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之足踏臨海面,猶如擎天巨柱!
一道道承載著‘閭山神譜"、如龍蟒一般的紫金脈絡后土血脈不斷從三清之足上剝脫而下。
伴隨著后土血脈不斷剝脫,與蘇午頭頂黃天法旨并合,生長于這巨山般的雙足上的綠樹草木,便跟著一層層脫落下,淪入海中,頃刻間不見蹤跡。
與此同時,隨著后土血脈逐漸減少對三清之足的牽制,一縷縷詭韻便自三清之足上飄散了出來。
一縷縷詭韻纏繞向那擎天巨柱之畔的女冠。
相比起那兩道并立的擎天巨柱而言,鼎靈的身影微渺若塵埃。
天地劫運環繞于鼎靈身畔,在蘇午目視之下,伴隨著一縷縷三清之足的詭韻纏繞于鼎靈身上,在她身外周流的劫運逐漸沸騰了起來——她今下已踏入劫數之中,不過僅僅幾縷三清之足詭韻,也只能叫她落入劫數之中,卻遠不足以令她陷入不可掙脫的死劫之內!
「師妹,我傳你‘魔身種道大法"。
你便在此時,容納‘三清獨足"罷。」蘇午神色平靜,向鼎靈如是說道。在他說話之間,‘魔身種道大法"已然落于鼎靈性識之間。
鼎靈將那法門在心間回轉一遍,即領悟了內中精髓。
環繞在她身外的天地劫運,在她心念轉動之間,被她自身氣韻點染了——無形無色的天地劫運,于這瞬息間就此被轉為鼎靈的劫影——如團團云氣的劫影聚散于鼎靈身周,接引著天地滾滾劫運。
云氣翻騰,漸化漆黑之色。
漆黑云氣劫影簇擁著鼎靈的身軀,隨她輕輕提縱身形,登臨三清右足之上,她抽出背負的閭山祖師法劍,頭頂虛空之中,‘有無形道韻"交相轉動,在虛空內凝聚出一口廟系。
那廟系之中空空蕩蕩,所謂道與法,在其中盡不存在,卻又好似一切種種演化,道法種種變化,都包含在了這‘有無"之間。
此即是鼎靈獨辟的‘有無形道"。
她如今將這‘有無形道"演化成了一口‘有無形廟系"。
女冠提劍側身,看向不遠處的蘇午,她神色恬淡,周遭受三清之足詭韻影響,翻騰得越發激烈的云氣劫影,似也攪擾不了她淡泊如云的心境。她輕輕開聲:「師兄。」
蘇午點頭回應。
劫數當頭,任誰都難以保持徹底的平靜。
今下死,也保證不了未來一定有‘生"。
這個剎那間,鼎靈終于也有些話想要說出口,但她最終卻也只是搖了搖頭,轉而回首,坦然仰望聳立身前、仿若天柱一般的三清右足——她頭頂的‘有無形廟系"猛然間崩碎了——
那‘有無形道法"充斥了天地!
天地處處,皆有‘有無形道法"的痕跡!
此間整個天地,俱是‘有無形廟系"!
整個天地,于瞬息間失色,無形無色無質的道韻反過來‘涂抹"著三清之足散發出的詭韻,將此絲絲縷縷詭韻收容于有無之間,繼而開始持續包容‘三清右足",一層一層包裹著‘三清右足",將‘三清右足"拖曳往‘有無形道法"中!
三清一雙足掌,而今終于有脫離壓制、復蘇脫困的態勢,又怎甘于如此被人分別容納?!
支撐天與海的一雙慘白足掌上,猛然浮現出蜿蜒虬結、密密麻麻的紫金‘血管"!
這些紫金血管,實是后土血脈與三清之足交融程度加深之后,留下來的種種痕跡。
其中包含了閭山群道的因果!
縱然‘三清之足"的死劫規律還未復蘇,但它憑借著與后土血脈的勾牽,憑著漸漸發散的一縷縷‘三清之足"詭韻,在此時想要鎖定住某一個人的因果,將之徹底踩死,卻也并不困難。
一縷縷三清詭之足韻游曳于三清雙足之上繚繞的紫金血管中。
血管交織蜿蜒。
每一個血管交錯的網羅節點上,浮現出一道道或紅或黑或赤的牌位,牌位之上,書寫著歷代閭山道士的道名、生辰八字種種關鍵信息。
游曳于這道血管網羅中的縷縷三清之足詭韻,在閭山當代掌教‘玄和道人"的牌位周圍匯集成了一股。
這一股三清之足詭韻蔓延過‘玄和道人"的牌位,漫過其師父‘通達道人"的牌位,沖過一道淺淡的牌位陰影。
——那道只留陰影的牌位上,依稀有‘顯真師祖"的字跡。
三清之足詭韻像一道紅線,須臾間劃過玄和、通達、顯真一脈三道人的牌位,也勾連起了三者的因果,順著三者的因果游曳向一片空無之中——
簇擁在鼎靈身遭的漆黑云氣劫影里,陡有一縷血線游曳而入。
那縷血線所過之處,鼎靈身周漆黑層云翻沸更烈,并且由漆黑之色,逐漸轉為血紅!
只在這剎那間,鼎靈身遭劫影被染紅了大半!
而她此時還未完成對三清右足的容納!
‘三清之足"已然就是一個整體,根本無法再將它們區分左右,將它們分割成兩半,供蘇午與鼎靈分別容納!
蘇午、鼎靈各自容納‘三清之足"的一部分,其實是個偽命題!
但蘇午偏要如此來做!
鼎靈感受著‘三清雙足"聯動之間,剎那踏碎了‘有無形廟系"對它們的禁錮與封鎖,她神色慘然,回首望向三清左足之上端立的蘇午。
「而今只要你我氣脈交結,師妹便能將這‘三清右足"容納在身。
師妹亦須葬身于這死劫當中了。」隔著天與地的距離,蘇午心念傳遞入鼎靈性靈之中,靜定了她的心神。
他向鼎靈稽首作別:「請師妹赴死罷。」
「師兄可以……任意施為……」
鼎靈嘴角噙笑,在自身‘有無形道韻"被三清之足踏碎,繼而牽扯一身修行都搖搖欲墜,神智也逐漸混沌的時候,同蘇午道出了最后一句話。
在她身周聚散飄轉的云氣劫影,一剎那轉為全紅。
無數紅云淹沒了鼎靈的身影!
她的死劫已至!
此時,從三清左足最頂上,蘇午身上鋪散下浩瀚劫影!
他的劫影鋪滿蒼穹與大海,化作玄黃二色,獨立于天地劫運之外,于一息間盤繞上了鼎靈身外如紅云般翻沸的劫影!
二者的劫影如水乳丨交融!
鋪滿天地的玄黃劫影之中,夾雜了絲絲縷縷的血色!
鼎靈閉著眼眸,被血色云氣托舉著,在這玄黃大海中暢游——那踏落而下的三清之足,一只腳掌沉陷于玄黃大海之中,被其中代表鼎靈劫影的絲絲血色纏繞、禁錮,最終完全沉陷于這無邊無際的玄黃劫海當中,與鼎靈一同陷入沉寂!
而‘三清之足"的另一只腳掌,此時浮于玄黃劫海海面之上,蘇午頭頂那道并合了閭山神譜、背陰廟系的‘黃天法旨",在這剎那鋪過天穹,化為一道蜿蜒若電光的印記,一剎那鐫刻在了那只足掌之上!
轟隆!轟隆!轟
電光印記之內,雷聲轟鳴!
一道道燦白紋絡從那枚電光印記之中迸發,在三清獨足之上不斷蔓延、鋪張,最終鋪滿了整道三清獨足!
燦白紋路節點之上,一團團玄黃神韻蒸騰而上,黑黃二色交轉,如同一個個火洞!
所有火洞隨燦白紋路一瞬間歸攏回那道電光印記之中——
鐫刻電光烙印的‘三清獨足"在這瞬間被不斷壓縮、轉化、融化,最終竟也歸攏入那道電光印記之內!
咔嚓!
電光印記烙印于蘇午頂門之上!
蘇午眼中流淌奔騰著燦白電光,在天地間鋪陳的玄黃劫影,包裹著鼎靈的血色劫影,盡被蘇午收攏了回來!
他一剎那念轉——
無窮電光于身外綿延,一道道電光之中,三百二十四座曾經的‘閭山廟系"深藏其內!
遍天雷霆轟動!
蘇午轉身一指與大海相接的一片蒼莽山林之中,蜿蜒虛空之間的三百二十四道電光,便于瞬息間投射而去!
莽莽群山頂上,無數雷霆若巨樹般繚繞天際。
那般燦烈雷霆撕裂了沉黯天幕,在良久之后方才止歇下去。
蒼穹重歸平靜。
山林之中,一片開闊地上,閭山群道于此間林立。
先前蘇午與鼎靈聯手,并合‘閭山神譜",容納‘三清之足"時,已令閭山群道各自寄托于神譜廟系之中——是以他們對外界出現了何種變化,并不太清楚,只是隨著閭山神譜與黃天法旨的并合,他們各自心底生出了隱約的感應。
此時,群道俱將目光投向空地中央。
彼處玄和掌教正躬身朝蘇午稽首行禮,在蘇午身畔,顯真、顯直亦同時顯出了各自影跡。
閭山群道支起了耳朵,暗暗聆聽著祖師長輩們之間的交談,俱不敢出聲打攪。
「祖師,師祖,師叔祖。」
玄和向蘇午、顯真顯直依次行禮以后,直起身形,看著被兩位女冠簇擁在中間的那道高大身影,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言語些甚么,好在他目光一掃,竟未在周圍發現鼎靈祖師的身影,心中一動,在此刻總算是找到了話題,「鼎靈祖師與您聯手并合‘閭山神譜",鎮壓‘三清之足"。
不知今下情況如何?
鼎靈祖師去了何處?」
「閭山神譜與我所修‘黃天法旨"已然徹底并合,你與諸弟子身居閭山廟系當中,對此應有幾分感應。
三清之足如今再無復蘇之患。」蘇午向玄和說道,「鼎靈與我聯手鎮壓了三清之足以后,受我之托,自去做一件要事去了。
時機合適之時,她自會現身。」
「原來如此。」
玄和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目光投向蘇午身畔的顯真、顯直兩位師長,一抬眼卻發現二者此時亦將目光投向了他。
他心中一個激靈,故作鎮定,環視四下之后,還未想到該如何開口與開山祖師交談,便聽祖師首先道:「在場閭山道士,有八百余人之多。
而今隨著‘真閭山"被鎮壓,閭山道士棲身之地,已經蕩然無存。
我們現下所處這片山林,實是在閩中郡某一處無有人煙的深山之內。
玄和,你為閭山掌教,對于門下諸道院道脈弟子,現下可有甚么安排?今后有何打算?」
一聽祖師如此詢問,玄和立時躬身回道:「弟子如今與其余閭山道士一樣,俱是初次踏足現世之中,不知現世當中情形,卻不敢貿然做下任何決
祖師在現世之中活動日久,對于當下閭山弟子如何安頓,祖師必已有了成算,我等一切聽憑祖師安排。」
「聽憑祖師安排!」
閭山群道跟著一齊向蘇午稽首行禮。
蘇午見狀笑著道:「我將你們帶回現世之中,自然對你們有一番安排,今下實是想問你等眾人,是否有先在世間周游一回,了卻心中某些念想的打算?
若有此般打算,我都會準允,亦會幫你們做好周游天下的種種準備。」
開山祖師這樣溫和,與其展露出那般強絕手段,簡直是判若兩人。眾弟子聞言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都婉拒了蘇午的好意。
「回稟祖師。
弟子是明時生人,而今因天下詭變,忽逆轉光陰,來到當下唐時。
若在明時,弟子著實有些念想留在紅塵濁世之中,須要了結。但在今時,弟子父母親人等等還未見有因果端倪,便也不存在與此有關的塵緣與念想了。
是以便不往世間周游,一切聽憑祖師安排。」
「弟子也是這樣想的。」
「驟然履足現世,弟子還有些畏怯,還是等一切熟悉以后,再談及其他……」
閭山群道俱婉拒了蘇午的提議,蘇午見此,自然也不會再多勉強,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與我一同回長安去。
先在長安熟悉世情,增長修行。
日后隨玄門鎮詭隊周游各地,磨礪自身罷。」
所謂玄門、所謂鎮詭隊等等,閭山道士俱不了解,但祖師既然如此安排,他們也都欣然答允。
如此,蘇午與眾道商量過后,便又顯化出電光印記,將他們統統裹挾入廟系之中,帶著一眾閭山道士,就此歸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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