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銀月城?”
站在高大的城門前方,看著那座完全由魔法構建起來的無形橋梁,狼人少女露出了震驚無比的表情。
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有城市奢侈到會把稀有、珍貴且花費不菲的魔法,用在這種供普通人出入的橋梁方面。
確切地說,整個銀月城就像是童話般的國度。
在這里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各種魔法尖塔,以及建立在半空中的花園和各種噴泉、凋塑。
騎著飛馬的精靈和半精靈時不時就會掠過天空,為所有遇到困難的人提供幫助。
甚至還有一些被施加了魔法,日夜不停進行演奏的樂器矗立在大街小巷。
就連守在門口的衛兵都顯得那么彬彬有禮,即便是對待那些進城去販賣糧食、肉類和瓜果蔬菜的農民,也會面帶微笑送上一句祝福的話。
一切人性中的貪婪、自私、嫉妒、狂妄,在這里仿佛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最美好的一面。
即便是嗜血貪財的老矮人寇根,此刻也不經意收起了平日里那副蠻橫不講理的模樣。
毫無疑問,這一切都是銀月城營造出的良好環境帶來的影響。
因為大多數普通人都有從眾心理,當周圍其他人和環境偏向秩序和善良,那么他們也會樂意展現出自己最友善的一面。
可以一旦周圍環境混亂且惡人遍地,那么即便是為了不受欺負的活下去,人們也會爭先恐后想要去做那個最強大、最邪惡、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壞蛋。
盡管左思并不知道艾拉斯卓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銀月城營造出這樣的社會環境,但就憑對方能在危機四伏、獸人、惡龍和危險怪物遍地的北地打造出這樣一片樂土,就無愧于“希望女士”的稱號。
她的確帶給了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北地所有渴望秩序和善良的人們帶去了希望。
如果沒有銀月城的壓制,路斯坎和奧術兄弟會恐怕早就肆無忌憚的開始擴張,在北方建立起一個類似塞爾一樣的奴隸制帝國。
而且還有傳聞,艾拉斯卓跟好幾條太古金龍和銀龍締結了盟約。
再加上大量的高階法師,還有晨曦之主洛山達、守衛之神海姆、森林女神梅莉凱、魔法女神午夜、愛與美之神淑娜、月之女神蘇倫、自然之神西凡納斯等傾向善良或是中立的神殿。
所以別看銀月城的士兵數量始終不多,一支都沒有超過千人,但其所擁有的強大底蘊,絕非路斯坎和奧術兄弟會這種連個后臺都沒有的三流勢力所能媲美。
這一點從動輒幾萬乃至十幾萬獸人大軍南下,但卻一次都沒有接近過銀月城便能略窺一二。
想到這,左思立刻饒有興致對狼人少女說道:“沒錯,這就是銀月城,很壯觀不是嗎?
事實上,它源自于幾個最初在這片土地上建立的幾個小農莊漸漸發展而來。
當地居民時代供奉著森林女神梅莉凱和她的坐騎——獨角獸女神拉芮。
后來漸漸發展成為小鎮,直至637DR才正式定名為銀月城。
再后來信仰魔法女神的法師來到這里建造了第一座圖書館,并向本地人傳授知識和魔法的技藝。
沒過多久,這里就成為了遠近聞名的魔法圣地。
而至高法師就是這座城市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和統治者。
后來圍繞著野心跟權力的爭奪,銀月城爆發了一系列的內斗,甚至是相互之間的仇殺。
最終艾拉斯卓在全體市民的投票中贏得了至高法師的稱號,開始了她長達一個多世紀的統治。
也正是在她的統治下,這座城市才變得如此富庶、繁榮且強大。”
“聽起來這位艾拉斯卓女士是個很厲害的人?”范格斯眼睛里透露出一絲好奇。
“是啊,無論是政治手腕、外交手腕,還是那接近三位數的子女、根本數不清出的情人,以及傳奇法師和魔法女神選民的身份,都無一不證明了艾拉斯卓的能力跟力量。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好名聲,除了私生活略顯混亂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被指責的地方。”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玩味。
因為算算這位希望女士出生的時間,基本可以確定她現如今的年齡已經差不多六百歲了,可依舊能夠精力旺盛的在繁忙工作之余去追求新鮮感和刺激。
也不知道她的那些子女在得知自己“老媽”找了一個比自己重孫子年齡還小的情人時,究竟會作何感想。
事實上,“北地七姐妹”中除了身為黑暗精靈的葵露,其余六個雖然都號稱是人類,但無一例外都擁有精靈血統。
尤其是那些父親也是精靈的艾拉斯卓子女,其壽命往往非常悠長。
“真的嗎?我不信!”
阿來娜忍不住插了一嘴。
對于她這種反復無常的混亂陣營來說,別說是一輩子不犯錯,就是幾天不犯錯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過本著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原則,這個樂子人已經無師自通學會了把危害控制在一定范圍內,盡量不惹自己的主人生氣。
“信不信由你。好了,都別廢話,讓我們進去吧。”
說罷,左思帶頭走上那道完全有魔法力場構成的無形月橋。
由于有奧法視覺、真知術和知識之眼,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這些從魔網中抽取能量塑造的力場形態。
但對于那些第一次走上這種魔法橋的人就有些心驚膽戰了。
這就好像那些旅游景點為了搞噱頭設置的透明玻璃橋,游客明明知道這些特種玻璃甚至比鋼鐵還要堅硬,就算掉下來一塊大石頭都不一定砸得碎,但還是會兩腿發軟一樣。
尤其是有些恐高的老矮人寇根,每走一步都要用斧頭在前邊輕輕敲一敲,確認不會掉下去之后才會往前邁一步。
當然,這樣做的不止他一個,向來對魔法力量一無所知的半獸人瑞特,還有那些第一次來到銀月城的外地人也是都如此。
對此,守在門口的衛兵早就見怪不怪了。
等到小隊終于跨過月橋來到城門口的時候,衛兵這才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上下打量著這群一看就是冒險者或者傭兵的小隊。
看起來非常年輕且身為人類的左思顯然沒有任何問題,完全符合進入銀月城的標準。
同樣的,疑似擁有火元素血統的阿來娜、矮人寇根、狼人少女范格斯和精靈魔射手也同樣在此范圍內。
但半獸人瑞特顯然讓衛兵有些犯難。
因為在蠻荒北地的半獸人跟南方已經融入到文明社會的半獸人完全不同。
他們與其說是接近人類,倒不如說是更接近于獸人。
所以經常會跟獸人部落一起四處劫掠,是不折不扣的禍害。
而位于馬茲特克大陸的斑貓人,同樣也是這些衛兵從未見過的智慧生物,所以他們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做出決定。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披淺色長袍、頭戴王冠,長發如同瀑布般閃爍著銀色的光芒的女人憑空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名二十歲的年輕女孩一樣美麗,但氣質和眼神卻透露出經過時間沉淀的智慧與成熟。
尤其是體內那閃耀的銀火,在左思眼中就如同夜空中的火炬一樣明亮刺眼。
“女王陛下!”
負責看守城門的衛兵趕忙不約而同單膝跪地,向這位英明睿智的統治者表達自己的敬意。
艾拉斯卓揮了揮手示意這些忠誠的衛兵起身,自己則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左思身上。
足足過了一分鐘,她才笑著感慨道:“真是不容易。我今天總算是見到你本人了。歡迎來到銀月城,索斯。”
“這是我的榮幸。”
左思十分禮貌的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
“呵呵,別那么拘謹見外。畢竟我們現在都是魔法女神的選民,而且你半年前還幫忙解決了大舉入侵的獸人。我還欠你一個人情呢。”艾拉斯卓十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能看得出,她的心情相當不錯,甚至表現的如同一名少女,而不是一位年齡接近六百歲的“老奶奶”。
左思完全不理解一個活了六百多年的人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只能順著對方說道:“關于這件事情,可不僅僅是人情那么簡單。
因為就在兩天前,我剛剛經歷了一場襲擊,大概有三十多名平均等級在LV14左右的獨眼獸人戰士,七八個牧師參與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兩名獸人諸神的選民兼傳奇戰士、傳奇牧師。
最后疑似神明化身也降臨了,但不知為何最終沒有露面。”
“什么?!”
艾拉斯卓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勃然大變,瞬間從剛才宛如戀愛少女的模樣變回了銀月城英明果決的領主。
“是的,你沒聽錯。因為上一次的所作所為,我遭到了獸人諸神的針對。”左思直截了當給出肯定的答復。
“他們為什么要針對你?屠戮獸人的君主和龍多了去了,他們沒理由這樣做。”
艾拉斯卓下意識皺起眉頭,明顯無法理解獸人諸神如此大動干戈究竟是為了什么。
左思聳了聳肩膀回答道:“事到如今,動機和理由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的行為激怒了我,所以我打算讓整個北地的獸人死絕作為報復。
恭喜,艾拉斯卓女士。
從今以后,不管是銀月城,還是你正在積極推動組建的銀月聯邦,都不用再擔心每年秋冬季節遭到獸人的入侵和劫掠。”
雖然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全程都保持著“儒雅隨和”的微笑,但在旁人眼里這笑容簡直比來自無底深淵的惡魔還要恐怖一萬倍。
因為那可是數以百萬獸人的死亡!
光是想想那么多尸體堆到一起就令人感到頭皮發麻。
此時此刻,艾拉斯卓才終于意識到,為什么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無論如何都要讓左思來做自己的選民。
可以預見,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成了,那么會有許多人為了追求強大且極具破壞和毀滅的瘟疫力量,而去選擇信仰塔洛娜。
另外,她也明白了尹爾明斯特口中提到“擁有極強報復心理”的意思。
就在艾拉斯卓被左思表現出來對待敵人的冷酷與殘忍感到震驚時,遠在銀月城更北方靠近“世界之嵴”綿延起伏的群山中。
一個規模達到上萬人的大型獸人部族正在迎來滅頂之災。
自從大概幾個小時之前,一支鷹隼從部落上空掠過投下了一灘灰白色粘稠的糞便后,整個部族無論是強壯的戰士,還是平日里負責洗衣、做飯和生育的女性,都無一例外開始生病。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輕微的咳嗽、打噴嚏、流眼淚。
但很快這些癥狀就開始急劇加速惡化,直至發高燒、意識模湖、陷入昏睡、呼吸困難等等。
更可怕的是,這種未知的疾病或是瘟疫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傳染,平日里巫醫、薩滿制作的草藥這個時候連半點用處都沒有。
最早病發的那批人,眼下已經有超過七成變成了尸體,其余三成也沒有半點好轉的現象,死亡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酋長!您必須做出決斷了,不然的話我們的部落就會全部死光一個不剩。”一名侍奉獸人諸神的牧師緊張不已的提醒道。
他之所以會緊張,是因為剛才對某個實力很強的戰士使用了三環神術移除疾病。
雖然當時這名戰士立刻就恢復清醒從床上爬了起來。
但沒過一會兒功夫,對方就又一次被感染了。
這也就意味著,這種可怕的瘟疫是不存在“免疫”的。
除非準備足夠的移除疾病藥劑,讓所有感染的人都喝下去,然后將可能沾染上不干凈東西的床、帳篷、簡陋木質家具等所有東西統統燒掉。
不然的話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光憑部落內這點牧師的數量別說是救人了,連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是個問題。
“混蛋!你這是在讓我放棄整個部落嗎?”高大健壯的獸人酋長站起來厲聲咆孝道。
“可如果不走,我們所有人都會死,沒有誰可以例外。你會死,他會死,我也會死。”牧師毫不退讓的發出警告。
“該死!難道連那些沒有生病的也不能帶上一起嗎?”
獸人酋長明顯有些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地位跟權力。
因為一旦沒有了部眾,他就只不過是個等級稍微高點的蠻戰士而已,根本沒辦法像現在這樣發號施令。
牧師不加思索的嚴詞拒絕道:“不!絕對不行!你別看他們現在沒有癥狀,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是否已經被瘟疫感染,所以不能冒險。不然的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我最多可以帶幾個人走?”
獸人酋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明顯憤怒到了極點。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敵人的報復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的令人絕望。
要知道這可是整整一萬人出頭的大型獸人部落!
如果需要打仗,隨時都能拉起兩千多名兇勐強悍的戰士。
“二十個!我們的神術和藥劑,最多可以保證二十個人活著離開。至于剩下的,就讓他們躺在這里等死好了。”牧師迅速給出一個確切數字。
最終,在這位酋長的精挑細選下,二十個名戰士和牧師便悄無聲息離開營地,并在靠近河邊的地方喝下移除疾病藥劑,然后燒掉隨身攜帶的衣物,就連盔甲和武器都扔到火堆里進行高溫消毒。
等做完這一切,才越過河流朝東邊出發,打算看看其他獸人部落的情況。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類似的情況在整個北地四處開花。
通過鷹隼的傳播,成千上萬的獸人因此而死去。
一些信徒跪在地上絕望的向神祈禱,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畢竟格烏什之前已經嘗試過殺死左思,可最終卻被一群敵對的神明攔截下來,同時還損失了兩名十分有能力的選民。
這個時候要是敢露面那才出鬼了呢。
等酋長和牧師一行人走出幾公里之后,位于營地內早就是尸橫遍野的場面。
一名人類女性死死抱著自己的半獸人女兒,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因為左思使用的這些細菌和病毒,都僅僅只針對獸人一個種族。
半獸人和人類就算感染了也不會有任何不適,大概三五個小時就隨著身體內部的循環系統排除體外。
隨著整個部落的獸人全部死光,那些被他們劫掠回來的人類、精靈、矮人和半精靈奴隸終于重獲自由。
尤其是飽受蹂躪和折磨已經開始變得麻木的女性,瞬間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但很快這些人就開始聚集在一起,跪在地上滿臉狂熱大聲贊美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
可以預見,當他們重新返回文明世界的時候,必然會把這個消息和對于塔洛娜的信仰傳播來開,使這位女神的信徒數量跟影響力大大增強。
要知道整個北地就沒有一座城鎮和村莊沒有遭受過獸人的威脅。
更沒有神會降下神罰去懲治這些骯臟、嗜血和殘暴的野獸,解救那些被劫掠走的無辜平民。
左思顯然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針對獸人的報復行動,會給塔洛娜帶來怎樣巨大的好處。
在此之前,劇毒與瘟疫女神的教會與牧師在北地一直都是人見人厭的角色。
事實上,這個部落的情況只是北地獸人大滅絕的一個開始。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從極北之地的冰川和浮冰海到世界之嵴的群山,以及稍微靠南一點的大片原始寒帶森林,數以百萬計的獸人將會慢慢死絕。
因為那些經過左思親自篩選和演化出來的病毒,會隨著那些食腐動物和天上的禿鷲啃食死去獸人的尸體,繼續在更廣闊的范圍進行傳播。
雖然瘟疫可以被神術治愈,可問題是神術所能覆蓋的終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隨著獸人們紛紛死去或者虛弱到失去行動能力,重獲自由的奴隸們立刻拿起武器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幾名婦女更是用剪刀,將侵犯過自己的獸人捆起來,把對方下半身剪成一節一節,聆聽對方在痛苦絕望之下發出的哀嚎。
還有的則用鋒利的刀片劃開一道口子,活生生把獸人的皮拔下來往上撒鹽泄憤。
總之,在費倫可不流行什么寬恕之類的狗屁思想,許多善良陣營的神都支持合理的復仇。
當把內心之中的憤怒發泄光之后,之前那名人類女性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透過身上又臟又破爛的皮衣依稀可以看到大量的鞭傷、咬傷和黑紫色的淤青,明顯實在遭到侵犯時雄性獸人留下的痕跡。
那骨瘦如柴的身體顯然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
只是身為母親的天性讓她無法放下自己的半獸人女兒,生怕這個小家伙也承受跟自己一樣的命運。
要知道極度愚昧、野蠻的獸人,壓根沒有家庭這個概念,而且極度歧視和鄙夷女性。
在獸人主神格烏什的教義中,女性就是為了勇士服務而存在的。
她們的任務是生育后代、煮飯、洗衣服、擦拭盔甲、保養武器等等一系列的雜活。
所以獸人女性基本跟奴隸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此當男性有欲望想要交配的時候,可以隨意在部落內找到自己中意的女性,無論對方同意與否強行與之發生關系。
至于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是由整個部落共同撫養。
這位人類女性顯然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成為嗜血野獸發泄欲望的工具,所以一直咬著牙堅持到現在。
當獸人的威脅徹底消失,她便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整個人迅速衰弱并進入奄奄一息等待死亡降臨的狀態。
“媽媽!媽媽你怎么了?”半獸人小女孩驚慌失措的大叫道。
“抱歉,科琳娜。媽媽可能沒辦法再繼續陪著你,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女人掙扎著做起來輕輕撫摸著小家伙黑色的頭發,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盡管她也曾經憎恨過這個在接受強暴后生育下來的女兒,但最終身為母親的天性戰勝了一切。
“可……可是我該去哪呢?我甚至穿帶不起沉重的盔甲,也從從未像男孩那樣接受過武器訓練。”女孩明顯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跟著那些重獲自由的人前往南方,去銀月城或者無冬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搞清楚這場突如其來只針對獸人的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降下的神罰,那么你以后就要成為她最虔誠的信徒;
如果是某個人做的,那你就要成為他的追隨者。
因為如果沒有這場瘟疫,你未來的命運將會無比凄慘,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會有。
好了,去吧,去跟那些重獲自由的人一起出發,他們應該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說罷,女人便將女兒趕走,自己獨自留在散發著惡臭的帳篷里等待死亡的降臨。
由于在被獸人劫掠成為奴隸的時候,無論怎么向信奉的神祈禱都沒有用,所以她早就拋棄了原本的信仰。
但此時此刻,女人又一次開始進行禱告,而對象則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
她并不奢求對方會接納自己,只是單純想要表達感激之情。
就在女人的意識開始模湖,感覺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一道光突然憑空出現在面前。
只見一個頭上有著犄角、身后有著翅膀和尾巴的魅魔從里邊走了出來,用十分輕柔的聲音說道:“感謝偉大女神的仁慈吧,人類。塔洛娜決定接納你的信仰,并允許你前往她的國度。”
聽到這句話,女人原本暗澹的眼睛頓時閃爍著激動地光芒。
只可惜,她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唯有從喉嚨里發出一陣意不明的古怪聲音。
僅僅幾秒鐘之后,死亡終于如期而至。
看著倒在地上那具臉上殘留著笑容的溫熱尸體,魅魔立刻換上另外一幅面孔,嗤笑著諷刺道:“凡人還真是愚蠢,竟然連這種明顯是欺騙的鬼話都愿意相信。偉大的女神怎么可能會接納一個在臨死前才改信、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一件哪怕符合教義事情的靈魂。”
不用問也知道,她就是塔洛娜派往物質世界解決那些地獄探子的烏爾麗卡。
大概確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跟自己的位置,這個狡詐的魅魔迅速將自己偽裝成奴隸中的一員,跟隨那些重獲自由的人一起,踏上返回文明世界的艱難旅途。
從世界之嵴的群山前往南方的城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怪物和比其他地方更加兇殘的食肉類勐獸。
越過從冰川上留下來的河水,還有大片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
一路上無論是遭遇霜巨人、冬狼、白龍、熊、老虎、豺狼人、地精部落,都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全部死光。
不過烏爾麗卡顯然不會坐視這些能夠為塔洛娜帶來巨大影響力跟信徒的難民死去,而是會確保至少有三分之一能夠平安抵達城鎮,把他們的經歷傳播出去。
這也是魅魔大老遠傳送到世界之嵴的目的。
與此同時,遠在銀月城內。
左思正坐在華麗的宮殿內,享用著由一位美麗精靈送上來的當地美食。
而艾拉斯卓就坐在他的對面,小口抿著一杯琥珀色的果酒,白皙的臉上和脖子上浮現出誘人的紅暈。
大概一分鐘過后,這位銀月領主才放下杯子,用略帶玩味的語氣問:“這么說你已經跟無冬城的納西爾領主締結了盟約,打算一起對路斯坎和奧術兄弟會動手?”
左思輕輕點了點頭:“沒錯。即便是站在銀月城的角度,如奧術兄弟會被消滅,路斯坎從一個邪惡混亂且充滿侵略性的城邦轉化成為中立秩序,也不是什么壞事,對嗎?”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對路斯坎和奧術兄弟會產生了興趣?畢竟與寶劍海和中南部劍灣的富庶相比,北部劍灣是如此的貧瘠。”艾拉斯卓繼續試探道。
“你搞錯了一件事情,女士。
那就是這場戰爭不是我挑起來的,而是奧術兄弟會和掌控路斯坎的海盜們先挑起來的。
我現在所做的,僅僅只是先下手為強而已。
其實我所控制的耐蘭瑟爾群島勢力自從建立了海上秩序之后,經常會跟想要南下劫掠的路斯坎海盜爆發沖突。
光是零星的戰斗就有上百起之多。
由于劫掠不到足夠的商船和貨物,路斯坎繁榮的黑市正在迅速萎縮,同時奧術兄弟會的錢袋子也在急劇縮水。
如果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困境,甚至都不用我動手,他們自己就會陷入為爭搶資源和財富而爆發激烈的內斗。
通常情況下,轉嫁內部危機的方法就是對外發動戰爭。
所以我與路斯坎和奧術兄弟會之間必有一戰。
這是客觀因素和經濟規律導致的必然結果,不是靠幾個人的意志就能夠避免的。”
左思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做出了解釋。
他相信以對方的政治智慧,肯定能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事實證明,艾拉斯卓的確是個非常出色的統治者,馬上就點頭表示理解:“好吧,我知道了。對于這件事情,銀月城和銀月聯盟的態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必須保證在戰爭結束之后盡快恢復貿易。”
“貿易路線?銀月城有什么東西是必須從路斯坎那邊進貨的嗎?”左思敏銳的抓住了關鍵。
他以前一直都認為,銀月城跟路斯坎之間并沒有什么太密切的貿易往來。
包括鹽等重要生活物資都是從深水城出發,經過復雜的河流運輸路線送到銀月城。
但現在看來,事情顯然并沒有那么簡單。
“是的。有很多來自冰風谷十鎮的特產和魔法材料,需要經過路斯坎作為中轉才能抵達銀月城。如果這條貿易路線斷了,那么很多法師都會對此表示不滿,到時候我也會很難做。”
艾拉斯卓沒有隱瞞什么,大大方方的給出理由。
畢竟法師可是這座城市最重要的支柱。
如果沒有了他們的協助,光靠那點可憐的軍隊,恐怕早就被茫茫多的獸人大軍夷為平地了,就如同所有遭到獸人劫掠的城市一樣。
“原來如此。別擔心,這場戰爭會進行的很快,快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左思意味深長的保證道。
艾拉斯卓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那就沒問題了。希望你能在戰爭結束之后能徹底改造路斯坎,讓它成為其他所有城鎮的盟友而不是敵人。到時候我們可以聯造一個繁榮、富庶與和平的北地。”
左思直截了當回應道:“關于改造,我已經有了詳細的計劃,請不必擔心。
至于一個繁榮、富庶與和平的北地,我就不敢茍同了。
畢竟眼下各個城鎮會團結在銀月城和無冬城周圍,就是因為切身感受到了來自路斯砍與奧術兄弟會的威脅。
在這種強大的外部威脅下,他們自然愿意放棄一部分權力和利益,首先確保生存。
但要是外部威脅消失,那么權利和利益沖突就會變得愈發明顯。
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聯盟,或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反目成仇,最終形成新的地緣格局。
比如說好幾個盛產礦石、武器和鎧甲的城鎮,必然就會為了搶奪市場份額而明爭暗斗,搞不好還有可能爆發戰爭。
或許你可以憑借崇高的威望和高超的外交手腕進行調節,但矛盾是客觀存在的,并不會因此而消失。
它只會隨著時間的流失不斷積累,直至以更勐烈的形態爆發出來。
所以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不要對北地的未來抱有太大希望。
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毫無疑問,左思的這番言論頓時讓艾拉斯卓陷入了沉思。
她原本以為只要奧術兄弟會被鏟除,路斯坎重新回歸成為一座正常的城市,整個北地最大的威脅之一就會消失。
再加上獸人在瘟疫作用下死傷殆盡,起碼幾百年都不可能形成新的威脅,未來的和平跟繁榮必然可期。
但現在,這位希望女士突然意識到,事情好像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
作為統治了銀月城一個多世紀,并且最近十幾年正在積極推動組建銀月聯邦的她,非常清楚各個城鎮之間總是或多或少會有摩擦。
其中有些是因為貿易問題,有些則是土地和礦產糾紛。
因為有共同的外敵需要團結起來,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這些糾紛都在艾拉斯卓的調解下各退一步。
可要是外敵沒有了,那些城鎮還會甘愿放棄那些本應該屬于自己的利益嗎?
這無疑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沉默了良久,艾拉斯卓終于抬起頭用略帶焦慮的口吻問:“既然你看到了這些,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法嗎?”
左思不加思索的回答道:“三個方案。一個是保持中立兩不相幫,看著他們打到頭破血流再也無法將戰爭持續下去再出面調節。
這樣一來,有了慘痛的教訓后,至少五十年之內不會有人再試圖挑起戰爭。
第二個是支持其中某個城鎮,讓他們吞并另外一個城鎮。
矛盾的主體之一消失,矛盾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至于最后一個,就是由銀月城親自發動戰爭,吞并周圍大大小小的城鎮,建立起一個統一的國家。
或許最初階段會有很多流血和犧牲,但統一之后形成穩定的國家構架,就可以憑借強大中央政權來壓制地方勢力。
久而久之當國家的觀念深入人心后,類似的情況就會好轉很多,科米爾王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們實行分封的封建制度千年之久,可是卻從未爆發過像其他國家那樣的貴族叛亂。
王室始終牢牢把持著最高權力,通過復雜的政治手腕來壓制國內矛盾。
不過我想以你的性格,恐怕這三個方案都不會采納。”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采納?”艾拉斯卓驚訝的挑起眉毛反問道。
“因為你之所以受人愛戴和稱贊,就是靠著仁慈、善良和公正。
如果有一天你親自打破人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那么就連銀月城的市民都不會再支持你。
更何況,你還給自己設下了一個非常高的道德底線。
這既是一種高尚的行為,但同樣也是一種強大的束縛。
束縛著你不能像我一樣放開手腳,通過許多在外人看來很殘酷、但卻非常有效的手段來快刀斬亂麻的處理事情。”
眾所知,人設這種東西一旦確立可就不能輕易更改。
尤其是像艾拉斯卓這樣的公眾和政治人物,要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人設崩塌,那么結果將會是災難性的。
更何況她本性就是如此,每當做了一件違背自己良知的事情都會產生強烈的負罪感和內疚。
所以左思才會如此直接把解決北地真正矛盾的方法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就算說出來對方也不會采納。
至于通過外交手段組建的銀月聯盟,本質上就是一個松散的聯盟。
矮人、精靈、人類、半身人以種族為單位在這里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據點和城市。
各個城鎮都擁有幾乎百分之百的獨立性和自主權,全靠艾拉斯卓的個人魅力與威望維持著。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者離任了,那么整個聯盟隨時都有可能解散。
所以左思一點也不看好銀月聯盟的未來。
艾拉斯卓十分灑脫的笑著感嘆道:“是啊,你說的沒錯,我不可能采取以上這三個解決方案中的任何一個。不過沒關系,我相信每個人內心之中都有善良的一面,只要正確的去引導,矛盾總會得到解決。”
“童話之所美好,就是因為它的不真實。對于你的理念我只能表示尊敬,但絕不會贊同。所以未來的路斯坎將會是一座中立之城、貿易之城。”左思非常明確的給出了保證。
“聽到你這樣說我就安心了。好了,談了這么多正事,也是時候稍微放松一下。走吧,讓我們一起去泡個澡,稍微放松一下。”
艾拉斯卓站起身向比自己矮了足足一個頭的左思發出邀請。
由于她本人的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以上),而且腳下還穿著一雙跟部比較高的女鞋,所以
連宮殿門口那些全副武裝的騎士在她面前都顯得不那么高大。
當然,相比起艾拉斯卓的身高,左思現在最想要吐槽的就是這個泡澡它正經嗎?
盡管他以前也聽說過,如果艾拉斯卓對某個人感興趣,亦或是想要與其成為朋友,就會邀請對方與自己一起泡澡。
因為只有在脫光衣服坦誠相見的時候,人才會下意識的放下戒備,將自己內心之中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
如果換成是一年前,左思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因為那個時候他的身體還沒有開始發育,能夠保持百分之百的冷靜。
可是現在要是真的在浴室里坦誠相見,天知道小兄弟會不會突然來一個起立敬禮。
“呵呵,放松,只是泡個澡,別那么緊張。”
艾拉斯卓還以為左思害羞了,立刻捂著嘴發出竊笑。
因為自從見面之后,她還是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一直展現出成熟、沉穩和理智的年輕人,也會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無所適從。
“好吧,反正只是泡澡而已。”
左思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跟著對方走進了位于宮殿華麗的浴室。
沒過一會兒功夫,里邊就傳出了嘩嘩的流水聲,以及艾拉斯卓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