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到了南市，馬車的速度變慢了不少，李月辰透過窗戶觀察著多年未見過的街景。
比起小時候，街道上無疑變得干凈了不少。
水泥路減少了天氣干燥時漫天飛舞的灰塵，能見度一下子好了不少。
這年頭路上并沒有太多垃圾，更不存在塑料袋之類的玩意兒，整體看上去還是挺干凈的。
馬車緩緩在太平日貨門口停了下來。
原本這是其實是兩家店鋪的，分別買水果罐頭以及香皂和肥皂等各種日用品。
不過后來在裴清婉的經營過程中為了防止麻煩直接合并了。
如今有點像個小超市，其中有罐頭之類的高端零食，也有香皂，甘油等日用品。
若是到了夏天，這里還會售賣刨冰，價格也不貴，中產級別家庭的小孩子還是能時不時過來買一些的。
在外面觀察了一會兒之后，李月辰并沒有下車，而是敲了敲車窗讓尹嘍茹繼續往前走了。
李月辰的大多數產業都在南市，除了這里之外，還有太平布莊和太平書局，都在這邊。
包括她名下的茶樓酒肆等等，也都在附近坊市。
畢竟在東都，這里算是最繁華的地方了，所以她的產業大多數也都集中在這邊。
馬車在南市轉悠了一圈之后，李月辰打算去造紙廠看看，于是讓尹嘍茹駕車去城外。
李月辰翹著二郎腿，坐在馬車里的沙發上，一邊看著路上的風景，一邊思考著將來這城市格局怎么改變一下。
無論東都還是長安，都是坊市制度，走在路上，兩側都是坊墻，看不到任何店鋪。
放在以前，這是為了方便打仗。
但是如今國泰民安，急需發展經濟，這樣的模式就需要改變了。
尤其是坊市制度其實不太方便，因為這種制度要求大部分的商鋪都必須開在市場里。
其他地方，僅僅只能經營一些茶樓酒肆或者小吃攤之類的。
這就意味著民眾想要買個針線之類的小玩意兒也都要等到白天開市之后再去買才行。
而市場上午又不讓開門，僅允許經營半天時間，再加上若是住的遠一點，來回一趟著實麻煩的很。
所以李月辰的想法是扒開坊墻，開放商業，讓街道兩側可以開店鋪，經營各種生意。
坊市之內也可以多開一些小店，經營一些生活用品之類的。
至于說南北市這樣的大型市場，可以參考一下未來的商圈模式，打造成年輕人的聚集之地。
其實有些事情不用她刻意去推廣，隨著時間的發展，很多事情會自己誕生出來。
比如說……帷幔。
李月辰的幼年時期，街上的女子都要戴帷幔的，可這才幾年啊，現在街上已經一個都看不到了。
另外就是風氣，如今男男女女十幾個甚至更多人一起出來玩已經不算什么新鮮事兒了。
以前民間的一些詩會之類的組織，基本上要么都是男的，要么都是女的。
寒食節外出踏青也一樣，都是男的一群，女的一堆。
而現在，一群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作詩或者吃飯都已經不算什么新鮮事兒了。
這其中李月辰的作用僅僅一點點而已，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如今皇帝是女人的關系。
甚至從女子的妝面上都能看得出來。
老爹李治在位時期，女子的花鈿都不會太大，基本上不會寬過眉間。
但自從老媽上位之后，女子的花鈿已經越來越大了。
甚至現在都已經不滿足于貼花鈿了，很多女子開始直接在額頭上作畫了。
而且畫的一個比一個大，街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幾乎能填滿整個額頭的花朵。
當然這種妝容目前也僅僅只能在富貴之家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但這就足夠說明趨勢問題了。
文明的進步實際上是肉眼可見的，所以李月辰認為差不多是時候開發一下商業了。
當然城市的改變不能一下子開始，尤其皇權社會，必須要考慮一下皇家威嚴的問題。
所以一個城市的主街道最好還是暫時保留目前的模樣為好。
馬車上的李月辰一邊思考著，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如今城內的道路都規定了靠右行駛，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比較守規矩的。
除了偶爾可能會遇到紈绔飆車之外，大部分時候道路都還算比較通暢，不太可能發生擁堵之類的事情。
一路出了城，守門的士兵還打算例行詢問一句。
不過騎馬走在前面的護衛抬手出示了一下李月辰的魚符之后，士兵攔都沒攔，直接放行了。
主要還是因為這輛馬車是裴清婉的，平時她出門也少，所以守城的士兵不認識。
如今城外也有一大段路是水泥的，并且還在不斷的延長。
這條路是幾年前就開始修的，為了將來路上運輸方便，是直接從東都到青島的。
只不過等兩地完全連接起來估計還需要幾年的時間，這事兒也急不來。
造紙坊是建在城外的，在洛水的下游。
李月辰刻意將廠房建的很大，同時告訴他們保護環境的重要性。
來到了廠房外面，馬車剛剛停下，里面已經有人迎了上來。
裴清婉的馬車守城的士兵或許不認識，但造紙坊的人可是認識的。
于是在門口看到的人馬上跑過來迎接。
然而車門打開，下來的人卻并非裴清婉，而是穿著一席白色襦裙的李月辰。
這倆人明顯是新來的，沒見過李月辰，看到馬車上下來一個不認識的人，正準備行禮的動作都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尹嘍茹卻是眉頭一皺，冷喝一聲：“大膽！見了公主還不行禮？！”
一聽是大老板親臨，兩人也顧不上辨認真假，連忙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吧！”
李月辰不為這個生氣，左右看了看問道：“杜老二何在？”
其中一人連忙回答：“回殿下，咱！還請殿下隨我來。”
一邊轉身帶路的同時，還給旁邊同伴屁股上踹了一腳，提醒他趕緊去進去通知。
被踹的那人也反應過來了，公主親臨，若是進去再發生沒人行禮的事情，那可就完了。
于是連忙加快速度率先跑進了工廠里面。
李月辰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進了廠房，剛剛進入大門，杜老二就帶著全體員工過來行禮。
“見過公主殿下！”
“都免禮吧！”李月辰輕輕擺手，隨后對杜老二笑了笑，“許久未見，都可還好？”
“承蒙公主錯愛，一切都好！”
杜老二很憨厚的笑了笑，隨后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請隨我來！”
跟著杜老二走進廠房內部，李月辰左右觀察起來。
總體而言還都不錯，沒有臟亂差的感覺，一切都井然有序。
看來這些年自己定下的方陣他們倒是都在嚴格的執行著。
今天李月辰算是突然過來了，他們并沒有太多時間擺樣子，所以現在看到的就是平時的樣子了。
隨后李月辰詢問了一些造紙廠最近的事情，得知了各方面都不錯。
業務方面也沒有任何問題，尤其是草紙，目前賣的實在太好了。
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如今基本上都已經扔掉了竹片，全部改用草紙了。
畢竟這東西拿來擦屁股確實比竹片要舒服多了。
如今杜老二這位負責人大多數時候已經不需要親自動手了，只負責管理了。
來到他的辦公室之后，李月辰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說起來，上回讓你研究的特殊印子，如何了？”
“回殿下，小老正打算在近期回復殿下呢，已經有了成果。”
杜老二一邊回答，一邊從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張紙遞了過來：“請殿下過目。”
李月辰接過來一看，頓時感覺到了不一般。
這紙入手感覺偏硬，比較挺括，沒有如今大多數紙張的那種軟軟的感覺。
當然還比不上未來紙幣的那種程度，但以宣紙的水平來說，確實算得上比較挺括了。
拿在手里抖幾下，還能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
這個發現已經讓李月辰感到驚訝了，這種紙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進步了。
隨后又抬起手，將這張紙放在陽光下觀察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黃昏了，陽光已經不如中午那般刺眼。
不過仍然在這張紙的左下角看到了一個圓環，還有兩根長矛交叉在一起的圖桉。
看到這圖桉，李月辰忍不住笑了出來，想不到還真讓他們給搞出來了！
她放下胳膊，好奇的問道：“如何做到的？”
“回殿下，只要在成紙之時，在制板上刻畫凸起的圖桉，這紙陰干之后，此處便會比其余處更薄些，故此便能達到這般效果……”
原理倒是挺簡單的，不過李月辰能想象到，他們要做到這一步，肯定也是經過了多次試驗的。
她微微點頭：“這圖桉，能否做的復雜一些？”
“想來應當不是太難，大多數圖桉應當是沒問題的！”杜老二點頭回答道。
既然敢在公主面前這么說，那多半就是沒問題的。
李月辰微微點頭：“既如此，便嘗試一下，本宮打算以此來作為匯款單……”
她將自己的計劃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然后問杜老二能提出什么意見。
作為一個造紙工匠，杜老二不懂經濟，但他知道這背后的關鍵點的在哪里，那就是防偽！
尤其是未來商人們如果頻繁使用，都是大額資金，一旦被人偽造，可是要陪不少錢的。
“本宮也知道，偽造技術總會不斷升級，但你對這方面若是有建議，不妨說出來，也算是個參考……”
杜老二想了想：“殿下，這紙乃是采用益州滕桑制作，若是將其定為貢紙，想來應當是能抬高偽造成本……”
李月辰想了想，的確如此。
如今這紙的配方其他人不知道，縱然說有被破解的一天，但那個時候說不定這邊的技術也更加進步了呢？
于是讓杜老二先試試其他圖桉，自己回去再跟其他人詳細聊聊。
這件事情敲定之后，李月辰又詢問了一下那熊貓糞能不能造紙。
得到的回答是可以，不過沒辦法書寫，只是比草紙質量好一些而已。
李月辰還拿著試驗品看了一下，手感上跟未來的衛生紙幾乎已經差不多了，顏色也是土黃色的。
親自拿著擦了擦手之后，李月辰覺得可以投入生產。
讓杜老二挑選一批人去益州組建一個造紙廠，然后專門生產這種衛生紙，用來供應軍隊。
甚至以后若是產量提高了，可以成為軍隊專供的衛生紙，偶爾流出去一些，也能成為吸引人當兵的一種手段。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當年李月辰的一個初中同學選擇去當兵的理由居然就是想要試試傳說中的軍隊內部香煙。
雖然那哥們直到退伍也沒真正抽上一根……
但不管怎么說，軍隊上吸引人的特點自然越多越好。
敲定了這邊的事情，太陽也差不多要落山了，于是李月辰乘坐馬車回城。
回到城門口的時候已經能夠聽到暮鼓之聲了，不過今日正月十六，沒有宵禁，所以街上的行人不但沒減少，反而還比平時多了些。
尹嘍茹問道：“殿下，直接回公主府嗎？”
“嗯……去一趟通利坊吧。”李月辰擺了擺手。
聽到這個地名，尹嘍茹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馬上答應下來。
通利坊，距離南市不遠。就跟長安的平康坊一樣，是東都最大的娛樂場所聚集地。
李月辰開的夜總會就在這里，也是她名下所有產業里面，唯一沒有太平前綴的。
她是想要過去看看生意怎么樣，再加上今天正月十六，大多數人都在外面逛街看花燈呢，人應該不是很多，這個時候過去看看應該正好。
雖然太陽已經落山，但因為街上的燈籠很多，所以道路一點都不影響，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通利坊門口，馬車進去之后，李月辰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占了四分之一個坊的巨大建筑。
這是一個三層的磚木混建結構，外表上看著依然是這個時代的建筑物，但從大門看進去就能發現，大廳里面沒有一根柱子，空間極為開闊！
而這名字更是簡單粗暴，就倆字：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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