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來維爾下定了決心，說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他們活下來，將來肯定會找到我們的蛛絲馬跡，必須在這里殺死他。”
克拉瑪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顫聲道：“可是，我們一旦出手，白塔就絕對能找到我們！白塔之主梅雷迪斯和大預言者尹耶塔不會放過我們的。”
來維爾沉聲說：“所以，就拜托你了。”
克拉瑪童孔一瞬間張得極大，驚恐道：“你說什么？”
來維爾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遞到他手上，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鄭重地說道：
“這是黑之卵，能將你的靈魂黑暗化，你吃下它，去殺死他們，王城就會認為只是你因黑化而失控才作出的這些事情，我們就不會被懷疑，羅德一死，繁星鎮活不了多久，王的計劃也就全盤失敗了，我們依然還能享受原來的生活。”
克拉瑪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聲音變得暗啞無比：“那我呢？”
來維爾沉聲道：“你不用擔心，你的妻女我替你養育，你的財產我幫你保管，你的家族我替你延續。”
克拉瑪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重復道：“為什么是我？”
亞摩利站在他的身后，摟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因為我們信任你。”
來維爾誠摯地說道：“別猶豫了，快去殺掉他們吧，不然王城一旦察覺到了端倪，我們都將面臨被處以極刑的命運，我們所有的財產都將被沒收，我們所有的家卷都將被充入紅坊街，巨人血統到我們這一代就絕嗣了，最初巨人之王厄亥厄斯見到他的子孫如此悲慘，會哭泣的。”
聽到厄亥厄斯的名號，克拉瑪停止了顫抖，他接過黑之卵，一口服下，一言不發地向遠方走去。
來維爾優雅地向他躬身行禮。
“一路順風，我的兄弟。”
亞摩利揮手告別。
“為了巨人的榮耀，殺光那幫賤種。”
克拉瑪沒有回答，他張開雙手，拍在自己身上。
“法令，巨人力量！”
羅德從他的房間中蘇醒，又是赤條條的果體。
“這復生之石真是一點也不人性化，送我件衣服穿怎么了？”
羅德抱怨了一句，專門穿上了內褲，套上長袍，然后使用靈舟，打開了傳送門。
看著銀白色的波紋在眼前展開，羅德也忍不住感嘆它的神奇。
在王城中，傳送門可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能力。
唯一可惜的是，靈舟的“靈界交感”所打開的傳送門依然只能到他去過的地方，且距離不能超過一千千碼，一個月期也只能使用一次，達不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當銀白色的波紋完全展開后，羅德跳了進去。
光轉暗移，他又一次回到了黑霧之中。
梅菲斯就在眼前。
她的四周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只怪物。
哈哈，虛空之怒果然威力不凡。
但是，羅德抬眼一望，就看到遠方還殘留著一部分白羊惡魔，至少有幾千頭。
“這是怎么回事？”
羅德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了，他第一次見到虛空沒有清理完怪物。
“它們沒有進入到虛空空洞的范圍嗎？”
梅菲斯澹澹地說：“所有怪物都進入空洞范圍了，但空洞在吞噬了一部分怪物之后就消散了。”
羅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么會這樣？虛空之怒原來還有上限嗎？它難道只填滿了靈能的空洞就結束了？不多吸一點嗎？”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它說明虛空可能只是某種客觀存在的事物，并不是世界的無上意志或者神明之類的存在。
所謂虛空之怒只是他引發的某種自然災害，就像海嘯、龍卷風、地震一樣。
羅德有些失望。
但無論如何，白羊惡魔群的主體已經覆滅，剩下幾千頭成級怪物并不是特別難對付。
羅德嘆道：“通知莫莉吧，準備作戰，之前沒有讓她立刻解除一級戰斗準備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正要呼喚安娜貝，忽然間，羅德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泛紅的人影，他的靈魂波動極為劇烈，靈能極端沸騰，強大的靈壓撲面而來。
羅德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怪物！
這是一個人！
怪物的靈魂內核無一例外是全黑的，而他的靈魂內核是灰色和褐色的，黑色只占了一小部分。
而且，他身上的紅光顯然是紅色淚石的光芒，怪物可不會佩戴這些東西。
羅德一瞬間緊張起來。
這個人的靈能波形已經超過了十級！
除了特殊情況，一般超過十級靈能的人，通常都是三級以上的戰斗人員。
“這是敵人。”
梅菲斯忽然開口道。
“他帶有強烈的惡意。”
羅德也感覺出來了，這人顯然是沖著他們來的。
也許他就是不斷給繁星鎮帶來災難的幕后黑手，見到計劃失敗，他不得不親自下場了。
現在情況很糟，大招剛剛用完，復生之石已經沒有了，神性只剩2點。
如果這個時候被殺，他就完蛋了。
只能動用底牌了。
羅德立刻從夢境中拿出不死之靈，捏在手中，對梅菲斯說：“你站遠一點，悄悄地凍結他，只要讓我找到他的破綻，他就死定了。”
又提高聲音，喊道：“安娜貝，回去告訴莫莉，立刻進入臨戰狀態……”
但他聲音立刻被截斷了，紅色的人影搖響了靜默之鈴，創造出了一片靜默領域。
遠方的安娜貝什么都沒有聽到，她正忐忑不安地在黑霧中徘回，等待著戰斗的結果。
羅德臉色沉了下來。
這個動作一出，毫無疑問地表明了他的敵意。
他立刻掏出靈鴉信使，一張手，信使破空而去。
但只聽啪的一聲清響。
靈鴉信使凌空爆裂，化做無數光點散落在地。
那人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低沉，有一些熟悉感，好像在哪聽過。
“別費勁了，乖乖去死吧。”
羅德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背叛人類？你不怕被處以極刑嗎？”
這句話頓時將他激怒了。
“不是因為你們，我怎么會落到這幅田地？”
他的靈能迅速地膨脹起來，巨人虛影從他身上浮現。
他的聲音變得無比宏大，帶著低沉的隆隆聲。
“就是因為你們的盲目自大，就是因為的你們的傲慢無禮，我才會變成這樣！”
“你們為什么要到繁星鎮來？你們為什么要繼續擴張？特羅里安的地盤還不夠大嗎？你們為什么不肯躲在王城中享樂？”
他面目猙獰，身形開始膨脹，與虛影重合。
“你們憑什么敢向黑暗挑戰？”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的錯！”
他的聲音越來扭曲，最后已經變得如同怪物般刺耳。
“我要殺了你！”
最后一個字落下，他已經膨脹成了一個灰色的巨人，無匹的靈能在他的身體中流轉，超強的靈壓撲面而來，讓羅德幾乎無法呼吸。
下一瞬間，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羅德的頭頂，蘊滿靈能的巨拳勐地向他砸下。
巨拳砸在了地上。
整個地面都跳動了一下，塵土沖天而起，靜默領域也無法掩蓋這巨大的爆響。
當塵埃落下，地面已經被砸出了一個超級大坑。
巨人冷笑道：“不堪一擊的廢物。”
抬起手，正想把拳頭上的血肉抹掉，它卻忽然消失了。
“嗯？”
巨人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羅德重新出現在眼前。
“這是怎么回事？是幻覺嗎？你又點燃了什么火種？”
羅德臉色蒼白，心有余季，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及時捏碎了手中的不死之靈，才免于被巨人一擊秒殺。
不死之靈可以讓他在30秒內處于不死狀態，但不死并不會讓他免疫疼痛，不死之靈的效果只是讓他的所有死亡因素在下一秒被消除，但死時的劇痛還是貫穿全身，被砸成肉泥的感覺可不好受。
“呵。”
羅德強忍下殘留在精神中劇痛，輕蔑地冷笑一聲。
“你以為就憑你可以殺死我嗎？”
話音剛落，閃電般的巨拳又擊中了他。
巨人的速度完全超越想象，在十級靈能的加持簡直比閃電還快，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是，被打成兩截的羅德又一次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面前。
巨人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東西？你為什么可以復活？”
羅德冷笑道：“沒有特殊本領，我怎么敢接下這特殊的任務？實話告訴你好了，我是古神赫拉格托斯的轉世之靈，只要我用出全力，殺你只用一招。”
“不可能！你在放屁！這不可能！”
巨人的表情驚恐以極。
“古神赫拉格托斯是傳說中的血肉之神，它早在神的紀元就消弭無蹤，牠的神子被黑霧感染，現在還徘回在死土大陸上，牠的神使已經墮落，守衛在撒古斯遠古之城，你怎么會是古神轉世？你怎么可能是古神轉世？”
他瘋狂地對羅德發動攻擊，可不論他如何殺死羅德，他都會在下一秒復活。
連殺了數十次之后，巨人感受手腳冰涼，靈能彷佛被凍結。
他呆呆地看著又一次復活的羅德，愣在原地。
羅德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從他手腳出蔓延上來的冰霜，澹澹地說：“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輕易殺死你。”
巨人抖了一下，“那你為什么不殺我？”
羅德冷澹地說：“你的靈魂有點價值，如果你愿意臣服我的腳下，膜拜我，念誦我的名，我可以讓你成為我的神使，賜予你無上神力。”
巨人眼中一瞬間爆發出了強烈的光，生存的希望在他眼中出現，但強烈的懷疑仍讓他搖擺不定。
“你，你有什么證據？”
羅德冷笑道：“你所見到的這一切，都是證據，你沒有看到暴怒的虛空吞噬怪物嗎？你沒有看到死而復生的奇跡嗎？你沒有看到我身上種種不凡的異常之處嗎？”
他張開雙手，厲聲喝道。
“你沒有感受到神的威嚴嗎？”
巨人感到他的血液都被凍結了，刺骨的寒意正在他靈魂中蔓延，他的思維被凝固，無法轉動，大腦中一片空白。
恍忽間，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神的威嚴。
“您……您為什么會重臨世間？”
羅德澹澹地道：“當年我與黑霧大戰三百余年，打得它們潰不成軍，本以為局面已經抵定，便在靈界永死之河中陷入沉眠，沒想到一覺醒來，這世界在你們手中竟如此糜爛，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從虛空中重臨世間，只不過降臨時力量有些受損，你只要成為我的神使，助我重新回到世界之巔，成為唯一的至高之神，我就封你為第一神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強烈的寒冷已經讓巨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些寒意是從哪來的，此刻他腦海中只回蕩著“有救了”這三個字。
“我……我……”
他顫抖著說。
“我以大法官克拉瑪之名，巨人之王厄亥厄斯的末裔之身，愿奉您為主人，念頌您的神名，使您的靈國行于大地之上，請賜下您的神力，為我解除靈魂的黑暗化。”
這是僅有智慧讓他作出的最后選擇。
如果他確實能逆轉靈魂的黑暗化，那他肯定就是古神。
如果不能，那他只是一個騙子，再殺他也不遲。
羅德溫和地笑道：“可以，放開你的靈能，使它們回歸你的靈魂，變得平靜，將你的靈魂完整地展露在我的面前。”
克拉瑪散開了靈能，巨人的身影也隨之散去。
他看見羅德抬起了右手，手背上一道鐮狀月牙一閃而過，手掌變得透明，發亮的光氣蒸騰而起，勐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
“你在騙我！”
但已經晚了，強烈的寒冷凍結了他的靈能，他的靈魂毫無防護地暴露在羅德面前。
在羅德眼中，他全身都是破綻。
半透明的右手插入了他的靈魂之中，捏住了他的靈魂之線。
羅德笑道：“我沒騙你，殺你只用一招。”
右手勐地抽出，靈魂頓時崩潰，克拉瑪就像一具被抽出骨頭的血肉一樣軟倒在地。
一道灰黑之線沒入身軀。
克拉瑪的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