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學校外,聞風而至的記者已經毫不隱藏了。
他們就在學校門口,舉著長槍短炮想要拿到更多的關于《金陵十三釵》的新聞。
沒辦法,老謀子對于這部電影,實在是捂的太嚴實了。
半點風聲不透露。
這次要不是……不知道哪個牛比克拉斯的狗仔挖出來了這些消息,那他們想挖出來這些新聞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好啊。
真好。
老謀子不虧是老謀子,燈下黑這套手段玩的可真溜。
好多記者都拼了命的往南京那邊擠,想要鉆進那圍了整整兩公里的鐵絲網,24小時保安不間斷巡邏的拍攝基地里,看看布景,偶遇一下演員導演的。
可誰知道老謀子竟然根本特么沒在南京,而是在燕京!
你玩的可真好啊……
大冷天里,這些記者們一邊堵門,一邊想著。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一臺淡黃色的甲殼蟲已經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悄悄的繞到了培訓學校的后門。
“呼……好刺激呀!”
蘇萌抓著方向盤,坐在甲殼蟲里左右觀察,一邊感受著這股“間諜過家家”的緊張刺激氣氛,一邊等待著藍牙音箱中的“嘟嘟”聲接通。
至于這臺車……
是許哥送她的生日禮物。
萌萌很開心Ψ( ̄ ̄)Ψ。
“嘟嘟……喂?”
電話那邊的付露露也跟做賊一樣,聲音低的嚇人。
蘇萌趕緊收攏了心情,快速說道:
“付姐,我已經到后門了,一輛淡黃色的甲殼蟲。你快出來吧,這邊暫時沒記者。”
“……好的。”
電話掛斷,蘇萌就看到那有些老舊的嵌套門小門被拉開,一個帶著墨鏡,鴨舌帽,披著大羽絨服的女人走了出來。
左右看了看,見到這輛甲殼蟲后,就快速跑了過來。
越來越刺激啦!─≡Σ(((つω)つ
“嘭。”
付露露飛快的坐進了車子。
“你好……”
“付姐你好,我是蘇萌,許哥的助理!”
蘇萌自我介紹完,一邊飛快的發動了車子。
接著,她一指副駕駛的儲物格:
“里面有許哥給付姐你的東西。”
“呃……”
不明所以的付露露下意識的點頭,一邊打開儲物格,從里面拿出來了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一邊問道:
“我們現在去哪?”
“繞圈子,許哥讓你看完后,就送你回去。”
“……好吧。”
付露露也好奇,這只是個信封,可摸起來分量可真不輕。
裝的什么?
她打開了封口,然后就愣住了。
一抹令人迷醉的黃韻,映入眼簾。
一條……大黃魚,以及一份折疊起來的文件。
她瞬間無語了。
把兩樣東西都拿出來,她就看到了這根大黃魚上面的數字:
連帶著還有一個小卡片,那是黃金購買地開的票據。
有了這一層手續,這黃金就可以合法買賣。
許導這是……給我的……報酬?
沒來由的,付露露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加速。
她不是沒見過錢。
只是……這種上來就是“一斤黃金”的方式,讓她本能的心跳開始加速。
錢是沒多少。
可這種感覺……很過癮啊。
把信封和金條暫時放到膝蓋上,她又打開了那折疊下來的文件。
展開后,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稿紙上面的一行字:
“西部影視集團人力資源辦公室”
付露露一愣,本能的看向了下面的內容。
“通過我司的招聘選拔程序,您已被確定符合(西部影視集團藝創人才交流中心導演俱樂部——一級導演)崗位條件并得到錄用……”
“這是……”
“西影廠藝創中心導演聘用合同。付姐您填寫上自己的資料,就正式生效了。上面已經有公章了。不過后面你要拍近一年的紅底一寸照片八張,郵寄到廠里,就可以正式入職啦。許哥今天要忙著宣傳,沒法親自過來,所以特別告訴我來找付姐你,就是辦理入職的。”
蘇萌的話直接讓付露露下意識的問道:
“許導的意思是……”
“許哥說這件事還沒完,但因為付姐您犧牲了許多嘛,這是補償。您現在的職位是一級導演,五級副導演。副導演的級別在廠里已經是最高啦。讓您不用擔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呃……”
看著自己面前的文件,付露露自然明白這份文件具備怎樣的意義。
五級副導演么……
在聯想到西影廠的資源后,付露露瞬間心里就不慌了。
于是,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拿起了放在中控臺上的筆,開始填寫資料。
而寫完之后,又拿起了印泥按上了手印:
“好了……謝謝許導。”
“不,許哥說謝謝你。”
蘇萌笑著搖搖頭,在繞了一圈后,開始往培訓學校的方向走。
“接下來,就是8張一寸照片,還有身份證復印件,郵寄到廠里就可以啦。會有專門的人負責這件事……”
“……嗯!好!”
談不上喜笑顏開,付露露的情緒控制的還比較好。
但語氣里已經沒了忐忑:
“那下一步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許哥還沒跟我說。就說了一句讓你等待事情發展就好。”
“……好,我明白了!”
付露露用力的點點頭。
攥著手里這根500G的金條,后背算是完全貼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以前,她覺得甲殼蟲這輛車好丑。
可今天卻發現……
這座椅……真的很舒服。
趙曉丁、龐麗薇,陳啟剛、陶敬、張維平、江志強等等,所有參與了十三釵培訓,以及相關在燕京的劇組成員,此時此刻,就坐在培訓學校的辦公室里。
而外面則是一陣喧鬧。
不停有劇組的場務在走廊里面提著大包小包的晃過。
而培訓學校的門口,兩輛廂貨已經裝滿的差不多了。
可會議室內,卻是一片安靜。
只是煙霧繚繞,煙氣大到別說不吸煙了,吸煙的人都覺得熏眼睛。
而就在這一片靜默之中,張沫注意到了門口的兩個劇務。
見他們只是站在門口不走,但也不進來的樣子,張沫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她進了屋,看似對張一謀,可實則說話的聲音整個會議室都聽得到:
“導演,培訓用的行李、設備器材都已經收拾好了。其他演員也都上了商務車,就剩下……她們四個人不知道該怎么安排了。您看……”
始終都是冷著一張臉,眉頭緊皺的張一謀看了一眼同樣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張維平一眼。
說道:
“十三釵的女孩們一定要高度保密,拍攝現場高度保密,為的就是不讓捕風捉影的媒體們提前知道我們在拍什么而毀掉了期待感。所以,當初的規定就是所有人必須要對自己飾演的角色、以及劇本故事內容守口如瓶。違背者,開除劇組。這是早就定好了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其他人一言不發,唯獨張維平看向了張一謀。
做出了隨時開口打斷他的準備。
而張一謀也知道。
沒辦法,十幾年的合作伙伴和朋友了,太熟,熟到好多事情可能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但,有些話,該說,他還是要說:
“我知道,你們有人覺得這些女孩也付出了努力,并且,這件事如果不是那個記者,可能也不至于鬧的這么大。但事情現在已經出現,劇組要是沒了規矩,大家都在胡來,那以后我們的工作還怎么展開?所以,我的意見是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身為導演,張一謀的話說的斬釘截鐵。
果不其然,張維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開口說道:
“有必要弄的這么絕?這些孩子都跟了一兩年了,在說,又不是什么大問題。咱們的電影馬上都要開拍了,她們也沒暴露出來,是那個王八蛋狗仔找出來的……我不同意你的做法,因為這沒有意義。”
依舊沒人吭聲。
大伙就這么看著倆人在那吵。
他們沒法插嘴。
于公倆人一個是導演,一個是投資人。于私,倆人又是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這種事情,誰貿然上去都得不到好。
而聽到了張維平的話,張一謀似乎并不意外。
并且也沒有和他嗆火的意思,只是看向了其他人:
“你們的意見呢?”
這一屋子人,《金陵》劇組一部分,新畫面一部分,剩下的則是以陳啟剛為首的“中立派”。
陳啟剛是被請過來擔當電影配樂的任務,而其他人則是培訓儀態形體,以及方言等等各個方面的老師。
他們都是接受雇傭,并且陸陸續續都會在這個月結束手里的工作。
畢竟電影在1月5號到10號之間就會開機了,他們的任務都已經結束。
給他們開工資的人呢,是張維平,而朝夕相處的則是張一謀。
從今天的會議開始,就一直沒怎么發表意見,所以算作是中立派。
而此時此刻,聽到了張一謀的話后,最看不上張維平的趙曉丁先開口了:
“以攝影導演的身份,我其實最反感的也是劇組里有嘴巴大的人什么事情都往外說。那群狗仔跟孫子沒啥兩樣,在他們嘴里,是非黑白根本就不分。
而咱們在培訓開始,就已經立好了規矩,所有人都在辛辛苦苦的堅守,憑什么她們可以破壞?更何況,劇組又不是沒人了。所以,我的意見是,我同意開除。哪怕,她們已經來到了最后階段,可規矩就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話音落,張維平還沒開口,作為制片人以及副導演之一身份的江志強便開口了:
“老趙,話不能這么說。本質上,我們拍的還是電影,而不是什么高考作弊。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別的不提,李欣茹的氣質幾乎已經可以定下來,她就是最適合“香蘭”的那個人……我們要為電影考慮,也要為觀眾的受眾來考慮。我不贊成開除,李欣茹的表現,相信各位也都看在眼里,她很優秀,我覺得更應該從大局出發。”
作為張維平的左膀右臂,江志強站在制片人角度,說出了一番別人無法反駁的話語。
而他話音剛落,原本按照道理……沒啥資格在這開口的張沫直接開口:
“但一個劇組里,導演的威信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這個口子一開,所有人都會覺得張導是個好欺負的人。以后他拿什么來管理演員?大家看到他連一個演員去留的決定權都沒有,以后誰還會在乎他?
更何況,香蘭不是沒有替代人選。李欣茹和白雪都是在伯仲之間。
比起演員,導演的權威才是劇組能否順利進行的保障。我并非是以導演親屬的角度說的,而是站在這部戲的副導演角度來講。任何劇組,導演的權威都不容置疑。這是導演最基本的權利與保障!”
話音落,“左膀右臂”的史雷勇看了張維平一眼,再次開口:
“話是這么說。但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是出在那個偷溜進來的狗仔身上。要追究責任,這幾個女孩也只是受了池魚之災。如果不是有人把兩件事刻意的聯系在一起,她們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導演的權威確實要得到保證,但我也請各位想一想,這部戲,我們花了這么大的投資,這么多的心血,為的就是找到最適合的演員,而不是去完成什么作戰任務。
法不容情,但人有情。
而站在制片人的角度,電影在開拍前出現這種風波,我們只要操作合理,完全可以轉化成一種良好的宣傳。
甚至,就算不想宣傳,我們最先做的,也是要讓這場風波趕緊平息下來,沒必要再生波瀾,這樣對大家都不好。所以,我不贊同沫沫你的觀點。我覺得……整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四個人的話,就像是開啟了正反兩方的話匣子。
站張維平的,站張一謀的,或長或短,大家都在發表自己的言論。
而這些人里,唯獨以陳啟剛為首的中立派,一言不發。
因為這件事本身就和他們沒關系。
雖然陳啟剛和張一謀是朋友,但他和張維平也是舊相識。
早在2001年,他能拿到《大紅燈籠高高掛》的舞臺劇版權,就是因為張維平。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張一謀,一群人都在爭《紅燈籠》的舞臺劇版權,張維平最后給的他。
倆人也有著一層關系。
所以,他其實真的不好開口。
直到……
張維平主動找上了他:
“老陳,你們的意思呢?”
現在兩邊僵持不下,所以……很需要一個破局人。
而和兩邊都有關系的陳啟剛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哪怕他不愿意做。
而陳啟剛呢,在聽到了張維平這話后,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見大家同樣在看著他,一副“你拿主意你接鍋”的模樣,他也不意外。
人家都是拿死工資的,犯不上得罪人。
這兩邊都不好得罪。
只能自己來了。
于是,他輕咳了一聲后,略微思考,說道:
“我覺得……就事論事吧。”
本來,當他這句帶著點“曖昧”的話一開口,張維平的眼里就出現了一抹喜色。
就事論事,息事寧人,這是他們這一邊的決定。
可這股喜悅還來不及完全涌現出來時……
忽然,陳啟剛話鋒一轉:
“如果說之前沒約定好,那么還情有可原。可既然大家已經約定好了,并且在其他人都能自覺遵守的情況下,她們卻偏偏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被人抓到……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導演的權威也好,電影投資這方面也罷,我覺得拋開這兩個觀點而言,契約既然已經制定好了,那么自然就要遵守。違背了就要懲罰。這是信用問題……所以,雖然我也很不想看到這樣一幕,但事已至此,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當初怎么談的,現在就怎么執行唄。”
張維平的臉瞬間僵硬了。
他找陳啟剛,是希望來破局的。
作為“中間人”,不管是給臺階也好,還是怎么弄也罷……當個和事老,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可是……當他的觀點被說出來時,事情,就已經成為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定局。
本來選擇不摻和的人,被自己拉下來想要結盟,可在最后卻背刺了自己……
一股自作自受的窩囊感,瞬間讓他那僵硬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而陳啟剛說完,就不吭聲了。
反倒是張一謀終于開口:
“那就少數服從多數吧。付露露、李欣茹、蔣菁、何君四人,開除劇組,即刻收拾東西離開。散會。”
沒有什么得意。
也沒有什么喜悅。
他平聲說完了這句話后,便站了起來。
一步一步走出了會議室。
緊跟其后的就是張沫。
接著是趙曉丁、龐麗薇等人……
而陳啟剛在看了張維平一眼后,也沒吭聲,起身徑直離開了。
他走,身后那群培訓師們也選擇了離開,而陳啟剛在走出了屋子后,便直接往樓下走。
很快來到了自己的車前。
劇組對外界會宣稱找尋新的培訓基地,可實際上……雖然計劃趕不上變化,但確確實實,對于十三釵的所有考核都已經接近尾聲,最后就差選誰淘汰誰了。
而現在出了這些事情,劇組剛才的決定就是連夜前往南京,開始落實拍攝事宜。
別人放不放假不提,他現在已經沒什么事情了。
回去慢慢找靈感就行。
到時候等原片拿過來,自己開始配樂。
所以他可以直接走,不用管劇組的人怎么樣。
發動了車子,推了推眼鏡,趁著熱車的時間,陳啟剛拿出了手機,翻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嘟嘟嘟……喂,陳導。”
許鑫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許。”
陳啟剛平聲說道: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做到了。”
“哦?……哈哈,那太謝謝啦,陳導。只不過……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問您。”
“嗨。”
聽到許鑫的話,陳啟剛輕嘆了一聲:
“就像是我對你說的那樣,如果沒人問我,那我不會吭聲。這種事情,是一謀和張維平他們兩個人的事。我不會插手的。但……既然問我了,那么我就按照我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而已。沒人喜歡告密者,不是么?”
“嗯。”
許鑫那邊應了一聲。
接著說道:
“那……不管怎么說,陳導,謝謝,我欠您一個人情。”
雖然大家是奧運會一個鍋攪馬勺的“兄弟”,但一碼歸一碼,人家肯幫你,成為最后一道保險,這就是情分。
不管對方在乎不在乎。
而面對這話,陳啟剛也只是很平靜的說道:
“就事論事而已。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就是錯的。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猜出來他們倆會爭吵的。”
“哈哈,畢竟我很了解張導嘛。”
許鑫那邊打了個哈哈。
見狀,陳啟剛也不多問,應了一聲:
“行,那就這么說吧。”
“嗯,好,等我忙完電影的事情,我請您吃飯去。”
“行,這個圣誕節,我兒子也從瑞士回來,到時候你們年輕人好好親近一下。”
“那是一定的。”
在許鑫的應聲中,電話掛斷。
他坐在車上,有些疲憊的長出了一口氣。
“呼……”
而聽到這動靜,和他一輛車的劉一菲柔聲問道:
“怎么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呢。”
在對方的不解中,他冒出來了這么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