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踩著尸守之王脊背上突出的骨架,一路狂奔到這條腐龍的脖頸處,昂熱不知道腳下的巨怪是靠什么來驅動的,但憑借他以往和龍類的作戰經驗,誅殺這些龐大的生物無非只有兩種方式……斬首,或者刺穿它們的心臟。
但這只腐龍的心臟部分已經是潰爛的空腔,沒有心臟給昂熱來刺穿了,那么就只剩下斬首這唯一的選項。
“暴怒”和“妒忌”兩把刀狠狠斬向尸守之王的脖頸,兩刀暗金色的弧光同時落下,即是是在“時間零”的領域中,昂熱揮刀的動作依舊迅猛無比,或許這就是他的速度能勝過犬山賀的“九階剎那”的原因,如果單論速度而言,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用劍的武士能出其右。
“暴怒”和“妒忌”的刀鋒狠狠地劈在尸守之王連接頭顱與身軀的骨架處,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鋒利的刀刃與黑鐵色的骨骼間卷起細密如織的火星,兩柄極致煉金工藝的長刀在尸守之王的頸骨留下了兩道顯眼的槽痕,但是很可惜,這一擊并沒有徹底完成斬首的目標。
速度的確是昂熱的強項,但力量并不是,純血龍類的龍骨本就是極其堅韌的東西,并且可歷經風霜而不朽,這條腐龍的皮膚、血肉和內臟都腐化了,但它的鱗片和骨架依然結實,甚至在遠古的煉金術的炮制下,這條腐龍全身的骨骼堅實如精鋼。
昂熱雙手的虎口傳來灼燒般的痛感,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的身體從尸守之王的頸部震開,與此同時,“時間零”的領域被迫解除,被減慢的時間回到了正常的流速。
就在時間恢復正常的那一刻,磅礴的殺機洶涌而至,是從尸守之王的身軀和頭骨里撲擊而出的大量尸守,這些嗜血的怪物嗅到了近在咫尺的誘人的血味,是從昂熱身上散發出來的,怪物們一擁而上,似乎爭先恐后的想要把這個手提雙刀的老人給分食。
對于昂熱來說,這的確也是致命的危機,這個時候恰好處在他的攻擊被震開的時間,身上的力道還沒有卸下,一時間根本沒有騰出手來抵御尸守群或是反擊的機會……如果動用“時間零”的力量倒是能輕松化解,但“時間零”的領域上一刻才剛剛解除,如果這時候緊接著再次強行啟用的話,也許尸守之王還來不及阻擋,昂熱的身體就會面臨崩潰。
然而就在尸守群從尸守之王的身體中撲出,將要將昂熱包圍之際,熾熱的火光和蝠狀的風妖及時襲來,將尸守群給逼退……愷撒和楚子航同時“暴血”了,他們兩個絕對是強有力的后盾,既然昂熱已經把后背托付給了他們,那么他們兩人絕不會讓任何目標以外的人干擾到他們的主將。
昂熱穩住身形后深吸一口氣,他看著腳下的尸守之王,表情凝重,這條沉睡了千年的腐龍的軀干,比他想象的更加堅硬,但還沒等昂熱喘上一口氣,巨大的震動就接踵而至。
尸守之王龐大的身體重重的落在海之森公園的小島上,整座島嶼的路面都在震動,腐龍仰天長嘯,這個生物已經沒有氣管和聲帶的存在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它居然還能發出震天裂地的嘶吼聲,聲音里攜帶著山一般的威壓,特別是落在蛇歧八家眾人的耳中,好像靈魂都被那吼聲震懾得戰栗……那是源自于血統的壓迫力,這只尸守之王在其活著的時候也曾是白王一脈中極其偉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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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守之王所過之處壓倒了無數的尸守,它并不在意這些部下的生命,即便它也許還殘存意識,但它們早就已經是死物了,已經死掉的東西當然不懂得如何憐惜生命。
尸守之王在海之森公園的邊緣張開了巨大的骨翼,生鐵般的翼端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猙獰的裂痕,骨翼卷起了狂暴的颶風,公園的濕地森林里,那些珍貴的百年老杉木都被狂風吹拂得連根拔起、東倒西歪,尸守的大軍包括風魔家的忍者們都被這只巨獸卷起的暴風吹得站不穩腳跟。
此時的櫻井七海也終于理解了風魔小太郎那番話,風魔小太郎的勸阻絕對不是滅自己威風,這種生物的確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僅僅是震怒的余威就讓他們覺得如此麻煩,如果此刻和尸守之王抗衡的不是昂熱,而是他們,只怕僅僅這一擊之下他們就危在旦夕。
尸守們用粗壯的蛇尾纏繞著尸守之王的顱骨與頸骨,保持不被甩出的姿態,昂熱用“妒忌”的刀鋒插在尸守之王的肋骨中,才能找到支撐點,讓自己不被這只翻騰的巨獸甩飛。
最好的機會已經過去了,眼下的情況,再想突破尸守的唯獨,進攻尸守之王的頭顱與脖頸就很困難了,昂熱把目光瞅準了腐龍的骨翼,這是尸守之王最有力也最麻煩的部位,那雙龐大的骨翼能夠賦予它強大的行動力以及攻擊力,如果任由它肆意揮舞雙翼,接下來勢必會對蛇歧八家的人造成不小的打擊。
在尸守之王徹底穩住身子后,昂熱將“暴怒”從腐龍的肋骨中拔出,他踩著巨龍的骨架高高躍起,在半空中……這個老人居然在半空中擺出了一個氣勢驚人的劍架,“二天一流”!
并且不是普通的“二天一流”,而是昂熱通過“十番打”試煉、成為劍圣時使用的二天一流,這個狀態下,“暴怒”和“妒忌”雙刀被昂熱正反手緊握,昂熱的雙腿分開一肩半的距離,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尸守之王的其中一只骨翼,雙刀在他的身邊劃出圓滿月弧狀的鋒芒。
這是極其帶有昂熱特色的“二天一流”,是曾經昂熱和“二天一流”的傳人共同研究出來的,這樣的刀法完全放棄了防御,只有極端狂暴的進攻,或者說,變招后的“二天一流”真正做到了攻防一體,進攻既是防御,它追求極致的速度與極致的破壞力,比起原有的“二天一流”,它更擅長以一對多與攻堅,氣勢逼人,一往無前。
但哪怕同樣身為劍圣的丹生巖不動齋老先生也無法使用這樣的“二天一流”,因為丹生巖無法達到能將攻擊化為防御的速度,也缺乏在保持速度的同時還能保持驚人的破壞力,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擁有“時間零”的昂熱能三者兼備了,所以說這招是為昂熱一人獨家定制的“二天一流”。
尸守們從尸守之王的肋骨中沖出,齜牙咧嘴地撲向昂熱,但還沒等它們觸碰到昂熱,就被鋒利的刀光給切割得遍體鱗傷,斷裂的四肢殘害往四面八方拋飛,昂熱的身邊圍繞著三百六十度的弧光,那些迎向它的尸守們就好像主動跳進了切割機里,昂熱全力以赴的“二天一流”再加上他驚人的速度的確爆發出了驚人的破壞力,哪怕是尸守這種肢體堅硬、生命力頑強的怪物靠近這個狀態下的昂熱都很可能被那鋒利的弧光給一分為二。
這是月輪般清冽又猛力的斬擊,弧光一刻不停的閃動著,要么最終斬向目標,要么在接近目標之前被打斷,那就是死路一條。
昂熱斬開了所有阻擋在面前的尸守,血雨與腥風籠罩著他,他成功到達了尸守之王的骨翼,雙刀的刀鋒卷起豪烈的斬擊,昂熱一刻不停的揮刀,即使刀鋒猛砍在尸守之王堅硬的骨翼上,傳來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昂熱的虎口生疼,但昂熱依舊保持揮刀不止……這翻架勢頗有楚子航十三連斬的勢頭,準確來說是更像十三連戰的雙刀升級版。
“暴怒”和“妒忌”的刀鋒狠狠割在骨翼相同的位置上,就像是固執的掘進機硬著頭皮往遍布磐石的山路上推進,既不停歇也沒有回頭之路。
不落刀多少次后,腐龍堅硬的翼骨終于被昂熱劈出缺痕,這只尸守之王爆發出介乎于憤怒與痛苦之間的咆哮。
昂熱也在咆哮,就像是一只年邁的雄獅用自己畢生最兇最猛的獠牙撕咬著龐大的巨龍,攜帶著不死不休的氣勢,而“暴怒”和“妒忌”就是昂熱最鋒利的刃牙,這位老人已經全然不在乎自己的體力與處境了,似乎就連痛感也一同消失了,昂熱的猙獰更多體現在氣勢上,發自本心,甚至比尸守之王外表的猙獰看起來更加可怖瘆人。
愷撒和楚子航從未見過昂熱的這一面,更別說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了,這個英倫風的老紳士總是以彬彬有禮的一面示人,哪怕給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進行劍道演習,亦或者在六十多年前鎮壓蛇歧八家時,昂熱都是那般風度翩翩,他的貴族禮儀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曾有人說過,真正的貴族哪怕在使用暴力時,也讓人覺得他的槍膛里填塞著金子制成的子彈,他的刀柄鑲嵌著美麗的鉆石。
但昂熱此刻卻變成了暴力的化身,就像是活著的修羅,尸守之王的骨翼割裂了老人的西裝與襯里,露出了昂熱腰背上精壯的肌肉,每一塊肌肉都蘊含著雷霆般的爆發力,與之一同展現在眾人眼前的還有那幅“諸界之暴惡”,夜叉和神明在海水中決戰,惡魔撕咬著天使的喉管……場面一如此刻的昂熱與尸守之王。
“仔細看校長的脖頸。”楚子航斬倒身前的尸守后,對愷撒說。
愷撒手里的“貪婪”將一只尸守吸成了真正的干尸,他抬頭望向尸守之王骨翼處的昂熱,透過那雨幕和密集如織的刀光,愷撒看到了昂熱脖子上的鱗片。
“這是‘暴血’?”愷撒驚訝地說,“校長‘暴血’了?”
“是的,作為獅心會創始成員之一,校長會‘暴血’技術沒什么奇怪的。”楚子航說,“但依舊讓人驚訝,一上來就從‘二度暴血’開始,這說明校長預感到敵人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此刻愷撒也終于明白了,難怪昂熱在看到他和楚子航“暴血”的時候,雖然略感驚訝,卻并沒有譴責他們……因為這個老人也早就掌握了這項禁忌的技術,秘黨中不安分的暴力分子,他們都是同類人。
“所以當初‘極淵計劃’的時候,我們在海底面對的就是校長都解決不了的敵人么?”愷撒忍不住咂嘴,“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路明非和上杉繪梨衣是一對怪物情侶。”
“二天一流”的揮刀終于停止了,昂熱落在淹沒到腰線的海水中,巨大的半翼在他的身邊落下,濺起了洶涌的海水,昂熱這次的攻擊十分有效,他將尸守之王一側的骨翼切下了整整一半,腐龍巨大的身體也因為這一瞬間失去平衡而轟然墜地。
但昂熱的狀態也相當不好受,他重重地喘著粗氣,背后的肌肉一塊一塊的起伏,氤氳的白煙從他的皮膚冒出,那是被高溫蒸發的汗液和雨水,昂熱的速度和動作依舊突破了普通人的極限太多,“暴血”讓他的心跳速度達到了每秒鐘二百以上,從心臟中迸發出大量高溫的血液供給他的肌體活動,但同時也給昂熱造成了巨大的身體負擔。
昂熱雙手的虎口流血不止,他的兩只手掌不受控制的顫抖,握住沉重的“暴怒”和“極度”對此刻的昂熱來說就已經是不小的負擔了,身上的每一片肌肉都傳來沉重的酸脹與劇痛……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是,“暴血”的力量本就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這屬于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招式,更何況昂熱早已不再年輕,即使他的心態再如何不服老,常年累月,身體機能相比巔峰狀態早就積累下了不可逆的退化。
倒下的尸守之王用尾部支撐著自己站起,它的尾部當然也只剩下骸骨,但那些骨骼粗長又堅硬,就好像是一段段錐狀的鐵柱串聯在一起,拍擊在地面時,大地都裂開了巨大的縫隙。
尸守之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昂熱,一雙巨大的龍瞳像是塞進了兩團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