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寶鑒!
玉環山一脈鎮壓氣運的至寶,連域外邪神都能定住,何況是一群無甚智慧的魔頭。
先前一道昊天神光,直接攝住練玉樓。
如今十幾道神光隔空落來,上千頭域外天魔,齊齊被定在原地。
它們個個都還保持著逃跑的動作,幾乎都抱著一團團練玉樓的血肉,表情神態栩栩如生。
一息,就真的就只差那么一息。
如果它們不那么貪婪,早早逃遁,還真是能入世禍禍去。
可惜,碰上陶潛這個不要面皮的。
明明已經借過一次神光,卻還跑去和云容軟語相求,硬生生又哄得這貍奴女妖,跑去自家姥姥面前,再次借來了十幾道。
也虧了云容在玉環山面子不小,陶潛的謀劃,總算得逞。
偏生這廝渾然不覺有什么,當初嘲笑小花道長吃軟飯,如今他自己也吃上了,而且吃得比小花道長還要歡暢一些,果然這世間真理都逃不過“真香”二字。
瞧得眼前景象,陶潛嘿嘿一笑,眨眼對群魔完成點數。
“很好,沒有偷跑的,一頭也沒少。”
“諸位天魔兄弟,既然是你們先聽了此人的蠱惑,違背了買賣誓言,自然也就怪不得我了。”
“先前允諾的報酬,卻是不能給了。”
“不過我也不是記仇之人,不會趁此機會用煉神印捶你們,吞了你們,只辛苦你們白跑一趟了。”
“下回再有好買賣,我再喚你們前來,合作愉快。”
說話間,黑色旋渦又是浮現。
陶潛一揮手,將上千頭域外天魔打了個大包,立刻送回域外去了。
可憐這些力魔、眼魔、死魔、蝎魔……辛苦廝殺,莫說那誘人魔丹,便是連口水連口糧食都沒混上,就這么被陶潛送了回去。
偏生也的確是它們先違了誓言,怨不得陶潛什么報酬都不給。
只能在離去前,用充滿怨念的目光看著陶潛,如果不是被神光定住,只怕早有上千張嘴,對著陶潛破口大罵起來了。
如果是當初剛入修行界,面皮還很輕薄的陶大真人,在這般陣仗前,還真會慚愧慚愧。
現在的陶潛,只撇了撇嘴,毫不在意。
域外魔頭嘛!
本性貪婪,如何都改不掉。
這回雖是得罪了,可下回陶潛再喚魔,故技重施,大概率也能成。
當然,外來的魔頭可以這般對待,自家早已收服的那一群,卻還是得善待一二。
被哄騙的上千苦主一走,那一群托兒就很醒目了。
陶潛袖袍一揮,未曾加過料的魔丹滾滾而出,替身魔、歡喜魔、空空魔等等,都分潤到了一兩顆,各自歡喜領了吃了,而后齊齊化作魔光,倏忽又鉆回那被陶潛用久后起了包漿的魔葫內。
回歸前,魔頭們還不忘嘴甜留言。
“多謝老爺!”
“老爺慷慨!”
“下回還有這差事,老爺莫要忘了小的。”
“祝老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下方已成滿山的碎肉,元氣大傷,還被神光定住的練玉樓。
正用驚訝和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這一切,再想著自己被坑殺的過程,如果他現在能化出人臉來,上面必是一種懷疑人生的樣子。
雖已身不由主,但不妨礙他心中動念暗忖道:
“無恥修士我見得多了,通常那些從底層爬上來的修行者,多數都是百無禁忌,無所不用其極。”
“可此人明明已是那般身份,身上異寶眾多,聽聞當初還是被靈寶宗未來宗主多寶道人派遣三件……嗯?”
“這倒是合理了,多寶的親傳弟子,如何無恥都屬正常。”
“這一回我練玉樓認栽,待我先虛與委蛇,以利誘之,若他要作踐我泄憤也由得他,只待他放松警惕,去了這昊天神光,我便暫時舍了這極樂劫身,施那九九歸一孽蟲裂魂大法,總能借此機會,逃出部分真靈,去了那趙王府度了第九劫,取回累世法力再做計較。”
練玉樓這邊剛閃念完,處理完群魔的陶潛目光重新落在這真正的對手身上。
戰至此時,陶潛可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手段齊出,除了壓箱底的幾個底牌,能用的他都用上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好幾次差點翻車。
此刻陶潛看著練玉樓,不言不語,眉頭微微皺著。
并未開口,也不折磨他,只好似有什么不對勁般,陷入思索。
場面,一時詭異起來。
陶潛察覺出的不對勁之處,在于他身上的異狀,也就是長耳駢齒并未消去。
“無量度劫法中描述,若我成功度了入世后的第一災,異狀會隨之消失,同時我也將有所得。”
“可如今我徹底擊敗練玉樓,異狀卻仍舊存在著,莫非這里還有什么變故要生出?或者要等我徹底擊殺了他才算?”
“嗯?”
思量中的陶潛,忽而好似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縮。
先天靈機感應帶來的高靈視副作用,再次瞧見了異樣之處。
只見滿山的血肉內,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獨屬于練玉樓真靈魂魄的微光正閃爍著。
躍躍欲試!
蠢蠢欲動!
見這一幕,陶潛立刻明悟緣由,猜出了這位轉世重修的孽宗長老的打算。
心頭冷笑的同時,陶潛忽然抬手將“圣胎袋”取出,并開口道:
“這位練道友,想來如今已猜出在下真正根腳。”
“此事原也是一個誤會,我來這魔都不過是為了入世歷練,也未曾真個得罪道友,是道友不依不饒非要殺了在下。”
“不過事已至此,你我既已結了生死大仇,在下也不好再放過道友。”
“此物喚作圣胎袋,乃是我靈寶宗一位師長尸骸遺蛻所化,經由吾師多寶真君與我那云華姑姑合煉而成,非但可裝山岳河川,亦可裝生靈活物,只是活物入內后,生死也就操于我手,只消我動念煉化,內里的混元一氣無垢大禁頃刻運轉,任你如何強大,過些時辰也將化作清水。”
“道友這滿山血肉,雖被群魔啖了一番,但仍舊很是強大,在下雖很想將你這殘軀煉成寶貝,怎奈手段不濟,卻不敢保證道友不會暴起殺我。”
“是以索性絕了后患,這就送道友入這圣胎袋中,化成清水,清清白白安心上路,若有來世切莫再尋我……哦,差點忘了,我云華姑姑布置的大禁,連魂魄也得一起煉了,道友這就算灰飛煙滅,無來世可說了。”
“妙極妙極,就這般做。”
當陶潛這一番極有耐心,也極恐怖,同時也將他小心眼記仇性格顯露無遺的話吐出后。
練玉樓的心神,立刻轟鳴起來。
他雖然眼力也算毒辣,但如今這處境,哪里能看得出那圣胎袋的底細。
多寶真君!
云華仙姑!
這兩位重量級人物被陶潛搬出來背書,練玉樓如何能不信?
下一刻,當練玉樓看著陶潛拋出圣胎袋,那袋口一開,巨力虹吸將滿山血肉吸走時,對身死道消、灰飛煙滅的恐懼徹底涌上來。
也就是這一瞬,那隔空射來的昊天神光似終于到達極限。
閃爍幾下,徹底黯淡消失。
偏生到此時,練玉樓發覺自己滿山的劫身,僅余下不過三塊。
盡管這三塊,是碎肉中最大的三塊,加起來可占劫身百分之一的分量。
這意味著,縱然此時練玉樓施那九九歸一孽蟲裂魂法,逃出生天去了趙王府,成功度過第九劫,也只能取回自己百分之一的累世法力。
練玉樓,苦膽破了。
但他也知,自己并無第二個選擇。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練玉樓驀地心一狠,動念施法。
只見那正飄向圣胎袋的三塊巨大血肉,猛地炸裂開來。
隨后,三道真靈輝芒一閃而逝,竟分成三個方位開始逃竄。
畢竟是孽宗秘法,自有玄妙。
除了裂魂那一刻顯了點蹤跡,之后三道真靈完全隱沒,任由陶潛神魂搜索也一無所獲。
若這個時候,練玉樓真的分成三個路徑逃,其實仍有可能脫逃出去。
可他已有了無法估量的損失,再不舍得那百分之一的累世法力又損耗一大半。
見陶潛似發覺不了他真靈存在,他貪念發作,那兩道往別處去的真靈分魂又轉彎,剎那與去往趙王府方向的分魂重新融合。
可惜,一心逃命的練玉樓。
完全沒發覺,身后的陶潛好整以暇的抖出了幾頭星吒魔。
在他真靈分魂,即將進入魔都地界之時。
驀地,一道讓他亡魂大冒的傳音響徹過來。
“練紅裳!”
也不知是前世的名字,還是陶潛吐出的九真靈音,讓他分魂不由一滯。
隨后他便見一道星光掠過大地,轉瞬出現在他身前。
是那靈寶真傳,不,是那秘魔子。
滿臉邪惡笑容看著他,同時捏起了那可以捶殺域外天魔,亦可捶打真靈魂魄一類物事的秘魔煉神印。
“這是陷阱?”
“你騙我!”
練玉樓恍然大悟,發出這悲憤嘶吼時。
陶潛那煉神印,已然砸在他這最后的真靈之上。
遭捶一記,練玉樓真靈未滅,只是立刻陷入渾渾噩噩,被陶潛袖袍一展裹卷收了去。
也便是這一刻。
陶潛顯露出來的身形,他那真實面龐之上,長耳駢齒兩大異狀,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回歸本貌時,陶潛體內也驟然開始翻涌起大動靜來。
“天尊在上,弟子終于度了第一劫。”
欣喜吐出這句,陶潛絲毫不耽擱,星光再閃便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看似很遠,實則對于修士來說已很近的九皇子朱啟住處。
燈火通明,正在起荒唐、重口味夜宴的趙王府內。
圍繞著一個巨大蒸籠的宴席上,端坐于上首主人位,一個長相妖異俊美,且著一襲黑色龍袍的青年。
原本這位當朝九皇子,尊貴的趙王殿下。
正滿臉愉悅之色,欣賞著透明蒸籠內那嬌媚又不乏英氣的女子。
只他目光中,毫無善意,有的只是深沉惡意。
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畢竟這女子乃是西京郡主蕭春嬌,曾在他大婚當日下辣手,以異寶太陰玄女鎖龍針鎖他龍根,害他受了奇恥大辱。
這一刻蕭春嬌被蒸殺時的發出凄厲哀嚎,那漸漸扭曲的嫵媚身子,以及那不斷彌漫出來,極其濃郁的香氣,都讓他感受到了無盡的快感。
可突兀的,他好似感覺到了什么。
眉頭倏然皺起,轉頭便看向陶潛剛消失的那方位,驀地張口,吐出讓席間一位位強大修士面色微變的話來。
“練玉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