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天明已經60多歲，但在這個外形有些夸張的醫生面前，只能像個乖寶寶一樣老實。
主要是這人的外表很像殺人兇手，而且周天明感覺到，這個醫生身上有殺氣。
他殺過人，而且是很多很多人！
“周天明62歲？桀桀桀，你看起來像80了！”
醫生的笑聲有些可怖，這也招來了六子的敵視。
“你說什么？”
六子有些生氣，可周天明卻攔住了他。
“醫生說的也沒錯，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80歲了一樣。”
周天明看了一眼醫生的胸牌。
醫生王鋒
“王醫生，你能看看，我還有救嗎？”
這個丑陋斷腿的王醫生又笑了起來：
“這個我很擅長，桀桀桀桀，先張嘴吧。”
王鋒拿出了一根棒子，上面看起來還有著黏糊糊的東西，周天明和六子甚至都在懷疑這玩意到底有沒有清理過。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張嘴。
“啊！”
“桀桀桀，這個老頭你中毒不淺啊。”
“中毒？”
王鋒繼續查看，一邊查看，一邊口中還嘖嘖稱奇：
“嘖嘖嘖，還不止一種毒，有烈性和慢性的，想你死的人這么多嗎？你是干啥的？
家里有礦的話，回頭給我包個紅包啊。”
周天明一愣，他看著醫生認真的神色，看起來不像是是在開玩笑。
他們這些在道上打打殺殺的人，總會和醫生打交道，給醫生包紅包這種事情他經常做。
不過一般都是手術之前或者完事之后，偷偷摸摸的塞紅包。
醫生本人也半推半就。
像眼前這樣主動討要紅包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周天明也從這話里聽出了一層隱藏的意思，他的病，這個醫生能治。
“好，今天現金不夠，明天一定雙手奉上。”
醫生見他答應的爽快，原本放在抽屜里的手，又掏了出來。
“看你這么爽快，算了，給你來點猛地吧，回頭多給我包點紅包啊！”
“啊？”
“啊什么？這個拿去喝掉吧，下一個。”
醫生遞給了周天明一瓶綠油油的液體，然后就要打發他走。
周天明看著這來路不明的藥劑，一時間有點猶豫：
“醫生，這是什么藥？”
“守夜人的猛藥，桀桀桀桀！”
這位醫生露出了一個有些夸張的笑容，那張大的嘴巴好像要裂開一樣。
周天明把自己一肚子的話憋了回去，拿著藥走出了診療室。
“老板，這玩意不靠譜吧，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周天明晃了晃手中的藥劑，想到了許樂臨走之前告訴他的話。
“做了選擇，就不該猶豫，我已經沒有可信之人了，我如果再猶豫，就真的要死了。”
“可是……”
說完，周天明將手中的藥劑一飲而盡。
開始幾秒還沒什么反應，可很快，他的臉色一陣變換，捂著肚子和喉嚨弓下了腰。
大量的黑色液體從周天明口中吐出，其中還有些不斷跳動，是類似蝌蚪一樣的東西。
這些小東西比蝌蚪更小一些，但周天明確定，他們是活的。
嘔！嘔！
周天明的狀態已經快要把一旁的仵六嚇傻了，他扶著自己的老板，連忙說道：
“老板，你沒事吧？老板？”
周天明一邊吐，一邊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一陣脹痛。
“廁所。”
“哦，好，我帶你去廁所。”
在周天明快要爆炸的表情下，兩人來到了廁所。
其中一個馬桶上，時不時傳來周天明的嘔吐，和“噗噗”的屁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許久。
一個小時之后，換了一條褲子的周天明，在仵六的攙扶下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他的表情有些冷漠，也有些輕松，雖然因為連續的上吐下瀉造成一定的脫水。
可他現在的感覺，就是輕松，前所未有的輕松。
“老板，怎么樣？”
看著老板的表情，仵六有些擔心，再聯想老板今天的舉動，他已經開始猜測周天明是不是腦子出了什么問題？
“這種手段，簡直是神奇，怪不得上面不允許我們私養術士。
呵呵，我原本以為武者和術士的差距，就只是物理和法系的區別。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術士本身的概念，就和其他超凡者不同。
這個世界，應該分為普通人，超凡者，和術士。”
“老板，你還好吧？”
“好，前所未有的好，幾年來最好的時刻。”
此時的周天明好像又回到了曾經那個敢打敢殺的年紀，他微微抬起身子，真的不疼了。
“那老板，我們現在……要回家嗎？”
“回家？當然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許樂先生既然開了口，那我自然應該全力以赴。
讓下面幾個堂口找一個叫王北川的人，這人原本是黑巷的一個封印懷表持有者。
讓人把資料調出來，所有叫王北川的都調出來，要快，越快，越能體現我們的誠意。”
周天明想到了之前許樂只收取100塊的態度，也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臉上的陰霾和狠辣收斂。
“我們要學習。”
“學習？學什么？”
“學習如何遵守術士的規則。”
守夜人分部里，許樂借用審訊室給人算命的事情很快便傳了出去。
他此時正坐在甘的辦公室里，聽著甘的尊尊教導。
“術士不應該濫用自己的力量，紅月術士更是如此。”
“我知道的甘老師。”
“現在你已經向其他人展示了自己占卜的能力，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主動找你，甚至是分部的人。”
“那我應該怎么做？”
這點許樂是真心請教，因為甘是有經驗的術士，可以讓許樂少走一些彎路。
“給自己設立邊界，許樂。”
“邊界？”
“真正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自己能力的邊界，而在自己能力邊界之外的事情，要保持謙遜。
知我所能，我所能者盡善盡美，知我所不能，我所不能者虛懷若谷。”
許樂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覺得自己領悟了一些意思后，才點點頭：
“我知道了，老師。”
“許樂，你很聰明，應該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不要沉迷金錢，更不要沉迷力量。”
“老師，我知道的。”
“哦對了，你準備每天給人占卜幾次？”
許樂差點脫口而出100一次的話，那他一天起碼20次。
可仔細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對勁來著……
“我準備，嗯，每天占卜3次。”
“3次？你現在已經可以占卜3次了？靈能儲備的進步很快啊。
不過術士把自己的靈能用光去給別人占卜，可不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許樂的嘴角抽了抽，他的上限，遠遠不止3次啊。
不過他還是小心的解釋道：
“甘老師你也知道，我欠了很多錢，現在需要錢。”
“嗯，這倒也是，不過也不用太過急躁，錢方面的事情，我不會催促你的。”
許樂最大的債主就是甘本人，不過他也沒辦法解釋太多了。
總不能直接告訴甘，我占卜10次就跟毛毛雨一樣吧？
“謝謝老師寬限，但我還是想要盡快還清債務。”
“這樣啊，也好。”
許樂從甘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后，立刻就被幾個粗壯的男子抓到了墻角。
6隊這個破地方，居然有了2個紅月術士？簡直是暴殄天物。
大家都知道甘是個很死板的人，讓他占卜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有了一個新的紅月術士，那還不趕緊過去套套近乎。
所以，其他幾個隊伍的人已經開始圍繞著許樂搭訕了。
“小許喝不喝水？我給你倒點。”
“最近工作累不累？守夜人的作息還能習慣吧？”
“晚上一起吃個飯？哥們順便帶你去懂的都懂？你還沒去過吧？”
面對多種多樣的語言邀請，誘惑，許樂表現的倒是很從容。
空靈狀態一直開著，不敢關。
他現在才算是明白甘所說的，作為一名紅月術士，他將會受到許多的利益與誘惑。
很多紅月術士都會在無盡的誘惑中沉淪。
如果走不出來，那將再無前路。
正因為如此，甘才會在準備晉升2級時，主動用月之儀式舍棄掉了自己的貪婪。
即便是甘這種淡漠的人，也沒有辦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許樂現在面對的情況也是如此。
誘惑太多了。
不過他有空靈狀態，所以還是能夠保持本心，在人群中直接闡明了自己的規矩。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但我也有我的規矩，我每天只會給3個人占卜，并且每個人每個月最多占卜1次，我每次占卜的費用是100塊。”
“我先來！”
“讓開我先來。”
“明明是我第一個到的。”
幾個大老爺們扭打在一起，不過最后許樂隨意點了2個有眼緣的人，找了個審訊室走了進去。
因為今天已經給周天明占卜過了，所以今天他只有兩個名額。
第一個人，進來之后，摳摳搜搜的湊出了93塊5毛6。
雖然對于守夜人，尤其是武者來說100塊真不算少了。
可這種人，許樂真心覺得他不適合花100塊來占卜。
“我實在沒吧。”
許樂有些無奈，第一天就要壞規矩嗎？
“求你了許樂。”
“行吧，你要問什么？”沒什么經驗的許樂還是松了口。
“我想問問我的身體怎么樣？我最近總感覺很疲憊，我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許樂無語的搖搖頭，有病不應該去看醫生么？
衛生所的醫生那么牛逼，為啥都不去呢？
“抽一張牌吧。”
白之牌硬幣
許樂接過對方遞來的卡牌更是無奈，毫無波瀾的人生啊，這樣的人你占卜什么？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以后多運動，少買飲料，少喝啤酒，更別喝白酒，多喝白開水，出門多步行，少打車，不要在外面吃飯，盡量吃素，少吃肉類，尤其是海鮮。”
許樂越說，這人越是害怕：
“許樂，樂哥，我，我我，我怎么了？我有什么病你告訴我，你別嚇唬我行嗎？”
許樂搓了搓眉毛，托住自己的下巴說道：
“你沒病，我就是看你太窮了，怕你以后有病看不起。
讓你這樣生活，可以多省點錢，也健康，不好嗎？”
“淦，你到底會不會算命啊？”
這人說完，居然想去拿桌子上的93塊散錢。
可許樂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眼睛咪虛起來，對方和他不是一個隊伍的，現在來找他占卜，所以他根本沒必要和對方客氣。
“我是占卜，從來都不是算命。
而且落到術士手里的錢，可不好拿……”
見許樂這么強勢，這人灰溜溜的走了，許樂則是小心翼翼的拿起桌子上的93塊錢。
雖然散了點，但這卻是他的第二筆占卜金。
“下一個。”
這次進來的，一個略顯老實的家伙。
他小心翼翼的關好門，坐到許樂的面前。
“許樂先生，我想問問，我什么時候能夠升職？”
“先抽牌吧。”
白之牌硬幣
又是硬幣，幾乎談不上波折和軌跡啊，兩個平凡的超凡者。
“不出意外的話，10年就可以升職。”
嗯，守夜人10年可以自動升副隊長，自己這么說，絕對是沒問題的，前提是不能出意外，比如提前掛了這種。
可眼前這人對這個結果很明顯是不滿意的。
“我如果每天加倍努力工作的話，那得多久？”
許樂微微昂起了頭：
“得20年。”
“20？那要是我每天日夜不休的工作，得多久？”
許樂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殺氣：
“如果你真這樣做，那你這輩子別想升職了。”
“啊，為什么？”
許樂瞇起了眼：
“卷狗不得好死。”
燈塔另一邊的深夜，此時正是黑巷最瘋狂的時候。
休息區里，周天明端起了一杯紅酒慢慢品嘗著，仵六拿著一份資料站在了他的身邊。
“我已經有多久沒喝酒了，六子？”
“快5年了。”
“5年，你知道我這5年是怎么過的嗎？這都是拜他們所賜啊，王北川查的怎么樣了？”
“老板，我們找到了17份王北川的資料，但是實在沒辦法確認許樂先生要找的是哪個。
甚至不能確認，這17人有沒有。”
周天明點點頭，仵六的辦事效率已經很高，沒辦法確定，主要還是因為這種找人的方式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
“算了，明天早上我們再區B區一趟。”
“是。”
“哦對了，給王醫生準備個紅包，要大點的，包3000。”
“那老板……許樂先生呢？不用包嗎？”
“許樂先生和王醫生不同，王醫生是惡豺，他吃肉啃骨。
許樂先生是君子，他有著自己的一套原則，不會收紅包的。”
“這樣啊。”
“不過這樣也很麻煩，總不能空手去吧……”
“我打聽到許樂先生養了一只黑貓，很是喜歡。”仵六突然說道。
周天明卻眉頭一鎖，黑貓么……他這種生意人，最討厭的就是黑貓了。
“想不到許樂先生的寵物都如此獨特。
這樣吧，明天準備些好的貓糧，貓罐頭，順便帶過去。”
第二天，許樂剛來到分部門口，就發現周天明和仵六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許樂以為他是來請求第二次占卜，于是便說道：
“周老？我每個月只會給人占卜一次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今天來不是來尋求占卜，只是想要感謝許樂先生。
許樂先生給了我很重要的指引，讓我沒有走上末路，真心感謝。”
周天明的態度非常認真，這種誠心也打動了許樂。
“沒關系的，日行一善，月避一劫，禮物之類的東西就不用了。”
見許樂要拒絕，周天明連忙說道：
“不，無關金錢，就是聽說許樂先生養了一只貓，所以我拿了點貓糧過來。”
許樂一愣，貓糧這種東西，應該可以接受吧？
許樂接過了貓糧和罐頭。
“周老有心了。”
周天明見許樂將禮物收下，這才將王北川的資料拿出來。
“這一份，就是王北川的資料，一共17份，里面有沒有許樂先生要找的人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們黑巷已經竭盡所能了。”
許樂這次真的是有些震驚了。
他重新審視了一番周天明，原本他以為周天明只是家族紛爭較多的富商。
可現在看來，能夠調動黑巷，還有那種語氣，周天明的身份好像不太簡單啊！
“周老是黑巷的人？”
“別人的錢袋子罷了，不過終究是做了幾十年的錢袋子，還是能做點事情的。”
周天明這么一說，許樂就明白了。
黑巷，果然是上城區的巨鱷們支配的地方。
顧北辰說那里和燈塔交易會所的裝潢幾乎一模一樣，這本身就有問題，做生意的人很少會搞這種撞臉的裝修，敗風水。
可如果是自己的地方，那就不一樣了。
不管怎么說，周天明都算是幫自己辦了一件大事，幫了整個六隊一個大忙。
畢竟B區的人，調查C區的資料，本身就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多謝周老了。”
“許樂先生真不用客氣，朋友之間的幫助是應該的，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那我先走了。”
朋友之間的幫助？
許樂微微點頭，一個混黑道混成這樣的人物，要說沒點城府那才奇怪了。
不過有著這樣一個朋友，日后無論銷贓……呸呸呸，日后出貨和收一些需求物品，都會方便許多。
“呵呵，朋友之間是該互相幫助，不過這個方向？周老這是要去哪？”
“你們守夜人的衛生所啊，我去給王醫生包個紅包，他醫術真的很高明。
許樂先生別介意，我知道你守規矩不收錢，我不會胡亂做事耽誤你前程的。”
周天明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很敦實的紅包，這個厚度……
許樂看著那個紅包的厚度，心中就莫名一痛，直接轉身：
“我要去調查王北川的事情了，告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