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李安手機響了起來。
他低頭望去,接著嘴快咧到耳根。
“樂什么呢?”
“今天全場消費由李老板買單!”
早飯結束陳璇拎著化妝包去了衛生間,“等我十五分鐘。”
等待的一刻鐘里,李安干了兩件事。
第一件,發了條很樸實的朋友圈。
內容如下。
統一回復,人還在燕京,一切安好,暫停營業休息兩天,有事電聯,29號正式復工。
配圖自然是今天最火的表情。
發這條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避免沒必要的消耗,一年到頭都沒聯系過的親戚同學朋友忽然蹦出來慰問你一聲,是回還是不回。
而且有的信息回起來沒完沒了。
索性偷個懶,一勞永逸,舒舒服服安靜兩天。
第二件事是算十二月的賬。
先算支出。
這一段在燕京李安的花費可真是不小,連吃帶喝加練琴,花掉了兩千多。
再加上二十號給房東轉的房組,他出發前預留在微信錢包里的5000此時只剩下了768.32。
前天銀行卡里自動扣掉了12月的花、借唄共計5100,還剩四萬出頭。
再算進項。
十一月昱東的工資比十月多了兩百,9180。
合計。
768(微信錢包余額)9180(11月工資)40000(銀行卡余額)50000(比賽獎金)99948
四舍五入,就算他個十萬。
李安終于晉升十萬元戶,前提是不算馬爸爸的債務。
這個月的錢已還完,他的個人債務還剩下最后的4萬4。
也就是說現在一把還清,李安手里還有五萬五。
還有五天就到2022。
李安不但實現了2021年底將債務還清的小目標,還反超了。
這算不算有了第一筆啟動資金?
一瞬各種畫面從李安腦海中蹦了出來。
可仔細一看似乎干什么好像都不夠。
不想了不想了。
暫時先不想了,回去再慢慢整理。
他今天到明天的任務只有兩個字。
休息。
放下手機一分鐘穿好衣服,李安對著鏡子扒拉了兩下頭發。
這為人師表的模樣。
就一個字,帥。
這時衛生間的門被推開,李安望去,目光先落到對方的嘴唇,接著又落到對方手里那只不能再眼熟的口紅,然后疑惑的嗯了一聲。
帶妝的陳老師笑起來總是給人不能親近的感覺,“好不好看?”
李安評頭論足的點了點頭,“可,你不是說這支口紅你要一直存起來不用嗎?”
陳璇聳肩聳肩,“女人的話你也信?”說著走到床邊脫去睡衣開始換衣服。
于是李安只能皺起眉頭認真的審視起這個到底能不能信的女人。
片刻。
“去刮個胡子。”
“剃須刀沒電了。”李安偶爾犯懶一次。
“昨晚我給你沖上了。”
“...我真謝謝你。”
“瞧你那個不愿意樣兒。”
“我愿意。”
“愿意就去刮了。”
“好的。”
緩慢而生硬的兩個字。
暫且就當是兩人的第一次旅行吧。
上午陳璇花化身導游,以華國音樂學院的為軸心,帶李安把附近幾個必須要去的地方都轉了一遍。
瞻仰完燕京的五臟六腑,下午兩點半二人抵達東鑼鼓巷就餐。
站在巷子口往里看,有點像城南巷。
目不暇接的是各種小店鋪,川流不息的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寒風刺骨,擋不住旅人來到這里游覽打卡的熱情。
“我和小雨經常來這里覓食。”
陳璇說她和孫雨曼大學四年吃遍了這里的每一家店鋪。
“走。”
陳璇帶李安直接來到一家門面不大的面館。
一碗紅湯熱水的大碗牛肉面下肚,又解面饞又解飽。
“好吃。”
李安抽出兩張紙巾左右兩下將嘴擦干凈,有些意猶未盡。
接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林幽幽的信息已經回了過來。
幽:時間地點。
李安問陳璇,“她有時間,那就你說的那個地兒?”
陳璇點頭,“嗯嗯。”
于是他給林幽幽回了過去:六點半,華國音樂學院東門的瀾悅餐廳
飯后兩人再回到室外,身上都熱乎了些許。
“自然博物館?陳璇問。
李安上午點名了想去自然博物館看看。
可此刻他是多一點路都不想再走了,眼下已是打了退堂鼓,“還去嗎?”
陳璇笑:“你要是累咱們就回去。”
李安尋思了一下:“要不咱們就在附近轉轉吧,也三點多了。”
從南鑼古巷出來,就到了后海。
作為燕京久負盛名的的消夏游玩場所,冬天的后海也別具一番風情。
據吳復生說,前天圣誕節晚上這里非常熱鬧。
與此時略顯清冷的街道成鮮明對比,一眼望去,路兩旁的楓樹已掉光葉子。
順著光禿禿的枯樹枝,一排低矮的灰墻黛瓦的老建筑。
路過一家咖啡廳門口,陳璇忽然停了下來。
這里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們進去坐坐?”
陳璇提議。
李安求之不得。
此刻的咖啡店里沒有什么客人,只有一個中年大叔坐在角落的小舞臺上,獨自把玩著一把吉他。
彈得還不錯。
見來客人了,大叔放下吉他招待生意。
“兩位喝點什么。”
李安點了一杯美式,陳璇點了一杯拿鐵。
兩人選了一張靠窗的小桌子,桌子雖小,只能坐下面對面的兩個人,但勝在既能透過櫥窗看到后海的冰面,又能曬到下午的暖陽。
陳璇望向窗外看了一會,回過頭看了李安一眼。
“李安。”
“嗯?”
“還記得我說小雨軍訓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嗎。”
“記得。”
李安怎么能忘。
七夕那天,當時他們正在去城南巷的出租車上,陳璇正講到這一段出租車到站了。
“莫非故事就發生在這間咖啡廳?”
李安大膽猜測。
可事實證明他膽子還不夠大。
“就發生在這張桌子上。”
陳璇嘆了嘆,彷佛當年的事情就在昨天,“小雨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給那個男生表白了。”
李安下意識左右各看了一眼,接著抬頭問,“那你坐哪?”
“我就坐在我現在坐的地方。”
李安頭上又寫上問號了:“那個男生當時坐在哪?”
陳璇指了指角落里的小舞臺,“在唱歌。”
一瞬李安就腦補出那個畫面。
一個帥氣男孩坐在那里抱著吉他深情的唱著歌,坐在他這個位置的孫雨曼扯著嗓子高聲:XXX,我喜歡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接著那個男生把口中的歌詞改成回應,全場客人一起送上祝福的目光和起哄。
只有小陳璇一半祝福一半擔憂。
他記得陳璇那天最后說過那么一句話,從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那個男生不太好。
雖然李安腦補出的這個有點傷痕青春文學的氣息,但不得不說他基本命中了當晚的情況。
“所以后來他倆究竟為什么分手了。”
當時他就很好奇后面的故事,但是陳璇沒說他也不好問。
一來涉及到他人的私事,二來當時他和陳璇也只處于曖昧期。
“因為男的變心了嗎?”
陳璇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李安:“這?”
良久。
陳璇:“他和小雨提出分手后和他老師的女兒在一起了。”
李安有點明白了,接著他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陳璇問了他一個問題,‘李安,你會為了事業放棄愛情嗎?’
沒記錯的話,就是陳璇生日前一天,那晚陳璇和孫雨曼約了晚上出去吃飯。
回來之后陳璇就和他聊了些孫雨曼的事情,睡覺前問了他這個問題。
不過如此將這兩件事牽扯起來會不會有些太牽強。
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男生單純的喜歡上了他老師的女兒。
“這位老師的女兒也是你們的同學嗎?”
陳璇搖頭:“不是,女孩是燕外的。”
李安:“或許他只是單純的喜歡上了他老師的女兒。”
陳璇:“你知道他的老師是誰嗎?”
李安:“這我從哪知道。”
陳璇:“趙韋林。”
李安目光一動,他知道這個男生是鋼琴系的。
第一輪成績公布那天,孫雨曼去昱東參加排練,兩人還聊了一會星海杯,孫雨曼說第十六屆的時候,她還拉著陳璇陪她前前前前男友天天去看。
趙韋林,華國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
搭上這條船,說一步登天是扯,但能得到的機會肯定比別人要多得多。
如果自身足夠優秀的話。
“他專業好嗎?”
“以前覺得還好吧。”
李安眉頭一挑:“怎么,最近還聽過他彈琴?”
陳璇索然無味的點了點頭。
“昨晚。”
世界是真不大。
林幽幽上午辦事的時候還碰見了她在維也納認識的一個作曲系師姐。
那時林幽幽剛去維也納不久,承蒙這位師姐的照顧,少走了不少彎路。
這位師姐現在華國音樂家協會工作,正好林幽幽今天來訪的地點就在華音協的下一層。
兩人就在電梯了遇上了。
跑了一上午,林幽幽的進展還算順利,但也出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狀況。
在維也納的時候,她就和EPTA的燕京負責人進行過初步的溝通。
這次來燕京,她的主要目的就和負責人當面聊聊,順便確定兩個關鍵問題。
第一個是申請會長單位的具體需求。
EPTA下設的分會機構成員一共分為五個單位,按照申請不同單位所需的資質高低排序,分別是會長單位、副會長單位、秘書長單位、副秘書長單位、理事單位。
不同級別所享受到的相關權益自然不同。
比如副會長單位可以通過上報,得到審批便可在當地舉辦鋼琴教師職業素養培訓和考級,而秘書長單位無權在本地舉辦該活動。
諸如此類。
林幽幽自然想申請的是會長單位。
但是和負責人面談之后,申請會長單位所需的資質條件比她原本所認為的還要高。
還好魏三碗前天晚上就已經給她打過預防針。
下一步就是回去再琢磨合作單位的事兒了。
林幽幽回酒店的路上忽然收到了李安的信息。
一起吃飯,還帶著你女朋友?
想想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反正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李安的女朋友坐在一起吃飯了。
只能說幸好那位師姐今晚有事,她在電梯里主動約了那個師姐晚上一起吃飯,結果對方說今晚沒時間,又問了她的時間,然后兩人定了明晚。
于是她就直接答應并問了李安時間地點。
其實李安不找她,她也得找李安。
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首選合作對象資質不夠支持她申請會長單位。
當時和負責人聊完,她腦海中第一個閃出的便是藍天。
按照負責人所說的申請單位必須在當地相應的鋼琴藝術文化行業中處于領軍地位,那么在蓉城,如果藍天都達不到這個標準,那么還有誰呢?
李安不現在正是藍天炙手可熱的花魁嗎。
瀾悅餐廳,六點半。
回去還能睡一會兒。
到酒店定了個鬧鐘,林幽幽剛準備睡覺,接著手機一震,拿起手機一看,吳復生的信息。
‘在嗎?林老師’
林幽幽真是不知道該回什么。
57:請講
緊接著。
Tchaikovsky: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林幽幽:...................................
這家伙不是拿了金獎受了什么刺激了吧?她見對方發來信息本還想祝賀一句。
57:你有事嗎
Tchaikovsky:沒事,再見!
林幽幽放下手機直接閉上了眼,沒一分鐘就睡著了。
而遠在海院音樂廳后臺的吳復生此刻看起來卻無比亢奮。
吳復生剛才等信息的過程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就是有點想你了,這話無異于將自己的心思拿到臺面上來給對方看了。
可對方的回復是什么?
你有事嗎?
只要不是明確的拒絕,都是他能接受的。
“師爺,我覺得我有機會了。”
老湯覺得這話有點欠思考
講真,他搞不懂吳縣長剛才哪里來的勇氣,居然敢給林幽幽發像你了,看著不像是梁靜茹給的。
處于朋友的角度,他當然希望吳復生夢想成真。
可有句話他必須提醒對方。
他拍了拍吳復生的肩膀,“道阻且長啊。”
吳復生問:“下一句是什么?”
老湯尋思著,音調上揚:“行則將至?”
吳復生已是笑著把他和林幽幽的聊天記錄截了個圖,將備注打碼,接著發送給了李安。
休息個毛啊,起來幫忙分析。
“大師哥,老師來了。”
吳復生收起手機,轉身走出后臺,他該走臺了。
想想有些遺憾,如果他的這場畢業音樂會再遲幾天,他一定拉李安來給他當個嘉賓。
下一場吧。
他明年五月份還有一場。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李安感慨,這世界能再大點嗎
梁春雨居然就是孫雨曼的那個前前前前男友。
聽陳璇講完,李安就徹底把他所了解的故事線都串聯了起來。
難怪孫雨曼對新海杯這么了解。
看來梁春雨當時沒少打聽第十六屆新海杯,但是他沒參加。
有意思的是姜笙參加了第十六屆。
通過梁春雨和姜笙的對話,他知道兩人是一個師門。
這里面或許就是另外一個故事。
瓜,吃到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今天才告訴你。”
“怕影響我的心態?”
兩人正說著,李安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號碼。
他猶豫這剛準備接,對方的電話掛了。
接著他看到吳復生兩個小時前發來了一條信息提示。
點開。
陳璇:“怎么了”
李安直接把手機舉起來,屏幕對向陳璇。
陳璇記得林幽幽紫色頭像,昨天也加了吳復生的微信。
再加上林老師這個稱呼。
“額...吳復生喜歡林幽幽?”
“他親口告訴我的。”
六點整,去往瀾悅的路上。
一路陳璇嘰嘰喳喳的像是回到了大二,剛和小雨逛完南鑼鼓巷,正在回往學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