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刻意運作下,關于異邦親王和瑪娜小姐訂婚的消息很快就在領地乃至周邊地區傳遞開。
很顯然,他在故意造勢為兩人的子嗣安排一個合法的身份。
畢竟私生子這玩意在貴族圈子里可是沒有繼承權的,了不起也就是被培養成仆人、侍從、車夫或管家。
很多貴族父母甚至完全不管私生子的死活,任由其自生自滅連過問一句都懶得過問。
為了滿足本地貴族對“異邦親王”的好奇,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特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訂婚儀式,把周圍所有的鄰居都給邀請過來。
而左思的表現也沒有令他失望,很快便憑借氣質、風度、談吐、魅力征服了整個貴族圈。
因為凡是親眼見過這位“親王”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嘆,這才是真正的貴族。
與對方相比,自己這些本地貴族實在是太淺薄、太不上檔次了。
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衣食住行,又或者對于藝術、文學、哲學的造詣,都無一例外遭到全方位立體式的碾壓。
尤其是那種強烈的上位者氣質,還有平日里無意中展現出來的習慣,都足以證明這是一個慣于發號施令讓別人服從自己的統治者。
所以無論最開始抱著怎樣的心思,他們現在的感覺都只有羨慕和嫉妒。
因為羅爾德家族通過這次聯姻不僅成功解決了繼承權的隱患,同時還獲得了一位新的家族成員,簡直就是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了。
不過壓根沒人察覺到在皆大歡喜的背后隱藏著怎樣的殺機。
“主人,您真的要娶瑪娜小姐為妻嗎?你們倆加在一起的聊天時間甚至都不超過五個小時。”
貼身女仆帕麗斯看著站在窗戶前向外張望的左思,整個人明顯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訂婚感到震驚、不解和錯愕。
她完全無法想象才第一次見面從未有過深入了解的兩人,居然可以僅憑幾句話就決定同自己走完一生的伴侶。
尤其是左思,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愛慕、高興和喜悅。
就好像根本不是要與另外一名貴族小姐結婚,而是決定晚上吃什么一樣隨意。
左思微微點了點頭:“啊,沒錯。這就是貴族的聯姻,你很不適應且根本無法理解,對嗎?”
帕麗斯苦笑著回答道:“我是無法理解。因為在我看來,婚姻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情,必須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看,這就是平民與貴族之間最大的不同。
對于貴族來說,婚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族的事情。
個人的情感和意愿從來都不重要。
因為這是一種義務,是每一個貴族都必須承擔的責任。
聯姻的目的是為了給家族尋找盟友、獲取利益。
至于婚后的感情,合得來自然最好。
如果合不來就在剩下繼承人之后各玩各的。
男人可以找情婦,女人可以找情夫。
不然你認為那么多情詩、宮廷中貴婦與騎士的愛情故事是怎么來的?”
左思快沒有任何掩飾,大大方方拆穿了貴族身上的光環,以及聯姻背后所隱藏的真相。
婚姻,對于真正有錢有勢的人而言從來都跟愛情沒有半點關系。
而是利益與利益的交換、結合,是為了保證自己、后代、乃至整個家族所擁有的財富、權力不會外流。
甚至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所以什么窮小子迎娶白富美的成為人生贏家,亦或是普通女孩被霸道總裁看中嫁入豪門的現代版灰姑娘戲碼……
雖然說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發生的概率甚至比買彩票中大獎還低。
就算偶爾有極個別拎不清輕重的少爺或小姐愿意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但只要其背后的家庭切斷一切經濟來源和人脈,從小習慣了錦衣玉食的他們便會很快屈服。
因為生活品質這種東西永遠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一個住慣了大別墅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底層打工人那樣長年擠在十幾平米的群租房里,跟好幾個人共同使用一個衛生間和廚房,每個月為了柴米油鹽的花費斤斤計較。
或許短時間還能忍受,但時間一長必然會徹底爆發出來。
所以身份與地位不對等的愛情和婚姻通常都沒辦法長久維持,當那份激情褪去剩下的只有矛盾跟怨恨。
更何況貴族聯姻的付出是相互的。
如果一方無法給予另外一方想要的東西,那么聯姻的基礎就不復存在。
尤其是在這片充斥著戰亂、瘟疫、疾病、饑餓、殺戮的土地上,凡是能在殘酷淘汰中延續下來的貴族往往都現實的可怕。
因為但凡蠢一點或感情用事的基本都死光了。
“所以您根本不喜歡瑪娜小姐?”
帕麗斯目瞪口呆消化著這些自己以前根本無法接觸到的炸裂信息。
左思輕笑著解釋道:“我喜不喜歡她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這次聯姻能夠得到什么。
不管是作為貴族還是統治者,如果不能摒棄感情站在絕對理性的角度去衡量利益得失,那就是不合格的。
因為這種弱點會被其他貴族察覺到然后加以利用。
他會為自己的領地和臣民帶來可怕的戰爭與災難。”
“原來如此。”帕麗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您能從這次聯姻中具體得到什么呢?”
“很簡單,羅爾德家族的繼承權。
或者說的直白點就是等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死后通過瑪娜間接控制這個家族。
這就好像某些國家老國王死了,但又沒有兒子或者兄弟,只能讓女性繼承王位。
而她的丈夫如果足夠聰明就可以借此機會獲得巨大的權力,甚至是將女王架空成為國家實質上的掌控者。
所以除非萬不得已,沒有任何一個貴族會選擇讓女性繼承王位。
因為光是她的婚姻就會導致一系列的問題和麻煩。
最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如果我拒絕,你猜猜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會作何反應?”
左思饒有興致教導著這位才跟隨自己沒多久的貼身女仆。
因為經過幾天的相處,他發現這個年輕的姑娘在某些方面擁有巨大的潛力可挖。
而且也許是在酒館工作接觸人和信息比較多的關系,遠比普通平民聰明的多、也機靈得多。
“您的意思是,如果拒絕的話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會痛下殺手?”
帕麗斯頓時被嚇得打了個哆嗦。
對于貴族的冷酷與殘忍她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
尤其是兩個貴族領主爆發矛盾和沖突的時候,通常情況下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掠奪、屠殺和焚毀對方靠近邊境的村莊。
而另外一位貴族領主得知自己的村莊被一把火燒光之后,第一反應不是去拯救那些幸存者,而是帶上軍隊去燒對方的村子作為報復。
最后結果極有可能是兩邊相互燒幾個村子、打幾場之后氣消了握手言和。
至于那些遭到屠殺和掠奪的村民不過是貴族泄憤的犧牲品罷了。
除此之外,還有傳聞說之前有許多失蹤的年輕女孩,甚至是幼童被送進貴族的莊園、城堡中再也沒能走出來。
左思一臉玩味的點了下頭:“沒錯。
事實上在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眼中,我始終處在他的控制之下。
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結束我的生命。
更何況他所隱藏的秘密比你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說實話,我現在越來越期待攤牌那一天的到來,以及他展現出自己真面目的時刻。
相信那一定會非常非常的有趣且精彩。”
“您把如此危險的事情當做一場游戲?”
帕麗斯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顯然從未想過在自己這位博學多才、溫文爾雅、永遠保持禮貌和優雅的主人內心之中居然隱藏著一個如此瘋狂的靈魂。
“為什么不呢?畢竟這個世界已經夠可悲的了,到處都充斥著黑暗、痛苦、絕望和莫名其妙的因果跟宿命,要是不找點刺激和樂子豈不是很無聊?”
說罷,左思隔著窗戶朝上下的城鎮和村莊望去。
在他看來,這片領地已經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同時也是融入深淵之神所編織因果關系大網的鑰匙。
盡管以這個世界靈魂與意念之海的規模,那個深淵之神所擁有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戰錘宇宙的亞空間混沌邪神相提并論,但這并不意味著它沒有什么研究的價值。
剛好相反,它誕生的原因和存在形態完全就是最高等級的概念神、哲學神,而且是由凡人超越個體共同意識所催生出來的陰暗面。
這也就意味著它是人性中邪惡跟欲望的具象化,是存在于這個世界所有人內心最深處的魔鬼。
而左思要做的就是觸碰它、理解它、取代它、成為它……
當把這位深淵之神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左思就能完成蛻變真正意義上借助旅法師火花的力量成為整個多元宇宙邪惡的象征。
除此之外,他還將獲得編織命運的能力。
屆時像抓住小安妮收拾一頓這種小事會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
事實上從抵達這個世界之后,左思就一直在嘗試著融入。
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覺到當自己與周圍人發生互動,甚至是做出一些可能會對所謂“關鍵歷史進程”造成影響的事情,那張環繞在整個世界的因果律與命運之網的震動。
很顯然,深淵之神感受到了左思內心之中巨大且恐怖的邪惡,正在嘗試著把他也納入自己的控制。
因為深淵之神是概念神、哲學神。
這也就意味著它雖然擁有自我意識,但卻必須屈從于與生俱來的天性,對那些內心之中擁有強烈渴望、野心的邪惡之人沒有任何抵抗力。
或者說深淵之神本質上就是一個無情的愿望實現機器。
任何人只要有足夠強烈的愿望都可以通過貝黑萊特這種東西向其許愿,但代價是必須獻祭掉自己的人性逐漸變成深淵之神意志的延伸。
一個人所能獻祭的人性越多就越接近深淵之神。
這也是使徒與神之手最大的區別。
左思不太確定這位深淵之神是否像戰錘宇宙的四小販一樣想要打通兩個世界的壁壘。
但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對于現實世界的影響和控制會變得越來越強。
從第一位神之手誕生到格里菲斯升魔成為第五位神之手,所有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也許發展到最后所有人類都會被吞噬掉變成一個整體。
深淵之神則像蟲巢意志那樣控制著每個人,或者說每一個人都是它精神、思想和意志的延伸。
人類將不再有所謂的自由意志,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自然也就不會再產生痛苦、孤獨、憤怒等負面情緒,只需要把一切交給神就可以了。
盡管這種未來聽起來非常恐怖、嚇人,但卻是絕大部分人潛意識中的渴望。
所以深淵之神所做的一切可以總結為是在實現人類的愿望。
不得不說,這真的非常諷刺且充斥著黑色幽默。
“您打算取代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成為這片領地的主人?”
帕麗斯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左思轉過身徑直走到女仆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對方那張經過魔法藥膏保養后變得精致細膩的臉龐,注視著如同寶石一樣翠綠的眼睛,隨后彎下腰貼在耳邊低語道:“這片領地的主人?
不,我要的是這個國家乃至整片大陸。
區區一塊領地可沒辦法滿足我的胃口。
而你從現在開始要拼盡全力的去學習我教授給你的知識。
因為想要跟上我的腳步可不是僅僅只要做點端茶遞水的工作就足夠了。
我對你有更高的期待。
所以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小城鎮酒館女招待出身的帕麗斯哪里受得了這種刺激,渾身上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臉上更是布滿了不正常的紅暈,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尤其是左思說話時從嘴里哈出的熱氣,還有那充滿磁性的聲音,以及那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形容的巨大野心……
這一切的一切對于一名年輕的姑娘來說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明知道非常危險!
哪怕自己會像飛蛾撲向火焰一樣被焚燒殆盡!
她也想要追隨眼前的這個男人,哪怕代價是被欺騙、玩弄、最后遭到無情的拋棄。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帕麗斯才慢慢從那種興奮、期待和渴望的強烈情緒中恢復過來,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回應道:“請放心,我發誓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您失望。”
“呵呵,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神和反應,很可愛。”
說罷,左思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對方的額頭上,然后順著鼻子一直向下劃過嘴唇、下巴、脖子、一直到胸口心臟的位置才停下來。
作為一名對人性有著深刻理解的心理大師,他顯然非常清楚自己這位貼身女仆內心之中真正渴望什么。
確切地說,應該是大多數年輕女性內心之中渴望什么。
那就是與安逸生活截然相反的刺激!
這也是為何大多數女人在內心之中其實都更喜歡“壞男人”的原因。
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跟心理的成熟,她們會逐漸向現實妥協找個老實人嫁了安穩過日子,但骨子里那種對于危險和刺激的渴望卻并未消失。
無數當了十幾年賢妻良母人到中年時突然的婚內出軌,大概率就是這種渴望被長期壓抑后的突然失控。
所以在兩性關系中,男性越是老實、保守、本分、內向就越無法贏得女性的青睞。
除非從學生時代一起走過來的初戀,否則最后大概率要當接盤俠。
這就好像孔雀之類的動物,雄性必須要向雌性展現自己艷麗的羽毛才能贏得交配權。
而且女性永遠是感性大于理性。
僅僅滿足她們對于物質的享受是遠遠不夠的,否則一旦那種感覺來了就會不顧一切沖上去。
就在帕麗斯的目光開始拉絲、整個人的理智徘徊在崩潰邊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讓她內心熊熊燃燒的火焰冷卻下來,趕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緊跟著退兩步拉開兩三米的距離。
僅僅三五秒鐘之后,一身白色長裙的瑪娜便出現在房間的門口,張開雙臂原地轉了個圈問:“如何,這件裙子我穿起來好看嗎?”
“當然!你在我的眼中永遠是最美的,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的漂亮。”
像這種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就能贏得對方好感的贊美,左思向來是從不吝嗇。
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名十六歲的貴族少女,屬于那種最容易沉浸在甜言蜜語中無法自拔的年紀。
更何況她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親人、親眼目睹整個家族最恐怖黑暗的一面。
“謝謝。”
瑪娜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暈,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旁帕麗斯眼睛里透露出來的羨慕、嫉妒。
后者顯然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出身是永遠也不可能像對方一樣正大光明的站到左思身邊。
這跟相貌、能力和身材沒有半點關系,就是單純的沒有貴族血統。
換而言之這是個考驗投胎技術的活。
很可惜,女仆小姐在這方面顯然不夠幸運,所以只能選擇另外一條路。
不過讓她感到欣慰的是,相比起這位貴族大小姐,左思顯然更加信任自己,甚至主動分享了許多秘密。
那種帶著點曖昧且被需要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產生強烈的滿足。
“你從樓下跑上來就是為了向我展示這件新裙子?”
左思顯然注意到了房間內兩名年輕女性的反應,嘴角微微上翹露出玩味的笑容。
在點燃火花成為旅法師之前,他曾經聽人說腳踏兩條船乃至多條船的渣男本質上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
但在切身感受過之后他發現這句話其實是錯的。
除了受到原始繁衍和延續自身基因本能的驅使之外,這類人真正享受的其實是操控、欺騙、玩弄女性所帶來的滿足,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支配欲跟權力欲。
“不,是叔叔讓我來通知你,他想要私下里跟你談談關于家族的未來。”
從這位貴族小姐的語氣和態度不難看出,沒有太多心機的她已經完全把左思視作了將要與自己共同度過一生的人。
畢竟相比起嫁給那些又老又丑,亦或是貪婪好色有著各種各樣不為人知特殊嗜好的變態,左思的表現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如同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再加上驚人的魅力屬性加持,只要稍微有所暗示瑪娜就會主動獻上自己。
“哦?現在嗎?”
左思摸著下巴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顯然是察覺到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應該是想要跟自己攤牌了。
因為這幾天對方就一直在不停的試探,而且故意借著幫忙保管的名義收走了魔法巨劍和鎧甲。
瑪娜趕忙點了點頭:“是的。
而且我有點擔心母親。
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好多天了,就連吃飯都是由仆人送到房間去的。
叔叔說她可能是因為看到我要出嫁想起了死去的父親,所以略微有些傷感。
也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自從父親去世后母親一直活得非常痛苦,從來沒有露出過真正的笑容。
另外,整個城堡從上到下似乎都在極力隱瞞著什么。”
“放松點,別忘了還有我呢嘛?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左思捧起貴族少女的臉親吻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瑪娜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樣先是身體繃緊、僵硬,隨后迅速軟化下來,腦袋輕輕靠在寬闊的肩膀上,內心之中升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至于一旁的女仆小姐則嫉妒的都快要發狂了,兩只手死死鉆成拳頭恨不能立刻將其推開取而代之。
但是很可惜,她不能這樣做。
因為這是左思計劃的一部分,同時也是那龐大野心的起點,絕對不允許有任何意外。
不過惡趣味的左思顯然覺得這還不夠,在安撫好懷中少女的情緒后直接將其推到給帕麗斯:“瑪娜就交給你了。記得照顧好她,在我回來之前最好不要亂跑。”
“明白!”
女仆小姐強忍著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作為回應。
“你們倆要好好相處呦。”
左思似笑非笑的撂下這句話之后便轉身走了出去,壓根沒有理會身后兩個女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畢竟當渣男最重要的一條準則就是永遠不內耗,而是要讓身邊的女性內耗、為了討自己歡心而不斷爭寵。
就如同撈女PUA男人總是會展示自己有多么受歡迎,然后讓追求者、備胎和舔狗們相互競爭給自己送錢、送禮物。
穿過狹長的走廊和樓梯,左思在一名仆人的帶領下來到城堡地下一層。
這里原本是用來關押罪犯、折磨和拷問俘虜的地方,因此地面和墻壁上可以看到大量干涸凝固的黑色血跡。
各種五花八門的刑具也是一應俱全,仿佛在訴說著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可怕事情。
不過眼下牢房里卻空空如也,只有臟兮兮的老鼠、蟑螂偶爾會從黑暗的角落爬出來,然后又迅速消失在隱秘的角落。
“你覺得這個地方怎么樣?”
站在其中一處鐵柵欄外面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問了一句。
“你是指這座地牢,還是指那些刑具?”
剛剛順著樓梯走下來的左思十分隨意的反問。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意味深長的解釋道:“全部。
要知道我的父親曾經是遠近聞名的殘暴領主。
他非常喜歡折磨和虐待膽敢忤逆自己的人并以此為樂。
你所看到的這些東西都是在他統治時期建造起來的。
小的時候我和哥哥都曾經被強迫觀看對那些囚犯上刑的殘忍畫面,并且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也因為如此,等父親死后哥哥才立志要當一個仁慈善良的領主。
他不僅釋放了所有的囚犯,而且還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作為補償,同時廢除父親統治時發布的嚴酷法令。
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我的哥哥都是一個好人,一個罕見擁有高尚道德和良心的貴族領主。
但這個世界似乎對好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惡意。
他所做的這一切非但沒有收獲感激,反而被所有人當成了軟弱的象征。
不僅周邊的其他貴族領主開始虎視眈眈想要吞并和占領這片土地,就連領地內的那些平民也開始不在敬畏服從領主的命令。
甚至有些地方出現暴力抗拒繳納賦稅。
如何,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
一個仁慈的領主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反倒是殘暴的領主能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最終在內憂外患之下,一位強大的鄰居集結了數千軍隊向我們發起進攻。
兄長在那場戰爭中一敗涂地,甚至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不是我站出來力挽狂瀾擊退敵人,現在整個家族都將不復存在。
從那之后我就開始逐漸從討厭父親變成理解他,甚至是成為他。
因為在這個動蕩的世界上,想要不成為被別人吃掉的獵物,就必須要亮出獠牙和利爪證明自己是猛獸。
就算不是猛獸也要偽裝成猛獸。
不然的話那些真正的猛獸就會撲上來殺死你、吃掉你。”
聽到這番話,左思立馬笑著搖了搖頭回應道:“弱肉強食是叢林法則,也是秩序崩塌后必然會出現的結果。
我認為這根善良或殘暴沒有太大的關系,而是取決于對法律和秩序的信心。
如果國王能對每一個擅自挑起戰爭的貴族進行嚴厲懲罰,剝奪他們的爵位和領地將其貶為平民,我相信沒有人敢輕易冒險。
但不幸的是這片大路上沒有幾個君主能做到這一點。
而長久的戰爭又加劇了混亂跟無序,讓人們更傾向于通過最簡單、最直接的暴力來衡量強弱。
您的父親通過殘暴統治來展示暴力讓領地的民眾保持敬畏,同時威懾周圍的其他貴族領主。
但您的兄長并沒有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所處的惡劣環境。
他的失敗的原因并非仁慈,而是愚蠢和無能。”
“愚蠢和無能?
哈哈哈哈!
你總結的很好!
我的哥哥的確是個既愚蠢又無能的領主。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成為家族的繼承人,而是當他的好人。
我很高興你能在這一點上跟我達成一致。
畢竟仁慈善良的家伙可無法在這個殘酷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來。”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發出開心的大笑,同時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欣賞。
毫無疑問,左思的這番發言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尤其是對死去兄長的評價,正是他一直想要說但又不太方便說出口的。
“你特地把我叫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談論這些吧?”
左思從桌子上拿起一把專門用來拔牙的鉗子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放松,絲毫沒有被地牢里陰森恐怖的氣氛影響到。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搖了搖頭:“不,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畢竟你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永遠都是那么的禮貌、有教養、風度翩翩,好像永遠也不會被激怒,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但現在我可以確定,你骨子里跟我十分相似,都是那種利益至上的實用主義者。
現在,是時候向你展現這個家族的真面目了。
希望你看見之后不要被嚇到才好。”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身上的衣服在短短幾秒鐘之后就徹底撕裂,皮膚表面也長出大量的濃密毛發,腦袋更是變成了如同獅子一樣,眼睛的豎瞳更是在昏暗的環境下釋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但與真正的獅子不同,他的身體保持著站立姿態,下半身更是有數條長滿吸盤的出手,末端依稀能看到一根根半透明的管子。
毫無疑問,任何普通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后怕不是當場會被嚇得暈死過去。
可早已知曉真相的左思卻沒有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動容,反倒是擺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上下打量。
“你似乎并不吃驚?或者說你見過其他跟我一樣的使徒?”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那張猙獰恐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
因為這事他第一次在變身后沒有從對方臉上看到震驚、恐懼和戰栗的反應。
那種淡然與平靜反倒是讓他隱約感覺到不安。
“不,我以前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生物。”
左思非常干脆的給出了否定回答。
“那你為何還能保持冷靜?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或者吃了你嗎?”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猛然間俯下身體張開滿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可喜的是他這種恐嚇顯然沒有什么卵用。
左思更是直截了當的回答:“如果你要殺了我或吃了我,壓根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搞那么盛大的訂婚儀式。而且就算要殺也得等到瑪娜懷孕之后生下健康的子嗣。”
“不錯!
我現在對你感到越來越滿意了。
在這片大路上能在見到使徒還保持冷靜、理智的人可不多,大部分都會瞬間精神崩潰轉身逃走。
真不愧是來自異邦接受過皇室教育的親王。”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欣賞。
“感謝夸獎。
我可不覺得這種時候逃跑有什么意義。
既然你已經亮出了真正的身份,那是不是意味著可以順便告訴我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呢?”
左思明顯想要繼續探究對方隱藏在怪物外表下的內心。
因為幾乎所有成為使徒的人都大概率會有一個充斥著悲傷、痛苦和絕望的故事。
而這些故事中人性的掙扎,以及最后被邪惡與黑暗所吞噬的結局,都會讓他體會到極致的愉悅。
“如果你真想要知道,那就跟我來吧。”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迅速從使徒形態恢復到了人類形態,就這樣赤裸著身體轉動墻上的一個火把。
轟隆隆隆!
伴隨著震動和響聲,地牢的墻壁上開啟了一條螺旋向上的樓梯。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順著樓梯往上爬,直至穿過書架進入到位于高塔內的房間。
剛一跨過門檻,左思就看到了無比炸裂的畫面。
只見瑪娜的母親——娜貝拉爾,此刻正挺著如同懷胎十月的大肚子渾身赤裸被鐐銬固定在床上,周圍則擺滿了十幾個嬰兒床,里邊全是與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使徒形態十分接近的獅子怪物。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他們的下半身沒有蠕動的觸手。
而且所有嬰兒的性別無一例外都是男性。
其中最大的身高和體重已經有接近一歲的左右。
正當左思的目光被這些半使徒吸引時,被綁在床上的娜貝拉爾夫人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隨后整個人劇烈掙扎,仿佛在承受某種巨大的痛苦。
屋內兩名看上去年紀不小、騎士打扮的男人立刻上前強行分開她的雙腿。
僅僅不到三十秒,一個強壯的小怪物就從母體中爬了出來。
負責接生的幾個人迅速拿起剪刀以最快速度剪短臍帶,然后給剛出生的嬰兒洗澡并放進其中一個空著的嬰兒床。
“不!你不要過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已經不行了!讓我死!讓我死!”
娜貝拉爾夫人在看到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后整個人都崩潰了,用無比虛弱的聲音發出吶喊。
很顯然,房間里所有的半使徒都是由她孕育出來的。
“所以這就是娜貝拉爾夫人最近一直閉門謝客的原因?”
左思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問。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咧開露出殘忍的笑容:“啊,是的,這還要多虧你提供的那瓶神藥讓她重新生育能力。”
“為什么一定是她?難道其他的女性不可以嗎?”左思繼續追問道。
“很遺憾,不行。
因為我已經用上百個女人做過實驗了,她們無一例外都會在腹中形成畸形的死胎,最終一尸兩命。
可能只有家族中的女性成員才能為我孕育后代。
瑪娜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我不能冒險。
如果把她也變成母體,那么羅爾德家族就會徹底斷絕血脈。
畢竟我所有的這些后代衰老死亡的都非常快。
只需要幾年的功夫,他們就會從嬰兒變成老人,而且沒有任何繁衍后代的能力。
我想這可能就是成為使徒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吧。”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看向自己兄長遺孀時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或憐憫,甚至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待一件工具。
“所以我的任務就是與瑪娜生育更多的后代來不斷擴張家族血脈的規模,以便讓你可以獲得更多、更優質的母體?”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的眼睛里閃過冰冷銳利的寒光。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不加思索的點了點頭:“你猜對了。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總之越多越好。
等他們長大后再結婚生子就能將家族成員的數量成倍增長。
屆時我就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母體,再通過他們來創造一支無可匹敵的使徒軍團橫掃整個大陸,建立起不朽的千年帝國。
我希望你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和瑪娜睡在一張床上。”
“呵呵呵呵!這么說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個生育工具?”
左思發出一陣也不知道算是自嘲還是嘲弄對方不自量力的笑聲。
“不然你以為自己是什么?
盟友?
家族成員?
不,不,不,我可不需要這些東西。
因為由子嗣組成的軍隊足以撕碎一切膽敢擋在前進道路上的敵人。
當然,作為對你貢獻的獎賞,我可以承諾在未來的帝國內給你留一塊富庶的封地,甚至是允許你擔任我的副手。
這一切都取決于你是否愿意配合。
現在請做出選擇吧!”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再次變身成為使徒,居高臨下俯視著左思。
他敢在這種時候攤牌,顯然是吃定了對方根本不敢拒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