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龍出鍋。
酒菜上桌。
在傶薇嘴里有錢到讓人害怕的大少爺親自端著那一鍋肥胖肥胖的大肉龍走進來,放到桌子上后笑道:
“這一口我是真吃不夠。老許,喝啥?”
“茅臺啊,咋?”
“整點好的唄,這么好的菜弄瓶三十年的。”
許鑫一陣肉疼。
王斯聰口中的三十年,自然不是那種茅臺自己出的,用30年的基酒勾出來的成品。
那玩意才一萬多塊錢,不至于讓他如此心疼。
他說的是真正的80年代出產,保存至今的30年茅臺。
那玩意家里還有幾箱。
但問題是……他自己還想喝呢。
今天啥菜系啊?
一個肉龍,一碗面湯,一個毛血旺,再加上個懶得用竹簽子穿的缽缽雞,外加倆青菜和一個七哥炒的魚香肉絲,以及下酒神菜花生米。
就這菜,30年茅臺?
這一圈人也就你把肉龍當好玩意。
我在家都不惜的吃。
于是,他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好友的提議:
“那酒喝沒了。”
“放屁!我在你那屋都看到了,你酒柜上了鎖!不然我就拿了!”
聽到這話,許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那伱能不能想想,我為啥要把自己家酒柜上鎖?”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朋友能不能處了?我告訴你,我也有!人家給我送禮了,我是今天沒帶來。”
“那等你啥時候帶來啥時候喝。”
在王斯聰的無語中,許鑫冷笑了一聲,把倆娃抱到了嬰兒座椅上后,隨手從旁邊的酒柜上拿出來了一瓶普通茅臺:
“什么檔次?喝三十年茅臺?”
一旁的倆女人都是一臉淡然。
楊蜜隨手把一瓶張裕的木塞拔開,給傶薇倒了一杯:
“嘗嘗,我倆剛認識的時候,我公公在那邊弄了個葡萄園,這是第一批葡萄,張裕剛好在內蒙建廠,他存了一庫的酒。算今年都已經……五、六、七……七年了。我最近喝著這個不錯,比什么木桐、羅斯柴爾德之類都順口。你看你看”
說著,她一指張裕酒標下面的一行字。
傶薇瞇著眼這才看到,寫的是《許氏專供,2006》。
男人愛喝啥喝啥,反正她最近喜歡喝這個。
倒酒,夾菜。
等楊蜜要提一杯的時候,王斯聰已經用肉龍抹著辣椒油啃了好幾口的程度。
他是真愛吃這個。
“來,走一個。”
包括倆拿著果汁的小家伙在內,嘻嘻哈哈的大家一起干了一杯后,楊蜜這才想起來他剛才去了許鑫那屋,問道:
“你發的啥?我看看。”
王斯聰直接把自己的蘋果遞了過去。
楊蜜剛把手機的屏幕按的亮起來,就看到了屏保上傶薇閉著眼睛的藝術照……或者自拍。
她一開始也沒多想,直到輸入了密碼后……發現,IPHONE的第一頁啥都沒有,反倒是那張傶薇的自拍照睜開了眼睛。
“噫”
嘴里雖然發出了嫌棄的聲音,但她卻立刻鎖定了許鑫。
“我也要!”
“啥?”
“這個!”
把手機屏幕重新鎖上朝許鑫一亮。
在許鑫那“七哥自拍啊,咋了”的目光中,她又飛快的輸入了密碼。
這下,許鑫看出來了端倪。
不過……
“你咋知道他手機密碼的?”
他一頭霧水。
忍不住看向了王斯聰:
“她咋知道你手機密碼的?”
“跟你有關系?”
王斯聰一句反問,接著說道:
“想知道?拿三十年茅臺來換。”
“你看你的臉值三十年的茅臺不?”
沒好氣的白了這個小人一眼,許鑫點點頭:
“那你拍,拍了我就給你弄上。”
“嘿嘿”
楊蜜這才美滋滋的收回了手機,然后就聽許鑫來了句:
“七哥手機密碼是6688對吧?”
這下輪到王斯聰愣了:
“你咋知道的?”
許鑫輕笑一聲:
“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諧音梗扣錢!”
“哈哈哈哈哈……”
而笑聲中,楊蜜已經點開了王斯聰的微博。
當看到了他發的內容后,頓時臉色古怪了起來。
“你有病吧?她拿你炒作,你刨她的根?”
“她兒子罵我弱智,我還能慣著她?”
王斯聰很隨意的來了一句。
這下,許鑫好奇了。
發的啥啊?
他伸出手:
“我瞅瞅。”
楊蜜把手機遞了過來。
年前時,參加了個飯局。坐我旁邊有個朋友是做投資、私募一塊的。閑談之間,問我有沒有興趣進軍餐飲,我多問了一嘴情況,得知某個餐飲集團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想要上市。和某個公司簽了一個兩億的對賭協議。賭的就是4年時間,這家餐飲集團能A股上市成功。現在協議快到期了。
PS:說個題外話。上市對于企業來說是利大于弊的,因為上市之后企業就可以賺股民的錢,甚至一年能夠賺到以往10年賺的錢。但對我而言,當一家餐廳整天琢磨的不是去改善自家菜品,精益求精服務顧客,而是想要通過餐廳為跳板去賺那些不來你家吃飯的股民的錢時,我就知道,這家老板的心已經黑了。
說回來,如果這家餐飲集團在4年內上市不成功,那么就要讓兩億元股份按照現在的價格一分不差地還回去。而這幾年這家餐飲集團對外盲目擴張,這兩億元的價值,我大概算了下,價值在4個億。而為了能在春季最后一博,某些人也真的是不顧一切了。
怎么樣?還讓我繼續說下去么?本來沒想搭理你,自己兜里有個仨瓜倆棗真以為是人上人了?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你都快守護雅典娜了,還在那美呢?不成器的東西。喜歡罵街?后悔了以為刪微博就沒事了?這條微博我帶一個臟字都算我輸。說我弱智?1234FIVE大家來找茬。喲?找到啦,這里有個FIVE。
把這條長微博看完后,許鑫嘴角抽了抽……
“真犀利啊。”
他頗為感嘆的端起了酒杯:
“我好長時間沒看過這么犀利的你了。”
“那你看”
王斯聰有些得意。
把酒一飲而盡后,夾了幾顆花生米下酒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醋瓶子,對著自己碗里的肉龍淋了一些醋,捧著碗咬了一大口。
“哥們只是懶得講,不代表沒脾氣。汪曉菲這犢子真以為他算什么人物了。家都快被人偷了,還有心思噴我?當年天涯網友我都不怕,我怕他?”
許鑫和楊蜜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這才剛喝,咋嘴就不把門了呢?
這話……當著七哥的面也能說的嗎?
不過傶薇倒是很淡定,一邊吃,一邊說道:
“他嘴確實不饒人……不過我都不讓他在外面懟人家。我和他說遇到傻子,你大不了就離遠點。現在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不值當去費神。”
這話倒是不假。
甚至楊蜜也說過。
只不過……看著大兒子那一個勁點頭的模樣。她這個當媽的心說真是女大不留兒……誒?母大不留兒?……那話怎么說來著?
算了。
反正握不住的沙,那就揚了它。
以后我也不操心了。
“哈哈哈哈哈!”
“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純愛戰神的影子。”
“爺爺爺爺!你想看到的那戰天斗地的純愛戰神回來了!”
“???俏江南挖了這么大一個坑?”
“我去,我特地去百度了一下,還真給找到了。09年3月融資,到今年3月剛好4年整!”
“意思俏江南快被收購了?”
“只有我一個人關注到校長在PS里的話么?一個搞餐飲的為了賺更多的錢,不去管味道而是忙著去上市了?難怪俏江南越來越難吃了。哦對,還有那個扯淡的服務費。”
隨著王斯聰幾乎可以說是“秒回”的回擊,一下子,這個瓜的熱度就開始節節升高。
話題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全網開始關注。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當那些本來沒怎么操心這回事的觀眾看到了包括汪曉菲那條刪除微博,了解了整個來龍去脈后……
這一刻,至少,從許多人心里,只擺事實講道理,告訴網友這件事最可能得“起因”是怎么來了的王斯聰,自然站在了“傳播真相”的那個位置上。
本身道德制高點就已經站住了,加上汪曉菲那種氣急敗壞懟網友,敗壞路人緣的行為,一下子,越來越多的人聲討起了兩天前發生的事情……或者說聲討起了張藍和汪曉菲。
以及……俏江南。
沒辦法,誰讓王斯聰的話說的沒毛病呢。
一個飯店,如果連老板的心思都在怎么搞錢,而不是提升菜品質量、味道、服務這些方方面面……
那消費者誰還去你那?
明知道你糊弄,我們還上趕著讓你糊弄?
我們是傻子么?
于是……
伴隨著時間的發酵,關于#俏江南#的話題之下,多了一些聲音。
“本來今年十五訂的俏江南,看到校長的話,退了,以后也不會再去了。難怪覺得這幾年味道始終沒什么變化……”
“圖片/流淚,昨晚剛去過。算上服務費一共吃了一千二,我以后再也不當冤大頭了。”
“前兩天我們這剛開一家,本來還說去嘗嘗。算了算了。”
“完蛋了,俏江南從高端商務餐廳的位置上,怕是坐不住了。”
“張藍還不趕緊管管你那傻兒子。”
“這對母子真惡心啊……”
而且說就在網上因為王斯聰的微博而發酵的時候,許鑫家里,忽然一個電話打到了王斯聰手機上。
他看了一眼,忽然一愣,擺擺手示意大家別說話后,說道:
“鼎新的人。”
楊蜜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
“投資俏江南那家私募?”
“對。”
王斯聰應了一聲,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老柳。”
“誒,王總,您這會兒忙么?”
“不忙啊,你說。”
“哈哈……我這不是看微博了么。剛看到您發的內容……”
聽到這話,王斯聰的表情哪怕隔著屏幕,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因為手機是開著免提放桌子上的,他下意識的拿起了旁邊的煙盒。
可下一秒就被傶薇給按住了。
王斯聰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倆大寶貝一眼,趕緊松了手,對著電話問了一句:
“干嘛?來當和事佬啊?”
“哈哈”
眾人就聽見電話那邊的笑聲響起。
不過并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說道:
“王總,其實,資產評估在年前就已經開始了。這不二月也沒幾天了么,資產都已經評估完成了,該這算多少的股價,也都折算清楚了。”
見他不表態,王斯聰也不以為意,應了一聲:
“嗯,你們是多少?”
“目前是百分之65。”
“嚯,不少啊。”
“嗯……但我們希望能拿到百分之70的股份。畢竟第一季度馬上就要結束了嘛最后這個季度的評估,應該一個月左右能出結果,到時候最終結果要算上這一季度一起來。”
本來夾菜的王斯聰筷頭直接就頓住了。
眼睛瞇了起來。
接著在三人還有些沒明白什么意思的情況下說道:
“干嘛?找我當槍?……話說張藍到底和你們怎么簽的協議?人家的資產評估都是股份恒定的,怎么到你這還帶伸縮的?你們加了底限條款?俏江南資產貶值,你們的投資股份會增值?幅度是多少?”
“哈哈”
對方又是一陣笑聲:
“這個就是商業機密了。不過,王總,事實證明,張藍的經營理念確實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所以……”
他話還沒說完,誰知王斯聰忽然就打斷了他:
“老柳,咱們是朋友,不玩虛的。你也知道我脾氣,直。所以我直接說,這忙我不幫。
一方面,我不想被你們當槍使。另一方面,俏江南我也瞧不上。
我這人一是一二是二,張藍也好,汪曉菲也罷,要是還敢炸刺兒,不用你說,我肯定不慫。
但如果他們選擇了息事寧人,這微博我最多掛一晚上,明天我就刪。
能造成多大影響,你們怎么推波助瀾,那是你們的事情。
真要成了,下次見面給我拿瓶30年的茅臺。不成,咱哥們還是坐一塊喝酒的交情。
你也別怪我,哪怕他們倆現在惹我了,這不是生死仇,我也不會親手趕盡殺絕。你們怎么和張藍掰扯,最后到底是把她踢出俏江南,那是你們的事情。行不行?我真幫了,是我無心為之,我不幫,那也算時不應景。”
一番話說下來后,許鑫忽然站了起來。
奶奶的。
拿話點我是吧?
行行行!
開開開!
這酒我給你開了還不行么!
而看到老公起身,楊蜜都沒問他去干嘛,轉身就從身后的酒柜里拿了個分酒器。
普通茅臺,從瓶子里倒酒盅里就能喝。
這三十年的……還是來點儀式感吧。
而等許鑫回來的時候,王斯聰電話已經掛斷了。
看著那老舊的包裝,賊兮兮的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
“王老板您有功,給您道喜!”
又肉疼,又難受的許鑫開始陰陽怪氣。
換來的是大少爺的抱拳拱手:
“承讓了您,嚯!這酒真叫一個地道!”
倆人那拙劣的燕京腔聽的楊蜜直翻白眼。
然后……她在傶薇無語的目光中,把倆人的紅酒杯都給拿到了一邊。
“姐?”
傶薇一臉古怪。
卻見蜜姐聳聳肩:
“30年的,喝一瓶少一瓶。這酒想喝明天我讓人給你送兩箱,咱們換這個!”
“姓許的你瞅瞅你媳婦多實在!……我先說好,這一瓶咱四個分不見得夠喝!”
“夯你腦袋上一下能讓你見閻王!”
“你看看你看看,咋還急眼了呢,急頭白臉的……來來來,讓我拍個照發個朋友圈,氣氣老狼和輪子。嚯這蠟封的,有水平!”
他一邊夸,一邊拍照。
而許鑫則問道:
“這人誰啊?”
“鼎新的大區經理。”
拍完照后就把酒遞給楊蜜讓她開的王斯聰一邊搖頭,一邊解釋了一下對方的身份,然后說道:
“還真是心黑啊……雖然不知道他們這協議到底簽的有多離譜,但我聽這架勢……要是這兩億真能換回俏江南百分之70的股份,那不超三年,可能張藍就真的被踢出董事會了。”
“是……怎么做到的啊?”
楊蜜也忍不住問道:
“我以后也得防一手……”
聽到這話,王斯聰嘴角一抽……
“姐,我也是雙唯股東啊。你有我,你怕什么?”
“廢話,你是唯一股東,我防的就是你!”
王斯聰好懸一口氣沒捯飭上來。
這話……傷人心吶!
最可氣的是他旁邊還有個狗腦袋在那點頭!
這下真成傷心人了!
他沒好氣的瞪了許鑫一眼,解釋道:
“雖然他沒說,但我能猜到。這對賭協議里應該有一條初始投資額兩倍的價格回購。哪怕不是現金,也至少是股份回購。不過我聽他這意思,應該是現金,因為張藍也不是傻子,她肯定自己也有一個金融團隊。
像類似明顯的合同陷阱,一些諸如領售權條款和清算優先條款這些,她的團隊哪怕都是草包,應該也能看出來。所以……我覺得核心應該就在這。兩億變成四億,然后讓我當個槍,讓俏江南市值縮水,他們拿到百分之70以上的股份。雖然不清楚具體細節,但核心應該大差不差。”
聽到這話,楊蜜想了想,說道:
“可再怎么樣,張蘭也是創始人。你看大小馬,股份也少,但人家還是公司的話事人啊……”
“那就要看俏江南在合同里有沒有寫明AB股股權管理分離的條款了。如果有,那她也能跟你說的一樣。可如果沒有……”
說到這,他搖頭嘆息了一聲:
“我估計她是沒有的,鼎新這明顯吃定她了。而最大的可能,他們的對賭協議里,應該存在上市失敗后觸發的回購條款,以及領售權條款……別急,我知道你倆不懂。雙唯的合同你放心,都是我找人訂的,以后就算想融資,也是我來弄,這種條款也就糊弄那些啥也不懂的土財主。”
先是打住了倆人說話的念頭,他繼續說道:
“所謂的領售權,就是哪怕鼎新只在俏江南有百分之10的股份,但他依舊可以無視所有股東、包括創始人的意見,選擇讓企業進行股份出售,來換回俏江南要賠償給他們的四億資金。其他股東必須無條件服從。
而我要是鼎新,我一定會找另外一家公司進行直接收購。也就是說,逼張藍還錢。你別忘了,他們希望的是這四億的股份能值百分之70。而他們自己還有百分之10。這樣他們就能直接執掌百分之80以上的股份。
拿到了股份,張蘭作為創始人就剩下了可憐巴巴的百分之十幾。接下來想玩她不更簡單了?別的不提,聯合股東,壓低股價,罷免職務,逼你走……你走不走?最后,最巔峰時候價值一二十億的俏江南死在了這四億對賭協議上面。你上哪說理去?”
一番話說的三人都啞口無言。
雖然王斯聰解釋的很籠統,包括許鑫自己也不是很懂金融。
但……從對方那直白甚至“很俗”的話里面,大家都聽出來了一種冰冷的東西。
“真無情啊。”
傶薇喃喃說道。
而王斯聰的回應則是聳聳肩:
“資本永不眠嘛。”
而正感慨的時候,忽然,楊蜜的手機“叮鈴”一聲。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
許鑫隨口一問:
“誰啊?”
楊蜜看了一眼,嘴角一抽……
“汪曉菲。”
許鑫一愣:
“他給你發消息了?”
“沒,是微博,我剛才把他設成特別關注了。”
聽到她話的一瞬間,許鑫反應過來了。
“他不會回應了吧?”
然后,王斯聰拿出了手機。
不到半分鐘之后……
“呵。”
他發出了一聲冷笑。
自己既然找死。
那就怪不得別人了啊。
說一下,明天只有一更了。因為又到了該復查的時間了,明天早上去抽血化驗肝功五項,要忙一上午。下午也要帶媳婦去復查神經衰弱,得在5點孩子放學之前全部搞定,白天肯定沒時間碼字,只能回家寫。所以明天就一更了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