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雨下的這么大,都積水了,還開的這么快!”芬格爾嚷嚷著罵道,“這家伙絕對是個瘋子!”
路明非沒有說話,他看著后視鏡的眼神跳動了一下……天太黑了,后面的光源太強了,路明非似乎看到了那輛車的車標,但不知道有沒有看錯。
路明非輕輕踩著剎車,微微放緩了車速,他甩動方向盤,把車換到了另一條道上,給后面追來的那輛車讓道。
那輛車很快的就追平了路明非的車身,絲毫不減速,雙行道上,它幾乎是擦著保時捷的車門掠過的,如果不是路明非控車的技術很穩定,想必因為過大的心理壓力,兩輛車早就發生了重度追尾的嚴重交通事故。
“唰”的一聲,那輛黑色的車已經把路明非他們遠遠甩在了身后。
“見鬼,這家伙真是來玩命的么!”芬格爾狠狠的咒罵,“超速,這是嚴重超速!我要是交警,我鐵定要把他攔下來查酒駕!”
幾乎是被超車的同一瞬間,路明非發狠似的踩死油門,猛然加速,被邵公子請人改裝調教后的保時捷的V8引擎爆發出驚人的嘶鳴聲,儀表盤上的指針飛躍似的跳動。
強烈的推背感襲來,差點把車上的眾人給甩飛了,要不是真皮座椅足夠柔軟,巨大的推理和慣性作用,能把人的腦袋都擠破。
“我說師弟,我說師弟,你別沖動!”芬格爾大聲的勸道,“誰知道這鬼地方遇到的是什么人,他超車你就讓他超了,咱們沒必要跟瘋子一般計較不是?離開賭氣車,最后出了事吃虧的也只能是自己對吧,不管怎么說還是命最重要啊!”
路明非像是沒聽到芬格爾的勸誡似的,把車加速的越來越快,車子兩旁濺起的水幕就好似從地面升起的瀑布,雙層的夾膠玻璃都抵擋不住這巨大的風壓,胎噪和風噪吵得人耳膜生疼。
后排的諾諾也一臉凝重,倒不是因為路明非的車速太快了,而是因為前面的那輛車……如果他們已經進入尼伯龍根了,這輛車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也是誤入尼伯龍根的車輛么?
可就算是誤入了這片鬼地方的車輛,在看到前面有人時,為什么不停車呼叫救援,而是一點也不減速的超了過去……哪怕這里不是尼伯龍根,這么大的暴雨天,誰會把車開到這么快的速度在高架上飛馳?飆車黨也沒這么瘋狂吧。
路明非一百四十公里的時速都被瞬間超過了,看對方的速度,最低也得有兩百公里以上!
幾個黑影像是鬼魅一樣從保時捷的兩側掠了過去,沒人看清這些東西長什么樣,只知道看起來隱約像人形。
“什么鬼東西!”芬格爾尖叫一聲,今天受到了刺激太大了,他瞥了眼保時捷的儀表盤,此刻車速已經超過兩百公里每小時了,什么樣的生物能跑到這個速度?
獵豹?先不說獵豹的耐力不行,但這些東西是人形的啊,難道是一群獵豹站起來,在城市暴雨的高架路上狂奔?
這畫面未免也太詭異了!
路明非盯了眼儀表盤,時速已經調到兩百二的位置了,這么說前面那輛車的時速最低也有接近兩百六十公里,路明非心一橫,不顧一旁芬格爾的大喊大叫,油門和動力泵之間不留一點縫隙……超過六百多匹的恐怖馬力,這輛保時捷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也許是兩百八?或者是兩百九?路明非也不清楚,此刻數字已經失去了意義,時速表已經被壓到了儀表盤的最右端,深紅色的區域里說明他們的時速非常危險,油量正在迅速下降,這個速度下方向盤稍稍把持不穩就有可能導致整輛車失控,最后車毀人亡。
“瘋子,師弟你也是瘋子!”芬格爾用力的吶喊,“我身上沒帶什么證件啊,要是車子撞了爆炸了,我被燒成一堆焦炭,都沒人認得出來,誰把我的遺體運回我的故鄉!”
“別吵了!”路明非也大吼著,用聲音壓過風和輪胎帶來的噪音,“看,前面那輛車的屁股!”
此刻他們已經有可能追上前面那輛車了,車子大概在他們前方幾百米處,聽到路明非的話,芬格爾昂著脖子去看,諾諾也把腦袋伸到了前座來。
看清那輛車尾部后,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銀色的車標,兩個“M”疊成了山一樣的標記,所有人都認識這個標志,代表著一種頂級的豪華車。
“邁巴赫!”芬格爾指著前面那輛車大喊,“那居然是一輛邁巴赫!”
“邁巴赫62S,全世界最頂級的豪華轎車之一,在這座城市里僅有一輛。”路明非低聲說,“寰亞集團老板的車,曾經楚子航的父親就是當寰亞集團老板的司機,七年前,他們遇事的那天晚上,駕駛的就是這輛邁巴赫!”
雨夜,高架,邁巴赫……被所有人遺忘的男人和失蹤的父親,那個困擾了楚子航七年的夜晚,再度浮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果然,這條路就是這座城市里不存在的零號高架路,它不定期敞開一次,每一次出現就會有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七年前是楚子航的父親開車載著他在這里遇到了奧丁,他的父親失蹤了,至今杳無音訊……七年的時間過去了,那輛邁巴赫依然在這條路上狂奔,像一個虛幻的幽靈!
“那些東西!”諾諾指著圍繞在邁巴赫旁的那些黑影,“那些東西,是不是我們在圣心仁愛醫院里遇到的怪物?它們是死侍?”
“也許比我們在醫院遇到的東西更厲害……這是七年前那一批。”路明非說出這句話后忽然頓住了。
如果這些東西是七年前的幻影,那剛才敲打他們車后尾箱的又是誰?
那些跟著邁巴赫的東西撕撓著車門和玻璃,隔著老遠和巨大的噪音路明非他們仿佛都能聽到那些駭人的摩擦聲。
“楚子航……”諾諾的雙眼緊盯那輛邁巴赫的尾后燈,沖前座喊,“路明非,給我講楚子航和他父親七年前遭遇的事,你知道的部分,越詳細越好!”
路明非一邊開車一邊給諾諾講七年前的事,有他從楚子航那里聽說的,有他搜集到的線索,語速極快,除了楚子航和楚天驕本人,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人比他對這件事了解的更加完全。
諾諾雙目失神,進入了深度側寫的狀態。
她幻想自己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坐在父親的車后座,他們的關系不太好,大多是前座的男人一直絮絮叨叨講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男孩緊閉著嘴,疲憊的看窗外的風景。
其實也沒什么風景可言,只是暴雨,一望無際的暴雨,仿佛要把整個城市都給淹沒。
某個時刻,他們應該發生了爭執,男孩十五歲正處在叛逆期,他不了解男人,更怨恨男人拋棄了他和他的母親,平日里積攢的怨氣在這個糟糕的天氣、這個小小的密閉空間里,徹底爆發開來……雨點打在車頂上,噼里啪啦作響,像鋼珠落在玻璃上,開車的男人漸漸不再絮叨,他的表情變了,懶散松垮的臉忽然緊繃起來,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的黑暗,高架兩旁的樹影搖曳不止,像是狂舞的妖魔。
“滋啦”……尖銳的聲音劃過,男孩的表情驚訝又惶恐,他想伸頭去看有什么東西碰到了車子,但前面男人的一聲怒吼,將他喝止在座位上。
他們遇到了某種東西,可怕的黑影,如影隨形的跟著車輛,這時候車速應該已經飆升到了兩百多,這樣的速度下沒有任何生物能跟著車子奔跑……除非是真正的怪物!
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怪物的,楚子航在他十五歲那年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諦!
男人對男孩講著類似交代或是遺言一樣的話,男孩聽的云里霧里的,但他之后就會理解,他們在這一天遇到了“神”,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失去了那個內心有些厭惡的、絮絮叨叨的男人,他以為的懦弱的父親。
悔恨……他為什么悔恨?因為他一個人跑掉了?把父親留在了那里,還是因為他沒有早一點發現父親不是普通人,當年和他的母親離婚是有自己的苦衷?
這樣一個極度矛盾又極度別扭的人,應該活的很累吧?
諾諾從側寫中蘇醒過來,不知何時,路明非的車速已經降了下來,銀色的保時捷緩緩最終緩緩的停靠在路邊。
“我想起來了。”諾諾低聲說。
“什么?”路明非看看了眼后窺鏡問。
“我說,我想起楚子航這個人了。”諾諾表情認真地說,“他是真實存在的,當側寫走通的那個瞬間,我忽然記起來了,獅心會的會長,言靈是‘君焰’,性格很孤傲,和愷撒是對手。”
“啊,我也想起來了,葉勝!”與此同時,芬格爾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酒德亞紀的男朋友,執行部的精英專員,說起來他還比我小兩屆,我記得他當初的導師是曼斯教授?”
“是的,葉勝是我的直系師兄。”諾諾點點頭說。
路明非露出驚喜的表情,諾諾和芬格爾想起來了楚子航和葉勝,也許是因為他們身處尼伯龍根,葉勝和楚子航也在這里,也許是諾諾用側寫破解了奧丁的能力……無論如何,至少說明楚子航和葉勝并沒有真的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如果他們沒死,就有救出他們的機會。
唯獨可惜的是,這里沒人認識楚天驕。
“車怎么停了?”諾諾問。
“因為我們跟丟了。”芬格爾說,他指了指前面的路,前方是一片黑暗,隱沒在濃霧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光源,也沒有車聲。
天地之間除了雨聲就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就好像那輛邁巴赫從沒有出現過,剛才看到的東西只是他們的幻覺。
“邁巴赫畢竟是邁巴赫,近千萬的車。”路明非搖搖頭說,“這輛保時捷地底盤太低了,一直在積水的路上跑,車子的電機遲早要出問題。”
“應該不遠了。”諾諾望向前方的黑暗,輕聲說。
“什么不遠了?”路明非問。
“七年前,楚天驕戰斗的地方。”諾諾說,“是我用側寫看到的,邁巴赫雖然跑得快,但也加到了極速,他們不可能無休止的狂奔,在安撫好自己的兒子后,楚天驕就要開始戰斗了。”
“那輛邁巴赫到底是……”路明非也順著諾諾的視線望去,無休止的風雨中,理性告訴他,那輛車只是七年前留下的一道幻影。
可剛才那輛邁巴赫經過他的時候,他似乎感受到了真實的風壓,整輛保時捷跑車都被輕微的影響,而且他聽到了車聲,還有路面的積水被那輛車濺起的水幕……一個虛幻的影子能做到這一切么?
還是說剛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也只是幻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你們先在車上坐一下。”路明非交代了一聲后,打開了車門,走下車。
他繞道車后方,在車子的后蓋上果然找到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劃痕,就像是什么鋒利的東西抓出來的……剛才感受到的異樣果然不是錯覺,那些追趕著邁巴赫的影子大概都是真實的死侍。
這么說,那輛邁巴赫也是真的?
還沒等路明非細想這個大膽的猜測,車里的繪梨衣忽然扭過頭來,隔著玻璃望向他。
路明非來到后座,隔著玻璃問:“繪梨衣,怎么了?”
“Sakura,那些東西來了。”繪梨衣說。
路明非愣了愣,他知道繪梨衣說的“那些東西”指的是什么。
路明非望向路邊的黑暗,樹葉搖晃的幅度很大,看起來就像是被風吹的,又像是有什么吃人的野獸藏在里面。
“師兄,師姐,那些東西來了,準備好……”路明非壓低聲音說,“要打仗了!”
路明非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高架的邊緣翻上來,狠狠的撲向他,路明非的身子微微后仰,鋒利的爪子貼著他額頭的劉海掠過。
下一刻,路明非拽著那東西的身體,把它摁死在車后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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