆至極。
天下武林人士都驚呆了。
他們并未見到陳沙有什么動作,面對龍在田的出手,也一直沒有離開原地,卻就是這樣一動不動,天地之間就飄雪,結冰……
以匪夷所思的神仙手段,輕而易舉的擋下了龍在田的魔天劫中一式。
嘩啦啦!
雨雪寒氣,從銅山山頂翻滾擴散。
“一個化天地暴雨之力為己用,一個離譜的讓八月飄雪,這兩人……真的只是練武之人嗎……”
僅僅是彼此的甫出手,便讓江城子心驚肉跳:
“武功到這兩人身上,完全成了神通一般。”
而那說書先生則心中暗道:“龍在田的武功,乃是魔天劫,可以化自然萬象之力為己用,能在暴雨天掌握水汽,不足為奇,這道一宗主究竟是怎么做到……似是殺氣?殺氣能做到這一步?”
即便是他,也不能理解陳沙的武功能力。
緊接著。
轟!!
似乎在那無邊水霧和冰晶,漫天飄雪的寒氣之后,發生了拳掌碰撞的一聲晴天霹靂般的爆響。
拳掌相交。
兩人在自然天象碰撞之后,近身碰撞了。
誰才是道魔兩教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