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楚子航低聲說。
雖然他是個標準的理科生,但他的文科歷史也蠻不錯的,他記得楚天驕說過,文森特身后的書架上大部分都是德語的數字,并且他會說德語,年輕時曾經在德國生活過……和德國有關,并且涉及到“元首”這個稱呼的,楚子航下意識的就想到了某位歷史上的人物。
“老家伙整整哭了有三四分鐘,像是想起什么傷心的事,他的那些手下看到他這副樣子,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薩沙把一杯酒遞給了我,告訴我他們船長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不正常,我可以先喝點酒,酒里沒有下毒讓我放心。”楚天驕說,“現在輪到我有點發懵了,我問薩沙說這算什么,難道剛才的賭局和忽然動手都算是一種考驗?”
看起來的確如此,楚天驕在賭局里戰勝了文森特,又在戰斗中完虐了文森特的手下,他通過了考驗,所以文森特真情流露,用“天命之子”、“命定之人”一類的稱呼來形容他……不然楚天驕當著文森特的面殺了他最漂亮最得力的手下,老家伙怎么會一點也不生氣呢?
“但薩沙告訴我這不算什么考驗,以前有過很多人進過這間屋子,但很少有人能完整的走出去過,他們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什么東西在這條船上。”楚天驕輕聲說,“有的人是財富,有的人是自由,甚至有的人是生命,這也是‘yamal’號最大的收入來源之一,這間屋子對于第一次進入的人來說的確是毒蛇的巢穴,本領不夠的人會被毒死然后蠶食,不然僅僅靠賣船票和以往的積蓄,文森特其實早就難以負擔這么一條鋼鐵巨獸長年累月的在北極圈里行駛,我還是第一個讓文森特露出這種模樣的外人。”
“我問薩沙我有什么不一樣,薩沙說他只知道他們的船長在等著某個人,為了他某個古老的計劃,文森特等了很多年,但這樣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久到船員們以為他們的老船長要放棄這個念想了。”楚天驕說,“直到今天我忽然出現了,他們第一次見到文森特在外人面前提起這些事。”
“北極圈里一定有文森特想要的東西吧?”楚子航分析道,“不然他也沒必要花這么大的財力、費這么多的心思買下這么一艘破冰船,讓‘yamal’一直維持航行的狀態……他想到的東西應該和龍族有關。”
“這就很奇怪。”愷撒微微皺眉說,“但剛才你爸爸說,文森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尼伯龍根,而且看起來他們對言靈的力量也很陌生,至少他們完全沒有對付‘時間零’的經驗。”
“普通人對于龍類世界的了解原本就非常有限,他們也許不知道世界上有龍,但認為世界上有異能、魔法、或者外星人,反正以前我就老愛這樣瞎想。”路明非聳聳肩說,“很可能文森特也是道聽途說了一些事情,說北極圈里存在某些神奇的力量,恰好北極圈里也真的有座尼伯龍根,他不知道那是龍類,但是在他看來,那必然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也許是魔力,也許是玄學,也許是‘神明’,所以文森特一直在北極圈轉悠,我猜他想找到神奇的力量,應該和他口中的‘計劃’、‘元首’還有什么‘天命之子’之類的話有關。”
“幾分鐘之后,文森特終于停止哭泣了,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外星活體那樣新奇,我注意到了老家伙的眼神里有獵奇、興奮和狡黠,這一刻我才知道,他剛剛一直顫抖,那么悲傷,那么激動,他根本就不是在害怕。”楚天驕回憶著說,“那是一種很復雜的情感,像是一件期盼多年的事一直沒有實現,直到快要放棄的時候又忽然看到了曙光,這一刻我知道老家伙的心里一定有某種很深很深的執念,這種執念對他來說,比財富、女人甚至生命更加重要。”
“計劃”、“元首”、“天命之子”……楚子航在大腦里反復斟酌這些詞,結合某些民間的傳聞,再將那位歷史中的名人代入進去,一個古老、隱秘又龐大的概念逐漸在他的腦袋中形成。
“爸爸,文森特在激動的哭泣的時候,還有沒有提到什么詞?”楚子航忽然望向楚天驕問,“譬如‘元首’,譬如……‘復生’?”
“哦?”楚天驕饒有興趣的看向自己兒子,“你猜到啦?”
“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有百分之七十把握,在你說文森特提到的那幾個德語的詞,我就想到了。”楚子航點點頭說,“在結合你之前說文森特在德國生活過,他的書架上大部分都是德語的書籍,提到提過德國和‘元首’,人們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歷史上那位赫赫有名,或者說臭名昭著的內卒黨首。”
“稀特簕。”愷撒緩緩吐出那個在歷史中都聳人聽聞的名字。
那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發起者,縱使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人們提起他的名字時仍然會感覺心膽一顫,一些歐洲的年輕孩子們都接受過關于他的教育,觀看過關于他的電影……不過全都是負面的,在許多國家的教科書里,這個名字都是歷史上一個不折不扣、惡貫滿盈的罪人,一個狂熱的戰爭暴徒,他用槍炮、鮮血和人命書寫了他黑色的傳奇一生。
“歷史上,內卒德國戰敗后,稀特簕在1945年4月30日的下午三時三十分,于德總理府地下室飲彈自殺,妻子愛娃同時吞下毒藥,隨后,兩人的尸體被侍從澆上汽油燒為灰燼,骨灰也被埋入彈坑。”楚天驕對眾人解釋道,“然而,當時稀特簕被確認為死亡的依據是彈坑中他的幾顆假牙,而確認者卻是稀特簕的牙醫,這則消息是當時的蘇聯公布的,但就連蘇聯軍方內部自己都不相信這個說法,一直到二十七年后,某位德國作家公開推翻了這個說法。”
“擁有那樣執念的瘋子飲彈自盡,的確很難讓人信服。”愷撒點點頭說。
“不僅如此,阿根廷也有位作家更是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稀特簕當時花費千億美金向當時剛剛結束戰爭而缺錢的蘇聯軍方手里贖得性命,隨后稀特簕帶著愛娃逃出柏林隱居在阿根廷某個隱蔽村莊,直到七十五歲才去世。”楚子航說,“還有一位巴西的研究學者也持著同樣的觀點,但他認為稀特簕是通過假死逃到巴西與玻利維亞邊境處某個小村,直到九十五歲才逝世。”
“關于一個舉世聞名的人,世界上總是會有各種各樣離奇的傳聞。”愷撒低聲說。“最科幻的是,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個傳聞,英方媒體曾報道過一篇文章,在二戰結束后緊接著的第二年,美軍曾展開了一項絕密的軍事行動,他們派遣大量艦船和飛機前往南極大陸,實際上是為了尋找稀特簕在南極建造的‘雅利安城’。”楚子航說,“其實在二戰剛一結束,世界上某些國家首腦就開始懷疑稀特簕在總理府地下室內自殺的事件是捏造的,為了混淆視聽,而他們認為事實上稀特簕已經從地下隧道逃了出來,并乘潛艇轉道阿根廷逃往南極的秘密基地,也就是他的部下提前建造的地下大本營,相傳南極洲隱藏著史前生物和通往地心世界的入口。”
“諸如此類的傳聞我也聽說過,盡管很離奇。”愷撒點點頭說,“關于那位元首是否真的死亡,就連加圖索家的老人也沒給出過確定的答案。”
“類似的怪談我小時候也在貼吧里看到過,但是……不對啊。”路明非忽然開口了,他望向楚天驕說,“所有的傳聞奇談里,稀特簕的地下大本營都在南極,可文森特的船卻一直在北極圈晃悠,這不是南轅北轍了么?這樣他一輩子都找不到稀特簕的大本營。”
“不是南極,而是北極。”楚天驕忽然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
“什么?”路明非愣了愣。
“文森特要去的就是北極,他要找的東西,的確在北極。”楚天驕看著路明非,輕聲說,“他要尋找的并不是稀特簕的大本營……而是‘永生’!”
“‘永生’?”這個詞不僅讓路明非愣住了,就連楚子航和愷撒他們都完全愣住了。
“是的,‘永生’。”楚天驕鄭重其事的重復了一遍這個詞,“不過與其說是‘永生’,倒不如說是為了‘重生’,因為文森特并不是為了他自己,老家伙對于壽命并不是那么追求,他是為了復活某個人。”
“是稀特簕?”楚子航問。
“沒錯,當時我立馬就猜到了,但我還有沒想通的地方問問老家伙,可老家伙先發制人。”楚天驕說,“我的問題還沒問出口,文森特忽然看著我的眼睛,用很真誠的語氣問我,我的‘神力’是什么。”
“‘神力’?”楚子航想了想,“文森特說的是言靈?”
“就是這個意思。”楚天驕點點頭說,“我和文森特是,我們這種人,每個人的能力都是自己的隱私,我憑什么告訴他,文森特說我不用說他也能猜到,因為他剛才已經親眼見證過了,我殺死了他最寵愛的女人,就是那名荷官,可他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親眼見證了我的殺人手法,在他的眼里,我殺人的時候就像藝術,那是極致的暴力,極致的血腥,他熱愛各種藝術,比起見到這樣偉大的瞬間,死一個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這老家伙還真是……人民藝術家。”路明非說了一個網絡上很冷的梗,但顯然沒人聽懂。
“文森特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和我說,我不想說沒關系,可他想讓我再一次向他展示一遍我的‘神力’,我說我要怎么展示呢?難道再在他的面前殺一個人么?當時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能看到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警惕和驚恐。”楚天驕說,“文森特說不需要殺人,我能贏下賭局一定也是靠我的‘神力’,只要我為他演示一下,我怎么把荷官準備好的牌變成紅心‘2’就好了,我拗不過他,只能當著他的面利用‘時間零’,用相同的手法把之前被荷官洗走的牌又換到我想要的位置,誰知道看到這一幕的文森特又哭了,我真不知道那老家伙那么干癟的身體里,怎么可以流出這么多眼淚。”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反差,是關于文森特的,他們剛開始聽到這老家伙的時候只感覺這是一直陰險狡詐且不擇手段的老狐貍,但一個活了這么久的老家伙,卻在一個年輕的陌生人面前一直哭……吐槽久了感覺這老哭包居然有種莫名的反差萌。
“不過你居然真的會展示給他看。”楚子航對于楚天驕對于文森特的“縱容”感到有些意外。
“沒辦法,在場的要是你,你也會被老家伙纏的受不了,他實在太磨人了。”楚天驕嘆了口氣說,“而且我的確剛剛殺死人家的手下,雖然我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但我還是講江湖道義的,而且一味的試壓也不是御人之道,我想從老家伙那里聽到實話,我就要讓他足夠信服我,事實證明我的做法很正確,在那之后,文森特忽然說要給我看個東西,這東西絕對出乎我的意料。”
“他給你看了什么?”楚子航問,這也是所有人好奇的問題。
“我也很好奇,我看到文森特沖薩沙他們使了個眼色,那些大兵們走到房間的某個角落,那個角落什么都沒有,只是掛著一幅畫,他們把那幅畫取了下來,畫的后面藏著一個機關,薩沙扭動機關,然后整個房間都開始震動。”楚天驕的語氣神秘,“整個賭桌從中裂開了,一同開裂的還有地板,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東西出現在我的面前,你們知道那是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