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璇也都能加入這個新的教學組工作,想來也是件愉快的事情。
拋開那男女之間,兩人可是同期入職同期轉正的對桌好同事吶。
只是不知道陳璇對于接下來的工作怎么考慮,至少短期內他單方面不會有什么變動。
關于陳璇為何會來到蓉城這件事,李安已經通過聊天的方式了解了一部分。
但也只是一部分。
能感覺到,陳璇和家庭之間的矛盾并不小。
不然也不會孤身一人來到一個距家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即便有孫雨曼這樣的小姐妹在這,
也說不通。
這個年齡不就是到了人生的下一個十字路口,為成為一名合格的公民做準備。
找工作,談對象,然后成家立業。
這是大多數人逃不掉也避不開的過程。
雖然,雖然誰還沒有點詩與遠方在心中,可現實面前,終究還是落個穩字。
陳璇不是那種沖動莽撞的性格,這點從日常相處中就能明確感受到。
可對方邁出了這一步。
在這樣一個年齡階段邁出這樣一步。
25歲的叛逆不叫叛逆,叫選擇。
他曾選擇過,所以他能理解陳璇也只是做出了選擇。
再多的話陳璇沒有再提,他也沒問。
陳璇說再彼此給對方一點時間,他說等。
那就等。
等對方徹底向他敞開心扉,交出心底秘密那一刻,那個時候兩個人才能更健康的往下深入。
那種深入才能讓人感受到真實和踏實。
兩個戀愛腦湊到一起才不顧一切,這樣的愛情故事在起步階段或許動人,但愛情這件事本身是經不住折騰的。
一千個人可以有一千種戀愛觀,但戀愛觀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投資未來。
一千對情侶有一千種戀愛方式,但無一例外最后都會走向生活。
在李安看,好的愛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哪怕旁人看起來沒那么美,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其中的妙。
‘所以請再給彼此一點時間’
當陳璇抱著他,在他耳邊清清楚楚的說出這句話語時,
那是一種難言的體會。
很慶幸。
慶幸茫茫人海中,
遇到了一個屬性一致的人,恰好兩人還情投意合。
李安從不信愛情需要互補才能長久。
同頻才能共振,交流才能交心。
交心之后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包容、理解、溝通。
而這些正是現在大多數愛情所缺乏的。
“我回來啦。”
聽筒里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隨后手機屏幕里的畫面一陣瘋狂的晃動。
接著陳璇重新出現在鏡頭里。
李安:“那么大聲音不怕叔叔阿姨聽見。”
陳璇拿著手機靠到床頭上:“聽見就聽見唄。”
說著她向下扭動了幾下,找到了一個舒服的靠姿,“那你就不打算提前去趟老師那里了嗎”
李安:“嗯,后天早晨直接去吧。”
陳璇點頭:“加油。”
那晚和賈明玉和鄭海濤一起吃飯,從兩人口中,她了解了更多李安和魏老師之間的事。
李安:“放心吧,你呢,這幾天有什么計劃嗎?”
陳璇:“明天去看看爺爺奶奶,后天去大姨家看姥爺,大大后天到姐姐家做客,然后就沒別的事了。”
陳璇沒說姥姥,李安留意到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眼見陳璇一個勁的打哈氣,李安說:“今天早點睡吧,折騰一天估計你也累得夠嗆。”
陳璇問:“你也睡嗎?”
李安點頭。
陳璇又問:“那能不能不掛電話。”
李安笑:“嗯。”
陳璇把視頻切到語音,片刻后李安聽到對方說:“我關燈了。”
“我也關燈了。”
下床關燈,李安重新回到床上。
幽暗讓耳邊的聲音聽起來離他更近了一些,“我想聽故事。”
李安閉著眼對著天花板,輕聲問道:“想聽什么故事?”
片刻。
李安緩緩開口: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這樣一個傳說。”
“傳說紅海里生活著一條會閃光的魚,
誰要能找到它,就能實現一個愿望。”
“但是沒誰真的見過這種魚。”
“這天是村子的成人禮,但凡參加過成年禮的少年們便可以正式出海打漁。”
“一名叫陳小米的小漁夫,就在這天完成了她的成人禮。”
“她終于等到了這天,明天她就可以出海尋找”
“她從小就有一個心愿,她想讓他的姐姐,看看這個世界。”
“紅海里生活著一種魚人族,他們千方百計的阻撓人類入海打漁...”
“就這么的,掉入海里的小米就被魚人守衛帶走了。”
“李安,我想你。”
“我也想你。”
“然后呢,村民就不管小米了嗎。”
“就在村名們正在焦急的商討對策時,一個極其英俊的少年走到夾板邊上,他向下看去,血紅的波濤像是一張能夠吞噬一切的大口。”
“他內心掙扎片刻,然后眼睛一閉,垂頭扎進了波濤之中。”
“這個少年叫,八萬,也參加了昨天的成人禮。”
“他還欠小米兩根油條。”
李安一早醒來的時候,手機上的語音通話已經斷掉了。
一小時前陳璇給他發了信息:你睡覺好安靜。
此刻對方已經在去往爺爺家的路上。
他問陳璇昨天誰先睡著的,陳璇也想不起來了。
“今晚還要繼續聽”
“我都忘了我講到哪了。”
“我不管。”
假期的第二天,從和陳璇千里之外的早安開始。
李安洗漱完來到客廳,又發現八萬正趴在鋼琴上斜著眼看著他。
自從鋼琴抬回來之后,八萬像是找到了它的地盤。
“家太小容不下你了?”
一聲呵斥。
八萬曲身伸了個懶腰才懶洋洋的從琴板上跳了下來。
主仆二人一頓簡易的早餐過后,李安開始了他今日份的練琴。
安靜的練一天琴,對于他來說就是不可多得的假期。
除了中午吃了點飯午休了一會,到去季洋家之前他都再沒有干別的事情。
傍晚前,他將299復習到了第32首。
距離整本結束還有8首。
隨著最后一個音落下,他收手擦了擦汗。
“彈得真好。”
他對趴在琴板上的八萬說道。
然后起身收拾出發前往季洋家。
路上他在想等他把全部四十首練完之后是不是可以某種方式記錄下來,這樣等他移調練習之后回頭也有個對比可以聽。
錄音還是錄像呢?
好像不沖突。
盡管今晚小季同學沒得到李安的表揚。
“繼續保持這個進度。”
下課時李安這么說。
季洋立正點頭,“明白!”
她懂,老師不允許她驕傲。
其實師生二人心里都清楚,最近這連續三節課季洋每節課都在進步。
下樓李安和季成光胡蓉二人聊了聊孩子今晚的課。
臨走時季成光送他到玄關,然后拎起玄關柜上的兩瓶茅臺。
李安來的時候進門并沒注意到這里有酒。
“李老師,明天教師節,本來想請您吃飯,您帶洋洋這么久了,我們一直也沒機會表示表示,但是考慮到明天您這邊肯定比較忙。”
季成光不由分說將兩瓶酒能掛到了李安手上,接著用力捏了一把對方的手,“只是一點心意,千萬別推辭。”
連話帶動作,一套下來再借著教師節的東風,根本讓李安沒有拒絕的機會。
這禮收的就叫人很舒服了。
見狀李安也就不客氣了。
兩句客套之后,他拎著兩瓶酒離去。
出了小區他拎起來打量了一下。
1L裝的飛天X2。
甭管人季成光有沒有錢,至少這面子是給足了自己。
有這兩瓶酒,明天自己去見魏老師能硬氣不少。
到家他給賈明玉打了個電話,問對方明天早晨去老師家拎東西嗎。
“我昨天已經給老師送過了。”
這樣就好。
“okok,師姐明早見。”
掛了電話他繼續開始了他的睡前小故事環節。
次日上午結束晨練,李安換了身略正式的著裝,帶著兩瓶酒出發離開了家。
乘101公交車來到蓉城音樂學院,下車兩步就看到了賈明玉。
“師姐。”
賈明玉見李安手里的茅臺酒,頓時便明白了昨晚對方打電話的用意。
“走吧。”
兩人穿過馬路,還沒走進學校大門就聽見了操場傳來的軍訓聲音。
一片生機勃勃。
又是一年開學季。
遠遠望去,李安感嘆這一張張稚嫩年輕的面孔在未來這四年又會發生多少故事。
迎面幾個背著樂器的學生走來,向著二號琴房樓走去。
李安賈明玉二人穿過教學樓,停到了一棟老樓前。
這棟樓是當初給在職老師建的家屬樓,現在其中大多數都被租了出去。
魏老一直都住在這兒沒搬走。
走進一個頗有年代感的單元門,賈明玉走在前面,李安跟在后面。
“緊不緊張”
李安笑:“能不緊張嗎。”
二人停在三樓301。
李安回憶起他大一第一次站在這扇門前,一晃已經是七年了。
“呼——”
他聳聳肩,給了賈明玉一個ok的表情。
賈明玉點點頭,接著轉身敲響了銹跡斑斑的防盜門。
片刻。
李安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呼——”
這時防盜門里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接著一道粗狂沙啞的聲音,“嗨喲,還是你會挑時間,你師娘正包餃子呢。”
賈明玉嘻笑。
魏三碗沒看見門外一側的另一個身影,以為門外只有賈明玉一個人。
他打開防盜門沒想著往外再多看一眼,只聽賈明玉:“老師,您看誰來了。”
說著她往旁邊一側,一把將李安拉了過來。
魏三碗一愣。
“老師。”
看著眼前消瘦的身影,聽著許久未曾聽到的這聲老師,魏三碗眼尾兩道刀刻般的皺紋一緊一松,隨后咧嘴笑了笑。
“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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