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的人總是對出乎意料的事情做好萬全的準備。
所以李安覺得自己是個膽大的人,甚至還有很強的應變能力。
既來之則安之。
‘倒計時已開啟,請教師李安盡快做出選擇’
選擇一:收取,物品將自動收入物品欄
選擇二:放棄,將翻三倍提升下次升級挖取極品獎勵的概率
下方小字提示:目前挖取極品道具的概率為10%。
果然是被系統判定的稀有道具,前兩次的獎勵放棄只能提升一倍下次挖取極品獎勵的概率。
那又如何。
‘收取。’
這次是沒有任何放棄的理由了。
畫面閃爍片刻,回到面板。
“獲得殘缺的筆記。”
李安迫不及待的打開物品欄。
略過收錄指南,意識集中在落在一旁泛著淡紫色光芒的羊皮書卷上。
片刻,書卷緩緩飄至他眼前。
仿佛一個嶄新的鋼琴世界即將暴露其神秘的一角。
隨著書卷自動展開,刺目的紫光閃出。
李安再睜開眼,一段文字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
‘鋼琴演奏需要同時保持冷靜的頭腦和火熱的心靈,二者缺一不可——薩米爾.費因伯格’
讀完扉頁上的話,李安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懂了,第二反應是自己不確切。
以他目前的程度來分析,這二者在多個層面上都是具有沖突的。
尤其是在鋼琴演奏的過程中,同時兼顧內心的情緒和清晰的演奏思路實際上很難步調一致。
總有一項會占據主導。
要么是不受場地環境心情的干涉,演奏者走上舞臺按照自己既定的思路把一首樂曲從頭至尾演奏完。
這一路演奏者歸屬于理智派。
要么是根據自身當天的情緒,甚至臺下的一陣唏噓咳嗽也能影響到演奏者的演奏思路,把一段本想連續弱奏的和弦以手臂斷奏的方式砸的蹦蹦作響。
這一路演奏者屬于感性派。
李安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理智派,拿到一部作品他必須根據作品時代、作曲家風格、以及嚴格的曲式分析之后,做出框架,然后把每一個片段都練到自己預想的程度,最后無論在何時何地演奏都會按照此版本來進行。
而原主則是徹頭徹尾尾的感性派,無論練習肖邦還是車爾尼,無論練習貝多芬還是巴赫,原主彈出來的都是一種打破框架式的音樂,隨心所欲在他的演奏中展現的淋漓精致,在琴房里和師姐親個嘴之后也能把激昂的革命練習曲彈出一股愛情的酸臭味。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天賦,至少李安認為自己做不到。
想到這里,李安大約也明白了為什么原主大學挨了四年罵。
在他的記憶印象中魏三碗是一個對學生演奏風格要求極其苛刻的暴脾氣老師,和原主這種以彰顯自我個性的內向學生碰到一起,結果不言而喻。
大多數老師似乎都喜歡聽話的、能按照自己思路來學習的學生,包括李安隱隱也有這種心理——我是老師,你應該聽我的。
但是不完全按照老師的思路來就是完全錯誤的嗎?
其實想想原主也沒有那么錯,只是階段問題吧,如果原主大學期間肯再刻苦一些把基本功練得扎扎實實,只要堅持練下去,未來不一定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方向。
試想假如所有人都按照一種框架來練習,那么五十年之后所有曲目的演奏版本之間將不會再有區別。
從目前堵點音樂市場的反饋來看,聽眾們似乎已經開始抱怨這個問題了。
“鋼琴演奏需要同時保持冷靜的頭腦和火熱的心靈,二者缺一不可。”
嘆了嘆,李安的目光再次回到這句話,心中有些感慨。
雖然還是不確切這句話的內涵,但他卻從演奏風格中反思到了作為一名老師或許需要變換一下角度去看待各類不同的學生。
應該把因材施教看得再遠一些,或許某一位未來的演奏家就在他教學的路上等待著他。
帶著思考,他平靜的翻開下一頁。
‘在自由洋溢、感情豐富的演奏背后,總有嚴密的邏輯和深邃的思想作為依據。’
‘藝術和生活緊緊聯密,我們永遠不能只注意作品的形式,應該從各個方面盡可能的找出隱藏在作品中的內容,它們就藏在生活當中。’
大師就是大師,已經到了把藝術與生活鑲嵌的境界。
李安心中贊美著繼續翻頁。
一頁又一頁,時間記錄著他的表情與目光。
或停下思考,或皺眉咧嘴。
李安像是一塊久旱逢甘霖的荒原,瘋狂的汲取著雨露和養料。
渾然不知一個小時已經過去。
翻頁。
‘手指部分。’
‘掌控那最為變幻莫測、千鈞一發的擊弦時刻——當手指按下琴鍵,琴錘實際敲擊琴弦的那一剎那。’
‘1.每根手指都應該被區分開單獨練習,手指技術練習必須帶有明確的目的性,但必須客觀合理。’
‘2.手指練習的內容應該比作品中的技術難點簡單的多,老師或演奏者必須想出易于掌握、易于多次重復的練習內容。’
‘3.合理的化解作品中的手指困難段落,使其化整為零,分步驟練習。’
‘4.合理安排練習時間,在短期內有邏輯的計劃預期目的和訓練內容,并定期檢驗所達到的效果,在此演奏者不能過分依賴于手指肌肉記憶。’
讀到這里李安仿佛一瞬抓到了什么。
“不能過分依賴手指肌肉記憶。”
“不能過分依賴手指肌肉記憶”
喃喃著他的目光又快速回到第一條,“手指技術練習必須帶有明確的目的性,但必須客觀合理。”
不能過分依賴...必須的目的性...客觀合理...
對啊!
糾纏自己的大拇指問題,是因為自己在練習的過程中過分依賴僅屬于自己那部分手指肌肉記憶,而這具身體的手指肌肉記憶并不是他的,所以二者之間才會有沖突。
而自己為此想到的解決方法是寄希望于通過大量反復的練習,用僅屬于自己的那部分手指記憶來覆蓋這具身體原本的肌肉記憶。
可這具身體難道現在不是自己的嗎?
答案:是
那么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身體上去建立一種新的手指記憶?
李安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去抹去誰的存在。
曾經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并不一定是完美無缺的。
想到此處,悶在李安心中的那口濁氣緩緩排出。
翻頁翻頁!
‘有經驗的老師或演奏家能夠在需要的情況下以一種指法代替另一種指法。’
連代替指法都出來了
李安咽了咽口水,頓時間忘了什么叫做殘缺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