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皆是沙場宿將,望遠鏡的重要意義自然不必多說,很快就跟李治討論起裝備給軍隊的問題。
“陛下,不知此物造價幾何?”劉仁軌問道,“若是成本低廉,對于我唐軍則是一大利器啊!”
李治輕輕搖頭:“聽辰兒說,倒是不貴,只是制造相對麻煩了些。”
裴行儉接過了話頭:“依臣之見,倒也不用配備太多,指揮將領與斥候各配一個便可!”
“有道理,”李治點點頭,“如此一來,倒是也能減少損失率,至少此物還是盡量不要被敵軍所奪為好……”
一幫人正在討論的時候,契芯何力卻大咧咧的問道:“陛下,若是此物將兩個合在一起,豈不是能用雙目共同觀察了?也方便許多啊!”
李治卻是一笑:“若真這么簡單,朕想必辰兒不會將其做成此等樣式。”
他其實一開始就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考慮到女兒一向都很聰明,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翻蠢。
所以能想象到,雙筒望遠鏡絕對不是將兩個并排起來那么簡單。
一群人在那邊討論的同時,李月辰也跑到了匠作監,打算看看板簧的效果。
現在車架還沒有安裝車輪,就在地上放著,車廂已經跟車架連接在一起,加裝上了板簧。
李月辰轉著車廂邊緣縱身一躍,已經跳進了車廂。
隨后雙腿用力往下踩了踩,又左右搖晃了幾下,還別說,確實有輕微的搖晃感。
剩下的,就是裝上車輪之后具體看看是否可行了。
李月辰在車廂各處走了走,感覺這車身平衡是做的很不錯的,于是扭頭對旁邊的工匠們伸出一個大拇指:“不錯!”
工匠們齊齊松了口氣:“謝殿下夸獎。”
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李月辰一個側空翻從車廂里跳了下來,帶著福來先行離開。
從目前的進度來看,應該可以趕在李治誕辰之前搞定的。
剛剛走出匠作監,就看到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看他神色嚴肅,步伐匆匆,福來下意識的擋在李月辰前面。
這人來到面前停下,恭敬的行禮:“見過公主殿下,公公!”
“你是?”李月辰從福來身后探出頭問道。
“回殿下,阿奴是金銀作坊的,殿下要的物件,做出來了。”來人恭敬回答。
這里的“阿奴”并不是奴才的意思,唐朝時期,這個奴字的含義很多。
可以用來罵人,但同時也是一種謙稱,就類似“在下”或者“鄙人”這樣的。
“哦?”李月辰眼睛一亮,“走,去看看!”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月辰心情好得很,如果軸承能在這個時期做出來,那李治的馬車肯定能做的更好。
來到了金銀作坊,還沒進去,就看到上次見過的王鋼蛋站在門口,一副緊張的樣子走來走去。
看到公主過來,下意識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恭敬的行禮:“小老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李月辰一抬手,“我要的器物可做出來了?”
王鋼蛋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請殿下過目!”
福來往前走了兩步,將他手里的東西接過來,遞到李月辰面前。
四個小軸承安靜的躺在福來的手心里,在陽光下微微泛著光。
李月辰拿起其中一個看了看,用兩根手指捏著,隨后輕輕一撥。
看到軸承在手中飛快的旋轉起來,李月辰的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臉上的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
將四個軸承摞起來之后,大小規格完全一樣,簡直如同工業流水線產品一樣。
李月辰心中驚訝:“你如何將它們做成一樣大小的?”
“這……小老便是按照平常經驗所做。”
“好!”李月辰一點頭,對福來擺擺手。
福來明白,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綢小袋子,拿出一顆金豆子遞給他。
“多給些!”李月辰一揮手,“做出此物,應當重賞!”
聽到她這么說,福來又拿出好幾顆遞了過去。
王鋼蛋感恩戴德的行禮:“多謝殿下賞賜!多謝殿下賞賜!”
李月辰抬抬手讓他起來,仔細的觀察著手中的軸承。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些軸承都太小了,直徑只有一厘米,想要裝在馬車上是不太可能了。
李月辰問道:“我有些好奇,這其中的鐵球,是如何打磨到如此大小的?”
經過解釋之后,才明白,原來是用鑷子夾著一點點磨成這樣的。
聽完之后,李月辰也不得不對這種耐心感到佩服,想了想之后,決定過兩天給他送個放大鏡過來。
“如此大小都造出來了,更大的想必也沒問題。”李月辰道,“你去一趟匠作監,量一下那里正在制作馬車的車輪尺寸,再做四個出來!”
“喏!”王鋼蛋答應一聲。
正打算離開,李月辰突然問道:“你可有子嗣或者徒弟?”
“回殿下,有兩個兒子和一女兒。”
李月辰點點頭,一臉嚴肅道:“你這手藝,對我……不,對大唐很重要,可千萬別斷了傳承!”
“是!”
回到了安福殿,李月辰坐在臨波閣,看著手里的小軸承發呆,心中想著這玩意兒能做什么東西出來。
上官婉兒在旁邊睜大眼睛看著:“殿下,這是何物?”
李月辰扭過頭笑了笑:“看如何想了,對我而言,此物,是大唐的未來!”
“大唐的未來?”上官婉兒的大眼睛里面透露出一股疑惑的神色,感到不明所以。
看到她這副可愛的模樣,李月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日后你便會懂了!”
隨后也懶得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于是便岔開話題聊起了別的。
這時,一個小太假突然來到安福殿,在門口跟福來說了些什么。
于是福來過來傳話:“殿下,沛王殿下在西華門外。”
“哦。”李月辰答應一聲,跟上官婉兒擺了擺手,“我去一趟,你去找兩位阿姊玩吧。”
一邊往外走,一邊心里吐槽著皇室的規矩繁雜。
自己二哥找自己都不能直接進來,真是麻煩的要死。
隨后又在心里惡趣味的想著,以前看電視劇,好像自己老爹和老媽就是在太宗的后宮里勾搭上的。
李治這么嚴格規定,不會是為了防止類似事件在他身上重演吧?
一邊吐槽一邊來到西華門,就看到李賢似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一臉煩躁的走來走去。
李月辰小跑兩步來到面前:“二兄,可是有事發生?”
“有大事!快走!”
李賢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就往自己馬車上走。
跟著上了馬車,李月辰坐了下來:“到底何事?”
“三缺一!”李賢說道。
李月辰差點一頭栽倒,看你著急忙慌的還以為咋了,搞了半天就是打麻將缺人?
說起來三缺一這個詞還是李月辰教他的呢。
“四位阿兄豈不正好?為何非要來叫我?”
李賢挑起眉毛:“太子有多繁忙月辰豈會不知?再者說,就大兄那性格,玩的起來嗎?”
李月辰想想也是,李弘其實哪里都好,就是有點少年老成。
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八歲就開始學著監國了,年輕人的朝氣早就磨沒了。
雖然說對父母兄弟都很好,但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大多數時候都跟一個老頭子一樣。
對此,李月辰只能在心中搖頭表示可惜。
一路來到了沛王府,李顯和李輪已經在這里等著了,兩人正坐在院中喝酸奶呢,旁邊還有幾個歌姬在跟著音樂節奏翩翩起舞。
李賢一進門就抓起一杯酸奶灌下肚,隨后砸了咂嘴:“好了,月辰也來了,開始吧!”
說著,揮揮手讓跳舞的歌姬們退下。
“月辰今天可要手下留情啊。”李顯一邊往里走一邊說道,“此物是你所做,我等肯定不如的。”
“阿兄,玩博戲若還要我放水,那還有意思嗎?”李月辰反問一句。
旁邊李輪點點頭:“是啊,我等竭盡全力便好。”
李賢打開木頭箱子,“嘩啦”一聲全部倒在桌子上,“月辰,今日若是輸了,可不能賴賬啊!”
“阿兄放心,小妹別的不好說,就是有錢!”李月辰笑嘻嘻道。
她開店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兄妹四個坐下來馬上開始,福來等人在旁邊伺候著,負責端茶倒水什么的。
一邊玩,幾個人也一邊聊了起來。
李賢一臉郁悶:“真是搞不懂,為何爺娘會允許辰兒去開店,卻不準我等開。”
“好辦啊!”李月辰打出一張東風,“只要阿兄變成女子,便可跟我一樣了。”
“就算變為了女子,沒有月辰這般聰明照樣不行。”李顯道。
李輪倒是看得開:“我等身為皇子,自然不能去做那商賈之事,況且月辰是為爺娘,為皇家謀福利,爺娘自然應允。”
這話說的倒是沒問題,畢竟李月辰的店鋪雖然說是給皇室三成,但這其實已經是大頭了。
剩下的七成她也沒裝進自己口袋,而是基本都用來擴大生產了。
這些事情李弘等幾個哥哥都是知道的,還是李治親口告訴他們的。
就是不想因為這事情引發皇子和公主之間的不愉快。
再加上兄妹之間平時關系也都特別好,所以并沒有引發任何誤會。
李賢說這個也只是單純的吐個槽,并沒有其他意思。
兄妹四個邊打邊聊,話題也很快就歪了。
“上次我去南市,看到月辰你那日化店里,為何是一新羅人再做掌柜?”李賢感到不解。
“那是買來的奴婢,我看她會說大唐語,便讓她去管理了。”李月辰回答道。
李顯想了想:“為兄覺得還不如派一身邊親近宮女去的好,這買來的奴婢萬一欺騙于你,可是麻煩。”
李輪也點點頭表示贊同:“言之有理,還是親近之人用起來比較放心。”
在李月辰看來這種擔心完全沒必要,不過他們這么想也正常。
皇家子弟,從小錦衣玉食,在用人這方面的經驗往往都是從小培養出來的。
對于外人或者買來的奴婢,總感覺并非知根知底,不放心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無礙。”李月辰笑了笑,“反正罐頭店的王祥算自己人,可以互相監督,再說賬目都是我自己算的。”
聽到她這么說,旁邊的福來微微欠了欠身子,感謝對自己人的夸贊。
“若我等也能如同月辰這般聰明,定然不用怕有人欺瞞。”李賢搖了搖頭,“可惜以后去了封地,我算賬不行,萬一被欺瞞,說不定都不會知道。”
“對啊,用外人不放心,用自己人又怕做大……”李顯打出一張牌,“想想都頭疼。”
李月辰笑道,“曠道不可偏制,故與人共理之;重任不可獨居,故與人共守之。只要親疏兩用便好了嘛!”
旁邊的李賢聽后喃喃重復一句,眼睛一亮:“說的好啊!此言月辰從何處聽來?”
“這不是……”
話剛出口,李月辰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手中的動作也完全停下,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愣在原地。
“嗯?”三個哥哥看到她突然愣住,都抬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而此時的李月辰,卻感覺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特么不是太宗在《帝范》里說的嗎?你們居然不知道?
上次老爹不是下令說給所有皇子都看了嗎?你們居然不知道?
你們他媽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李月辰突然愣在原地,手都忍不住有些輕輕發抖。
他們不知道,就代表李治那道命令是假的!那兩本書很有可能只是給自己看的!
那自己兩位姐姐豈不是……
想到這里,李月辰突然搖搖頭冷靜了下來,不,這事兒李治應該很清楚的。
李月辰知道,自己在安福殿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瞞得過夫妻倆,所以自己把兩本書給兩位姐姐看過的事情他們不會不知道。
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什么動作,那就說明他應該不在乎。
但是這樣的話,給自己看這兩本書的意義在哪里?
為什么又要騙自己說是所有皇子都要看,而不是只給自己看?
他們兩個到底在懷疑什么……
直到這一刻李月辰才發現,自己這么多年居然傻兮兮的以為裝的很好,實際上卻是一直在老爹的套路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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