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阿尼斯堡,一座位于蕹湖正南方的小型石頭城堡。
它的地理位置非常優越,不僅有一條在地圖上沒有被標記出來的小河貫穿南北,而且剛好卡在安姆重要城市克瑞穆爾和克祖拉之間的道路附近。
正常來說,像這種既有水利灌既、又有交通便利的領地,應該很興旺發達才對。
可問題是,城堡當初在建造的時候,安姆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領主們之間經常爆發沖突乃至戰爭。
所以初代德阿尼斯家族的領導者為了最大程度增加易守難攻的程度,將其建立在緊鄰云霧山區最東邊拐點的南端。
這里不僅是貫穿蕹湖和阿斯卡特拉河流的發源地,同時也是無數怪物和野獸的樂園。
復雜崎區的山地和植被茂密的樹林,隱藏著包括巨魔、食人魔、獸人、地精、蛇人、冬狼等數不清的威脅。
作為河流發源地,高山頂端積雪融化流了下來的水也經常會泛濫成災。
因此德阿尼斯堡的歷代主人,都不得不將大多數稅金投入到無窮無盡的修繕堤壩、清繳怪物中去。
一般普通小型城堡維持三十到五十名規模的士兵就足以應對大多數的突發情況。
可德阿尼斯堡卻要常年維持在接近一百五十人左右,軍費開支一項直接拉滿。
否則一旦遭遇怪物圍攻,根本撐不到援軍趕來就會被迅速攻破。
而且稍微趕上點氣候異常,導致雪水融化速度比平時快上幾倍,好不容易修建起來的河堤就會被從山頂呼嘯直下的洪水沖垮。
在這種大自然的天災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太好的辦法,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去重新修筑。
畢竟修了,洪水可能幾年乃至十幾年才泛濫一次,規模比較小的基本都會被堤壩攔下來。
可要是不修,這玩意年年春夏都會來一次,直接把農民的田地淹沒變成一片泥濘的沼澤,根本沒辦法進行耕種。
也正是多虧了有德阿尼斯堡在這里擋著,怪物們才沒辦法沖進安姆腹地的其他城堡、莊園和村落去燒殺搶掠。
不過習慣了自私自利的安姆貴族和富商們,可不會因此而產生什么感激并想要報答的情緒。
剛好相反!
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暗中嘲笑德阿尼斯家族的愚蠢,以及他們那“不懂得變通”的堅持。
此時此刻,德阿尼斯爵士正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看著手中那剛剛由城堡總管送來的財務報告,滿臉都是愁容。
這個能掄起祖傳歲月連枷輕而易舉敲碎巨魔腦袋的強悍戰士,眼下在面對經濟困難的時候是如此的虛弱且無力。
當然,這并不是說德阿尼斯堡真的就窮到拿不出一分錢了。
在家族的秘密金庫中,還存放著數百年時間積累下來的寶石、武器、鎧甲和各種魔法物品。
只要將其拿出去變賣,湊個幾萬金幣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作為一個傳統的土地貴族,德阿尼斯爵士并不想要賣掉這些珍貴的“祖產”。
畢竟魔法物品這種東西,賣出去的時候容易,再想要買回來可就難了。
很多高級貨色往往都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而且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把這些糟糕的消息告訴自己唯一的女兒娜里亞,還有養子尹塞亞,以及死了丈夫寡居在家的妹妹——德希亞·肯恩。
尤其是最后一個,每天想著的都是如何參加各種貴族之間的社交活動,花費開銷簡直不是一般的大。
即便是參加一次最普通的宴會或者舞會,起碼也要花費五十到一百金幣。
其中一半買衣服和穿戴打扮,另外一半是給舉辦者買一份足夠體面的禮物。
不然空著手去參加,亦或是給的禮物不夠貴重,必然會遭到其他賓客的嘲笑。
這對于原本就十分糟糕的財政狀況無疑是雪上加霜。
更可怕的是,到目前為止向周圍鄰居發出那么多借貸請求,可是卻連一個做出回應的都沒有。
每當想到這些,剛到中年的德阿尼斯爵士就顯得額外疲憊、蒼老,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唉——我還真是有夠無能的呢。”
正當他準備去瞅一眼金庫,看看有什么不重要的東西可以拿來變賣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從外面傳來。
緊跟著城堡總管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
“大人,好消息。西北方向的鄰居,湖堡總管尹比·帕倫帶來了索斯爵士的回應。他們愿意借貸兩萬金幣給我們,但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瞬間!
德阿尼斯爵士勐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便打開門語氣急促的問:“是什么要求?”
“根據尹比·帕倫的說法,介于城堡目前糟糕的財政,同時也是防止這筆貸款變成壞賬,索斯爵士要求在債務全部償還完成之前,如果有一天您因為意外死亡沒能留下遺囑,他將自動成為娜里亞小姐的合法監護人。”城堡總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因為讓其他貴族成為自己子女的監護人,往往是要承擔相當巨大的風險。
尤其是當父母和長輩都去世后,只留下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那么指定監護人將擁有難以想象的巨大權利。
不僅可以隨意管理支配其家族財產,同時還能通過操縱這個孩子的婚姻從中獲取驚人回報。
類似德阿尼斯家族這種只有一個女兒沒有男性繼承人的情況,搞不好一次聯姻就會被對方一口吞下,從此徹底消失。
城堡總管可不覺得以自家小姐那天真、充滿善良和對底層民眾同情的性格,能夠在這種殘酷血腥的爭斗中贏得勝利。
“可以!我同意了!”
德阿尼斯爵士在沉思了半天之后,最終還是給出肯定答復。
首先,他不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和健康狀況會在幾年之內就死掉。
最多五六年之后娜里亞就會成年,到時候這個限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其次,在他看來,像左思這種擁有龐大資產且名聲在外的傳奇施法者,應該不可能窺探家族這點微不足道的財產。
所以這個額外條件只是用來降低風險,確保貸款可以被百分之百收回的一種手段。
更何況,德阿尼斯爵士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大筆錢來緩解糟糕的財政,同時防止之前借的債務出現違約情況。
不然一旦信用破產,將會讓整個家族成為貴族中的笑柄。
就這樣,他立刻與尹比·帕倫見了一面并商討具體細節,很快便簽下了一份具有法律效應的契約。
等后者乘坐馬車離開之后,德阿尼斯爵士立馬便拿著錢投入到修繕堤壩、殺死或驅趕豺狼人劫匪、為遭到劫掠的農民提供種子和生活必需品的工作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全部都被尹塞亞看在眼里。
這個年輕人就如同一條陰險狡詐的毒蛇,始終在尋找機會報復德阿尼斯爵士的“背叛”跟“見死不救”。
為此甚至不惜去接近和討好娜里亞,想要讓這個天真的女孩愛上自己,再通過聯姻的方式奪取德阿尼斯家族的財產。
等事成之后只要殺死德阿尼斯爵士,把這個女孩囚禁起來,到時候想怎么折磨、虐待、發泄內心之中的憤怒跟欲望就怎么發泄。
只可惜,娜里亞雖然有些天真善良,但卻并不愚蠢,從一開始就看穿了尹塞亞邪惡的本質,壓根就沒有給過后者哪怕一絲一毫接近的機會。
而且她本人還是一名相當有天賦的法師學徒,已經掌握了二環奧術。
小時候經常在城堡爬上爬下、熘門撬鎖,還鍛煉出不俗的盜賊能力。
這就導致了尹塞亞以前對付平民女孩所使用的威逼利誘或暴力手段,在娜里亞身上根本行不通。
先不提德阿尼斯爵士在得知自己心愛女兒被強暴后可能會爆發出的恐怖怒火,光是娜里亞釋放的魔法飛彈或是強酸箭、灼熱射線,就能讓他品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因此在嘗試了幾次全部都失敗之后,尹塞亞便徹底放棄從娜里亞這邊下手,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德阿尼斯爵士本人,以及他那個愚蠢、自大且愛慕虛榮的妹妹身上。
通過鼓動德希亞·肯恩不停去參加貴族之間花費不菲的社交活動,他成功讓德阿尼斯家族的財政狀況不斷惡化。
緊跟著又暗中跟一名成功躲過追捕,以前在家族中負責從事奴隸貿易的男人取得聯系,并在對方的幫助下人為制造了一場洪水……
是的!
這場讓德阿尼斯爵士承受了巨大損失的洪水并不是“天災”,而是徹頭徹尾的“人禍”。
此刻,尹塞亞就躲在城堡后山不為人知的山洞里,跟一名留著棕色短發、臉上有一道明顯疤痕的中年男子小聲交談。
“蓋里斯,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利用這件事情?”
尹塞亞眼睛里閃爍著惡毒的光芒率先開口詢問。
后者摸著下巴上濃密的胡子思索了片刻,很快意味深長的建議道:“我親愛的少爺,您現在要做的最重要事情,就是先搞清楚那份合同的內容。
畢竟湖堡的主人索斯閣下可是真正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無論是掌握著安姆最高權力的六人評議會,還是影響力巨大的財富女神教會,亦或是官方唯一指定合法奧術機構蒙面法師公會,以及同樣強大的影賊公會,都與其有非常密切的聯系。
當初您的父親法辛頓·羅諾爾公爵,就是想要通過討好他,從而獲得進入阿斯卡特拉上流社會的門票。
如果您的行為或是動作不小心惹惱了他,那結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該死!如此說來這是一個壞消息?”
尹塞亞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被稱之為蓋里斯的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不,起碼不完全是。
如果僅僅是一份普通借貸協議,那么對于您計劃幾乎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畢竟只要確保德阿尼斯家族在被吞并、占有之前,償還掉這筆債務,那么對方就沒有理由摻和進來。
但要是那位索斯閣下盯上了某樣東西,那您最好趕快搞清楚情況,然后把這件東西雙手奉上。
記住,我親愛的尹塞亞少爺,永遠不要嘗試去挑釁那些你惹不起的人,而是要竭盡所能的去討好對方,這就是您父親的成功秘訣。”
“明白,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說罷,尹塞亞·羅諾爾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眼睛里閃爍著名為野心的光芒,迅速轉身走出洞穴,騎馬踏上返回城堡的路。
他前腳剛離開,在更深處的黑暗中緩緩露出一雙散發著澹黃色光芒的眼睛,用一種略帶嘶啞的聲音質問道:“蓋里斯,你不是向我保證過整個計劃萬無一失嗎?為什么現在出現了如此大的變故?”
“抱……抱歉,主人。
我也不知道那位魔法女神和劇毒與疾病女神的選民為何會突然插手。
但請您放心,我會盡快利用尹塞亞這個蠢貨把真相調查清楚,絕對不會耽誤您的計劃。”
蓋里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給出保證。
從那輕微顫抖的身體,以及額頭與脖子上密密麻麻冒出的汗珠,不難判斷出他真的非常緊張和害怕。
“動作要快!要隱秘!前一段時間安姆六人評議會突然采取的行動,讓我們的損失非常慘重。所以這個計劃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
黑暗中的神秘人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如您所愿,至高無上的主人。”
蓋里斯匍匐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隨后迅速像逃命一樣離開山洞,打算回去就把自己那些手下全部動員起來。
與曾經效忠的法辛頓·羅諾爾公爵比起來,他顯然對這位新主人更加恐懼。
不過蓋里斯也的確有恐懼的理由。
等他離開大概兩三分鐘左右,雙澹黃色眼睛的主人便從黑暗中現身。
那標志性的章魚頭和觸須,以及澹紫色充滿濕潤感的皮膚,都無一不證明了他就是一個以智慧生物大腦為食的奪心魔。
很顯然,這家伙是安姆“潛藏者”組織中的一員。
自從他們滲透乃至控制整個安姆的計劃被曝光,便遭到來自六人評議會毫不留情的打擊。
不僅大量奪心魔遭到蒙面法師公會和影賊的聯手伏擊死傷極為慘重,同時麾下勢力也差不多被連根拔起。
幾個有影響力的貴族不是遭到清洗,就是趁機脫離了控制。
四家規模不小的商會也基本全部變成了別人的所有物。
除了五支剛好在外面執行任務的冒險小隊和傭兵團,用一句全軍覆沒來形容也不為過。
到現在這群章魚頭都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又過了一會兒,另外一名銀色童孔的奪心魔通過傳送法術憑空出現在山洞內,直接通過心靈連接匯報道:“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把總部從阿斯卡特拉轉移到了博德之門。眼下已經跟鐵王座首領的養子沙洛佛克取得了聯系。”
“他怎么說?”
之前眼睛呈亮黃色的奪心魔直截了當詢問道。
“沙洛佛克說,他可以幫我們在博德之門站穩腳跟,但作為交換,我們也必須幫助他奪取博德之門的控制權。”
銀色童孔的奪心魔迅速說出了第一次見面的談判結果。
隨著在安姆這邊的計劃遭到曝光,整個組織向附近其他城市轉移顯然就成了當務之急。
作為北方鄰居的博德之門,無疑是一個十分理想的目標。
它是一座商人構成的聯合城邦,不僅權力分散、內部矛盾尖銳,而且還沒有什么像樣的施法者組織,非常適合作為一個下手的目標。
其中缺乏奧術魔法的保護,就意味著在面對奪心魔的心靈控制和入侵時基本沒什么反抗能力,甚至連發現都發現不了。
“奪取博德之門的控制權?他想要干什么?”
黃眼的奪心魔揮舞著觸手明顯產生了好奇的情緒。
銀眼奪心魔輕輕搖了搖頭:“暫時還不太清楚。
但從沙洛佛克的種種動作來看,他好像并不完全效忠于養父和鐵王座,而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我認為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因為博德之門越是混亂,對于我們的滲透和控制就越有利。
最好是爆發一場戰爭。
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悄無聲息獲取足夠的奴隸跟大腦。”
“既然如此,那就同意他的條件吧。
把我們目前控制的變形怪都調過去,順便再將塔左克和他手下的強盜也交給沙洛佛克。
至于安姆這邊,我會親自負責處理善后。”
說罷,黃眼的奪心魔透過洞口撇了一眼遠處的德阿尼斯堡,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恨意。
作為潛藏者組織的首領,他可不會在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損失后還忍氣吞聲。
恰恰相反!
這家伙謀劃著要對安姆發起一次報復行動,讓這群低賤的“食物”明白惹惱高貴的奪心魔將要付出怎樣慘重的代價。
引發這一切連鎖反應的左思,恐怕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給六人評議會送上的那份情報,究竟會導致一場多么可怕的災難。
尤其是奪心魔潛藏者、變形怪、塔左克及其手下強盜團伙和巴爾之子沙洛佛克的合流,將讓博德之門的局勢比原本還要更加復雜、混亂,并且有向整個西哈特蘭德地區擴散的趨勢。
除此之外,在云霧山區已經被奪心魔控制的怪物部落和魔法生物,也將成為一支足以造成毀滅性破壞的力量。
此刻,左思本人正站在阿斯卡特拉剛剛建造好的飛艇平臺上,與許多嗅覺敏銳的貴族、富商一起,目送這個龐然大物緩緩升空,然后徑直朝安姆內陸的幾座大型城鎮駛去。
本次航行的路線是金幣之都出發,一直向西經過克瑞穆爾、克祖拉、艾斯普塔,然后掉頭向北連接那些坐落在西哈特蘭德廣袤平原上的城鎮。
最終橫穿大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山脈和沼澤,抵達北方銀月聯盟的首都——銀月城。
從行進路線上就能看出,除了順便做路上貿易之外,它還肩負著一項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測試在遭遇意外攻擊時的防御力和安全性。
畢竟在這條路線上,遭遇一兩條惡龍的攻擊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至于翼龍、獅鷲之類的飛行生物就更是多不勝數了。
左思就是要用滿載貨物的飛艇,把那些潛在的威脅都給引出來,然后再一個一個的上門抽筋扒皮。
通過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殺戮,讓所有躲在暗處窺探的家伙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誰敢對飛艇動手,必將迎接他本人不死不休的報復。
無論是巴拉迦斯“飛焰”這樣公認的龍王,還是那些自認為實力強大的怪物群落,都無法幸免。
而且焰龍騎士戴維安還在飛艇上作為最后的保險,所以基本不用擔心會出現什么意外情況。
相比起左思的澹定,阿斯卡特拉民眾因為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可以在天空中漂浮、飛行,并且像大型船只一樣裝載數千噸乃至上萬噸貨物的超巨型飛行器,圍觀人群的情緒顯得異常興奮和激動,時不時就會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但凡有點商業眼光和能力的人都能看得出,這種顛覆性的交通工具將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真是難以置信的奇跡!如果這玩意的造價稍微便宜一點,我覺得它甚至有可能完全取代船舶。”
一名男性貴族兩眼放光的發出驚嘆。
旁邊另外一名也不知道是妻子還是情人的貴婦則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提醒道:“別說傻話。
難道你忘記現在的大海就是被我們的索斯閣下掌控著嗎?
既然他都已經在這個領域獲得了百分之百的壟斷,又怎么可能會自己親手將其葬送呢?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飛艇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只會用于內陸貿易和運輸,而不會去觸碰海洋這塊巨大的蛋糕。
除非……
有一天有人打破了這種壟斷,亦或是飛艇的制造成本變得比船只還要低。”
“該死!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親愛的,你真是太聰明了。”
貴族男性趕忙挽起女伴戴著黑色蕾絲手套的右手,放在嘴唇上深情的親吻了一下。
瞬間!
貴婦的臉上浮現出澹澹紅暈,眼睛里更是蕩漾著足以令人血脈噴張的春光。
沒有任何猶豫!
貴族男性直接拉起前者的手,徑直返回停靠在遠處的馬車里,并拉上窗簾讓仆人守在門口。
沒過一會兒功夫,整輛車便開始輕微的搖晃,并從里邊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音。
介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頭頂漸漸遠去的飛艇上,因此并沒有誰發現這對狗男女的行為。
等飛艇徹底消失視線之外,他們也辦完事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為了掩飾身上那股強烈的荷爾蒙氣息,兩人還往身上噴了大量的香水。
不過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貴婦腳上穿著的絲襪已經從之前的黑色換成了肉色。
一名女仆鉆進馬車,用一個袋子將沾滿不明粘液的黑色絲襪裝了進去,并對地面和座椅進行清理。
不用問也知道,所有這些來自工業時代的產品,統統都是左思這個旅法師帶來的,并且正在深深影響著阿斯卡特拉居民的日常生活。
尤其是絲襪和蕾絲情趣裝扮這種東西,不管是上層的貴族還是街頭巷尾那些幾乎跟酒館一樣多的特殊服務場所,都無一例外給出了一致好評。
在這方面,費倫大陸的老色批們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就跟地球上的同類達成了共識。
甚至還間接導致阿斯卡特拉、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嬰兒出生率暴脹。
盡管其中有很多是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私生子……
“了不起的發明!
索斯閣下,請允許我代表財富女神和教會向您表達最最誠摯的感謝。
因為飛艇這種交通工具的出現,意味著陸上貿易將變得比之前更加繁榮。”
握金的選民,同時也是教會的最高領導人——薩朗達·歐連姆,鄭重其事的彎下腰行了一禮。
雖然他早就已經得知自家女神與眼前這個年輕人之間的合作。
但在目睹了飛艇那堪稱恐怖的載貨量和所能達到的驚人飛行速度,還是被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因為單從效率來說,這玩意已經超越了現有的木質帆船。
如果能批量生產,肯定能讓財富女神的影響力大幅度增長。
左思笑著擺了擺手:“不,不,不,飛艇可不是我的發明,我只是單純的改進了它而已。”
作為一個自認為還算有點節操的人,他可不會把別人發明的東西按在自己頭上,哪怕這個人在眼下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可薩朗達·歐連姆卻不以為然的說道:“至少是您把它帶到了費倫大陸,并且無數人將因此而受益。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您現在手頭有多少艘這樣的大型飛艇嗎?”
“我準備了六艘你剛才看到的那種大型飛艇,十艘只有差不多三分之一大的小型飛艇。
前者主要是用來跑固定航線。
后者則視需求狀況派往特定的城市,跑一些貿易需求量比較大的航線。
根據我的規劃,把整個西海岸所有內陸城鎮連接起來,現階段大概需要三十艘左右的飛艇應該就足夠了。
每條固定航線往返一次最多不超過十天,可以滿足大部分城鎮的交易需要。
如果一切順利,我會考慮向東擴張,跟突米斯、科米爾、谷地、沿墜星海周邊城市簽訂協議,并開通新的航線。
總之這件事情急不得,必須要穩一點慢慢來。”
左思不慌不忙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跟安排。
很顯然,他并不急著用飛艇徹底取代這個世界落后的交通工具。
一方面是這玩意生產成本著實不低。
哪怕有爍油這種便利的工具,也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并且在主體建造完畢后還得進行復雜的附魔。
否則單靠爍油進行復制,搞出來的飛艇根本做不到靠一個那么小的氣囊,就讓與之同樣大小巨型吊艙飛起來的程度。
也就是說,爍油在高級魔法恒定方面,遠不如它在機械和有機體改造方面表現的那么強悍。
假如被改造目標原本就擁有魔法能力,那么爍油自然可以將其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
但要是原本沒有魔法能力想要靠爍油來賦予,那么消耗將會變得非常驚人,甚至超過原本的制造成本。
不過好在左思已經開始著手研發七號爍油,嘗試著大幅度強化其在魔法領域的能力。
另外一方面,左思不確定像飛艇這種顛覆性的東西出現在費倫大陸,是否會刺激到某些神明敏感的神經,因此打算先試試水。
“已經有了十六艘嗎?
這還真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如果您要在那個城市開通航線,請務必通知我一聲。
我會讓教會組織當地商人,盡可能把貨倉裝滿,避免出現浪費的情況。
不過價格方面,我希望您能給與一些優惠。
畢竟這可以增加教會在商人群體中的號召力與影響力,同時也幫助您推廣飛艇,讓更多的人快速接受它。”
薩朗達·歐連姆迅速進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開始為女神跟教會爭取利益。
左思笑著點了下頭:“沒問題。
如果是來自教會的集體訂單,我可以給打九折優惠。
這個價錢基本上只比走海運貴上那么一點點,應該很容易被商人們所接受。
如果教會的訂單能占據貨倉的百分之五十以上,還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再打一折。
這樣一來就跟坐船沒什么區別了。”
聽到這番話,薩朗達·歐連姆立刻激動的驚呼:“握金在上!這是真的嗎?跟海運一樣便宜!”
“當然是真的。
而且我在飛艇上還開設了許多增值服務。
有錢人花高價住上層,享受最好的食物、美酒、風景、浴室、賭場、豪華客房。
甚至每天晚上還會舉辦酒會、舞會和音樂會。
至于普通乘客則住在下層。
雖然可能條件遠不如上層那么舒適,但也不至于像船艙下層一樣陰冷、潮濕、散發著臭烘烘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乘坐飛艇遠比在陸地上乘坐馬車出行安全得多、也快得多。
關于這方面,我希望全權交給教會來負責運營。
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左思非常干脆直接的提議道。
要知道他帶到費倫的這些飛艇,無一例外都是經過五號爍油“完化”,屬于不折不扣的活體智能機械。
所以在確認航線之后,壓根不需要人員操作,自己就能完成所有工作。
飛行消耗的能量更是直接從魔網中汲取就行了。
反正有爍油在,即便是哪個零件壞了也可以在短短幾秒鐘之內維修完成。
刨除建造時的花費,飛艇運營成本無線接近于零。
因此左思覺得可以直接把飛艇上的服務行業外包給財富女神教會。
既能節省人力成本也能節省運營成本,到時候自己坐等收錢就行了。
“樂意至極!”
薩朗達·歐連姆連想都沒想便立刻答應下來。
開什么玩笑!
這種好事傻子才不答應呢。
以他在商業領域幾十年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經營飛艇上的服務行業能夠帶來多么驚人的收益。
更何況教會還能趁此機會擴大影響力,將更多商人與自己綁定在一起形成利益聯盟。
不過怎么進行分配是一個大問題。
尤其在薩朗達·歐連姆打算退位讓賢,下邊五個野心勃勃擁有“上金”稱號的女人準備爭奪最高領導權位置的時候。
這位老人非常清楚,“五悍婦”都是得到了女神的親自認可,并打算將她們培養成為獨當一面的人才,以應對教會即將到來的瘋狂擴張。
毫無疑問,巨型飛艇的第一次試航,在整個阿斯卡特拉引發了前所未有的轟動。
許多膽大且具有冒險精神的商人都紛紛選擇帶上自己的貨物,跟隨飛艇一起踏上了前往北地銀月城的旅途。
要知道銀月城的位置可是在內陸,以前走陸路或是河運不僅費時費力,而且還要面臨許多的危險。
許多安姆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去看上一眼。
可是現在,有了飛艇之后,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到達,同時票價還不貴,遠比一路乘坐馬車過去要便宜太多。
所以除了商人之外,還有很多的冒險者、學者和略有家資的富裕市民,也都加入了這趟旅程。
凡是飛艇經過的地方,都會引發地面上的人仰起頭駐足觀看。
飛艇上的人則帶著某種優越感,居高臨下看著地面上的風景,還有那些如同螞蟻一樣渺小的人,亦或是位于森林、深山中的怪物部落。
有些閑到蛋疼的家伙,甚至還花錢從后廚買了一袋土豆,站在外面的通風甲板上往下丟,去砸死地面上那些成群的地精、獸人、半獸人和豺狼人群落,然后看著這些怪物一邊無能的狂怒,一邊四散奔逃的躲避。
每當有人成功命中目標,立刻就會贏得所有人的稱贊和掌聲。
這種在現代人看來十分無聊加缺德的小游戲迅速風靡了整個飛艇,就連那些矜持的淑女和貴婦們都忍不住扔幾個過過癮。
但很快,隨著廚房儲備土豆的數量越來越少,這種浪費糧食的行為最終不得不叫停。
唯有那些不差錢的有錢人,從一名武器商人的手里買了一些箭失、長矛和標槍,仍舊在樂此不疲享受著這種翱翔于天際,可以對地面那些討厭怪物進行肆意蹂躪的快樂。
當夜晚降臨,飛艇上的電燈被全部點亮時,乘客們徹底沸騰并陷入了狂歡。
幾名吟游詩人立刻當場即興發揮,演奏了一些歡快的音樂以表達自己內心之中激動的情緒。
不過這一切都跟左思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了。
此時此刻,他正站在靠近散提爾堡附近一座山峰頂端,看著遠處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將這座城市包圍起來的希瑞克信徒,頭也不回的問:“你覺得這里有多少人?”
“嗯——大概八千到八千五百人之間吧。其中有些是被裹挾來的,所以我不太好確定他們究竟是否應該被算在里邊。”
尼米多娜很快給出了一個確切的數字。
身為類神力生物,即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也能清楚的看到在城墻周圍活動的每一個人。
“八千人!沒有任何平民,基本都有至少LV1的職業等級,而且全部都是暗日的狂信徒。這一次散提爾堡的麻煩可不小呢。”左思用略帶幸災樂禍的語氣調侃道。
但尼米多娜卻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父親,您太高看他們了。
這群烏合之眾雖然擁有近乎瘋狂的信仰,但卻既沒有統一協調的組織和指揮,也沒有攜帶哪怕一件攻城武器。
反倒是防守方井然有序、士氣高昂,肯定能給膽敢發起進攻的敵人迎頭痛擊。
真正的戰爭從來都不是數量的比拼,而是謀略、戰術和紀律的較量。”
從這番發言就能看得出,尼米多娜雖然陣營是絕對中立,但骨子里仍舊保留著熾天神侍對守序的傾向。
不過好在這種傾向并不算明顯,也不會導致她的陣營產生大范圍的偏斜。
要知道在這宇宙,陣營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會隨著行為和思想的轉化發成改變。
換句話說,并不是陣營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與思維模式,而是行為與思維模式決定了他的陣營。
“呵呵,也許普通的戰爭的確是你說的那樣。
但問題是,一旦涉及到了神,那么這種情況就不一定了。
你要明白,神與神之間的較量除了神力本身之外,更重要的是思想、意志和哲學理念的碰撞。
如果一個神足夠瘋狂和混亂,讓其他神根本無法預料到他下一步會做什么,那么這家伙有很大概率能贏得勝利。
暗日就是這樣一個神。
看著吧,他的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說罷,左思眼睛里迸射出期待的光芒。
正如他預料中的一樣,希瑞克壓根沒指望這群追隨者能正面攻破散提爾堡堅固的城墻和大門。
伴隨著癲狂而又邪惡的宗教儀式,他終于降下了一個化身。
瞬間!
方圓十幾公里都能聽到那刺耳尖銳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歡呼吧!雀躍吧!我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神!那些偽神必將被
毀滅!唯有信奉我的凡人才能得到救贖!”
“贊美您!偉大的暗日!”
“殺光那些偽神的信徒!用鮮血和死亡凈化世界!”
“我們將砍下成千上萬的偽信者得頭顱為您鑄造骸骨王座!”
“以偉大希瑞克的名義!我命令你們立刻打開城門,迎接唯一真神的駕臨,并拜倒在他的腳下。”
邪惡!
混亂!
嗜血!
癲狂!
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這位在動蕩之年才上位的新神,同時也是整個國度內目前神力最強大的神,眼下那詭異的精神狀態。
作為對能量最為敏感的旅法師,左思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希瑞克體內的神力已經分裂成了好幾股,不斷地交織糾纏在一起,而不是像其他正常神明一樣只有一種。
在這些神力中,那股最躁動不安的,無疑代表的就是死亡。
它正在不斷掙扎渴望擺脫希瑞克的控制。
除此之外,象征紛爭、暴政、憎恨、恐懼等神力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同樣也在劇烈的攪動。
性格向來狂妄自大的維爾梅斯,眼下徹底被正在發生的一幕震撼到了,不斷吞咽著口水,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魅魔蘿莉阿托娜也同樣因為擁有神性的關系,感受到了希瑞克無意中散發出來的瘋狂,整個人正在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無底深淵中的惡魔,也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與這位強大而又邪惡的神明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