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亞洲人為什么那么眼熟?”
“你沒認出來?傳奇影業投資那部下個月上映的科幻電影《環太平洋》的女主角楊。也是這一屆的柏林影后。”
“啊?……難怪!我說看起來那么面熟呢,前幾天我看新聞,還看到了那部電影的宣傳節目……她為什么會在這?”
兩個女演員在那竊竊私語。
“肯定是來試鏡的,還能有其他原因?”
“好吧……我有點擔心導演一會兒會用法語跟我交談。”
“你簡介上不是寫了精通法、意、西三國的語言嗎?”
“……沒了?”
“沒了。說的跟你簡歷沒騙過人一樣。施瓦辛格演《終結者》的時候伱還沒出生,你不也填履歷里了么?”
“那不一樣,我媽媽懷我的時候,是《終結者》的群演!”
“……好吧。”
倆人說話的動靜很小聲,放到整個試鏡等待廳里,如果不湊近,根本沒人聽得到什么。
而這里的座次也是涇渭分明。
這倆人屬于NOBODY,想坐哪就坐哪。
和她們相鄰的還有七八個人。
而稍微有一些辨識度的人,其實都坐在了楊蜜那個方向。
中間的過道仿佛一條河,把兩邊的人隔離開來。
一邊是NOBODY,一邊則是屬于那種……看到了能認識,但叫不上名字的那種演員。
而目前能算得上有辨識度的人,并不多。
其實這也正常。
對所有人而言,這種情況屬于常態。
因為這是好萊塢的規則。
沒聽說過哪個一線演員也會和其他NOBODY一起苦哈哈往試鏡大廳站的。
就算真對導演的劇本感興趣,經紀人也會提前約時間。
說幾點,就幾點。
來了不用等,直接進去就行,導演也會留出一部分時間給與這些大牌明星。試鏡完直接離開,這些NOBODY對于那些大明星而言,就像是空氣一般,根本不用在意。
當然了,也有提前來的早的。
但通常也會在獨立的房間里等候,該輪到的時候,從房間出來,直接進去試鏡。
這才是大牌應有的待遇,也是行業的規則。
而能坐在這的,說明大家在某些層次上,都是一樣的。
所以倆小演員對楊蜜自然談不上什么“敬畏”。
更何況……一個亞裔在好萊塢要什么敬畏?
一部電影女主角又怎么了?
這些年為了天朝票房,找個亞洲人來演電影的事情比比皆是。
太陽底下無新事。
而就在這時,試鏡廳門口快步走進來了一個女孩。
她似乎和這倆女孩認識,進門后環視一圈,便趕緊來到了倆人身邊,用一種無比激動的語氣,對倆人說道:
“OMG!OMG!你們知道我在樓下碰到了誰嗎?斯嘉麗約翰遜!大名鼎鼎的黑寡婦斯嘉麗!!!”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努力在隱藏,但那股興奮還是托著這句話讓不少人聽見了。
大家紛紛投來了注視的目光。
而就在這時,三個女孩前排,一個姑娘忽然來了一句:
“凱文·杜蘭特要喝洗澡水的那個?”
比起這三人的“嘀咕”,引起眾人矚目的那個耿直女孩隨意的聳聳肩:
“對不起,我不喜歡俄克拉荷馬雷霆。”
三個女孩面面相覷。
我們跟你聊前門樓子,你跟我扯什么胯骨軸子?
不過,無論怎么樣。
剛才進門的女孩算是帶過來了一個消息。
伴隨著漫威宇宙的崛起,一躍成為頂流中的頂流,王牌間諜黑寡婦的扮演者,洗澡水搬運工、杜蘭特注定得不到的辣個女人……
來了。
楊蜜聽到了么?
她還真沒聽到。
甚至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按照道理而言,試鏡之前的等候時間里,就是演員準備的時間。
但她是真的提不起來勁。
這會兒腦子里全都是和愛人與孩子回憶的她只是在翻著自己的相冊。
自從當了媽媽后,她手機里的內存明顯有些不夠。
64G的IPHONE5現在存儲空間已經來到了極限。
罪魁禍首就是手機里的照片圖庫。
而這里面的照片百分之80都是關于孩子的照片、視頻。
這還沒完。
她的云存儲里面還躺著幾十個G。
那都是兩個娃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這些都是她最美好的回憶,哪怕有時候也會被這倆小王八蛋氣的胸疼,但更多的時候,是一個“單身”老母親心心念念的牽掛。
所以,她現在心思沒在試鏡上面。
這劇本的試鏡,她自然準備了,但……這個劇本還不足以讓一個柏林影后廢寢忘食的來……更何況她也沒有那么執著的追求。
發揮自己的職業道德,盡心盡力的詮釋好自己心里的角色就行了。
臨時抱佛腳這種事,顯然不值得臨時抱佛腳。
她就這么一只耳朵里塞著耳機,一張又一張翻看著倆娃從小到大的照片,錄制的視頻,眼里全是曾經的回憶。
越回憶,越想家。
越想家,就越與這試鏡廳格格不入。
越格格不入……她就越不想在這待著。
就很煩。
因為一部戲,錯過了兒子和女兒的六一……
兩個小家伙會不會又哭了?
臨睡前有沒有和爸爸說想媽媽?
有沒有問:爸爸,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呀?
這些情感交織之下,讓她內心生出了一種焦躁與急迫。
她恨不得現在就回國……
自己怎么就那么賤呢?
多那一句嘴干嘛?……或者說,怎么就那么賤呢,非得來好萊塢干嘛?
好萊塢有啥啊?
有啥比愛與家庭更重要?
此時此刻,焦躁、討厭、疏離、冷漠以及一種對自己職業所產生的討厭混合成了連形容和表達都無法準確概括的復雜心情。
可同樣的,理智那一部分也時時刻刻在提醒她:
“你只是心情不好。”
這些情緒并不是真實的。
確實不是真實的。
但……架不住心煩啊。
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女兒嘻嘻哈哈的笑聲與她彈奏的鋼琴聲,她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
“唉……”
這時,孫婷也跟著走了進來。
楊蜜這邊的人并不多,坐的稀稀拉拉的。
她左右也沒什么人。
孫婷過來后,低聲說道:
“姐,溝通過了。不過他們還是說了,你要是需要補妝或者換衣服,可以去休息間,他們給你留著呢。”
“嗯,知道了。”
楊蜜應了一聲,關上了手機。
不看了,越看越鬧心。
這會兒也快開始了,耐心等著吧。
就如同那幾個女孩一樣作為投資商“力薦”之人,她其實也是關系戶之一。
沒給她的號,一會兒等著喊自己就是了。
關系戶都是最早的一批,畢竟不好耽擱太長時間。
不過她之所以坐在等候大廳,倒也不是說她和這些好萊塢NOBODY有多么共情。
純粹就是沒心思去思考。
來了,就到等候大廳了。
找工作人員領號,結果人家一看名單發現是待機室,就提醒她去,但她已經把這些瑣事交給了孫婷,找了個位置落座后開始翻手機圖片了。
等孫婷喊她,她也懶得動,才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而孫婷這邊見她心情確實不太高,自然也不會上趕著聊天,只是坐到了她身旁陪著等。
又等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模樣,這期間楊蜜都只是盯著前方瞳孔失焦。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時,后面傳來了推門與說話的聲音。
孫婷一扭頭,發現包括呂克貝松在內幾個人走了進來。
領頭的呂克貝松一邊走,一邊環視四周。
當看到孫婷的時候,就把目光挪到了旁邊。看著在發呆的楊蜜,他一愣。
奇怪的眨了眨眼。
不過并沒多說什么,只是對孫婷微微點頭后,帶著人直接走進了里面的試鏡廳。
導演、劇組的人都到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試鏡要開始了。
于是整個現場響起了深呼吸的聲音,連那種竊竊私語都消失不見了。
很快,又過了幾分鐘,工作人員捧著一摞資料走了進來開始分發。
孫婷接過來后,遞給了楊蜜。
楊蜜看了兩眼,又還給了她。
孫婷看著上面的英文內容……原來是人設。
“露西亞。一名年輕女孩,在酒吧與剛認識沒多久的男友一夜風流后,卷入了一場藥品交易與黑幫的事件之中。”
“露西亞是一個普通的平凡女孩,正在讀研究生,功課一般。”
“她有著正常人面對黑幫、藥品、以及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時的恐懼。”
“在經歷了某個事件后,她會轉變。”……
把人設都捋下來一遍后,已經看過詳細劇本的孫婷自然不會覺得這人設有多新鮮。而試鏡等待廳里的工作人員也已經開始分發號牌。
這會兒的試鏡廳里陸陸續續的已經來了許多人。
大概有七八十個。
NOBODY們和那些“有名有姓”的演員依舊被通道分割成兩邊,默默遵守著試鏡的規則,沒人試圖去逾越。
見狀,孫婷扭頭對楊蜜低聲說道:
“姐,他們開始分發號牌了……還區分顏色,應該是論組來試鏡。我們要回去單間么?”
楊蜜沒回答。
不知道在想什么。
孫婷這下也沒辦法了,因為她也搞不清楚姐這會兒是在沉浸角色,還是說在純粹的發呆……
而面對工作人員分發下來的紅色5號的號碼牌,孫婷只能接了過來,然后阻止了對方繼續給楊蜜的打擾舉動,說道:
“我們一起的。”
工作人員了然的點點頭,見怪不怪的繼續下一位。
等號碼牌都分發完畢,又過了幾分鐘,里面的一個女工作人員走了出來:
“黃色,進來。”
孫婷開始數。
發現一共十個女孩走了進去。
一組十人么……
這時,剛才一直和孫婷在溝通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看到她手里的紅色5號后,趕緊說道:
“SUN,楊可以單獨試鏡的。”
孫婷又看了楊蜜一眼微笑搖頭:
“沒關系。”
這姐們有些無語,似乎很不理解楊蜜這種“非特權”的選擇。
但也不強求:
“好吧,如果你們執意的話。”
而隨著她的離去,楊蜜這才后知后覺的扭過了頭,用重新恢復焦距的眼神看著孫婷納悶的問道:
“怎么了?”
“她讓咱們去單獨試鏡,不用跟著排隊。”
“噢”
楊蜜點點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紅色號牌:
“無所謂,就這樣吧,不折騰了。”
孫婷還沒回答,一個聲音響起:
“藍色,拿到藍色的人請做準備。”
于是,楊蜜不在說話,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瞇起了眼睛。
黃色搞的很快。
不到二十分鐘,都結束了。
伴隨著十個姑娘的魚貫而出,那些抽到藍色號碼牌的女孩都站了起來。
不過從里面走出來的工作人員卻沒有喊她們,而是關上了門后,就在門口站著,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這人顯然代表了導演的權威,所以他不開口,其他人也不說話。
安靜開始在等待廳里蔓延。
一分鐘、兩分鐘……不到三分鐘,玻璃門被推開,先是一個壯碩的白男,后面跟著一個頭發還殘留著橘紅色底子,帶著墨鏡的女人,以及她身后兩個容貌普通的女人。
斯嘉麗·約翰遜來了。
孫婷的眼睛瞇了起來。
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位復聯女特工。
該說什么……?
她個頭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矮一些?
腿也沒復聯看起來那么細……但也還行。
整體身材很勻稱。
嘴唇確實挺性感……難怪杜蘭特要喝她的洗澡水。
嘖嘖……
她在感慨,而斯嘉麗約翰遜如風一般,走進了試鏡廳。
那名工作人員也隨之走了進去。
這下,藍色號牌的試鏡人也知道了啥意思。
沒啥可說的,人家咖位高。
不稀奇。
而斯嘉麗·約翰遜自己就用了接近十分鐘。
接著風風火火的又離開了。
“藍色號牌請進,紅色號牌請準備。”
聽到這話,孫婷低語了一句:
“姐,下一組就是咱們了。”
“嗯。”
楊蜜輕聲應了一句,再無他言。
試鏡廳內。
呂克貝松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發出了颯颯的響動。
而旁邊的選角導演莫里克·朗佐見狀,對這些女孩們點點頭:
“好了,大家可以出去了,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們的經紀人。”
這些NOBODY應聲而出,而呂克貝松在他們都出去之后,才對旁邊自己的御用攝影導演泰瑞·艾伯嘉說道:
“斯嘉麗的表演你覺得怎么樣?”
泰瑞·艾伯嘉想了想,說道:
“我覺得還可以,沒什么亮點,但她的優勢是在動作戲。她的第一段表演我覺得一般,并沒有發揮出來那種劇本里,露西該有的特質。但不得不承認,她拿起手槍之后,以及那種超能力的無實物表演……或許是《復聯》的原因?我能做到感同身受。”
導演問啥,他就回答啥。
倆人合作了很多部電影,彼此都熟悉各自的性格。
而聽到這話,呂克貝松也微微點頭,看了一眼還等待自己命令的工作人員,隨意一攤手:
“好吧,讓我們繼續。”
工作人員領命而出。
接著帶人進來的時候,呂克貝松臉上出現了一抹疑惑。
他下意識的想要張嘴……
楊怎么在這一組里?
可就在這時,泰瑞·艾伯嘉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
“導演,那個亞裔氣質很棒。”
呂克貝松一愣。
下意識看了一眼走進來站好的這些人。
如果他眼神沒出錯的話,這里面就只有一個亞裔。
那就是楊。
他嘴角一抽。
不過這也正常,自己這些劇組成員對于投資商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說很理智的劃開了距離。
好萊塢規則。
劇組成員肯定要抱團在一起,否則就是對導演掌控力與權威的挑釁。
他們只需要聽導演的命令就行,至于導演聽不聽投資方的命令,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不過……
他再次撓了撓胡子。
看著楊,有種……在一群斑羚之中瞧見了一只長頸鹿的突兀感。
特別奇怪。
明明大家都是站成了一排,并且她站的還是最邊緣。
但卻無法忽視她。
其實楊的容貌并不算優秀。
但那股氣質……感覺她和這里格格不入。
這種感覺是由內而外的。
可以說,從第一眼,她就讓人再也無法“忘記”她。
呂克貝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左右。
發現大家的目光其實都差不多,都偏向右邊的方向。
顯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散發著獨特疏離氣質的亞裔。
而這時,莫里克·朗佐說話了:
“試鏡片段在那邊,鮑爾負責給你們搭戲……”
試鏡開始。
楊蜜隨手捏了一頁紙,看了一眼后,就坐在了墻邊的椅子上。
她是5號。
1號先開始。
不急。
1號是一個臉上還帶著雀斑的女孩,在一分鐘的準備時間后,她手里拿著那把粗劣的道具槍械模型,指著鮑爾:“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到一分鐘,表演結束。
莫里克·朗佐直接說道:
“2號開始。”
1號在表演,其他人自然不需要什么準備時間了。
于是……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接著無需對方提醒,心里只剩下了一個“趕緊結束”,臉上還帶著“姐累了,毀滅吧”冷淡疏離風格的楊蜜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同時,大家都聽到了兩句斷斷續續的話語。
第一句:
第二句:
第三句:
第四句:
沒有什么“ACTION”,她從起身那一刻,一邊嘟囔,一邊直接走到了還沒準備好,正在找臺詞本的鮑爾面前。
“我已經來了。”
標準的美式發音出口。
“呃……”
鮑爾一愣,低頭看了一眼劇本。
而全程,楊蜜都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里鮑爾的臺詞本上應該有一句:
“我很高興見到你。”
而“露西”的回復是:
“我也是。”
可他卡殼了,還沒找到臺詞本。
見狀,楊蜜用一種……不像是看人,反倒是在觀察著某種奇怪生物……一樣的眼神,伴隨著頭的緩慢扭動,表達出了一種“這個玩意很奇怪”的感覺之后,隨手往后一指:
“順便說一下,德·里奧警長。”
“呃……”
終于找到了臺詞在哪的鮑爾趕緊順著說了一句:
“你好……”
對本不存在的德·里奧警長打完招呼,他說道:
“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同事……”
“不需要,這里的每一個人我都認識。”
楊蜜的目光從微微凝視鮑爾,變成了轉頭看向了呂克貝松那邊。
她凝視,鮑爾那邊趕緊繼續說臺詞。
同時心里在罵街。
心說這個人什么情況……你別改我臺詞啊。
“就像是我說的那樣,露西的大腦解鎖了部分功能……”
“我可以使用人腦那些從未開發過的區域并且獲得了許多不可思議的能力但這不是重點,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比如穿著格子襯衫的這位先生……”
泰瑞·艾伯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綠格子襯衫。
然后就聽到對方繼續用那種……就跟無情復讀機一樣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你的女兒死在了六歲的那一年你對車輛的細節記錄的非常清楚我可以幫你遺忘這部分痛苦的記憶如果你愿意的話。但你看起來很抗拒但我們沒有時間浪費在展示我能力的無用之處。現在省去這些無用的信息交換,女士們先生們,請你們聽我說……”
說啥?
她沒說。
因為臺詞就到這。
下一個片段就轉場了。
那些臺詞太專業,太多,她一下子也沒記住。
但該表演的已經表演完了。
看過劇本的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對方表演的片段是劇本的最后階段。露西的大腦已經開發到百分之90,她的人性已經被一股絕對的理性所支配,不存在什么社交、禮節之類的已經不是她考慮的范圍了。
所以,全程,他們都并不是很在乎對方的臺詞……也不對。
應該說,臺詞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對方的眼神。
以及……那份眼神所帶來的屈辱感。
是的,就是屈辱感。
因為這個演員看他們的眼神,如同看待一只猴子。
一群猴子。
就像是對方的那句話。
省去無用的信息交換。
猴子們,聽我說。
這感覺讓人很不爽。
可不得不承認……如果真有人擁有了劇本里露西那樣的能力,她顯然已經成為了造物主級別的存在,人類對她本身而言,真的和猴子差不多了。
通過那個眼神,他們也不僅僅感受到了屈辱。
還有一種疏離感。
那是源自高層次生命俯瞰的漠視。
不同于冷漠。
冷漠可能還有理由。
但漠視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
她通過觀察,歪頭,毫無感情的臺詞,以及從一進門開始,就始終在散發的疏離氣質……
把這些匯合在一起,再用“屈辱”來升華。
一下子,讓所有人都記住了她短短不到一分鐘的表演時間。
從鮑爾卡殼開始,“露西”就覺得對方是在浪費他時間。
于是把所有對方的臺詞都通過自己的嘴巴,用一種快速、精準……以及帶著點奇怪英倫腔調和美式發音混合的感覺,說了出來。
不到一分鐘,省去了所有寒暄。
說完后,表演完成。
留下了愕然的眾人。
一直到她落座。
六號女孩雖然局促不安,但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時……他們才反應過來。
已經結束了。
我是不是不用繼續被人當成猴子看了?
于是……
迷一樣的沉默。
弄的六號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開始。
也幸虧這種沉默沒持續多久,大概十幾秒的功夫后,反應過來的莫里克·朗佐便點點頭:
“開始吧。”
于是,六號開始表演。
就這樣,五分鐘后,所有人的試鏡全部完成。
包括楊蜜在內的大家聽到了選角導演的話后,沉默無聲的從屋子里走了出去。
楊蜜本身是站在最邊緣,所以她走的時候也是最慢的。
呂克貝松就這么一直盯著她……
盯著她……
直到看著她跨出門口。
他看,其他人也看。
眾人就見楊蜜走出了門口后,忽然做出了一個聳肩的動作。
那模樣就像是心里的那口氣終于松懈了下來。
接著,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扭頭對一個方向說了一句中文。
“婷婷,走了。”
說完,與原本那種疏離不同,整個人的步伐化作了大步流星的模樣,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范圍之外。
顯得灑脫極了。
莫里克·朗佐下意識的看向了導演。
呂克貝松在撓胡子。
但臉上的表情卻沒什么特別的模樣。
沒有苦惱,也沒有思考。
甚至都沒有和別人細聊一下的意圖。
只是這么干巴巴的撓了幾下后,便點點頭:
“喊下一批人吧。”
于是,試鏡繼續。
電梯內。
孫婷看了一眼靠在電梯墻壁上,忽然打了個哈欠的蜜姐,終于問道:
“姐,感覺怎么樣?”
楊蜜無聲的搖了搖頭。
一直等到電梯到達一樓,走出門那一刻,她才對孫婷回應道:
“婷婷。”
“怎么啦?”
“我想家了。”
孫婷明白了。
此時此刻,無論是什么試鏡。
和姐心中的思念與牽掛比起來……
一文不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