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啊,豬子!
你真的拿起了這把弓!”李黑虎看著蘇午手中牛角鐵胎弓,眼神里滿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神弓里有什么法門嗎?
能不能說?”
灰色人影也看著蘇午,眼神迷糊。
既然寶物是傳給‘天命所歸之人’的,那么眼下莫非有兩個天命之人?
這位清秀少年若是‘天命之人’,那對‘天’而言,應當也是一件幸事。
蘇午仍在沉思之中,聞聽李黑虎所言,回道:“這篇法門于你而言,過于高深了,你今下卻修行不得,說了反會誤你修行。”
‘仙人授法’,一飲一啄,皆有因緣。
如今來看,若黑虎首先選擇了神弓,神弓中的法門他卻必然是修持不了的。
這部《性命圭旨》,修行條件有三:其一需要自身在廟系中,成功‘坐胎’,而《坐胎功》的修行,又是以符箓修行到臨近頂點之時,方才能正式開始的。
其二,需要修行者的意達到頗高層次,最低亦需有意根藏的層次。
其三,需藥修行者在‘天人交感’四大神韻貫流的狀態下,才能開始‘性命圭旨’的修行。
三個條件,能阻住世間九成九的人。
蘇午觀覽這部《性命圭旨》,甚至覺得,它至今都還未有被人徹底修成過。
它或許是匯集了許多驚才絕艷之輩的‘體悟’、‘靈感’,搭建出了煉造一顆‘性命金丹’的修行法門的框架,但是否有人真正依據這個框架,修成了那‘性命金丹’?蘇午對此保持懷疑。
愈是感悟這部《性命圭旨》,蘇午愈是覺得,赤龍師父一人無法獨立編修出如此高深的法門學說,這法門中有‘大日如來本尊法’、‘坐胎功’的痕跡,亦有全真丹道法門的痕跡,儒家、易經等諸精要學說,盡囊括于此一部之中。
赤龍真人一人博聞強識,學貫諸派的可能性不大,他應當是編修這部法門的參與者之一。
若以此來推測,那兩次傳授木刀與金丹的‘仙人’身份就更存疑了。
難道赤龍師父亦是這‘仙人’的‘一部分’?!
他的意志選擇了我,在關鍵時候影響了仙人的選擇,最終使得我能拿起這柄神弓——蘇午想起三山譜系之中,諸多廟系之內,其實亦有諸般神靈盤踞,那諸般神靈全由人意組成——這個仙人,有沒有可能就是諸般人意的集合?!
當時蘇午正式開始收納兵馬之時,煉造的第一位鬼將,乃是猖兵體系中的‘東天青雷五猖郎’,他當時其實并不中意這道鬼將,還是赤龍師父開解了他,令他以后專尋‘翻壇倒洞大神’的巢壇,若能收一洞兵馬為己用,猖兵比雷部兵馬也不遑多讓了!
今下他又確是在‘翻壇倒洞大神’的端公法脈中,遇著了這柄神弓——是師父一直在這里等候自己,將這《性命圭旨》傳下?!
蘇午腦海里諸念閃動。
‘仙人授法’之事千頭萬緒,他一時之間亦難將之徹底理清。
李黑虎聽到蘇午先前所言,點了點頭,道:“那我選這柄木刀看來是選對了,不能修行的法門,我拿來也沒什么用!”
他對蘇午所言沒有絲毫懷疑。
蘇午收攏著思緒,手持牛角鐵胎弓,看著李黑虎,道:“我會傳你今時能夠修行的法門。”
“嗯!
這事肯定得拜托豬子你了!”李黑虎咧嘴一笑。
當下蘇午心思全在《性命圭旨》之上,也暫時沒心情去探究牛角鐵胎弓的妙用,他把神弓背在背后,又拿起法壇上那一壺箭,也掛在身后,進而看向了縮在角落里的灰色人影:“當時那‘張五郎仙人’傳給你的,是何法門?”
灰色人影見二人就要離開山洞,他心神閃動,試圖抓住當下脫離此間的機會,聽到蘇午問詢,便立刻回答道:“張五郎仙人傳我‘儺神問奏科’,令我可以與諸位‘儺神’溝通,以香火鑄‘香身’,養己身精魂,借助儺神力量走陰降詭,請降儺神座下猖兵。
二位小哥兒若是想學,小老兒可以傾囊傳授!
小老兒還有‘娶詭過門科’、‘與詭結親科’、‘百轉香身科’、‘元皇仙衣’、‘亡人煉度科’等諸多法門在身……”
灰色人影話未說完,便被蘇午搖頭打斷。
那個‘張五郎仙人’傳授灰色人影的法門,與赤龍真人從前修行沒有任何關系。
赤龍真人作為閭山大真人,正統道門真人,不太可能去接觸端公法脈。
如此來看,‘仙人授法’之事中的‘仙人’,就越來越不像是單獨的、具體指向的某一個存在了。
“你叫甚么名字?”蘇午向一臉緊張的灰色人影問道。
“小老兒名叫羊大全!”灰色人影連忙答道。
蘇午拍了拍李黑虎的肩膀,同其說道:“這人既被仙人選中,令之守護重寶,等待天命所歸之人來臨,其本身亦必有過人之處。
其所修諸多端公科門,有些我都只聞其名,可見其端公修行也算深厚,也是個人物了。
你把他帶上吧,以后讓他隨行左右,解答你之種種修行疑問,若遇到險關,他說不定還能憑借豐厚閱歷幫你一把。”
李黑虎已被蘇午完全折服,當下聽到蘇午的話,也就點頭答應下來,他轉回頭看著那道灰色人影,一時又有些犯難:“我怎么帶上他?”
灰色人影耷拉著眉毛,對此也是一籌莫展。
他先前寄托性意的金丹,已經被李黑虎吃進肚子里去了。
當下只能憑法壇寄托自身。
如無新的‘寄魂之物’,他根本無從脫離法壇。
蘇午掃視左右,心念一動,一道陰影手臂便鉆入山洞角落中,挖出一塊泥土來,當場摶泥為泥人。隨后,蘇午又取來‘羊大全’的一縷氣息,當場批算出命紋,以渺渺之發縫合在泥人背后,最后又從模擬器中兌換出一張‘儺神面具’來,將那面具縮小至指甲蓋大小,也縫合在泥人面上。
他一手捏泥人,一手朝‘羊大全’一指,羊大全自身頓時不受控制,被蘇午收攝于手掌中,隨手拍入了泥人里。
“行了。”蘇午將泥人遞給李黑虎。
看了眼洞中法壇后的那件斑斕虎皮,又邁步走過去,將虎皮也扯下來,塞進李黑虎身后的背簍里:“這張虎皮也是件端公法器,留起來吧,說不定能用得上。”
李黑虎看著手里頂著一張老鼠面具的泥人,一時懵然。
那泥人此下卻自己動了起來,它朝向蘇午,躬身垂首,泥人口中傳出‘羊大全’的聲音,都帶上了些許哭腔:“小哥大恩,小老兒沒齒難忘!”
“走罷。”
蘇午向那個泥人點點頭,隨即拍了拍李黑虎的肩膀。
兩個少年人并肩走出這處幽深山洞。
二人轉回去與李雄彪等人匯合,半途中,蘇午故意散去了留在李雄彪等人身邊,用以懵逼眾人的幻影。
幻影一散,李雄彪等人頓時急得團團轉,到處找尋起來。
兩人未叫他們找尋太久,約莫一刻時間過后,就與眾人匯合在一處。
如此蘇午、李黑虎也就好與李雄彪等人解釋他倆身上的弓箭、木刀、虎皮來歷,李雄彪本也是個粗獷不羈的漢子,見二人平安回來,還有如此奇遇,也是驚嘆連連,不再追究二人半路脫離隊伍的事情。
一行人在金川山上搜尋良久,查看了先前布置的陷阱,直至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依舊沒有甚么收獲,只能敗興而回。
現今年辰不好,天氣干旱,莊稼歉收。
尋常人快要連飯都吃不起了,就差吃樹葉、啃樹皮了。
山上的野物也因為食物的匱乏,而漸漸變少。
回到家后,姥姥留了李雄彪、李黑虎二人在家里吃飯。
吃罷飯,李雄彪自回轉家中,讓李黑虎繼續在蘇午家中休息。
天將殺黑的時候,李雄彪去而折返,背回來一袋子紅薯面,想來也是怕李黑虎在嬸娘家里吃喝,嬸娘家中余糧供應不上。
夜晚。
蘇午躺在床上,微微閉目。
李黑虎睡在旁側,正小聲與羊大全交談著,詢問對方一些端公法門的修行問題,過了片刻,其轉臉看向蘇午,小聲向蘇午問道:“豬子,羊老頭說他的‘儺神問奏科’,也能積累香火。
我修煉這個科門,能不能把劫影養出來?”
“可以的。”蘇午閉著眼點了點頭,他在旁邊已經聽過羊大全關于儺神問奏科的具體介紹,“你可以先修儺神問奏科,將這一科門掌握精熟以后,我再傳你‘薪火修行法’,香身與薪火結合,威能更強。也能更快使得人影脫為劫影。”
“好。
那我就先修這個科門!”李黑虎側過身,看向枕邊泥人羊大全。
羊大全亦不避諱蘇午在現場,當場講授起‘儺神問奏科’的修行法式來,他倒是巴不得蘇午也學這個法門,如此一來,他于蘇午而言,總算有傳道授業之恩。
“儺神問奏……”蘇午將羊大全所傳科門聽過一遍,喃喃自語了一聲。
這時候,一陣虛幻縹緲的氣息忽然漫入房屋。
羊大全瞪大眼睛,立刻閉上了嘴。
青蒙蒙霧氣在蘇午床畔流轉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