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壽儒徹底化作一尊石像的時候,鐵塔湖上的大浪之間,謝滿江隔著水幕,揮手一斬。
他跟關洛陽之間,隔了層層水幕,這一斬的力量掠過了所有的浪頭,但這些浪花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從他手上似乎飛出了一把無色而如新月的弧形刀刃,但是這把無色的刀,掠過絕大多數的物體,都不會使那些物體受到任何的損害。
因為構成這一刀的氣血末梢、微觀粒子,都細微到了極致。
一般來說,涉及到微觀層面的攻擊類招數,就算構成這一道攻擊的物質本身足夠微小,也會產生強烈的能量反應,這樣才能夠在攻擊到目標的瞬間,將目標摧毀。
但是謝滿江的這一斬,就完全不同,構成無色之刀的微觀粒子,是他施展自家武功絕學,剛剛精心組合出來的,在飛行過程中與大多事物相撞,都不會產生任何反應,聲光異感全無。
這是他以自家十二重天的眼界,操控如今十重天的根基,發揮出了正常十重天根本無法達成的絕招。
一般的十重天武者,面對他這樣的一刀,根本不會感覺到任何異樣,就已經中刀。
而這些看似不帶有能量反應的惰性粒子,卻是他精心按照目標的物質特性,構造出來。
在擊中目標的那一刻,目標本身的物質微粒,就會跟這一把無色之刀的微觀粒子,自發、緊密的結合到一起,如同陰陽相吸,榫卯相合,鎖扣連環,嚴密到天衣無縫。
本該無法對物體造成傷害的無色之刀,在這個結合過程中,刀刃就會不斷增生,變厚變大到足夠對宏觀層面的事物進行破壞。
謝滿江復蘇之后,將他的刀法絕學,譯成當今之世的語言文字,精心挑選了一些字眼,連起來叫做……
“經千江無波瀾,過四海尋一粟”!
可謂是對他這一刀寄托了最高的贊譽。
無形無色之刀,只為那滄海一粟而來,途中縱然有萬般風景,千山花月,也不傷分毫,無半點留連,無半點損耗。
就算是關洛陽,察覺到了正面有一刀飛斬而來,也只能夠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感受到模湖的位置,而不能進行精準的鎖定。
面對這樣的一刀,關洛陽也沒有把握,光用自己剛學了兩天的遠古氣血武道,就能將之鎮壓了,只好摻點別的東西進去。
他右手低垂,還壓在徐壽儒石像的頭頂,左手忽然向前一伸,衣袖向后微微一縮,露出整只手掌。
五指修長,根根有力,指甲紅潤,如玉如石。
這一只左手翻轉,如同要去摘花折葉,向前輕輕一捏。
霎時間,天地大放光明,這光好像是從關洛陽身上散發,又好像是從鐵塔湖周邊虛空每一處角落里,散發出來。
微黃的光芒,照亮了附近十里,照出了這一片在大風中動蕩的湖景,有一種別樣的絕美。
明光映出了一片本不該被瞧見的刀刃。
如金剛般若圓滿、佛陀智慧堅固的意念力量,捕捉到了那片刀刃,附著在刀刃之上,為極度纖薄的刀刃,瞬間包裹了千層萬層,將厚度增加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關洛陽的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輕巧的捏在了刀刃之上,另外兩根手指松散自如,將刀刃在空中一翻,就扯亂了刀刃后方到謝滿江之間的細長聯系。
拈花指!
這門武功,最早的時候只是來自大唐世界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一門三星級功法罷了,關洛陽見了之后也不曾細練。
不過如今,他用靈能意念,從如來神掌,佛門武道源頭的意境之中,反推出這門指法來,雖然只是一時興起,信手拈來,但也已經有了極大的升華蛻變。
智慧一念遍照虛空,指力隨處皆可附著。
單以肉身暫且還不能做到的事情,以意念配合,就可以輕松做到。
‘不好,此人不但路數古怪,本體的境界恐怕也……’
謝滿江察覺到這一刀失控,心頭勐的一顫,知道不妙。
只是不等他再有動作,就見關洛陽左手捏著的那一段刀刃,被屈指一彈。
刀刃盡碎,碎屑迸濺,無數光粒如同燒紅了的鐵水星子,飛射而出,全打向謝滿江身上。
謝滿江躲閃不及,那些光粒,跟他的思維速度好像完全一致,視所有阻礙如無物,讓他避無可避。
很快,他就飛到那邊,撲通跪下,跟徐壽儒做了同伴。
不過,關洛陽封徐壽儒,只要運用氣血武道,物質重組的些許奧妙,也就夠了,鎮壓這個謝滿江,卻還混入了不少靈能。
所以謝滿江所變的這尊石像,外觀上要比徐壽儒細膩的多,仔細看上去,他那層灰白色的石殼還隱隱能夠反光。
要是這兩座石像拿出去賣的話,謝滿江一看就比徐壽儒貴不少,想必他也可以瞑目了。
關洛陽衣袖一甩,負手而立,看著湖對岸的那座天香塔樓,開口說道:“我要在這座城池里,停留一陣子。”
“至于豫州其他地方,聞香教剩下的也沒什么高手了,你們四個路上入定這么久,養足了精神,如今正該大展拳腳,連夜分頭去處理了吧。”
東方杰摩拳擦掌,連聲叫好,說道:“好好好,終于輪到我表現了。”
花若青提醒道:“隊長,打爆他們頭目可不夠,你還得震懾好了,叫剩下的那些基層教徒也乖乖聽話,不去輕舉妄動,才能維持安穩。”
東方杰豪爽一笑,點頭道:“放心,我只是平時在這方面懶得動腦,又不是真沒長腦子。”
“有了前輩的指點之后,我現在對三分歸元氣和圣心訣,風云冰霜之變,了解已經很深,手搓生死符,也不是什么難事,而且還是高配版生死符。”
“嘿!給他們嘗些冰,狠狠的拿捏,易如反掌。”
東方杰都能如此,其他三個隊員更不必提了。
花若青的蠱蟲之術,就算是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也有可以給多人下蠱的手段。
本來,可能她的蠱蟲數量,趕不上需要控制的那些聞香教小頭目的數量,但是如今學了《六蟲罡煞劍蠱同流》,更是能夠借人心六欲養蠱,數量上根本不愁。
劉子言的小天龍禪唱針法、大威天龍咒法,大小天龍功法合一,凝針制人,同樣可行。
蘇回也表示他的大日星君篇章,可以讓體內那兩根七色鋼不斷增殖,分裂出來制造一些烈陽鎖心扣之類的玩意兒,也是不難。
花若青想到這里,才勐然發現,關洛陽原來早有安排,傳授給他們的功法里面,都有相關的東西,如同一座寶庫,可以留待他們慢慢挖掘。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現在他們全員的畫風好像都有點怪,大家都向六邊形戰士發展,團隊分工,是完全談不上了呀。
四個人又都會了這種下咒控人的手段,而且還是下咒群體越多,對自己修煉越有益的。
意,總感覺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什么反派畫風。
花若青腦子里胡思亂想,偷偷打量了關洛陽幾回。
她手上動作倒是不慢,扯出一幅地圖,四人略微分配了一下自己負責的區域,就分頭去了。
關洛陽手指搭在謝滿江的石像腦殼上,時不時的手指頭敲一敲。
要讀取謝滿江意識深處的秘密,有些難度,但是就這么時不時的敲一下,讀取一下他那些守得不夠嚴實的表層、中層記憶片段,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那古運青,雖然本體的修為還可以,但在遠古年間,不是個好學的人,除了知道一些武道功法之外,其他了解的都不多。
謝滿江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有文化人的氣質。
關洛陽從他這里了解了不少遠古文明的風土人情,時局變化,發展歷程。
除了“篤、篤、篤”敲人腦殼之外,關洛陽偶爾也把目光轉向一些方位,似乎是看著地面,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湖岸邊的一株柳樹底下,忽然冒出一個頭來。
呼哧……呼哧……
葉黃旗氣喘吁吁,滿腦門子大汗淋漓,一股劫后余生的味道。
之前他在天香塔樓上的時候,見機得快。
在右護法、朱永忠等人,都被關洛陽的地獄魔音所震懾,聞香教的骨干分批自殺的時候。
葉黃旗就已經悄悄摸摸,繞到天香塔樓的另一邊,跳了下去。
他控制自己所有氣血涌向四肢,腦子空虛,緊守一個逃跑的念頭,又暫時破壞了所有聽覺器官,別的雜念不生,跳入地下,挖地逃跑。
太行十三旗和聞香教,雖然都得到神殿上使的扶持,但是神殿上使傳授給他們的功法,與他們原本的特色各有相近之處。
所以兩家學的幾門武功,有所不同。
太行十三旗所得到的《鳴山破嶺功》等高深武學,沒有聞香教的風雷雙翼,香粉磷火,噴射飛天,那樣迅捷,那樣縹緲,但是勝在一個根基扎實,氣血厚重,思維更加堅定,力道悠長,綿綿不絕。
葉黃旗破地而行,即使聽覺全部破壞,依舊感覺地獄魔音,如影隨形,驚慌之下,一直挖到地下數十里,然后就在地下數十里,向遠處挖掘而去。
他也不過是個八重天的境界,倚仗太行十三旗的武功絕學,居然能夠一直在地下挖出去數百里長,真是非同凡響。
挖了那么遠之后,葉黃旗感覺自己應該安全了,這才緩了緩,挖到地面上來。
說起來這件事情也真是倒霉,本來這兩年,太行十三旗得到神殿上使傳授的功法,形勢一片大好,上上下下,都有了繼續向外擴張的想法。
嚴太保親自下令,讓他麾下各級將領做好準備,又派葉黃旗到聞香教來,其實就是向聞香教,采購一大批軍用的香品。
等到葉黃旗押送這批物資回去之后,太行十三旗就要攻城略地,先占天子渡,再攻打齊魯之地。
齊魯之地的榆園軍,當年就是鐵桿的反賊,對抗女真王朝的急先鋒,嚴太保那時候還是女真王朝的將領時,就多次跟他們交手,積怨已深,這回做足了準備,要將他們徹底覆滅。
葉黃旗對此非常期待,來的時候心氣很高,一路吃吃喝喝唱著歌,誰能想到,剛來到聞香教的地盤上,第一場招待他的大宴上,就遭了難。
“可怕,可怕,那人的武功,恐怕比這些神殿上使都要可怕,不知道神殿里那些真正精修的高手,與他相比起來,究竟勝負如何……”
葉黃旗心有余季,想著,“無論如何,這個消息要盡快回去,稟告太保。”
“且讓我看看,我究竟到了哪里?”
他之所以要到地面上來,也是為了確定一下方位,才好找準路線,回到太行十三旗去。
葉黃旗腦袋一轉,看到面前是一株大柳樹,旁邊似乎是一片湖泊。
因為柳樹枝條繁盛,陰影低垂,他只能看到面前一小片范圍的景色,隱約覺得好像有點熟悉。
葉黃旗的兩只手破土而出,撐著地面,把上半身拔了出來,轉動身子,周圍看看。
一轉眼,他就瞧見了這湖泊對岸也有一座高塔,也有十八層,瞧著可真是熟悉,仿佛就是天香塔樓的模樣。
不過還好,天香塔樓上點滿了琉璃宮燈,這座塔,卻有幾分破舊之意。
葉黃旗又轉了轉頭,忽然停住了呼吸。
對岸有座塔,倒也罷了,但這邊岸上,居然也有一座大殿。
那重檐殿頂,五嵴六獸,金碧輝煌的大殿,可就不是一句眼熟能說得過去的了。
“眼熟嗎?要不要湊近一點去瞧瞧?”
有個人走到他身邊,陰影罩了下來,似乎帶著輕輕的笑意,問了他一聲。
葉黃旗抬頭看看,僵硬的臉上,慢慢的硬是扯出一張笑臉來,他胸腔里那顆心臟亂跳的聲音,整個湖邊都能聽得見。
“別怕。”
關洛陽摸摸他的頭,笑道,“我瞧你挺擅長挖地的,暗中在你腦子里幫你指了指路。”
“你這幾百里地,都是繞著這座城地下挖出來的,果然是一把挖地的好手。”
他情真意切的贊了一句。
葉黃旗卻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當場把自己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