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身穿綠軍褲白襯衣,剪著一頭齊耳短發,看起來很是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這位姑娘五官長得倒也耐看,一張鵝蛋臉上不施任何粉黛,也不佩戴任何首飾,比如耳釘耳環,項鏈手鐲什么的。
就那么素面朝天。
若非不是她有兩座鼓鼓囊囊的糧食儲備庫的話,一眼看過去,其實還很難評判她的雄雌。
這是一位如同假小子一般的姑娘。
而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上,那位被叫做粉霞的姑娘,則與她的同伴完全不同:
烏黑靚麗的秀發,飄逸且柔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柔情,長長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給人一種洋娃娃的感覺。
瓜子臉,嫵媚眼,兩座谷倉尖又尖。
楊柳細腰盈盈在握,不迎風搖曳都已經非常的迷人了,若是再拽上幾拽的話,不知道多少男人的魂,都會被她勾走?
修長的腿,嬌艷欲滴的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秋水
如果要求一位未經世事的小年輕,非得要讓他用一個詞去形容這位姑娘的話。
那就是:好看!
再形容的詳細一點:真踏馬好看。
但若是要一位生產隊里的粗鄙老男人去形容,肯定是:想睏。
再形容的傳神一些:俺就想和她睏覺覺,白天也中,俺不想去地里干活咧
“粉霞,來,這一根雞腿給你吃。”安紅一把扯下雞腿遞過去,“感覺這個燒雞做的很不錯文件都挺香的,來來來,把雞腿吃啦。”
粉霞嗔怪一聲,“哎呀,你吃就是了嘛,另外又不是沒有雞腿了”
小姑娘說的溫柔,嬌滴滴的,頗有幾分灣灣那邊的人說話那種,嗲的認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味道在里面。
端的是女人聽了煩,男人聽見了想肝。
粉霞不想吃安紅扯下來的雞腿,只是斯斯文文扯下一小絲雞脯肉,在那里文文靜靜的吃。
沒成想,
嘴里卻被安紅強行塞進去那根雞腿,“吃呀!你看我幫你撕都撕下來了這只雞上面的兩根雞腿,都給你吃。”
粉霞噘嘴,“我們一人一支,好不好?”
“吃你的。”
安紅這個人感覺有點大大咧咧的,只見她把雞腿,塞到粉霞的櫻唇中,“我喜歡吃骨頭的東西,雞腿上面全是肉,沒啃頭,不香。”
直接火車卡座之上,兩位風格截然不同的姑娘,一個低著頭,斯斯文文的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啃著雞腿。
而另一個假小子類型的姑娘,則抓著一大塊雞肋,在那里大快朵頤。
“你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吃燒雞呀?”
假小子安紅忽然睜大杏眼,朝著站在過道之中、近在遲尺的羅旋一聲嬌叱,“真是的!你一個大男人家家的,盯著姑娘看什么看?”
羅旋一愣:我站在過道之中,必然會面朝她們那邊,順便看了看這兩個姑娘之間的你農我農。
這不很正常嗎?
反正我的眼睛閑著也閑著再說了,在這個時期,不管男女穿的都很保守,全是穿那種很寬松的衣服和褲子。
是沒有幾個人,敢穿那種能把屁股勒成兩半的緊身褲子的。
即便是盯著看、轉著圈看,哪怕是趴下去看,那又能看到個毛毛線啊?
看了也是白看
安紅見羅旋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一只手抓住雞架,另一只手舉起來朝著羅旋比劃了一個油汪汪的粉嫩拳頭。
同時還不忘嘴角上揚,隨后齜牙咧嘴的、擺出一副兇巴巴的神情
幼呵,這小娘皮還在威脅自己?
坐在安紅旁邊、一直很專注啃著雞腿的粉霞聽見動靜,得緩緩抬起頭來一雙能夠奪人心魄的狐媚眼,長長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然后又低下頭去,很小口的吃了一絲雞腿。
隨后又再度抬起頭來,瞟一眼羅旋。
如同潑過來一汪秋水,讓被炎熱天氣折磨的、有點心焦火燎的羅旋,頓時倍感愜意。
——這是一個并不會故意撩人的姑娘,但她卻會在不經意間,就撥動了人的心弦。
天生妲己類型的小娘皮夠燃!
“同志,如果不介意的話,你過來和我們擠擠吧。”
坐在安紅和粉霞對面的另外兩位姑娘,見現場的氣氛有點難堪。
或許是出于心善,又或者是她們出于別的什么心思,總之其中一位扎著兩條粗粗的馬尾辮的姑娘,率先開口對羅旋道,“我看這位同志,你在過道里已經站了那么久了。
而我們的座位上還挺寬敞,你要是愿意的話,就過來擠一擠吧?”
這種列車卡座,羅旋背對著的是3人座,面對的是2人座,這兩位女同學一看她們的身型都很消瘦,個子也小巧。
就這么兩位小巧玲瓏的姑娘,坐在雙人座上,確實挺寬敞。
既然對方真心相邀,羅旋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先前自己從臥鋪車廂過來的時候,就其實已經做好了蹭坐的準備。
畢竟在這么擁擠的火車上,不管是3人座還是2人座,也不管座位的主人到底愿不愿意。
反正,最終他們的座位上鐵定是會擠進去一位旅客的。
這個是沒辦法的!
由不得座位的主人想不想讓、愿不愿意讓座。
一路上總會有乘客,趁著座位的主人去上廁所、或者是起身去過道處抽煙,倒開水什么的,總會有乘客抓住這種機會,把他自個兒的屁股放到座位上去。
等到座位的主人回來,那人頂大也就是坐半邊屁股,以示禮貌。
但這個坑,至少是被人家占穩了,自此以后就休想再把他趕走
——出門在外,臉皮薄了可不行,該蹭的一定要蹭!
所以早就做好了蹭座的準思想準備的羅旋,如今遇到別人主動邀請,哪還會客氣?
更何況對方還是兩位青春靚麗的女同學,總比去和那些,渾身汗臭的粗野漢子們擠作一團強吧?
等到羅旋落座,道了一聲謝之后。
坐在斜對面的粉霞,微微抬起頭,又那么欲拒還休的瞟了羅旋一眼
這個動作,太踏馬撩人了!
就猶如一位情竇初開的鄰家小妹,看見隔壁帥氣大哥哥之時,想看又不敢看。
不看,心里面又跟貓抓一樣的
“看什么看?!”
安紅滿嘴油膩,瞪大眼睛朝著羅旋怒目而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盯著人看,是一種非常沒禮貌、很下流的行為?”
下流?
過分了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況,剛才明明就是那位叫粉霞的姑娘,她在那里撩逗自己,那水汪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難道不能感到好奇?
順著目光回望對方一眼,這很正常,也很合理對不對?
懶得理會那個特愛吃醋、特愛護食的安紅,同時也是為了打破難堪、轉移焦點。
羅旋開口問給自己讓座的那位姑娘,“這位同學,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啊?”
“我們準備去春城,然后再轉乘客車,去一個縣城所轄的山村插隊。”
給自己讓座的這位姑娘倒是很開朗,落落大方的,“上級不是號召廣大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嗎?所以我們也是響應號召,去落后小山村插隊,支援山區建設。”
“你呢?”
姑娘反問,“同志,你這又是打算去哪里?”
羅旋回道,“我準備去寮撾縣,一個少數民族的山寨里辦點事。”
“寮撾縣?”
坐在對面的安紅忽的停止啃雞架,滿是意外的沖著羅旋問,“是某某自治州的寮撾縣嗎?”
羅旋點點頭。
“好巧我們也是去那里!”
安紅似乎沒多少心機,此時的她好像早就忘了剛才的種種不愉快,“我和白粉霞同學,也是去寮撾縣插隊聽說知青辦,把我安排到寮撾縣一個經濟條件最好、同時也是最為開化的一個拉祜寨子。
哎,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有沒有大象會去踐踏莊稼,有沒有野人會沖進寨子里去抓人?”
“啊?有野人么?”
旁邊原本豎著耳朵,在仔細聆聽羅旋說話的那位白粉霞,此時滿是驚詫的抬起頭,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扭頭看著自己的同伴,“安紅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有野生大象,有野人?”
安紅這個假小子,此時她的臉上難得浮起一抹溫柔,“具體是個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啊。
按照我的猜想,肯定是有這些東西的吧,畢竟那邊山高林密,人跡罕至。
千百年來,都沒徹底融入現代社會,那些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用獸皮遮體、茹毛飲血的人,他們應該就和野人差不多吧。”
白粉霞瞪大眼睛,“啊這么可怕?安紅你們家不是托關系,把你安排在寮撾縣一個最富裕、最開化的寨子里么?那里相對來說,應該更安全一些吧?”
“是我們!”
安紅很認真的糾正白粉霞的話,“當時我爸動用他的人脈,幫我聯系插隊地方的時候,我就和我爸說了,一定要把我和你,安排在同一個生產大隊。
咯咯咯,沒想到,我家整天板著個臉的老爺子,他真還把這事給辦成了!現在呀,我們去的就是同一個生產大隊。到時候有我保護你,不用怕。”
“嗯”
白粉霞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在低下頭去繼續啃雞腿的那一瞬間,又是一汪秋水,兜頭蓋腦的朝著羅旋潑灑過去
“看什么看!”
安紅心中忽地有一個原釀醋瓶翻倒,只見她勐地瞪一眼羅旋,“不正經,二流子!”
我槽!
被這個假小子一樣的姑娘接連訓斥了好幾次,羅旋也有點上火了:你個小娘皮!
聽這架勢,安紅和那位白粉霞兩個姑娘,應該是去拉牯寨子插隊等到了老刀和老閔的地盤上,看爺怎么收拾你!
也不去打聽打聽,爺其實是個鋼筋工直的能給你掰成彎的,彎的能給你掰成直的。
都說女人如水,這個安紅也水只不過,這是滾燙的鐵水。
真是要命啊!
騎驢看唱本,慢慢走著瞧現在羅旋在火車上,真還沒心思和安紅吵架。
接下來,羅旋和坐在旁邊的另外兩位姑娘閑聊幾句。
隨后便得知,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兩位女同學,她們也是去寮撾縣下鄉插隊的。
只不過,到時候她們具體會不會分配到哪一個生產大隊?
這得等到了目的地、去寮撾縣的知青辦辦理上山下鄉手續的時候,才能知道知青辦,最終會把她們分到哪里。
而旁邊那3人座上的,2女4男,總共6位學生,他們也是去遼寮撾插隊。
和坐在自己身邊的這2位姑娘一樣,那6個人也不知道,他們最終會被分到哪一個寨子?
看來在這一批、總計10位上山下鄉的年輕人當中,也就只有家里人脈廣的那位安紅姑娘,才是提前就安排好了去處。
而其他的人,則都是對前途茫然無知,各個心里面都對未來充滿了一種未知的恐懼。
畢竟在這些年輕人的心目當中,與寮國只有一河之隔的寮撾縣,是一個極度偏遠、極度貧困的地方。
按照他們所了解到的一些、所謂的知識,年輕人對于寮撾縣的實際情況還停留在“茹毛飲血、刀耕火種”的認知層面。
甚至有的同學還以為:那邊還存在著梟敵酋首級,懸于木柱,立在村口示威的陋習。
種地純粹靠天種天收,治病就靠巫師跳大神,寨子里的山民都是些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醉了就到處亂睡。
以至于寨子里面那些剛出生的娃娃,只知道自家娘親是誰這個,基本上能夠確定。
但他們始終都搞不懂,自己的親生爹究竟是誰?
反正在他們的心目中,對偏遠落后的寮撾縣,有一種莫名的鄙視,他們其實是非常懼怕去寮撾那種地方插隊的
但只因為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當初把口號喊的太響了,口口聲聲說的就是:啊!請相信我,作為新時代的有為青年。
請把我派到最偏遠、最落后,最需要我們去奉獻我們青春的地方吧!
請上級相信,我們一定經得住考驗!
結果結果自然是哦豁咯。
這一批年輕人,結果就被派到了足夠偏遠,足夠落后的寮撾縣
也算是得償所愿,如愿以償了。
以至于這些家伙當初在收拾行囊、準備出發的時候,別看他們臉上都是笑嘻嘻。
其實在內心里個個都在罵麻辣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