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頂的陣營之中,姬鼎金自然聽到了陳莫白的邀戰之言。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是充耳不聞,只當沒有這回事。
但現在卻是不行了。
之前兩宗一番戰陣對撞,現在雙方都已經力竭,短時間之內再也無法擺出陣勢,也就是說只要雙方主將愿意,可以直直的殺進來,短兵相接。
不過現在大部分修士都處在脫力的狀態,哪怕是神木宗那邊人數更多,陳莫白也沒有在這種時候采取總攻。
“你們所有人都帶領著自家的修士,從不同方向撤退。”
姬鼎金突然對著身邊的筑基修士們說了這句話,焦叔寬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的茫然,但艾拓卻是嘆息了一聲,知道大勢已去。
“此戰已敗,責任全在我這個主將,待會我出去拖住對面,你們哪些人能跑掉,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姬鼎金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不由得面露悲戚之色。
他們在撼山頂這座大樹之下乘涼了上百年,沒有想到會在今日倒下。
大難臨頭各自飛,焦叔寬等人眼見著對面陳莫白駕著煙霞云氣向著這邊飛來,全部都對著姬鼎金行禮之后,立刻出去點齊了這里營地之中自己家族的修士。
在生死的威脅之下,這些已經脫力的練氣修士們,全部都爆發除了令人驚訝的潛能,或者是服食丹藥,或者用秘術強打精神,一個個跟在了自家老祖的身后,坐上了飛行法器,向著巖國深處撤退。
“艾師弟,這個你拿走。”
最后一個離開的艾拓被姬鼎金喊住了,后者這個時候已經披好甲胃,準備全副武裝去赴人生最后一戰。
“這……”
艾拓接過了姬鼎金交給他的兩個儲物袋,不由得眼眶微紅,他明白眼前這個師兄,是打定主意不活了。
“我會交給宗門的。”
艾拓最后只能夠說了這句,然后也帶著撼山頂的數百修士,向著巖國深處撤退。
“哦!”
不遠處的陳莫白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不過這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最好的選擇了。因為如果這支撼山頂的這支修士大軍不撤退,等到神木宗這邊緩過來之后,可以將其全部殲滅。
而在陳莫白的身后,岳祖濤等筑基修士也跟著飛了過來。
他們要乘著這個雙方戰陣都無法再布置的關鍵時機,一鼓作氣的拿下對手。
“需要我先帶一批人追殺嗎?”
周王神躍躍欲試的開口說道,他練成了長生道體,回氣的速度非常快,在不惜靈石之下,現在基本上已經是恢復了六七成的靈力了。
“對面是分散開來逃跑,恐怕只能夠選擇其中一部分剿滅。”
岳祖濤看了對方營地之上不斷飛起,向著四面八方逃竄飛去的各種飛舟法器,不由得微微皺眉。
“不著急,先讓他們跑一會,等到我們的修士靈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再帶著大軍碾過去。到時候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可以將一個個巖國的坊市和家族都連根拔起。”
陳莫白卻是搖搖頭,現在是撼山頂修士們求生欲望最強烈的時刻,如果他們神木宗的大軍這時候步步緊逼追殺的實話,說不定會讓窮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斗力,反咬一口。
“這樣的話,就要防止對手在后方重整旗鼓,再次集結戰陣給我們造成麻煩,不如我們幾個先跟過去,一旦發現這種端倪,就立刻集結大軍過去踏平。”
岳祖濤對于軍陣之事也是非常擅長,一下子就提出了最關鍵的一點。
一旦撼山頂這幫逃竄的修士被人組織起來,再次形成戰陣釘在了他們前進的路線之上,到時候哪怕是能夠再次攻下,恐怕也要損失不少時間。
“那就勞煩周師兄帶隊過去吧”
陳莫白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就讓除了自己之外,精神頭最足的周王神帶著剩下的宗門筑基,跟在逃竄的規模最大的撼山頂飛舟群之后。
“記得保持聯絡,不要被對手反過來伏擊。”
目送他們離開之前,陳莫白又囑咐了一句。
他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通天儀,在這種追擊戰之中,最能夠發揮作用。
哪知道周王神剛剛帶著人要飛過去,就有一根粗大的黑锏向著他當空砸下。
“鐺”的一聲震響,陳莫白從儲物袋之中甩出了一面青黑色的盾牌,擋住了姬鼎金的出手。
“縮頭烏龜總算是肯出來了。”
陳莫白冷笑著,施展了離地焰光遁,落到了姬鼎金的對面。
而見到他出手,姬鼎金也沒有再做無用之功,只能眼睜睜的目睹著周王神等人越過了他,向著后方逃竄的巖國霄國修士追去。
“當時我就應該殺了你。”
姬鼎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少年,不由得長嘆一聲,臉上全是懊悔之色。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從來都沒有殺我的機會,也沒有那種實力。”
陳莫白搖搖頭,反駁著姬鼎金的話語。
“哼,那個時候我如果肯豁出這條命的話,你小子哪有逃跑的機會。”
姬鼎金說這話的時候,將一粒血紅色丹藥服下,隨后整個人的氣機勐然爆發,渾身氣血開始熊熊燃燒,再加上他全身的暗紅甲胃,就像是一尊血焰戰神,威勢凌人。
“結丹?”
陳莫白眉頭微微一皺,有點驚訝的開口。
他如果沒有感覺錯的話,這姬鼎金現在已經是超越了筑基圓滿的層次,雖然還不如駕馭著戰陣的時候,但爆發出來的,就是結丹的氣息。
“我昔日秘密沖擊過一次結丹,只可惜神識有瑕疵,功敗垂成,但我若是不惜這條命的話,卻依舊能夠引發當時截留下的金丹之力。”
姬鼎金說話之間,整個人的氣息已經是徹底爆發,他舉起了手中的黑锏,沖著陳莫白重重的砸落。
就像是一根搗碎蒼穹的漆黑神柱,帶著扭曲虛空的可怕力道,揮舞風云。
陳莫白眸光一綻,兩道御神斬已經迸發而出,只可惜上次這一招就已經對姬鼎金使用過了,這次后者有了防備,就連他紫府識海都無法斬入,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凝滯。
黑锏砸下,陳莫白的身形化作了漫天火焰。
離地焰光遁之下,陳莫白已經是落到了姬鼎金的身后,他從儲物袋之中拿出了金玉斧,灌注了磅礴的靈力,重重的斬到了頭盔之上。
鐺的一聲脆響!
陳莫白感覺到自己這一斧頭就像是砸在了鋼鐵之上,虎口開始劇痛。
不過這件二階頂尖的法器也是不同凡響,姬鼎金的頭盔被斧頭硬生生的砍出了一道口子。
只可惜頭盔之內還有一層軟甲,一層氣甲。
這金玉斧連斬三道防御之后,面對姬鼎金自身鍛煉到二階極致的肉身,終于力有不逮,隨后被一只漆黑的大手握住。
陳莫白想要把金玉斧抽回來,但根本就抽不動。
姬鼎金回頭,黑锏再次砸落。
神木盾再次飛出,爆發出了一層濃郁的青光,與黑锏硬碰硬。
這件神木宗的法器煉制之時材料可是三階的金陽靈木,突出的就是堅韌與防御。
但姬鼎金現在的境界要比陳莫白高上半籌,他怒目圓瞪,拎起了黑锏,施展了一套強大的武技。
黑锏如狂風怒沙,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接連在神木盾之上砸擊了上百下。
彭的一聲!
陳莫白面色一變,就看到神木盾的靈力被耗盡,自己在法器之中的神識也好像挨了一錘子,紫府識海微微疼痛。
他索性沒有強行對抗,直接就將神木盾之中的神識收了回來,隨后黑锏如入無人之境,神木盾被重重的砸飛。
但陳莫白也已經乘著這個時間,施展了離地焰光遁閃避了老遠。
“小子,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我撼山頂的絕學,真空法體!”
姬鼎金的聲音突然在陳莫白的耳邊響起,后者驚訝之中,催動了一張周老祖的靈葉符。
轟隆一聲,陳莫白感覺自身就像是被打出去的棒球一樣,雖然沒有受傷,整個人四周的元氣開始紊亂。
但他也看到了姬鼎金到底是怎么瞬移到自己身邊的。
只見這個對手半邊身子還在原地,但另外半邊身子卻是傳入了漆黑的裂縫之中,浮現在了自己的身后。
“真空法體?莫非是能夠操控虛空,瞬移自己的肉身!”
陳莫白有些難以置信,但隨即就想起了當初在孤魂嶺遇見的冥府大陣,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路子。
仙門那邊,唯有練成金丹界域之后,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而姬鼎金才區區假丹境界,竟然也可以做到!?
這就是真空法體嗎?!
陳莫白運轉洞虛靈目,開始捕捉著姬鼎金接下來的動作,只見他握著黑锏的右手突然再次消失了原地,就像是一個漆黑的裂縫吞噬了那部分一樣。
但凌冽的呼嘯聲中,黑锏已經在陳莫白的頭頂浮現,向著他腦門重重的砸落。
而握著黑锏的右手,正是從一道漆黑的縫隙之中浮現而出。
陳莫白張口一吐,青炎劍煞已經迸發而出,丹青色的流光與黑锏直接對拼,爆發出了恐怖無比的靈氣狂潮。
與此同時,陳莫白右手拔開了腰間的黃皮葫蘆蓋子。
橘紅色的毫光向著握锏的漆黑大手纏繞切去。
但姬鼎金卻是十分靈活的縮了回去。
虛空裂縫消失,陳莫白的元陽劍煞斬了個空。
他側目向著右邊望去,又是一道漆黑裂縫浮現,姬鼎金肉身穿越了過來,血氣沸騰的向著他直沖過來。
陳莫白的赤霞云煙羅品級不夠,擋不住。
只能夠且戰且退,嘗試著能不能利用劍煞將對手一擊致命。
不過姬鼎金在親眼見識了玄峭和玄金芝的死亡之后,對于劍煞十分忌憚,哪怕是對于自己的三層防御和肉身都十分自信,卻也不敢直面。
陳莫白萬萬沒有想到,與姬鼎金的交手,竟然會比自己和裴青霜的交手還要艱難。
眼前這個家伙也不知道服用了什么丹藥,燃燒了自己最后的氣血,將境界提升到了近乎結丹的層次。
而在這種境界之中,神乎其神的真空法體的威力開始展現。
陳莫白若不是有六陽神火鏡護體,再加上自身也是斗法經驗豐富,又有數種三階的手段在身,恐怕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他這種狀態必定不能持久,拖下去就是我的勝利。
就在陳莫白這樣子想著的時候,姬鼎金卻是怒喝一聲,他全身的戰甲突然之間崩散開來,化作了一個神秘的陣勢。
陳莫白措不及防之下,就被困在了其中。
離地焰光遁雖然還能夠施展,但卻無法跨越出這個陣勢的范圍。
“我說過的,要用這條命,來換你的命!”
姬鼎金布置了許久,終于將陳莫白困住,不由得神情亢奮,他直接就撕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化作了漫天血霧,融入了這副戰甲形成的困陣之中。
從外面看去,就像是一顆巨大的黑球籠罩了兩人。
駱宜萱面色微驚,就要施展甲木道兵去支援,但岳祖濤已經出手,卻無法撼動黑球分毫。
而在黑球內部,陳莫白張口吐出了一道青炎劍煞,雖然將黑球刺出了一道巨大的扭曲之刺,但依舊無法斬破這個陣勢。
他從儲物袋之中拿出了小挪移符,但也沒有作用。
“上次被你用遁天符逃走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著如何把你徹底殺死,這就是我的答桉。我說過的,要用這條命,換你這條命!”
姬鼎金這個時候已經面色蒼白,皮膚如同樹干一樣開始褶皺,但他雙目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整個人的氣血,也在這個時候爆發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盛境界。
他五指向著四周虛握,隨后朝著胸口合攏。
四周的黑球空間也隨著凝縮,陳莫白感覺到四周的壓力越來越重,一絲鼻血已經滲出。
如果等到黑球空間徹底凝聚成一點,他和姬鼎金兩人就會化作虛無消失。
“這就是你最后的力量了嗎?”
陳莫白看著眼前已經舍生忘死的姬鼎金,元陽劍煞流轉之間,已經劃著姬鼎金的脖子轉了一圈。
但一股無形的血氣爆發,竟然硬生生的將元陽劍煞彈開了。
這股磅礴的力量,讓陳莫白感覺,就像是面對一個真正的金丹真人。
他面色微微凝重,思考著,該如何破局。
要不要引爆一道青炎劍煞?
又或者是用萬劍法體催動五行劍煞陣?
還是說……
就在姬鼎金神色興奮的時候,一抹紫色的光華突然從陳莫白的儲物袋之中飛出,好似一條紫龍,又像是一道跳躍的紫雷!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試一下你出手的力量吧。”
陳莫白說話之間,伸手握住了紫電劍!
這柄仙門的四階上品劍器,在剎那之間就放開了所有,與陳莫白心意相通,臻至了劍修夢寐以求的“劍心通明,人劍相御”的無上境界。
主人,這個對手雖然有點弱,但半塊上品靈石還是不能少的。
紫電劍與陳莫白人劍合一之后,就感覺到了姬鼎金的氣息,不由得先提前聲明。
“這是什么劍?”
姬鼎金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不對勁,在這柄紫光閃爍的長柄劍器出現之后,他原本十分穩定的黑球空間突然之間就開始顫抖了。
他控制著這個困陣的五指開始一根根崩碎成血塊。
而在這個時候,陳莫白已經走了過來,他揮起了手中的長劍,對著因為與困陣融合為一,無法動彈的姬鼎金輕輕的揮下。
外界!
正在焦急的攻打著黑球空間的岳祖濤等人眼中突然閃爍出了一道耀眼奪目的紫色電光。
空間之內,姬鼎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陳莫白抬起了掌中的紫電劍,臉上露出了微微滿意的表情。
“這是……什么劍?”
姬鼎金再次問了一句,一邊問,一邊咳血,他的身子已經被紫電劍噼成了兩半,但體修頑強的生命力,令得他還沒有徹底的斷氣。
“殺你的劍!”
陳莫白沒有多說什么,四階劍器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想暴露在東荒的,如果不是這次環境正好,他也不好用出來。
“這等強大……的飛劍,哪怕是……混元老祖也沒有,你到底是……哪個隱世大派的……傳人?”
姬鼎金的生命氣息越來越衰弱,但他還是掙扎著,想要知道一個答桉。
“我沒有必要滿足你。”
陳莫白將紫電劍收了起來,將發髻之上的飛雀簪拔了下來,準備裝作是用這柄飛劍解決了對手。
“我可以把……真空法體……的口訣……送給你……發下道心誓言……保證……”
就在陳莫白準備用飛雀簪將姬鼎金再切兩半的時候,后者說出了令他眉眼一挑的條件。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對于真空法體不感興趣,但在見識了姬鼎金肉身穿越虛空之后,卻是覺得,這門鍛體之法,有可能有助于他開辟金丹界域。
“既然如此,作為可敬的對手,我就給你一個答桉吧。”
陳莫白點點頭,姬鼎金也沒有再浪費時間,他只剩下最后幾口氣了,最后的神識涌出,直接就將真空法體烙印給給了陳莫白。
隨后,姬鼎金得到了一個令得他瞪大了眼睛,一臉恍然的答桉。
“我是長生教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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