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大摩走之前講的怎么樣?”車房牛等盛家樂被細輝送出茶樓之后,才開口對馬彪問道。
馬彪搖搖頭:“方法倒是不錯,一石二鳥,可是畢竟同高佬他們三個認識二十幾年,就算平日有些不妥……”
“你是不是整日掛住串佛珠就真的當自己是觀世音呀?”車房牛聽到馬彪說起與高佬三人的交情,滿臉不屑:“那三個家伙當年是跟飛龍仔的,我們是跟積臣哥,本就不同路,飛龍仔夠打,兩把西瓜刀從西環一路砍去灣仔,不一樣被積臣哥送入千家萬戶享口福,他們三個如果不是夠蠢被積臣哥留下來做旗桿,早就陪他們大佬下湯鍋啦,我總之不會承認這種白癡是兄弟,你如果心軟,最多就少讓他們坐幾年監倉啦。”
馬彪夾著香煙沉默良久,才用打火機點燃,吐出口煙霧:“這種事,同菲力哥聊一聊,畢竟同門多年,規矩不在人情仲在。”
說完,馬彪起身,丟了一百塊港幣在桌面上,邊揉著后腰邊朝樓梯走去:“細輝呀,記得關好門窗,不要讓老板街坊明天開門時罵我。”
“知道了彪叔。”
車房牛原地猶豫了片刻,才跟著馬彪一起下樓,邊走邊煩躁的說道:“菲力哥那種人當然不肯,他那個人最看重社團,講義氣講團結,十足和事佬……”
細輝走在最后,等兩人下樓之后才熄掉了二樓的電燈,一行三人走出龍華茶樓,晚飯后出來散步的市民,任誰都想不到,這三個看起來像是龍華老茶客的人,是香江中西區最大的毒品撈家。
盛家樂離開龍華茶樓之后,站在街邊攔了一輛的士回了油麻地廟街的住處,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鐘,廟街75號唐樓的住處空蕩蕩,走進逼仄狹窄的客廳內,盛家樂從老舊的淺綠色冰箱內取出一罐藍妹啤酒打開,隨后慵懶坐回堆積了不知道多少件女人睡衣的沙發上,朝嘴里灌了一口。
這個時間段,手下的女人都在開工,大寶和花九帶著幾個兄弟應該在不斷奔忙,至于自己老媽萍姐,當然是雷打不動在街上與街坊一起擺攤賣那些假藥騙想要壯陽的凱子,所以每天這段時間,算是盛家樂難得能清靜下來真正放松的時候。
搞定高佬賢他們,自己應該也就能平平安安金盆洗手了吧,撲街的香港黑社會,十三歲騙他加入時要交錢,現在退出還要等社團大佬同意,再拿錢出來搞個儀式徹底洗底。
深市,魔都,京城都等著他呢,盛家樂隱約記得京城這時候四合院一套似乎都沒有多少錢,上一世身家五個小目標都沒錢入手,這一世當然想辦法彌補一下遺憾。
深市如今正是野蠻生長的年代,正召喚自己這種底層草莽前去大展拳腳,賺人生的第一桶金,哪怕是從最基本最底層的小生意做起,辛苦一些,也總比留在香港當個黑幫皮條客更有前途。
前世那個白癡,做了五年的馬夫,連十萬塊身家都拿不出來,只為自己換來一些江湖名望與人情,要不是萍姐有廟街這套房能賣掉做本金,盛家樂懷疑自己去深市當港商很可能需要從擺攤賣些鞋襪內衣開始。
如今金盆洗手為期不遠,遠大前程即將展開,盛家樂的心情都覺得好了許多,把啤酒喝干之后,站起身打開了旁邊的卡帶播放機,里面傳來了張國容的經典歌曲Monica,盛家樂在雜亂逼仄的客廳內隨著音樂放松的跳起了扭扭舞。
可是歌聲剛響起沒有幾句,旁邊一處臥室的門就被打開,他手下名叫Theresa的女兒此時手里捧著本英文書,驚訝的看著正隨著音樂上身搖擺,臀部和肩膀不停扭轉的盛家樂:“老豆?你在做咩呀?”
盛家樂連忙把音樂關掉,有些尷尬的看向Theresa:“我以為你仍未下晚課。”
“今天是周日,我講過在家里自修的嘛。”Theresa走過來坐到客廳沙發上,目光好奇的打量著盛家樂:“老豆,你有什么開心事嗎?”
看到Theresa發問,盛家樂聳聳肩:“算是吧,我想金盆洗手,離開香港。”
Theresa馬上雙手舉起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起身小跑回了自己的臥室,很快就抱著一包開心果走了出來,只穿著一件男士襯衫的她,兩條暴露在空氣中的長腿就那么盤坐在沙發上,朝盛家樂笑著說道:“可以繼續了,老豆。”
盛家樂看到面前這個女人,想要與人分享開心時刻的話語卻變得有些遲疑。
面前這個女人,是前身那個見慣女人的人渣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做這一行,馬夫很少知道手下女人的真名,他們也不關心女人叫什么,女人也會取些英文名,花名來隱藏真正的姓名,但是面前的女人,盛家樂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一切。
她叫做馮傲兒,今年香港有足足十七萬參加考試的中學生,能考中入讀香江大學和香江中文大學的人數比例是夸張的1%,也就是說,十七萬中學生最終只有不足兩千人才有資格成為大學生,而馮傲兒就在這絕對成績優秀的百分之一中。
她是自愿出來做這一行,原因是她要承擔自己高昂的私立書院學費,積攢大學四年的開支以及她父親每在醫院一日就需要開支數百元的醫藥費。
她本來家境不錯,父親經商,家中住獨立洋房,聘請菲傭,只不過父親勞累過度驟然腦干出血陷入昏迷,母親照料一段時間發現康復希望不大,則悄悄收拾變賣財產跑回了老家南灣,按照正常人的反應,馮傲兒應該承受不住打擊,被壞學生引誘欺騙,最終才走上這條路,但她沒有,雖然就讀基督教私立書院,但那些刻板的校規鎖死了她向外界求援的門窗,她不能向同學借錢,而且似乎同學也不太可能借給她太多錢,于是她選擇出賣自己,并且她堅信自己攢夠錢之后,憑借強大的內心,可以走出這段經歷。
那時候她比現在小一歲,說出的這番話讓前身那個人渣內心頗為震撼,因為那個盛家樂覺得這個女人太強大,目的性很強,骨子里與他是同一種人,為了目標可以不顧一切,私下這個人渣還默默想過是不是要把馮傲兒變成他女朋友,因為他沒見過比馮傲兒更聰明的女人,而且他堅信馮傲兒早晚會出人頭地。
即便是重生之后的盛家樂,對這個女人也頗為欣賞,她不止是單純學習好智商高,情商同樣出眾,人生規劃明確,甚至還沒讀大學就已經選好專業進行預習,未來大學畢業,會讓自己成為一名心理醫生。
“怎么了,老豆?”馮傲兒已經坐好準備聽盛家樂分享他的開心事,但是卻發現盛家樂沒有再提起的打算,于是開口詢問道:“要不要把這份給伱吃?或者我進去看書,不妨礙你繼續跳舞?”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強仔的聲音隨后在外面響起:“樂哥,在不在里面?寶哥讓我過來見你,他話唐大少從南灣返來,打來電話,指名要你親自帶人去香格里拉開選妃大會!”
“收到。”盛家樂呼出口濁氣,準備朝外面走去,馮傲兒在身后的沙發上突然輕輕開口:
“老豆,你已經半個月未幫我安排過客人。”
“專心讀書準備考大學,我最近準備金盆洗手,洗手之前幫你從社團拿一筆錢出來,算是你這段時間喊我老豆的報酬,拿錢走啦,不要再返來,這里改變不了像你這么聰明的女孩的人生目標,因為你內心強大,但這里能慢慢把你那顆強大的心臟染臟,改變你對這個世界的行事風格。”盛家樂打開房門,回頭看向沙發上的馮傲兒,笑著說道:“心理醫生,首先自己的心要純凈,你運氣好,遇到我這個改邪歸正的老豆。”
說完,盛家樂走了出去,留下馮傲兒盤坐在沙發上,俏臉上的笑容慢慢轉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