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什么呢?
反思周圍的人是怎么失敗的,從他人的失敗經驗中提前吸取教訓。
開培訓機構多簡單啊,有個證,有個場地,有幾個老師就能營業了,實施環節無外乎招生、銷售、教學、服務,四個關鍵詞。
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學生也招上了,課也賣出去了,老師們的課堂也有聲有色,后期家長維護也始終沒有落下,可為什么干著干著,就干下去了?
有的投資人吐槽當初選址位置太差。
有的校長吐槽老師流動性太大。
有的管理者吐槽后期維護只出不進效果甚微。
有人干脆直接吐槽大環境下的壓力所迫。
等等,這些經營者背后的痛點,都是李安反思的內容。
“為什么我經營四年了,沒見到錢不說,每年還要追加投資?”
“為什么我今年比去年多招了100名學生,結果年低一結算,還不如去年掙得多。”
“為什么我當初要投資藝術培訓行業?”
“為什么我們有專業的老師,專業的教輔設備,卻干不過游擊隊?”
比比皆是的失敗案例讓人痛心疾首,李安設想如果自己也失敗了,原因大概不過也就是以上的某一種或某幾種。
但是他很少聽聞有失敗者認為是自己的課程體系不完善而導致最終的無維持長期盈利經營。
好像每個失敗者都把失敗的原因歸結于外部原因。
位置差,不利于招生。
師資流動性大,不利于持續穩定發展。
后期維護效果差。
再碰上個朝令夕改,這活簡直沒法干了。
好像在這些人的眼里,從他們的產品——課程中——找不出任何問題。
所以這些人的失敗在李安看來是遲早的,李安雖沒做過生意,但他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至少在藝術培訓這個行業里,如何給學生上課,才是賣點。
所有的一切管理制度售后都可以復制,但唯獨上課這一環節無法復制。
無法復制的才是稀缺的,稀缺的才是具有核心競爭力的。
不然為什么某些大學老師私下開設的藝考培訓機構管理爛,教學環境差,師資也是參差不齊,可為什么每年都能源源不斷地自己個兒往進涌呢。
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關于藝考李安還沒有想那么遠,水太深,步子大了容易扯著蛋。
他目前面對的主要競爭對手是各類少兒藝術培訓機構。
而如今市面上99的藝術培訓機構都把課程定位在考級這兩個字上,能理解,家長們認這個。
無論家長的目的是什么,他們都認這個。
就像給孩子輔導數語外,有分數檢驗孩子的學習成果,那送孩子學個鋼琴跳舞,得有等級衡量孩子到底學到了什么吧。
今天再問李安考級重不重要,李安得說重要,很重要。
小北的媽媽曾因考級的問題和他發生過一些不愉快,雖然北媽的出發點倒不是為了那一張證書所能帶來的某些升學便利,事實上也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便利。
但北媽還是堅持希望讓小北拿到考級證書,為了給孩子留下點回憶經歷。
不對比前后者的輕重,至少說明在北媽的心里,一本考級證書是具有承載意義的。
再說老車,老車比起北媽,妥妥一個粗人,文化程度初中畢業,對于孩子小學前半階段的學習基本處于無時間精力管理,放養式教育。
可小車哪一年的考級都沒有被落下,一次酒后李安問老車,老車說讓考唄,學都學了。
李安所帶過的所有孩子里,只有馬可的爸爸沒有明確表示過想讓孩子考級,但是馬可爸爸是這么對李安說的,‘李老師您定就行,如果他需要考,就讓他考。’
那到底需不需要呢?
李安一直痛恨的不是考級,他痛恨的是因為考級導致家長和老師在一些孩子的學習進度上發生矛盾。
并且多數時候這種矛盾是家長一方帶來的。
一次在辦公室,林鵬飛給大伙講了一個笑話,說一個孩子剛考完五級,家長就問他明年能不能考八級,大飛哥當時差點暴走,但還得賠著笑臉。
因為這位家長掏錢痛快,于是就很委婉地說了一句,有點勉強。
家長一聽,既然八級有點勉強,那就七級吧。
飛哥怎么也沒想到就是因為他給這個孩子開了后門,其他家長也紛紛效仿來找他。
飛哥有飛哥的難處,就在第一個家長那,飛哥也沒辦法,家長掏錢痛快,走人也痛快,你這不行,那我換一家。
滿大街不都是三五年包十級嗎?你是留學生又怎么樣,我孩子以后又不走這條路。
風氣就是這么被帶出來的,行業競爭壓力大,大到許多機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搞噱頭,打價格戰,生源逼搶。
這就是李安即將面對的競爭對手們。
手段也可以復制,但核心競爭力是無法復制的。
考級,必須考。
如果一個視頻能夠考兩種測評,一個國內的,一個國外的,只用再支付相同或更低的價格,聽起來是不是就有點不一樣了。
無論對于出于何種目的想讓孩子考級的家長,這都具有一定的誘惑力。
可這個國外的測評絕不能是野雞測評,市面上之前也不是沒有人這么干過,可你光整一個孩子相片,滿證書英文,就以為能瞞天過海了?
現在的家長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家長,網上隨便一查,一查一個不吱聲。
就算家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還有同行虎視眈眈。
所以怎么搞雙測評,路子得正,得掌握海外訊息。
這可不是找幾個國外朋友,在國外打聽打聽就辦了,必須人家在國外就身處這個行業內部,對行業有足夠的了解和認識,還得有資源,并且愿意幫你。
這才是能夠滿足實現同步雙測評的條件,說起來復雜,其實也費不了多少事,花不了多少錢,關鍵是其中的信息差和資源。
就單說一個豐富考級模式方向的思路,有多少培訓機構的老板能夠真的觸碰到,不懂就是不懂,所以你都不知道你找的代理校長又懂多少。
就看人家掙錢,你也投資跟風干,結果只做到了復制,卻不知道該粘貼到何處。
錢打了水漂,離場的時候只能狠啐一口,呸!藝術培訓狗都不干,殊不知給人留下了多少笑料。
挖掘家長的痛點,把其變成自己的賣點,挖掘行業的痛點,把其變成自己的賣點。
挖掘自身的優勢,創造出別人無法復制的核心課程體系,蓉城就這么大,李安哪怕連續失敗幾次也不怕。
再反思唄,反正他這輩子已經和這個行業拴死了。
不過今晚他沒有說那么多,前半場他和林彥各自聊了聊工作,后半場陪著魏方媛嘮了會家常。
飯后林彥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李安,“你需要準備的材料和資料都在這里,先準備著。”
“辛苦姐夫。”李安接過一掂量,還挺厚。
“你自己跑也是這些東西,來抽一根。”兩人去陽臺說了會悄悄話。
關于教育局還發不發證的問題,林彥能把材料帶給李安,自然就是還有指標。
再多的叮囑也沒有,林彥告訴李安不用找中介,“先選位置把場地租下,后面都是小事。”
“謝謝姐夫,”有林彥這話,李安心里說不出的踏實,遇事還得是自己人啊,不過他還有一個問題,“關于場地的面積要求?”
林彥:“你先找。”
李安點頭不再多問,二人抽完煙回到客廳。
四個大人一邊說話,一邊又陪著林果果玩了一會兒。
林果果今天可開心,拿著陳璇從自然博物館給她帶回來的毛絨玩具上躥下跳,活活一個小猴子。
惹得魏方媛一陣白眼,“以后你們再別給她買這些,每次給她買的新玩具她玩兩天就扔得找不見了。”
林果果哪里服氣:“才沒有!媽媽買的玩具一點都不好玩!”
一晃時間來到了九點半,見時差不多了,李安沒再多逗留,飯也吃了,事也辦了,趕緊讓人家休息吧。
“再坐會。”林彥挽留。
“不坐了姐夫,改天你們有空帶果果去我那坐坐。”說著就去飯桌整理出一袋子垃圾。
魏方媛忙跟過去:“放那別管了。”
陳璇:“媛姐我們就把表面的垃圾帶下去,你們再收拾也方便。”
魏方媛嘆笑,那收吧收吧。
最后林彥把飯前沒開的酒給李安裝上了,禮尚往來嘛,“不讓老爹喝那么多了,你拿回去。”
李安也客氣,“謝了姐夫,姐你們別送了。”
“果果再見。”
“老師再見!陳老師再見!”
“小陳你們慢點啊。”
一家三口送二人上了電梯,回到家魏方媛問林彥和李安在陽臺上都說什么了。
林彥把兩人交流的內容如實匯報,魏方媛接著又問他問李安沒有。
“我也不好問,不過我估計應該沒問題,我和他提了一下,他也沒什么反應,至少五十萬他們家應該還是能拿出來吧,他今年應該掙得也不少,不然他也不能動心思吧,他這么穩的人。”
“到時候你問問他,他要是有難處就按老爹的意思,這都不是事,”說著林彥一嘆,“要不是不方便,我都想提議和他合伙。”
魏方媛笑:“自己哪塊料心里沒點數,趕緊收拾吧。”
兩口子開始收拾餐廳廚房,從內心來講魏方媛對于林彥的態度還是挺感動的。
李安并不知道,自己手里拿到的這個申請指標是林彥幫他跑下來的,教育局確實從六月份開始就不發放指標了。
當然,也如老董所說,這玩意好買。
魏方媛感動的是林彥對于老爹想幫李安一把這件事的態度。
昨晚老爹給她打電話,說了李安去家里吃飯的事,其實老爹昨天還不知道,李安早在一周前就和他們聯系說了打算要開學校的事。
電話里老爹讓她旁敲側擊著問問李安手里緊不緊。
魏方媛知道老爹擔心什么,結果林彥當時就拍胸口說這事輪不到老爹操心。
魏方媛也不知道老公昨晚說的是醉話還是心里話,但是無論如何,對方開了這個口,她心里就很舒服。
雖然她心里也氣李安玩了三年失蹤,連手機微信換了也不和她說一聲,但是從內心而言,魏家班眾多小弟小妹里,李安是她最親的一個。
要說魏家班的大師姐,其實應該是她魏方媛。
李安二人拎著東西坐車回到小區,路過蜂巢陳璇說取兩個快遞,李安嫌麻煩。
“手里都是東西,明天早晨我拿就行了。”
陳璇聞言也沒多想,那你拿吧,我還省事了呢。
出了電梯一推門,陳璇都不敢穿著鞋往屋里走,她知道李安今天下午在家干活了。
可這收拾得也太干凈了吧。
屋子干凈,人心情就好。
李安再回來也是心情豁然開朗,下午沒白干。
接著兩人就舒舒服服地躺在沒有沙發套的沙發上,研究起文件袋里的東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陳璇頭都大了,這學校辦起來確實麻煩。
‘蓉城實施其他文化教育的民辦學校籌設審批’
申請條件123456,禁止性要求123456。
隨后就是一頁又一頁的表。
大約半個小時后,陳璇才大體搞明白。
前期工作就是各種跑,把所有的材料都跑下來,然后蓋章,這些都好說,李安硬件都沒有問題。
主要的問題還是選位置租房子,沒有場地租賃協議,后續的步驟就沒辦法進展。
“是有點麻煩。”陳璇最后放下聯合辦學協議書,“半個月能跑完吧?”
“這才哪到哪,用不了那么久,”李安細算一下前期主要就是教育局和街道辦,“材料準備好一周我估計就差不多了,關鍵是選好場地,然后租房。”
“過了籌設審批之后才是重點,各種審查就都來了,一步一步來吧。”
陳璇:“租房子得三年起。”
李安:“是。”
加上驗資的三十萬,陳璇里外里一算,這開個培訓機構的前期投入可比她之前預料的要多,“下來得六十萬吧。”
李安搖頭:“驗資最后的事了,先不算,就說前期,房租肯定是大頭,三年起租,然后消防,裝修,裝修材料得防火耐熱,要貴點,還有教輔物料,鋪貨,四十萬肯定打不住,這還沒細算。”
陳璇:“那驗資怎么辦?”
李安:“提前咨詢下徐姐吧,看看做個過橋需要多少錢,她對這一塊肯定了解,反正審查最后要的就是一份證明。”
片刻。
陳璇:“你手里差得挺多吧?”
李安樂:“我手里有多少錢你還不知道。”
陳璇撇嘴:“你不說我從哪里知道。”
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討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