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讓我過來,直接告訴我就行,何必為難我的朋友?”
冰冷的聲音從艙門處響起。
白何龍、肖志仁以及他們帶來的大區隊長,目光紛紛投向艙門口——卻看到緩緩打開的艙門口空無一人!
眾人齊齊變色!
“誰在說話?!”馬臉白面男人冷喝一聲,朝前邁步,將上司肖志仁擋在自己身后,周身散發出濃郁的詭韻,那些詭韻侵染著他的軀體,
進而令他脖頸上浮現一道泛著腥臭血污的切口,
切口倏忽加深,
令人牙酸的、猶如刀刃切割骨頭的聲音響起——
馬臉白面男人肖錦東的頭顱從脖頸上脫離了,
污臭的黑血從他脖頸處汩汩涌出,
濺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他背后浮現出一個面容普通、放在人群里絕不會被人多看一眼的男人身影,那男人粗糙的、陰青色的手掌提著他的腦袋,
‘男人’虛幻的身影從機艙里倏忽掠過,
其手中提著的肖錦東腦袋雙眼里刷過一幀幀斑斕的色彩。
——肖錦東所容納的厲詭,乃是一只兇級的厲詭,被命名為‘割頭詭’。
容納這只厲詭以后,
自身將受到詭韻的極強烈沖擊,
令自身失去活性,只靠詭韻支撐著自身的種種行動。
以此為代價,換來的則是自身的頭顱可以被‘割頭詭’提起來,到處游行,被‘割頭詭’提拽著的自身頭顱,將能夠窺破籠罩周圍的諸多鬼蜮,窺見真實世界,
窺見那些在現實世界之外游離的‘虛無世界’。
譬如‘靈車司機’進入的黑白世界,都可以被容納了割頭詭的馭詭者看見!
肖錦東正是懷疑那個發出聲音的男人,可能就藏在某個‘虛無世界’之中,以他的厲詭能力,正好能窺破虛無世界,把對方揪出來!
“你能藏到幾時?
被我看到,你就死定了!”
已經死尸化的肖錦榮面孔上,擠出僵硬而陰森的笑容。
他舉目四顧,雙眼里刷過一重重斑斕的畫面。
然而,
哪怕他被割頭詭提著腦袋,在艙門處游行了一圈,
卻仍舊未看到那個發出聲音之人的蹤跡!
肖錦榮臉上泛起灰白色,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割頭詭拽著他的腦袋,停在艙門口。
面上覆蓋著一張雪白面具,意識化作蒼白虛影的蘇午,就站在他的對面,此刻端詳著他的頭顱,徐徐出聲了:“被詭韻侵蝕到這種程度,連首級與身體都已經分離了,
你還能算是活人么?
你活著的憑恃,就是你體內的厲詭。
如果這厲詭也脫離了你自身呢?”
蘇午就在肖錦東對面緩聲說話,
然而肖錦東卻覺得對方的聲音忽左忽右,忽近忽遠,讓他無法辨識對方的方位!
他心中躁狂起來:“你在哪里?有本事你出來!
不要藏頭露尾!”
“好。”
蘇午干脆地答應了一聲。
肖錦東聞言一愣。
接著就看到,一道漆黑的身影就從自己身前浮現——對方臉上有一道黑色的面具脫落了,露出一張清秀俊朗的面孔。
一身黑T黑褲的蘇午,就站在肖錦東對面!
肖錦東見之狂喜!
抓著他腦袋的、面容普通的厲詭緩緩轉過臉,灰白的眼睛里倒映出蘇午的形影。
下一瞬,
這只‘割頭詭’松開了抓著肖錦東頭顱的手掌,
濃烈的詭韻在此間鋪開,
包圍了蘇午四周,
要將他的行動徹底禁錮!
同時,
割頭詭伸手抓向蘇午的頭顱——它的手掌穿透了虛空,一瞬間顯現在蘇午頭頂!
肖錦東的頭顱回歸自身,身上泛起的種種腐敗、死亡跡象都在頃刻間消去,
其眼看著自身容納的厲詭,要按住蘇午的頭顱,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飾不住:“這個蘇午——就這點本事么?被我的割頭詭鎖定住,
他死定了!”
說話間,肖錦東側目瞥向白何龍、肖志仁兩位巡察的面孔。
卻發現他們此時面上并沒有甚么喜色,
他心中忽地一沉!
再轉眼看去,就見一道陰影蟒蛇從蘇午腳下盤旋而起,張口咬住了割頭詭伸過來的手掌!
割頭詭散發出的強烈詭韻,
都在瞬間被蟒蛇吞吃下肚,消失無蹤!
如此濃烈的詭韻,連限制蘇午一個剎那都做不到,直接就被他清掃干凈了!
反而是肖錦東容納的割頭詭,此時被蘇午的鬼手反制住,一時間竟被鬼手所化的陰影蟒蛇牢牢咬住,根本難以動彈!
割頭詭身上浮現出一個個神秘文字,
那些神秘文字相互連接,眨眼間就要凝聚成一道漆黑鎖鏈,
將這只厲詭拖拽回去!
肖錦東看到那些鎖鏈纏繞上割頭詭,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而在這時,他身后的肖志仁忽然冷哼一聲,陰冷的詭韻從其身上彌散而出,剎那擴張而來,籠罩整個機艙!
機艙內的種種設施迅速銹蝕、漆面脫落,變得斑駁,充滿歲月的痕跡!
一堆堆灰黑色的泥土從那些銹蝕斑駁的設施上墳起,
灰黑色的土丘里,頓時生出一只只干枯的手爪,勐然抓住蘇午的腳踝——一層層灰黑土壤隨著那些手爪抓住蘇午,開始淹沒他的鞋子、褲腳!
與此同時,
暗中觀察著蘇午的白何龍,右眼忽然無聲無息地‘炸’開來,
其右眼變成了一個血洞,
血洞里,一個渾身皮膚被剝去,血淋淋的人形頭朝下,被無形的繩索倒吊著,
這只血淋淋右眼‘注視’向蘇午抓著‘割頭詭’的鬼手,
蘇午頓時感覺,
一種莫名顛倒的力量覆映在鬼手之上,
鬼手越是想要抓緊割頭詭,
便越會放出絕大氣力來將割頭詭松開!
而自己駕馭鬼手真正稍微放松氣力的時候——割頭詭直接脫離了鬼手的牽制,攜裹著濃烈的詭韻后退!
割頭詭身上纏繞的道道詭獄鎖鏈開始消散,
它退向肖錦東自身,
肖錦東內心困惑,看著退回來的割頭詭,臉色十分陰沉!
他想不通——詭獄纏繞在自己的割頭詭身上的力量都要被勾動了,接下來就是那個蘇午吃大虧的時候,怎么這時兩個巡察要突然出手,迫使蘇午放開自己容納的厲詭?!
割頭詭沒有割下蘇午的頭顱,
會轉而讓自身承受失敗的痛苦!
未等他想明白——
蘇午周身完全被粘稠黑液包裹住了,
那些粘稠黑液里生出無數龍蛇,張口就噴出一團團陰影!
陰影向著四面八方濺射,濺落之地,就有一條條漆黑蟒蛇竟相涌動出,狂舞著席卷周圍的活人!
兩大巡察,加上四個大區隊長,
都被蘇午這一下轉化鬼手運用方法給攪得措手不及!
他們紛紛施展手段,抵抗陰影蟒蛇的沖擊。
在此同時,蘇午周身狂舞的蟒蛇擰成一股,其上長出根根尖銳的骨刺,勐然擴張至十余丈之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將要退回肖錦東自身的割頭詭給扯了回來!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肖錦東咧嘴冷笑!
割頭詭身上再度纏繞起一根根漆黑詭獄鎖鏈!
肖志仁看了張嘴出聲的肖錦東背影一眼,眼光轉動,地上涌動出更多灰黑色土壤,那些土壤不斷墳起,不斷顫抖著,要將渾身被黑影包裹的蘇午給完全淹沒下去!
“叔叔!
你不要攔他,我看他有什么手段,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想抗御詭獄的力量——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死?!”肖錦東面色冷厲,朝前勐地走出一步,目光兇狠地盯著那快被灰黑色泥土埋過脖頸的漆黑形影,
看到蘇午抓著割頭詭的鬼手終于觸碰上了那些漆黑的鎖鏈,
他眼神里滿是止不住的狂喜!
就像看一場戲劇演出到了高丨潮——
崩崩崩崩崩!
那些被蘇午鬼手接觸過的詭獄鎖鏈,相連的一個個鐵環競相顫抖起來,而后在勐烈的爆響聲中,由神秘文字組成的詭獄鎖鏈鐵環,一個接一個地崩碎開來!
割頭詭脫離了詭獄的關押束縛!
這本是好事,
——沒有誰會愿意呆在監獄里!
但肖錦東看著這一幕,卻滿臉茫然!
這與他想象中,詭獄鎖鏈會順勢纏繞住敵手體內的厲詭,將其厲詭拖拽走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詭獄失靈了!
詭獄解除了對自身厲詭的關押?!
肖錦東側頭看向自己的叔叔——肖志仁,茫然過后,
他內心就充滿了恐懼,
徹底后怕起來!
叔叔、白巡察一定知道甚么!
他們知道詭獄關押厲詭的手段,對這個蘇午不靈驗?!
“叔叔!”
肖錦東叫了一聲!
肖志仁陰沉著臉,將他推開,走到前頭。
那些灰黑色土壤已將蘇午完全包裹,將之往虛無中沉陷!
土壤沾附在鬼手之上,以至于鬼手都變得沒那么靈敏,在解開割頭詭身上纏繞的詭獄鎖鏈后,那生長出根根尖刺的漆黑手臂就停滯在半空里,
任由割頭詭脫離了自身的鉗制!
割頭詭重回肖錦東的軀殼,
感應到詭韻充塞自己腐敗的肉身,肖錦東的恐懼終于少了一些,他瞇著眼睛看被那條手臂也要被灰黑土壤淹沒,
還未開口說些甚么,
內心忽然涌起莫大的寒意!
——那條手臂上生出層層細鱗,瞬間變成一條猶如龍鱗覆蓋的手爪,
手爪一霎抓住旁邊的餐車,
粘稠黑液將餐車也順勢包裹,
接著,
那粘稠黑液就將餐車變成了一把碩大無朋的關刀,
照著肖錦東等六人所在的方向,勐然劃了一刀——
嗤啦!
整個飛機半身機艙爆出大量火星!
飛機機身上被漆黑關刀橫著割出數丈長的裂口!
鋒利的刀鋒從肖錦東眼前一閃而過!
察覺到危機,其身上纏繞的道道詭獄鎖鏈都浮現出來——他自身在詭獄里亦有‘刑期’!
然而,
此時這刑期卻也保不住他的命!
那些詭獄鎖鏈只是從他身上浮現出來一霎,
緊跟著,
就似商量好了一般,
紛紛從他身上解離!
任由關刀割過了他的脖頸!
肖錦東再一次身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