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部。
羅旋恭恭敬敬的給大隊長遞上一盒‘紅梅牌’香煙,卻被廖大隊長虎目一瞪,差點當場朝羅旋拍桌子!
“你這是干啥?你小子,除了會抓鱔魚賣,啥本事沒有,倒是學會了這些歪門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拉攏、腐蝕合作社干部!”
“哪有啊。”
羅旋叫起了撞天屈:“領導啊,我是您的晚輩,您又照顧我這么多年。我這不過是手頭上松動了一點點,就想報答一下領導您的恩情嘛!這不,別的咱也買不起,就一盒不值錢的香煙而已。領導,這可是晚輩孝敬長輩的,嘿嘿...沒那么多說法。”
廖大隊長虎目依舊,只是眼中的兇光柔和了不少。
只見他輕輕一踢羅旋,開口道:“你小子少來這一套。現在你分家單過....咳咳咳,不說這事兒,我不清楚、不了解伱家的具體情況。”
隨后。
大隊長話鋒一轉,“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先說好,這盒煙你退回代銷店去,我是不會要的!
1包紅梅煙,都能頂生產隊里的4天工分哩,你咋能這么胡來呢?你小子,以后的日子還要不要好好過了?”
羅旋‘啪’的一下子立正,脆生生的回道:“我就是為了以后能夠好好過日子,所以才來這里,想麻煩一下下領導您!”
這位廖大隊長是退伍回來的老兵,性格耿直剛硬,他最是喜歡羅旋剛才這種敬軍禮一般的姿態。
這讓他感到很親切。
此時的廖大隊長,圓瞪的虎目,已經變成了慈眉善目,眼中滿是愛憐。
只見他擺擺手道,“說吧,你有什么事?”
羅旋回道:“是這樣的,我想請大隊部,給我開具幾張出行證明,我好拿著它去山里面看看,試試能不能弄點獵物、山貨、藥材什么的。
然后我好拿到供銷社收購站里去,換點念書的學費、生活費、買文具的錢回來。”
廖大隊長聞言,雙眼立馬又瞪的老圓:“怎么,羅鐵柱他不給你學費?翻天了他還!跟我走,看我今天怎么去收拾他。”
說著。
廖大隊長就準備起身,去6生產隊找羅鐵柱算賬。
羅旋趕緊拉住他,開口道:“沒沒沒,和他沒關系。我只是自己想去山里面弄點東西回來,好貼補家用。”
眼看著就要開學了,羅鐵柱到底給不給自己學費,羅旋并不關心。
他要是給,自己就收下。
供自己繼續讀書,這是羅鐵柱,他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要是他盡到了他的本分,羅旋以后也會對羅鐵柱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反過來。
要是羅鐵柱真不管自己上學的話,羅旋也絕不會開口問他討要。
但以后羅旋對羅鐵柱,恐怕也不會有多好。
自己本來就和羅鐵柱沒什么感情,他要是不把自己當便宜兒子,自己也沒必要認這個便宜老爹。
而且羅旋相信:靠山山倒,靠人人會跑。
靠天靠地,終究還是得靠自己,才是王道。
廖大隊長一聽,知道這事兒和羅鐵柱沒關系,便放緩了語氣,一臉奇怪的問羅旋:“你要跨州越縣,還是穿州過省?”
“嘿嘿,領導你又拿我取笑了,我哪有那本事去別的市縣啊?”
羅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開口求饒道:“領導啊,我就想去山里面滿山找藥材、挖野果野菜的時候,別被人當成流竄人員就行。麻煩您,給我開一張身份證明吧。”
這個時期。
只要不出遠門,雖然說有規定,需要大隊部開具出行證明,但基本上沒人去執行。
那道規定,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意義。
所以廖大隊長才故意這樣問羅旋,他的話里,多多少少帶著一點調侃的意味在其中。
但羅旋知道:再過幾年,別說出縣境,就是去遠一點的生產隊走親戚,都是需要證明、需要在當地生產大隊報備的。
所以羅旋打算趁著現在還沒有管的那么嚴,想將這些證明給搶先弄到手!
“好吧。”
廖大隊長拉開抽屜,拿出泛黃的公文信簽紙。
然后拔出別在他胸口衣兜里的“英雄牌”鋼筆,扭頭問羅旋,“你準備什么時間出發?又準備在山里面呆多久?”
羅旋道:“這個...我可能,也許趁著還沒有開學,就去山里面。趕在開學之前,就會回來。”
廖大隊長掐指算算日期,然后‘唰唰唰’就在信箋紙上,寫下:
證明
今有我村社員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到貴處找尋藥材,以支援國家醫療衛生事業的建設。
經查,該社員某某某,出身清白,xx可靠,望貴處給于方便為感。
落款xx縣xx生產大隊。
等到廖大隊長剛剛快要寫好一紙證明之時,大隊部辦公室外面,傳來周老大的聲音,“廖大隊長!大隊長,我們生產隊里的老母豬,它生了!”
廖大隊長原本就文化不高,再被喊聲打斷了思路,不禁有點生氣。
只見他朝著屋外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又繼續低頭奮筆疾書。
哪知外面的周老大又在喊:“廖大隊長,生了!我們6生產隊里的母豬,真的生了!你得快點去啊。”
“麻麥皮!到底是哪個生了都扯不清楚?”
廖大隊長氣的胸疼,“我又不是老母豬...啊呸!老母豬又不是我...麻麥皮!又不是我的老母豬,喊個錘子?”
而一旁的羅旋此時卻又插嘴道:“領導啊,我開學之后,以后放農忙假,星期六、星期天,我也會進山去找藥材、弄點野味。”
“那你到底要開幾張證明嘛?”
廖大隊長已經明顯有點氣短了,抬頭虎虎的問羅旋:“干脆我一次性多給你開幾張,免得你還得從學校里跑回來找我。”
一張證明只能用一次,羅旋的胃口可遠遠不止這點。
“太好了!”
羅旋拍著巴掌道:“那就太感謝領導的關心、關懷、關愛、關切了!”
恰在此時。
屋外的周老大又在高聲叫喚,“廖大隊長生了,生了12只哩!俺爹讓我來請你去一趟!”
“這個周豬倌兒!”
廖大隊長氣不打一處來,“我生個鏟鏟!羅旋,你自己來寫,寫完了你自己戳上章子!我去看看,到底是哪個憨不拉幾的家伙,在那里亂叫?!”
等到廖大隊長一出門。
羅旋趕緊從懷里,掏出一本自己在新華書店買來的信簽紙,然后拿起桌上的章....
緊接著一陣噼里啪啦,不可描述。
大隊部沒有自己的專用的、印有紅色抬頭的信簽紙。
所以羅旋自己買回來的這種信簽紙,其實質量比正興大隊部的信箋還要好一點。
幾十張空白的那個啥啥啥,可能也夠自己用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