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靈抿了抿嘴。
即便與那手握‘打神鞭’的青年道人還隔著數百步的距離,她依舊能感應到那道‘打神鞭’威嚴煌烈的氣勢。
只是青年道人放出了自身修行的諸道雷法符箓,
那些雷法符箓雖然尚在‘五雷邪法’的階段,但有隱約神韻在符箓之上飛轉,隨著那一道道雷法符箓環繞打神鞭飄轉開來,打神鞭逐漸積蓄拔高的氣勢便在飛速削減。
與此相對的,
則是那一道道雷法符箓被打神鞭攜裹的‘雷祖寶誥’紋韻漸漸洗禮,神韻歸正,漸往‘原始雷祖北陰圣母’的廟系靠攏——
女冠眼中閃過困惑之色。
她從未見過這樣修持雷法的。
對方在雷法之上的稟賦之高,絕對屬于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序列——可偏偏就是這樣天才,卻就是不正正經經地誦持‘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寶誥’,使得自身修持的諸五雷符箓,與這位‘雷祖’形成聯系,借助這位雷祖的紋韻洗脫雷法邪氣,
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
那人若如此修行的話,此時應該早就煉成‘五雷正法’了。
但對方偏不如此做,
反而要誦持另一位‘雷祖’——北陰圣母的寶誥,令自身的五雷符箓受這位雷祖寶誥降下的紋韻洗禮,漸漸往北陰圣母的神譜廟系靠攏。
此般修行,必定是要事倍功半的。
那人及那人的師父,都是世間罕見的奇才,他們沒道理不清楚這樣修行的弊端,然而師父卻放任弟子這般做了,弟子對此也絲毫不覺得不妥——真是奇怪。
鼎靈觀察了蘇午一會兒,便又繼續做著自己的早課。
就算對方此般修行是‘事倍功半’又如何?
對方的‘事倍功半’,于自己這般道人修行而言,也絕對是比自身修行‘事半功倍’都強上十余倍不止了——照著對方這般以打神鞭彌散的大道紋韻洗禮符箓下去,也用不了半個月時間,就能脫去‘五雷邪法’之邪氣,將之盡數轉為‘五雷正法’!
誰能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就將‘五雷邪法’修成‘五雷正法’?!
哪個修雷法的道士,不是初修‘五雷邪法’,就要修個八九年,在修煉過程中,性格變得極其暴烈,嫉惡如仇?
八九年后,尚且不能凝聚雷祖寶誥,只好再修數年,轉邪法為正法,
此后就可睥睨群道!
可那人的性格未受五雷邪法影響分毫,那人若不是‘走偏了路’,此下也早已凝聚雷祖寶誥,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了!
滋啦——
蘇午眉心意能量流轉,‘觀見’頭頂半空之中,一座雷池在云層之中凝聚,雷池之中群龍并起,閃轉騰挪,偶爾幾道長龍蜿蜒而下,霎時攜裹大道紋韻,凝聚在自己手掌心里,成為‘打神鞭’的一部分。
‘打神鞭’恣意散發雷光,將他先前經由‘五雷符箓’分化而來的諸道雷法符箓包裹于雷光之中,經受雷光洗禮,大道紋韻灌輸。
而在雷池之頂,極遠處的天頂上,一道紫金寶誥由模糊漸至清晰,那寶誥中央管處書寫的‘云頭鬼腳祖師秘諱’也在蘇午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清晰!
蘇午從未放棄過將自身修行的五雷法符箓,向‘北陰圣母’神譜廟系靠攏。
依赤龍真人所言,雷部之中,不論是雷祖寶誥,還是‘原始雷祖寶誥’,一旦凝練成功,皆有‘化邪為正’,轉‘五雷邪法’為‘五雷正法’的能力!
不過,
道門公認之雷祖,俱為‘九天雷聲應元普化天尊’,以此雷祖為根源,又發展出了諸多雷法符箓,若不是蘇午得到那個聲音提醒,告訴他這位雷祖乃是厲詭的話,
他亦會主修‘九天雷聲應元普化天尊寶誥’,走道門公認的正途雷法。
——有‘雷祖神韻烙印’加持,他修煉這位雷祖的寶誥,速度只會更快。
但這條路現下他還走不得。
因而以另一位‘原始雷祖’——‘北陰圣母’寶誥作為主修,又因當下煉成的諸多雷法符箓,皆是以‘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為根源發展演變而來,所以必須以北陰圣母寶誥降下的大道紋韻時時洗禮,使之往北陰圣母神譜廟系靠攏。
如此之下,修煉過程難免磕磕絆絆。
本來應該今日就能凝練出‘原始雷祖北陰圣母寶誥’,又因自身多出了幾道五雷法符箓,須要受其寶誥之下的大道紋韻洗禮,進度便再一次被拖慢了。
此下遲遲不能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
不過,蘇午倒也并不著急。
雖然兩位雷祖皆能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
但二者神譜廟系之下的雷法,各有不同傾向——‘雷祖廟系’下的雷法,傾向于‘天罰’、‘號令諸天’;北陰圣母廟系下的雷法,蘇午在誦持其寶誥之時,已然隱約發覺,這位北陰圣母廟系下的雷法,更傾向于‘啟發生靈,復蘇萬物’、‘報應’。
蘇午亦頗期待,當自身凝聚‘北陰圣母寶誥’,將諸五雷法符箓轉為‘五雷正法’符箓以后,這些靠攏在北陰圣母神譜廟系之下的符箓,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誦持過《原始雷祖北陰圣母寶誥》以后,他轉身離開了沙溪河邊。
留下七個弟子在河邊繼續練習拳法,強健體魄。
茅草屋一側的空地上,原本放置在此間的諸多溺水女尸,已盡數被其家屬認領回去收殮下葬,亦或是由北閭山眾道做法事過后埋葬。
此地僅剩下一座當時做法事時使用過的法壇。
蘇午立在法壇前,燃燭焚香。
將十道半黑半黃的桃木劍放置于法壇上,
乃開口道:“弟子鼎陽,北閭山道士,請降‘凈明法壇’,壇神速至,急急如律令!”
一聲令下,蘇午隨即將中部八景宮中的‘五階符箓’投影于劍指之上,凝為印簽,劍指跟著向裊裊浮動的香火上輕輕一指——那些四散漂浮的香火登時有了目標,皆化為煙柱,投向冥冥之中的所在!
從那冥冥之中,即有大道紋韻流轉而下,覆蓋法壇,
這座法壇在無形中受‘壇神’相護,真正具備了種種威能。
在壇上焚香畫符,念咒誦經,皆有可能溝通鬼神,招攝萬法!
見得法壇已然立起,蘇午手掐印決,持誦《玄天上帝金科玉律真經》——中部八景宮中,‘五階太上玄天真武盟威經箓’滴溜溜轉動,符箓背面,那道提攝三道紫氣降下的‘真武寶誥’霍然大亮!
‘真武寶誥’中央,‘蕩魔祖師秘諱’閃發金光。
再次頓開真武廟系,引領絲絲縷縷大道紋韻降下,借由那道‘太上玄天真武盟威經箓’,在蘇午的符箓法體之中周流不息!
蘇午再次生出了感應——
借助真武大道紋韻的梳理,察覺出自身符箓法體現階段尚需掌握‘三十六雷總轄咒’、‘召五岳咒’、‘天蓬神咒’才能做到盡善盡美!
他當下升起法壇,卻不是為了修煉這三道符咒。
——背后金光浮動,形成模糊人形的符箓法體自背后凝聚出來,那符箓法體隨同蘇午心意轉動,跟著并起劍指,大道紋韻纏繞的劍指瞬間落在法壇上放置的桃木劍上,從桃木劍尖處緩緩寫就一個個云芨文字,蝌蚪似的云芨文字,覆蓋了桃木劍的兩面!
將云芨文字悉數寫在十道桃木劍上,
引動大道紋韻一遍一遍在木劍之中沖刷,浸潤其肌理以后,
真武大道紋韻漸漸消無。
而壇上的十柄桃木劍,已然盡數被一層紅銹覆蓋!
紅銹之下,桃木劍木質紋理之中,生機磅礴,已然生出血管叢一般的紋路!
“還需要磨劍?”
蘇午看著法壇上十道遍生紅銹的桃木劍,低低地自語了一句,他抓起一柄桃木劍,頓時生出一種與這柄木劍心神相通、血脈相連的感覺!
在此種感覺于心神間流轉的剎那間,蘇午頓發奇想!
他自身一念集聚,念頭未經鬼匠縫線縫合,直接投入了手中桃木劍里,在那些血管紋絡之中流轉。
那個念頭不斷誦念‘玄天上帝金科玉律真經’,
如是,
木劍上被蘇午符箓法體寫就的整篇《玄天上帝金科玉律真經》經文就在念頭誦念之下不斷發亮,云芨符箓每一次發亮,都會將木劍上覆蓋的紅銹振落些許!
整個過程就好似是在磨劍一般!
蘇午放下手中桃木劍,
再撿起一柄來,同樣將一個念頭投入劍中,
如此不斷重復,
將十個不停誦念《玄天上帝金科玉律真經》的念頭,分別送入十柄劍中,令之誦念經文,磨礪木劍!
木劍與蘇午生具慧光的念頭漸相交融!
其上斑駁紅銹紛紛脫落,
顯露出鐵銹下如金銅一般的質地!
《插泥發兵劍訣》之上有云:煉成的桃木劍品質,以‘金銅之色’為最佳,‘赤紅之色’次之,‘昏黃之色’最次。
十道桃木劍,僅僅經過‘蕩魔祖師’大道紋韻幾遍點化,
已然達到‘金銅’之質!
彈劍即聞錚鳴之音!
木劍中的誦經念頭仍未消歇,
劍身上的金銅色澤都漸被磨去一層,金銅色澤之下,竟是純紅之色,紅色木劍上,遍布血絲般的紋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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