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生死的那位?”
聽著從黃道大尊口中說出來的這句話,陳沙心頭一凜:“合道生死?”
“這是哪條大道?”
或者說是哪位上古創世神的道源之中延伸出來的大道?
陳沙在心里迅速將自己所知道的幾位創世神的本源特效為何閃念過了一遍。
最后只得猜測是自己還未聽說過的古神和巫神?
黃道大尊緩緩說道:“生死,非是先天而生的天道,在上古天帝未曾失蹤之前,大荒萬物皆是無始無終,人人皆可永生。”
“那……”陳沙挑眉。
黃道大尊緩緩說道:“生死不是天道,而是上古天帝失蹤后誕生出來的大道,是人道。”
“人道。”陳沙立即想到了答案,道:“是五教。”
黃道大尊點了點頭,道:“五大圣人,各自有自己的心中追求,合道于心中所求,乃成圣人。”
“這當中……”
“儒圣辨善惡。”
“魔圣問真假。”
“佛圣講因果。”
“妖圣尋變化。”
說到最后,還差一位,黃道大尊盯著陳沙的臉,幽幽道:
“道圣求生死。”
陳沙一下子就眸內瞳孔一縮:“你是說,我長得與道教圣人有相似?”
此前的父親陳參玄也好,陳扶搖,陳玄機也好,還有陳嬰寧,都于此有關。
但這位道圣可是目前地仙界和宇內諸界都可算天花板,與上古創世諸神齊一檔的五教圣人之一,真正意義上無所不在的大羅神仙。
“是的,你與那位道門圣人長相很是相似。”黃道大尊直接承認。
陳沙當即問道:“那位圣人俗家姓名叫什么?”
黃道大尊搖了搖頭,道:“道圣在天帝失蹤之后便成道大羅,是人世間第一批修至大羅的存在,無比古老,我這等后輩如何能有福分知道道圣名姓,至于為何說你與道圣相似,你只消回頭去地仙界任意一處道教洞天瞅一瞅道圣之像,便清楚有幾分了。”
陳沙沉默,他其實并不是想知道圣的名,而是想知道姓。
此前幾位,都是姓陳。
那道圣會否也……
早在許久前,陳沙就猜測自己和那幾人面貌相似,其實不是他們之間相似,而是他們像另一個人。
如今,終于可確定是哪位了。
而后,陳沙便問道:“可否說說道圣合道生死的事情?”
“這是道教的立教之本,其實根本不用我說,你隨便去地仙界走一趟,自己便清楚了,這幾位圣人之所以是大羅神仙,其大道必然隨處可見,婦孺皆知,如那儒圣的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惡?可謂簡單易懂。”
黃道大尊說著嘆了一口氣,道:“但既然話說到這,也不妨礙多說一些,道圣合生死,道在生死之間,求的是生死的源頭,便是在求天帝的本源了,所謂“仙道貴生,無量度人”,所以道門追求于比其他教都更追求于長生久視,幾大教門之中,道門修士的壽命遠超于其他教門,這既是從道圣合道生死之后,所分潤得來的東西。”
“生死,真假,因果,變化,善惡,這些皆是在上古時代所沒有的大道。”
“上古時期,天帝永恒,無始無終,水火一體兩面,由雷神對立統一,形成一個完美的圓。”
“那時候一切都是蒙昧和純粹。”
“直至上古天道從無始無終,陰陽平衡的完美大道之中崩塌后,才有了生與死,真與假,善與惡,因與果,以及最重要的……變化!”
“如果說上古諸神的大道是天地之間的蹈實實存在,那么五教圣人便是走的務虛之道。”
“所謂務虛,便是先天本不存在,直至完美被打破,出現了變化之后,才于人心之中出現的一些東西。”
陳沙聽著一一記在心頭,心道:“這就是所謂的合人道,人心之中的道。”
“因天道崩塌,原來的一些永恒不變大道出現了變故,于是一些新的道理,便適時出現了?”
所以人道,其實就是后天之道。
先天大道無始無終,無有生死,無有善惡,無有真假,因果,變化,只有先天變后天,才會出現這些……
這時,陳沙忽然想了起來,道:
“大尊此前說,當世的偉大存在,或多或少都是跡身存世,真身沉睡,那么道圣是否也有跡身在道門之中鎮壓教門呢?”
他這么問,自然是想親自去弄清楚一些事。
黃道大尊搖頭:“這屬于玉京天的秘密,若想知道,元君可在合道雷帝道果之后,親自去詢問那玉京天的背劍年輕人,不過在這之前,還是不要輕易去,那背劍年輕人脾氣不太好,對你不利。”
換句話說,到了道序二,就算他脾氣不好,也不用怕。
陳沙默默點頭:“多謝大尊提醒。”
黃道大尊道:“這些話也就是在天庭說,有諸多大道在此,否則,有可能都已經讓那幾位圣人老爺們的泥像金身有所感應了,到此為止。”
說罷。
他一指雷帝宮的一個地方,道:“老夫還是繼續為你介紹雷帝宮之內的權柄吧,雖說元君還未合道,卻仍有一些雷帝權柄,可以通過這宮殿調用,譬如說……”
黃道大尊指向的是雷帝宮掛著的一面丈二大鏡,道:“此乃孽鏡,又叫孽鏡臺,能照出地仙界任何一處陰陽失序之地,以令雷道眾神調理陰陽,并可能踏過此鏡子,瞬間落入那處所在,亦可通過自身埋下道標,傳送于道標位置。”
陳沙心中一動,這就相當于天庭的“任意門”?
黃道大尊仍在介紹:“還有此物,名為雷檫……是為……”
然而陳沙的全部心思卻都已經放在了那孽鏡臺上。
等黃道大尊介紹完之后,笑吟吟說道:“本尊的天宮是“黃道宮”,元君平日可多來坐一坐。”
陳達點頭笑道:“定要叨擾。”
“那本尊便先告辭了。”
“大尊慢走。”
陳沙目送這位“黃道吉日”之神離開,轉身看向了金星使者,道:“我要回到我飛升至地仙界的那里,帶著孽鏡臺下界可否?”
金星使者躬身說道:“這雷帝宮都是元君的,元君即隨身攜帶此物,自然無妨,。”
陳沙點頭。
轉身看向了孽鏡臺,先是在心中勾連到了神州大地,而后利用這份感應,在掌心之中捏出了一道雷電。
這是他降魔雷公的道性本源之中延伸出來的雷公之力。
滋啦。
一道雷電落在孽鏡臺上,當即這鏡子之中霧氣一閃,映照出了那大荒東扶搖國的所在。
“我先下界,會再回來。”
金星使者說道:“那帝尊的賞賜到達后,小仙會先幫元君收容在雷帝宮中。”
“嗯,麻煩你了。”
“恭送元君。”
在金星使者的注視下。
陳沙一步踏出,走入了那鏡中天地。
陽湖鎮。
長空之中忽然紫電翻滾,凝聚出了一座鏡臺。
那白發土地若有所感,立即抬頭看去。
只見陳沙緩步從鏡中走出。
而后,那孽鏡臺直接縮小,變成了一個小掛飾,飛起懸在了陳沙的腰間。
白發土地一眼就認出來了孽鏡臺,連忙上前道:“這是天庭的孽鏡臺,看來雷公已經成為天庭的一員了,此物據說是雷帝元君才能掌管的……”
話說到一半,白發土地眼睛瞪大,似乎想到了什么:“難道?”
陳沙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問道:“我走了幾天?我下界的那兩座大地,是否已經融入了地仙界了?”
白發土地道:“天庭雖比不得天帝九重天那般永恒,卻也有一些延緩歲月的力量,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逆差,雷公在天上待了半天,地下便已經過去半年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換個說法,就是天庭比地仙界衰老的慢,死的晚。
“而雷公飛升所帶的那兩方土地,已經被地仙界吸引融入,正好填補了陽湖鎮隔壁的兩個地淵陷坑……”
看著陳沙已經有要走的意思,白發土地試探性說道:
“對了,雷公上天的這段時間,扶搖國君主也等了您數月,要求小仙盡心照顧著那兩方土地,并希望您這次能夠等他前來拜訪。”
陳沙聽完,點頭道:“嗯。”
說罷。
原地身軀一縱,便消失在了這陽湖鎮大地上,再次出現,已經到了神州大地的上空。
俯瞰下去,神州和中央大地已經完全融合入了地仙界,期間相隔的大洋,也還在。
但在地仙界的概念里,神州和中央大地大抵就也是如陽湖鎮那樣的叫法,那片大洋,或許以后也只能稱之為與那陽湖鎮的“陽湖”對應的“陰湖”。
一念落下。
到了道一山上。
此時道一山上,任參等人也在,而且連常犀和王母宗的人也過來了。
常犀看著陳沙走來,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眼帶笑意:“是我讓這諸位星主留在道一山等你回來的。”
陳沙也柔聲道:“你知道我今日回來?”
常犀對視微笑,沒有多說什么,心有靈犀,不必多言。
陳沙走到諸多星主面前,道:“如今我們已經來到了地仙界,我的道下有九個合道位,而神州和中央大地,也可被合道,加起來一共是十一個合道位,不想離開故土的,便就合道于我們的祖地就行。”
幾大星主面面相覷。
只聽陳沙繼續說道:“而若有想隨我上天庭的,也可以考慮,當我的輔神。”
任參微笑道:“老夫愿為輔弼。”
李牧白默默道:“在下還是想先獨自在地仙界游歷一番。”
其他幾位星主也都各有想法。
陳沙一擺手道:“皆可。”
最后,決定了一些星主的去留之后,有一些星主當即就對陳沙提出了告別。
他們之所以在道一山等了半年,其實一部分人就是為了在陳沙回來之后,跟他說一聲再走。
如今來到了地仙界,意味著打破了此前的樊籠,再也沒有了天劫的壓力,會有更多有可能的修行方向。
但這一切都是賴于陳沙才獲得的,自然需要對陳沙感謝。
辭別了一些星主之后。
道一山掌門大殿之中,魏大山激動的看著陳沙:“師弟,現在可以……”
陳沙重重點頭:“可以把所有人都帶回來了。”
魏大山聞言頓時熱淚盈眶。
一百多年的分別。
同門師兄弟們。
早他們一百多年被送來了這方世界,如今,終于可以團聚。
“要怎么做?”
常犀看向陳沙,道:
“還是我來推演吧。”
陳沙點頭:“我如今得了天庭的孽鏡臺,只需要有他們的位置,就可以找到他們,但的確需要師姐你來幫忙推演。”
常犀道:“需要他們的隨身物作為媒介,越親近的東西越好。”
魏大山含淚說道:“全都在山上,每個人的東西,我都能拿出來。”
“我們也幫忙。”魏大山收的徒弟們以張英瓊為首的,全都站了出來。
陳沙道:“那就看師姐你的了,我卻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常犀問道:“什么事?”
陳沙轉頭,走向半空中,道:“我們的人馬上能接回來了,但害得我們一百年多分別的那人,我也得找他算總賬了。”
大荒南龜靈國。
此國全國尚妖,尊魔,在久遠之前,此國曾有一尊大妖玄龜,在此合道于貫穿此國的一條大河,此后便被此國生靈當做國靈崇拜。
但卻就在一百七十八年前,此國忽然來了一個長相極為俊美的青年道士,其一襲白色道袍,眉宇間的一點朱砂,給人一種奇異的高貴美感。
這位俊美道士來到龜靈國的開始,沒有人覺得他會在這個國家翻起多大的風浪。
直到五十年前的一天。
他在這個國家的那條貫穿大地數億萬里的大河水脈,一劍斬斷,并在斷流之處,栽種了一顆櫟樹。
那一日,龜靈國合道大妖元氣大損,一身道行至少跌了七成,就好似心臟處被插了一把劍。
一時舉國上下震驚。
但最讓人震驚的卻是,即便被一劍斬斷了合道水脈的大江,那自古以來就被供奉敬畏的大妖,竟然沒有敢去找那俊美道士算賬。
五十年過去,各種猜測如云。
如今,雖然國還名為龜靈國,但卻已經有大部分不再供奉崇拜大妖龜靈,改由變成了祭拜那櫟樹下的俊美道士。
今日。
那被一劍斬斷兩分的大江中央,一株萬里遮蓋天穹的巨樹之下。
盤坐的陸沉睜開雙眼,伸出手掌一看,一條灰色的絲線,正從手腕處被抽離而出,無形之中系入了極遠極遠的虛空深處。
他眸光波閃,看著這條百多面前被留在自己身上的詛咒,更是一種標記:
“終于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