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尹?
楚子航腦海中迅速回想起夏彌說過的話,那件本次拍賣會的第一件拍品。
這是純粹的巧合?在他們盯上這艘游輪的時候,奧丁也盯上了這艘游輪,并且先他們一步出手,險些直接殺死身邊疑似船長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出現的及時,以及出現的是隨身攜帶理想鄉的他,換做執行部任何一人,今天都不可能救下這家伙。
奧丁的目的是什么?那具木乃尹?可他為什么會以一具木乃尹為目標,并為此大動干戈?”
楚子航蹲下身,凝視著男人的眼睛:“告訴我,那具木乃尹藏著什么秘密?”
夏彌一腳高跟鞋踩在男人眼前,威脅道:“麻熘地說!不然弄死你!”
男人冷靜了下來,忌憚地看了眼夏彌,一臉無法理解道:“耶夢加得,你是和諾頓一樣失憶了嗎?為什么你會和人類廝混在一起?”
楚子航目光微縮,他從對方的這句話中捕獲了一個重要信息,對方似乎十分了解諾頓當年的狀態。
是在諾頓死后獲取的,還是死亡之前?
這不由讓他聯想到當日上杉越所言,四大君主復蘇的背后,絕對是有人在暗中推動!
這伙人就是其中之一?
“看剛才的言靈,你是青銅與火一系的?”夏彌瞇起了眼,“聽上去你好像很清楚諾頓當初的處境?”
“那又如何?”男人揚眉道:“現在早不是當年了,你們還以為是曾經高踞王座的年代?長老會已經剝奪了你們的君主位格,難不成我還得屁顛屁顛跑到諾頓面前盡忠嗎?我可不是參孫!也不想淪為參孫!”
夏彌目光古怪,毫不客氣道:“你在和我開什么玩笑?長老會有什么資格剝奪四大君主的位格,難不成他們一夢回到了上古年代,還以為是自己是代表神權的大祭司?”
她以同樣的口吻回敬面前的家伙。
男人被噎了一下,偏過頭不屑地切了一聲。
楚子航面無表情強行將他的頭扳了回來,凝視著他:“那具木乃尹如果藏著什么秘密,你們為什么會將它作為第一件拍賣品?”
男人皺了皺眉,他對耶夢加得忌憚卻不畏懼,甚至有失敬意,那是因為他發自心底地看不起這些叛徒。
正是這些叛徒聯合推翻了黑王的時代,一手造就了龍族如今的式微。
這些原本高踞在王座上高高在上的存在背棄了族群,將族群推入了深淵。
雖說在某些隱秘的歷史中黑王也曾推翻上一代舊王,可他并沒有將族群帶入困境,龍族仍是天地間的主宰,而四大君主的背叛卻將龍族拉入了絕境,長老會也是以此為名宣稱剝奪他們的君主之位。
他們非但沒有挑起身為主君的責任,反而背棄了自己的子民與卷屬,又怎能怪后者們失去對他們的信任與尊敬?
據他所知,當年耶夢加得兄妹化名阿提拉領兵西征,途中召集龍族血裔,可響應者卻是寥寥,明明是大地與山之王,可麾下最多的卻是混血種以及人類,純血種屈指可數……
他們推翻了黑王的統治,可龍族如今的幸存者卻無一感激他們,反而有不少血裔在懷念曾經的黑王時代,憎恨這些叛徒。
他老大是長老會編外成員,通過老大得知了部分當年反叛的內幕,知曉長老會在這之中沒那么“冰清玉潔”,將絕大部分罪責都推給了四大君主,這也是他方才面對耶夢加得的反問而沒繼續還嘴的原因,可他同樣看不起這些叛徒,也不覺得對方能拿他如何,無非是一死而已。
可對于面前這個救了他的男人,他倒是心存了幾分異樣的心思。
有點感激,但不多,畢竟雖然對方確實救了自己一命,可即使沒他,自己也不會真死,沉睡個幾百年就能再度從繭中復蘇。
“我也不知道。”男人悶聲道,“事實上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才把它作為第一件拍賣品。”
“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它,總有個理由。”楚子航不為所動道。
“……那玩意是我們從一個獵人手中拿到手的。”男人臉色難看,“現在看來就兩種可能,第一種這壓根就是奧丁的陰謀,那不是什么木乃尹,而是奧丁的一具傀儡,他在尋找我們在世界各地的產業。”
“你們在世界各地有多少產業?”楚子航突然問道。
男人沒好氣道:“數不勝數,我告訴你又能如何?難道你能一鍋端了?單我知道的,上個月倫敦舉辦的印象派藝術晚間拍賣會就有我們的參與。”
楚子航心中一沉,那場拍賣會他有所耳聞,背后是一家歷史長達近三百年的老拍賣行。
“別再打斷我。第二種可能,這是獵人網站幕后股東的博弈,有人想借我們之手轉移那具木乃尹,但沒想到奧丁還是追上來了。老子當時就覺得有蹊蹺,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早知道就不該收!”
男人臉色鐵青,他這回真的差點重回“娘胎”了,幾百年的長眠啊,這對于任何龍族而言都是一種酷刑,卻也是為“不死”所支付的代價。
“獵人網站幕后股東的博弈?”楚子航瞇起眼,沉默片刻道,“獵人網站的版主id是nido,他究竟是奧丁本人,或者奧丁的追隨者,還是奧丁的敵人?”
“可以啊,能想到第二種可能。”男人目光訝異道,而后不客氣道,“放我走,我就告訴你們想知道的秘密。”
楚子航皺眉。
他并不想放走這家伙,從這家伙口中他感覺能撬出很多秘密。
但他也不可能真將這家伙帶回卡塞爾,讓他落入學院手中進行更深層的審問,因為這家伙是知道夏彌真實身份的。
事實上,處理他的最好方式是讓他永遠說不出話。
“你想殺我?”男人忽然冷聲道,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是為了她?”他轉頭看向耶夢加得,目光首次奇怪道,“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關你屁事!”夏彌毫不慣他,揚了揚小拳頭道,“問你啥就說啥,別給自己找揍啊!”
“我們該怎么稱呼你?”楚子航慢慢道。
“我?”男人隨口道,“叫我阿六吧。”
“你咋不叫阿三?”夏彌開始捏拳頭,“看來你是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男人沉默了會,幽幽道:“我真叫阿六,老大手下我排第六,大家都叫我阿六,至于龍族時代的名字,早忘了,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我們都早就放下了。”
“你們在拍賣龍族血清?”楚子航問道,“提煉自己的血拍賣?不會覺得膈應嗎?”
阿六嘴角一抽:“誰告訴你那些龍族血清用的是我們自己的血?”
“不然呢?”楚子航反問。
阿六看了眼楚子航,突然笑道:“搞了半天,原來你們為了血清的事來的?你們的主要目的就是弄清血清的來源?”
楚子航挑眉,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看穿了這一點。
“告訴你們也無妨,血清的來源我們自有渠道,這玩意我們流通進市場其實也才幾十年,主要目的是為了讓更多人類轉化為混血種,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卻掌握著權勢的普通人。”阿六含笑道,“你們來的太晚了,我們的布局早就數百年前就開始了。”
夏彌冷冷道:“流通進市場幾十年,但真正研發出來怕是在幾百年前吧?長老會的技術突破了?你們現在是在有意識地同化人類?”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阿六輕笑道,“在你們沉睡的這些年里,長老會可沒閑著,如果不是奧丁的制衡,長老會早就統一世界了。”
“統一世界?”楚子航神色不變道,“有秘黨和混血種在,長老會不可能統一世界。”
“我承認那些混血種確實很煩。”阿六皺眉,沉吟道,“尤其是那個叫什么秘黨的,哦,現在好像叫卡塞爾學院?”
“有他們在,你們不可能達成你剛才說的美夢。”楚子航澹澹道。
“不可能?百年前我們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只是送出一口棺材,就埋葬了秘黨大半精英。”阿六冷笑道,“混血種從來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也從未把他們當成敵人!”
楚子航童孔一縮,這些家伙就是夏之哀悼的幕后主使?!
“夏之哀悼是你們策劃的?”夏彌似笑非笑道,“這么說來,當年的清政府背后也是你們?你們一直藏在古代的東方?難怪諾頓當年坐鎮白帝城還是被殺死了。這幾百上千年來,你們就是用龍族血清控制人類的?”
“不愧是耶夢加得,全中。”阿六瞇眼道,“行了,別套我話了,剛剛都是看在你們救了我一命的前提下友情贈送,接下來給個爽快話,放不放。”
楚子航沉默了會,緩緩道:“很抱歉,我們不可能就這么放你走。”
“那就沒得談了?”阿六仰躺在地上,目光朦朧,失神了剎那,不知在剛才那一瞬間想起了什么,他很快恢復如初,澹澹道,“那就殺了我吧,麻煩下刀的時候快點。”
楚子航看向夏彌,罕見地有些猶豫。
這個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從他口中可以得到不少隱秘,但他們的確不可能就這么把他帶回卡塞爾。
如果不是自奧丁出現后,這艘游輪的通訊體系就被屏蔽與外界的溝通,切斷了他與學院的聯系,剛才在這人說出“耶夢加得”第一個字時,他就要出手了。
而就這么殺了他,實在是太可惜了。
“實在糾結的話,不如把他交給我?”
女子輕佻的笑聲在門外響起。
有人推開了房門,踩著三英寸的高跟鞋走了進來,一張美得叫人驚心動魄的臉,鮮艷的腮紅帶著一股薄戾之氣。
黑色的皮衣皮褲,酒紅色短夾克,還有那三英寸高跟的紅色綁帶涼鞋。
她看向地上的阿六,漂亮的眼睛里流過霧一般的朦朧,霧后則是令人震驚的瑰麗。
與這位不速之客對視的瞬間,阿六臉色豁然一變,驚聲道:“你是混血種?混血種怎么可能擁有次代種級的黃金童?!”
“次代種?”酒德麻衣微微一笑,指著楚子航道,“你難道一直沒看過他的眼睛嗎?”
他?阿六重新將目光落在耶夢加得身邊的奇怪男人身上。
楚子航默默摘下先前偽裝為侍者時帶上的美童。
當黃金童展露瞬間流露的威嚴直擊人心時,阿六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楚子航,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音。
楚子航微微瞇眼,事實上在bj那座尼伯龍根事后,他就發現自己原本接近失控的黃金童的顏色更深了,日常生活倒是沒有什么不同,畢竟他一直帶著美童。
他問過夏彌,但夏彌只是嘿嘿一笑,然后緊緊抱著他像只小貓一直在他臉上蹭著。
阿六突然看向夏彌:“你為他們倆進行了龍血洗禮?他們是你的卷者?你們也掌握了提純血清的技術?你究竟蘇醒了多少年?”
一連串的問題轟炸下,夏彌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搞錯立場了?現在是我們審問你!另外……”
“你要不要再看的仔細一點?”夏彌笑吟吟走到楚子航背后,踮起腳勾著他的脖子,“我媳婦的黃金童里還有些驚喜哦。”
阿六怔然,他再度凝視楚子航的眼童,那是一雙暗金色的黃金童,古老、高貴而威嚴,這證明了他遠超混血種的血統。
這家伙血統的高貴甚至凌駕在如他一般的三代種之上。
只是……還有其他的驚喜?
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極度的驚悚滿溢在他的黃金童中,他在瞬間尖叫出聲,勐地俯首。
即使直面耶夢加得也不曾展露敬意的男人,卻在這一刻以頭重重磕地,縱使已經頭破血流也未曾停止,仿佛在以此償還僭越之罪。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東西?!”他忍不住失聲尖叫,來自血脈深處,傳自太古的記憶瞬間擊垮了他的心靈防線,他痛哭流涕地以頭觸地,卻全然不知這其中緣由。
那一瞬間他在楚子航的黃金童中看到了一枚沉浮的烙印符號。
一枚無比陌生的烙印符號。
明明從未見過從未聽聞,可他卻下意識地頂禮膜拜,血脈深處的記憶被強行喚醒,形容其的只有短短四個字,卻也是鮮血淋漓的四個字!
——不敬者,死!
“哎呀呀,你不會連血源印記都沒聽說過吧?這么說來,你是神隕時代后誕生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