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端的家中,這兩天門窗緊閉。
街道辦派來6名工作人員,全天候、24小時不間斷的頂著寒風,在陳曉端家周圍徘回。
陳曉端的母親去世。
街道辦和公社里面,擔心陳曉端出什么問題、怕她遭遇到這么大的打擊而一時想不開。
畢竟陳曉端,是有突出貢獻的好同志,她為紅星公社高級小學,掙回來了那么大的獎項。
而且陳曉端那首原創的歌曲,現在已經廣為流傳。
這也是能夠給整個紅星公社、甚至是榮威縣,帶來莫大的榮譽的。
出于對陳曉端的關心,這才派了6位干事過來,不分晝夜地,留意著陳曉端家里的任何聲響。
生怕她會悲傷過度而出問題
“陳曉端同志,你需要什么幫助嗎?”
一位街道辦的女同志,見時間已經快要到中午了。
而陳曉端家的煙囪,卻還沒有冒煙。
生怕陳曉端有什么閃失的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大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開口柔聲問道:“陳老師,你需要我們給你送什么蔬菜、或者是糧油過來不?”
原本一直靜悄悄的屋里,傳出一個年輕女子、但略帶嘶啞含混的女聲,“不用了,謝謝。”
把耳朵貼在木門上、仔細聆聽著屋內動靜的女干事一聽,朝著身后揮揮手。
示意跟在后面的那些同伴們,趕緊往回撤。
等到大家伙兒距離陳曉端家,足足有十幾米遠的時候。
這位女干事才開口道,“我聽出來了,她的嘴里含著東西,感覺陳老師正在吃飯。”
眾人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其中一另一位女干事,拍拍胸口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陳老師能夠知道吃飯,那咱就不用那么擔心了。”
“是啊。”
另一位干事也滿是欣慰的附和,“不愧是讀過很多書的人,人家陳老師的心態,就是調整的快。”
街道辦的工作人員繼續在街上熘達。
時不時的、就貼到陳曉端家的門窗上,仔細聽聽屋里的動靜。
要是隔上2,3個小時,陳曉端還沒什么響動的話,大家就會輪流上前輕輕扣扣一下門,然后找點話和屋里的人說說。
直到屋子里面有回應了,大家這才放心的遠離陳曉端家,繼續在街巷之中巡視...
“媽喲!這么好的東西,竟然沒人吃?”
陳曉端家里。
卜小雨正翹著個二郎腿,滿是愜意的躺在椅子上,用用勺子把牛肉罐頭里面的紅燒牛肉,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挖。
“好吃,比生產隊大食堂里面的飯菜,還要好吃。”
卜小雨一面吃,一面壓低聲音嘰嘰咕咕。
這也是羅旋在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她的事情:“小雨啊,這幾天麻煩你就住在這里,我和你爸他們,先帶人進山一趟。
估計也就是2天之后,我便會帶著陳老師回來。
你住在這個屋子里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你只管放心地吃、躺平了睡,相信他們也不會強行破門而入的。”
當時,羅旋背著陳曉端,和三嫂子一起回到屋子里的之際。
那個時候,大家還在忙于山上的事情。
而且,
上面考慮到陳曉端身邊有人陪著,因此大家伙兒根本就不擔心陳曉端會出什么事。
直到夜幕降臨,
羅旋扶著陳曉端臨出門之前,便告戒剛剛從山里面、緊急趕到紅星街上,然后便一頭躲在陳曉端家里的卜小雨。
讓她一定要時不時的、在家里弄出一點點輕微的動靜來。
一定要制造出一種家里面,有人在活動的感覺。
而且羅旋還告戒卜小雨:在回答別人問話的時候,千萬不要暴露出自己真實的聲音,說話一定要小聲、要含混不清才行...
這一邊,卜小雨住在陳曉端里,時不時地觸碰一下鍋碗瓢盆,隔三差五的,又挪動一下桌椅板凳。
而在小老君山上。
哭的雙眼通紅的陳曉端,輕輕摟著身體虛弱異常的她母親的肩膀,柔聲道:“媽,我恐怕得走了。
以后您就在這里生活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女兒以后有機會就會進山來看你,陪你說說話。”
陳曉端母親反手,輕輕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滿臉慈祥的輕聲說道,“你去忙你的吧!好好備課、好好把這一屆學生帶好。媽在這山里面,有這么多人陪著,呵呵,不寂寞。
你是不知道啊,那個杜娟姑娘可是活潑了。有她在,媽怎么可能孤獨呢?”
“嗯,媽,你好好的。”
陳曉端緩緩起身,滿是戀戀不舍的轉身往石屋外面走。
而此時的羅旋,正在原本那個土匪洞窟的主洞外面,站在懸崖邊上和姬續遠說著話。
“老爺子,你放著正興大隊那邊的好日子不過,干啥要非得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山里面來?”
羅旋打趣姬續遠道,“莫非,你把采沙場給我干賠了?打算跑來負荊請罪?”
“狗屁。就你那個采沙場?人員是現成的,銷售渠道也是定向的。就是立個木樁樁在那里,都不會干賠。”
姬續遠背負著雙手。
舉目眺望遠方依稀朦朧的深林、遠山、晨霧,頗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要是給他的頭上挽上一個發髻,那絕對就是一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范兒了。
羅旋笑問,“我讓邱小剛回正興大隊,去叫三嫂子過來幫忙。你老人家跟著跑過來,瞎湊什么熱鬧?”
姬續遠嘆口氣。
從他嘴里噴出來的白霧,猶如一支蒸汽化成的利劍,筆直地射向懸崖上方的虛空。
這老家伙,內功果然深厚啊!
羅旋暗自贊嘆一聲。
以前,自己沒有修行道家功法之前,會是看不出來人和人之間、一呼一吸一吸的差異的。
但現在的自己,確實能夠感覺出來,眼前這個姬續遠的內力,著實深厚!
他的一呼一吸之間,都極其有章法。
正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姬續遠聽見羅旋問自己,卻并沒有回答。
倒是反問了羅旋一句,“你非得這樣做嗎?”
姬續遠這句話,有點沒頭沒腦的。
但羅旋卻聽懂了,“我必須去做。要不然地話,我以后心中就會有愧疚。心有負擔的人,是無法走得輕快的。”
姬續遠嘆口氣,“也罷!我就像西山的斜陽,再是留戀這世間,也無法持久。
我還怕什么!
而你,如同初升的旭日,還有大把的光陰可供你揮霍。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輕易涉險了。畢竟,一步踏錯毀終生啊。”
“男人,要能狠得下心!”
姬續遠頭也不回的說道:“我看得出來,那位陳曉端的母親出身不凡。
這要擱在以前,她或許還是能夠提攜你的貴人。
而如今,她卻只能成為你的累贅,你這又是何苦呢?”
羅旋澹澹道,“人活一世,草木一春。總有一些東西,是值得我們去拼一把的。
做人,不是做買賣。
有些賬,是無法算得清的。
但憑本心吧,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就好。若是心中總是有一股愧疚,又怎能活的快樂?”
“哎~”
姬續遠苦笑一聲,“我這一輩子,就是活得太清楚、太精明了,反而失去了活著的真趣味。”
望著遠處山巔徐徐升起的朝陽,姬續遠滿眼艷羨的感嘆道:“你的每一天都是新的。而我每活一天,都是昨日的重復。”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