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
這不僅僅只有生產隊的小孩兒們,心心念念的盼著過大年。
就連忙碌了整整一年的社員們,如今他們的臉上,總算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輕松神情。
到了過年的時候,大家伙兒總算可以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幾天了。
若是擱在平常的話,生產隊的社員們,不但天天要去隊里出工。
到了冬天還要去公社、去縣里出義務工,幫著修建道路、平整院吧之類的。
而且生產隊本身,時不時的還會組建「砸石頭鐵錘突擊隊」、「搶修水渠突擊隊」、「維護村辦小學校舍突擊隊」...
一般這種突擊隊里干的活,都非常的繁重,讓不少社員們直呼受不了。
更為煩人的是:哪怕遇到暴風雪天氣、大雨狂風天。
社員們也沒法在家里休息:只因為生產隊往往會在這個時候,又組織社員們,去開各種各樣的會。
參加各種各樣的學習...
沒完沒了,不去參加還不行!
社員們不但得去參加,而且還表現的很踴躍,才會不被人批評為落后分子...
現在整個十里鋪生產隊,
整個的管理大權,其實基本上都已經壟斷在羅旋的手中了。
所以今年過年,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安排,在場所有的人都得聽從羅旋的意見。
「我另外再去買10只羊,走飯店的公賬。將這些羊肉,全部分發給全體社員們過年。」
羅旋問李會計,「李會計,麻煩你算一下,飯店開業這十多天來,究竟有多少毛利潤?」
李會計天天都要核算,整個飯店每天的營業額和支出。
所以他算都不用算,直接就能報出來結果:「如果不算上設備折舊,床單被套的損耗這些東西。
開業這12天來,整個飯店的毛利潤是786塊錢...另外還有5毛3分錢的零頭,我就沒把它計算在內了。」
羅旋擺擺手:「將這些錢按照社員們入股的比例,全部分發下去吧!
也好讓社員們,今年過年的時候,手頭上稍微寬堂一些。同時也能讓他們看到,一分來年的希望。」
「把利潤,全部分發下去?」
李會計吃了一驚:「那占飯店股子大頭的,江內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護區辦公室...他們那邊,沒有意見?」
「沒有。」
羅旋微微一笑,「在此之前,我已經與那邊的老支書,私底下約定好了...三年之內,我把股本跟他們還回去就可以,人家不要利潤。
老支書說是,就當做用來支援老區的群眾了。」
竇建德大喜:「呀,那今年大家伙,可就要過個肥年了!」
「可不是嘛。」
汪春花笑的一臉燦爛,「這么一平均算下來的話,每一位社員,幾乎都能分到兩塊錢哩...那他們這個年,可就過得美氣了。」
每一個社員平均攤下來,幾乎能分到兩塊錢。
雖然說看起并不多。
但假設像老李家,他有4個孩子,再加上他們老兩口一共6口人。
那么一平均算下來的話,老李家今年,就能分到12塊錢的紅利。
這一筆錢,
對于一年到頭、都很難見到幾毛錢現金的社員們來說,無異于就是一筆巨款了...
社員們手頭上有了這筆分紅,那也就意味著,今年生產隊的那些小屁孩兒們。
他們的壓歲錢,恐怕也會多上1毛2毛的。
今年生產隊里,會額外增加10只羊
,用來分給全體的社員們。
這讓在場的大伙兒都很高興。
其實,
十里鋪生產隊的飼養室里,養著上100只羊。
只可惜,公社對每一個生產隊過年的時候,可以殺多少只羊來過年。
是有著嚴格的指標的。
而十里鋪生產隊,托了這個新開飯店的福:自打有了這座飯店。
十里鋪生產隊,不但能夠拿到縣里面的屠宰指標;而且在暗底里,飯店還通過北下的運煤司機們。
從內蒙上面,偷偷的往飯店里稍帶宰殺好的羊肉...
所以,
有了這個飯店作為掩護,十里鋪生產隊要想弄上10只、20只羊,來給社員們改善伙食的話。
是非常的容易做到的。
唯二的限制條件就是:得看生產隊的公賬上,有沒有錢。
和生產隊在干部們,愿不愿意給社員們發這些福利了...
這一點上,
十里鋪生產隊和別的生產隊,就完全不一樣了:那些生產隊,哪怕是干部們想給社員們多發點肉。
那也是很難拿得到指標的。
辦公室眾人商量了半天,現在物質上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
眼看著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今年鐵定能過上一個、物資最為豐富的大年。
那接下來就應該討論一下,關于精神娛樂活動方面的事情了。
汪春花提議:「今年生產隊里的秧歌隊,和花車游巡隊伍,要盡快的組建起來。
再不能繼續像往年那樣,咱們在縣里面去參加比賽的時候,老是弄個倒數第一,倒數第二的...實在是讓人羞死了。」
塞北人非常注重,過年的時候由縣里組織的花車巡游比賽。
和扭秧歌比賽。
所有生產隊的社員們,都非常珍惜那份來之不易的榮譽。
要是哪一個生產隊的花車,裝扮的最為漂亮的話,生產隊里的干部、社員們出去趕集。
都會覺得倍有面子。
如果是哪個生產隊的秧歌隊,扭的最為復雜、最為好看。
那這個生產隊所有的婆姨、女子,她們出去和別人聊天兒的時候。
聲音都要大一些。
尤其是那些、參加秧歌隊的年輕姑娘們,往往她們到縣里,去參加秧歌表演的時候。
也是這些姑娘們,向全縣群眾展示自己姣好的面容、和身姿柔美的大好良機。
其中還有不少姑娘,她們未來的夫婿,都是通過姑娘們扭秧歌兒的時候。
因為當時姑娘們給對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這才使的那些年輕的后生兒,急急忙忙請媒婆跑上門來,向那位姑娘求婚...
因此在塞北扭秧歌比賽。
不僅僅是一項單純的娛樂休閑活動,同時還承擔著很強的社交功能。
由不得讓人,不把這件事情重視起來。
但是要想裝扮一輛漂漂亮亮的巡游花車,那還是需要投入不少錢的。
據李會計估計:要想把生產隊里的那架騾車,給裝扮的漂漂亮亮的話,買彩紙、熬漿糊、扯紅綢、置辦彩旗...
等等一應開銷下來,恐怕最少也得25塊錢左右。
「花!」
竇建德難得大方一回,「羅旋說的對!錢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賺...這一筆錢,就從生產隊的公賬上出。
一定要把咱們生產隊、今年的花車,給裝扮的漂漂亮亮的。」
竇建德他的形式風格,
現在之所以有這么大的轉變。
大家覺得,可能還是因為他看到了希望!
現在十里鋪生產隊的、這一家飯店才開業短短這么一段時間,生意已經是紅紅火火。
而且口碑已經隨著司機們的口口相傳傳,名揚幾百里遠的范圍之內。
不少的司機朋友,現在都知道了在脂米縣十里鋪,有一家非非常常好的飯店...
人們過日子仔細,大抵還是因為收入太低。
既然沒地方可以開源,那大家伙兒就只能逼不得已、想方設法去節流。
沒有人是為了受苦,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塞北的群眾不是不樂觀,不是不會享受。
而是因為經濟發展水平,還達不到讓大家停下來、好好歇口氣的程度。
今年過大年,十里鋪生產隊的干部們,決定多殺10只羊。再加上原本的2只過年羊的指標。
這下子足足300多斤肉,平均攤下來一個人也有8兩羊肉。
再加上生產隊里,還有2頭過年豬的指標。
這又是200斤肉。豬肉連同羊肉加起來,足足有500多斤!
平均看到每一位社員的頭上,大概在1斤2兩左右。
這一下子,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肯定過上一個肥年!
世界上最能透風的墻,便是農村的那些舌頭長的婆娘。
這邊辦公室里,剛剛做出給社員們多發肉食的決定。
那邊生產隊長的婆娘,
便將這一個好消息,悄悄告訴了自己信得過的娘們兒黃氏:「額跟你說啊...你可不能說給別人知道哈!今年啊...咋咋咋...」
黃氏這個婆娘,直聽的眉飛色舞,并且拍著胸脯、一再保證不會把這一個消息,給泄露出去之后。
結果黃氏一轉身,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信的過、另外一個婆姨:「呃,跟你說啊...這事兒你可不敢告訴別人。」
另一個婆姨拍著干癟癟的胸脯,指天畫地的詛咒發誓:「咱這張嘴有多緊...別說你了,就連你男人都害哈哩...」
在得到了對方的一再保證之后,
就這樣,
生產隊的婆娘之間,互相拍著或豐滿、或者干癟的胸脯。
在一夜之間就把這個消息,伴隨著飛濺的口水唾沫,傳遍了十里八鄉...
以至于最后,
連公社都專門派了一位干事,跑到十里鋪生產隊來確認真假。
「假的!這是鄉下娘們兒們,在那里亂嚼舌根子。」
李會計也把他的胸脯,給拍的震天響,「我們都是遵紀守法、執行上級精神最為堅決、最為徹底的生產隊干部!怎么會干那號事兒呢?」
公社干事還是不放心。
因為他知道:自從十里鋪生產隊,來了三個插隊的知青之后。
這個生產隊現在做起事來,已經完全不按照常規出牌了...
現對方不信。
李會計拉起那位干事就走,「走走走,我帶領導你去我們生產隊的飼養室里,好好清點一下綿羊的數量...」
等到二人在飼養室里,仔細把所有的羊都清點那一遍之后。
公社的干事,
當著李會計的面,把所有的綿羊數目,都記在小本本上之后。
這才放放心心的揣著小本本,回公社登記備案去了...
「麻蛋!
老子要撕爛那些長舌婦的嘴。」
自己生產隊的機秘決定,就這么輕易的被泄露出去了?
直氣的竇建德跳腳:「也不知道是哪個婆娘的舌頭,有這么長?麻蛋,不但能編花,而且還能打結哩!」
汪春花笑道:「村里面舌頭長的婆娘,多著呢!就憑竇建德你這點兒本事,能把他們咋地?」
白富貴婆娘也笑:「千百年來,咱老輩兒一代接一代的鄉村里,
就是這么個閑言碎語滿天飛、真真假假誰也難辨...竇隊長您消消氣。
要是你真去撕那些婆娘的嘴,恐怕還沒等你動手呢,她們的口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哩!」
白富貴的婆姨,她現在因為和外人接觸多了。
而且在飯店里吃的好、工資收入又還可以。所以她如今的信心也出來了、說話做事,也變得更加落落大方起來。
辦公室里,眾人正在打趣。
忽地有人來找李會計簽字,等到來人進了門兒。
卻正是天天替飯店里,供應牛羊肉的陳小白。
要說這個陳小白,他其實并不是塞北人,也不是西山省、更不是內蒙人。
而他是從江南水鄉,流落到塞北的、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塞北人有很濃厚的鄉土觀念和宗族觀念,他們在面對外地人的時候,表現的稍微有點排外。
這個陳小白獨自流浪到黃土高塬,一個人艱難求生。
原本塞北的生活就很艱苦,長得瘦瘦弱弱的陳小白,他要想在這粗曠無垠的塞北生存下去。
可想而知,
他曾經歷過多少,別人所想象不來的苦楚?
但好在陳小白會殺豬宰羊、騸雞屠狗。
據說,陳小白能夠一個人溜進羊圈里面,就憑手中的一把小刀子。
可以在幾分鐘之內,將一只活羊的皮,給完完整整的扒拉下來。
羊皮被陳小白完整的剝離,而且那一只羊還不會死、它還能乖乖的被陳小白給牽著走...
只不過,
這都是些傳說,誰也沒見到過真實的情況。
但陳小白殺狗的本事,好像確實很厲害: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周遭三五里范圍之類的狗,會嚇的趕緊夾著尾巴四處逃竄。
只要陳小白,他進了某一個生產隊。
那些被鐵鏈子拴著的、無處可逃的狗狗們,全部都被嚇得渾身篩糠!每一條狗子都會被他身上的死亡氣息,給嚇得趕緊鉆進狗窩里藏起來。
渾身顫抖、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喲,羅旋兄弟也在?」
陳小白一進門,便露出滿臉卑微的笑容,點頭哈腰的和羅旋打招呼,「這一次我送過來的羊,只有5只,麻煩您幫我簽個字。」
羅旋問他:不是說這一次,需要給我們拉過來6只羊嗎?
陳小白嘆口氣:「麻蛋!算我倒霉...拉羊過來的時候,遇到「反私隊」了。
虧得我用架子車拉羊的時候,是一只一只的分開拉。要不然的話,這次怕還得全軍覆沒了!嚇死他噠噠咧...」
羅旋聞言,心中不由微微一驚。
是因為自己和這個陳小白,兩人在私底下,還有一樁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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