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劍術是左思除了魔法之外最擅長的戰斗技巧。
盡管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對于這種“原始”、“落后”、“野蠻”的力量相當不以為意,總覺得可以靠魔法來解決一切,甚至是被便宜老師索霖·馬可夫逼著才不得不學的。
但后來隨著成為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后,身為大魔鬼的他獲得位面意志的加成,憑空多了許多諸如“順劈斬”、“戰斗反射”、“精通先攻”、“精通虛招”、“寓攻于守”等近戰方面的專長,所以才逐漸開始把劍術納入自己的武器庫中。
后來更是跟著幽暗少女伊莉絲翠學精靈那華麗的劍舞,并成功融入到自己的劍術體系中,最終形成了現如今的變化多端且極具觀賞性的風格。
與伊莉絲翠那種注重節奏和美感的劍舞不同,左思的劍舞給人的感覺明顯更具有攻擊性,往往僅僅是從某個人身邊經過,對方就會突然濺起暗紅色的鮮血,亦或是要害部位多出幾個窟窿。
再加上他的移動速度并不快,因此就好像在血雨腥風中悠閑的散步,一舉一動都散發著高貴優雅的氣息。
那種強烈的反差感,還有對殺戮漫不經心的隨意態度,以及對非人使徒的碾壓實力,相互融合到一起產生了非常微妙的化學反應。
不少貴族和仆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深深吸引,眼神中透露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與崇拜。
畢竟慕強是人類的天性。
當你弱小的時候,無論做什么都是錯的。
但如果你足夠強大,那么就算是以前的出丑的糗事也會有一大票人跳出來洗地。
搞不好還能解讀出什么狗屁性格、精神、信仰之類成功學的垃圾玩意。
很顯然,眼下的左思就是那個強者,強大到連身為使徒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都在恐懼、顫抖。
從拔劍開始發起攻擊到現在,僅僅過去了二十幾秒鐘,以左思為中心方圓十米左右的范圍便密密麻麻躺滿了“獅群”的尸體。
鮮血更是將腳下的土地徹底染成黑紅色,并且踩上去還會感受到異常的粘稠。
沒有夸張的力量和體型,也沒有什么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有的僅僅只是一柄在這個世界還算品質不錯的鋼劍。
如果不是命中要害甚至都無法刺穿使徒身上那宛如巖石般堅硬的毛皮跟肌肉。
但不可思議的就是這柄劍永遠都能精準的命中身體結構中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在目標失去平衡或無法動彈時完成一擊必殺。
使徒引以為傲的再生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壓根派不上一丁點用處。
高效的殺戮!
快速的死亡!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于意識到為何左思從始至終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對自己的畏懼。
那并不是故作鎮定或虛張聲勢,而是對自己力量的絕對自信。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此刻左思所使用的不是貴族丟下來的普通鋼劍,而是那兩把重量夸張的門板大劍會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估計倒在地上的就不會是相對完整的尸體,而是被剁碎、拍扁的肉醬。
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
簡直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甚至覺得左思比自己更像是非人類的使徒。
眼睜睜看著子嗣在半分鐘之內被屠殺超過三分之二而無能為力,他終于意識到剛才那句一分鐘之內解決掉“獅群”并非威脅、恐嚇、信口開河,而是認真的。
如果換成是其他使徒在發現如此強大的敵人后,第一時間應該是轉身逃走。
畢竟他們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遠超凡人的力量,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能確保自己過得很好。
可問題是每一個使徒都擁有心靈上的缺陷,或者叫做弱點也行。
而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弱點恰恰就是“家族”。
對于他來說家族就是一切,是自己必須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人生全部的意義跟信仰。
所以逃跑從一開始就不在選項之內。
伴隨著金屬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始終躲在后邊讓子嗣圍攻對手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于沖上去掄起手中的大刀狠狠砍向左思。
但遺憾的是這一擊被輕松擋了下來。
確切地說是左思讓手中的劍呈現出一種微妙的傾斜角度,隨后大刀便順著這個角度滑向其他方向,并不是那種硬碰硬的格擋。
因為他手里這把劍與對方的武器比起來就像是一個牙簽,其硬度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沖擊力,百分之百會出現斷裂的情況。
作為一個謹慎的人,左思可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失去手里唯一的武器。
他要繼續扮演凡人來戰勝眼前的怪物,而不是讓別人看到自己其實是比使徒更可怕的魔神。
“你絕對不可能是人類!你究竟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領地?”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咬牙切齒的厲聲質問。
“呵呵,你說我不是人類就不是嗎?
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城堡內那些前來參加婚禮的貴族,還有跟隨你多年仆人和普通士兵的反應。
猜猜看他們會認為我們倆誰是怪物?
要知道世界上大部分人可都是通過外表來得出第一印象的。
所以你認為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現在仍舊保持著人類的樣子,并且在以人類可以理解與接受的方式戰勝一個可怕的怪物。
更何況你以為在當眾展示了自己使徒的身份,以后還能繼續在這里安安穩穩的當領主嗎?
事實上你心心念念的家族從暴露使徒身份的那一刻就完蛋了。
現在的你不過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左思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高效屠戮“獅群”,直到最后一個也倒在自己的面前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跡停手。
而這一刻距離他拔劍才僅僅過去了四十五秒鐘。
并且無論殺死了多少敵人、讓鮮血如同雨點般四散飛濺,他身上都始終一塵不染。
“還有十五秒鐘。你覺得自己能在我的劍下撐多久?五秒?十秒?”
左思一步一步用十分緩慢的步伐向前逼近。
盡管他在使徒巨大的體型面前看起來非常渺小,但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令人感到窒息。
當這種驚人的壓迫感被轉化成為恐懼情緒的時候,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每當左思前進一步他都會下意識的后退一步。
因為他有一種預感,只要自己敢停留在原地不動,那么下一秒肯定會死,就如同倒在地上的短命子嗣一樣。
“殺了他!殺了這個該死的怪物!”
“沒錯!砍下他的腦袋!”
“從他變成怪物的那一刻起就沒資格再繼續支配羅爾德家族!更不配成為貴族的一員!他的血液已經被骯臟跟污穢污染了!”
“只要他死了,你就是新的羅爾德子爵!”
眼見大局已定,剛才位于城堡閣樓上邊的貴族開始興奮的大喊、叫囂,仿佛要把剛才內心之中的惶恐、不安統統都發泄出來。
他們顯然很清楚如果最后贏的人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那自己肯定是別指望能活著離開。
搞不好這個瘋子還會帶著“獅群”趁機對群龍無首陷入內亂的領地發起進攻,趁機將自己的勢力范圍擴大。
畢竟隨著這個國家王室權威的衰落,各地貴族已經實質上進化成了半獨立的軍閥。
而王室則連首都及其周邊土地都控制不了,而是被幾位針鋒相對的公爵完全架空。
內戰更是打了一輪又一輪,但卻誰也無法將破碎的王國重新拼湊成一個整體,反而在看不到盡頭的混亂中分裂、分裂、再分裂。
每個貴族領主都在積蓄力量嘗試著吞并周邊鄰居進行擴張,然后好進入決賽圈爭奪那張空懸的王座。
是的,在這個國家的貴族眼中,王室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它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這場吃雞大賽勝利者的獎品,通過迎娶公主或女王的聯姻賦予自己統治合法性。
所以就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婚禮上大開殺戒,只要他不暴露自己是使徒的身份最多就是遭到口頭上的謾罵和譴責,根本不會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
沒辦法,這就是亂世最真實的寫照。
在這種環境下道德和善良一文不值,反倒是那些敢于一次又一次突破道德和人性底線的家伙可以如魚得水。
因為不管多么卑劣,只要最后獲得成功就會自然而然變成后來人學習和效仿的榜樣。
比如說歷史上那位臥薪嘗膽被視作勵志典范的越王勾踐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貴族們的呼喊跟叫囂并沒有影響到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眼下的他已經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分神,自動將這些雜音全部屏蔽,死死握著手中的大刀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致命攻擊。
通過剛才的殺戮,他已經明白左思口中用一分鐘解決戰斗并不是在開玩笑。
當距離一分鐘的期限只剩下最后十秒鐘的時候,左思突然加快了速度以一種近乎瞬間傳送的速度猛然間沖到近前。
轟!!!!!!
等他的劍刺出時,身后才傳來突破音障時發出的爆鳴。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一次超音速攻擊。
雖然對于左思來說連熱身可能都算不上,但對于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而言卻是自己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利劍劃過自己的肩膀,以無比精準的角度切入骨縫將所有的肌肉和筋切斷,根本來不及做出一丁點反應。
直到左思的身影與之擦肩而過后,神經才將劇烈的疼痛傳遞給大腦,緊跟著整條手臂開始脫落,大動脈噗的一聲噴出漫天血霧。
“這……這怎么可能?!”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瞳孔瞬間放大,先是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手臂,然后才死死盯著剛剛落地臉上浮現出淡淡微笑的敵人。
“你該不會以為剛才就是我速度和技巧的極限了吧?”
左思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越是折磨、戲弄眼前這名使徒,包裹在自己周圍的命運之網震動的就越厲害,仿佛有某種力量即將打破阻隔捅穿兩個世界的壁壘。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那位深淵之神正在開始嘗試著將他拖入因果之中。
“不!我不會失敗!更不會死!我要讓羅爾德家族不斷發展壯大站在整個世界之巔!”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顯然嗅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胳膊發動再生能力重新接上,那張獅子一樣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
如此強烈而又扭曲的愿望毫無疑問會引發貝黑萊特的共鳴。
轉瞬之間!
一刻雕刻著人臉的石頭就直接從位于城堡二樓的書房里飛了出來,并睜開眼睛、張開嘴發出刺耳尖叫,同時眼睛里流出詭異的血淚。
如此震撼的畫面無疑讓整個城堡所有正在關注這場戰斗的人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
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貝黑萊特就打開了通往“幽界”、或者叫做意念與靈魂之海的通道。
緊跟著周圍的景色迅速發生變化,從原來的城堡變成了一個遍布大大小小不同紋章的密閉空間,一條條像是血管一樣的東西附著在表面。
要是仔細感受的話甚至能發現里邊正在流動的血液。
毫無疑問,這個空間基本就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內心的投影。
其中紋章代表的是家族,而那些血管象征的則是血脈的傳承。
一名全身上下近乎赤裸、頭發則像蛇一樣不停蠕動、身后還有一雙巨大黑色蝠翼的女人就這樣選停在半空,居高臨下用看待垃圾一般的眼神注視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按照因果律而選擇出的人,降魔儀式已經發動,現在你可以獻上祭品了。”
女人抿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發出宣告。
僅僅一秒鐘之后,貴族大小姐瑪娜就憑空被傳送到了這個異次元空間內。
從臉上錯愕的表情不難看出,她對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切根本一無所知。
神之手,胎海的娼妓——絲蘭!
左思毫不費力就認出了這位神之手中唯一的女性。
當然,前提是他們還有性別的話。
“祭品?”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緊跟著把目光投向身后那個通往現實世界的巨大入口,指著城堡內所有的貴族和仆人大喊道:“他們就是我的祭品,無論你想要多少都無所謂。”
聽到這番話,神之手絲蘭頓時發出輕蔑的笑聲:“呵呵,抱歉,那是不行的。
因為這些人對你而言根本無足輕重。
降魔儀式中的祭品可不僅僅是生命、靈魂和血肉那么簡單。
他必須是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你自己和內心的一部分。
換而言之,你必須要自愿斷絕人性,然后讓深淵的力量流入補充失去人性后心靈的缺失。
而現在對于你來說唯一能算作祭品的就是她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絲蘭抬起胳膊指向了站在原地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瑪娜。
這一幕瞬間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是他延續家族血脈最后的希望。
如果瑪娜成為祭品,那他就相當于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家族,同時也否定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不得不說,深淵之神和受到它支配的神之手真的相當惡趣。
總是給予別人希望,然后再掐滅它,讓目標在痛苦與絕望中主動舍棄人性墮入深淵。
盡管左思也曾經不止一次這樣干過,但通常來說都是用在敵人身上,而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折磨與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
難道這就是深淵之神、邪惡意念集合體的真面目?
還是說這只是它為了更好干涉現實世界、編織命運之網正在進行的某種計劃?
畢竟這位世界的意志還遠遠走不到操控所有人的命運,否則就不會出現骷髏騎士、格斯這種斬斷因果跳出水面的魚了。
“索斯,這究竟是哪?我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瑪娜顯然被神之手的話嚇壞了,下意識就想要朝未來丈夫所在的方向跑去。
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運動能力,以及地面凹凸不平且非常柔軟的血管對于女士鞋子所能造成的影響,才跑了兩步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幸運的是下邊有肉質的血管墊著,所以這位貴族大小姐并未受傷,僅僅只是手臂和雙腿被極具彈力的血管掐住拔不出來。
“放松,別亂動,有我在這里沒人能把你怎么樣。”
左思露出一絲笑容安撫著不遠處年僅十六歲的少女。
聽到這句話,瑪娜原本的緊張和慌亂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也不再掙扎就那樣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瞪著兩只好奇的眼睛不斷在自己的叔叔和神之手之間來回巡視。
“你想要破壞獻祭嗎?”
絲蘭抿起嘴角露出了充滿誘惑的危險笑容。
作為神之手,她就是深淵之神的代理人、意志與思想的延伸,所以能夠清晰感受到眼前這個人并不在命運之網中,可問題是又完全看不透對方。
而且深淵之神正在無比渴望將這個人納入自己的掌控。
那種強烈的沖動簡直就像是在對待下一位神之手。
“怎么,不行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做不到?”
左思緩緩舉起手中的劍,瞬間釋放出爍油和類神力將其改造強化成為一柄不折不扣的神器。
他知道普通的武器根本無法傷害到有著因果律加持的神之手。
畢竟即便骷髏騎士用大量收集到的貝黑萊特打造而成、號稱能斬斷時空的喚水劍,都無法做到讓這些神之手破防。
確切地說,他從未真正觸碰到任何一名神之手。
因為在因果律的面前,區區斬斷空間的力量根本不足為懼。
當然,也不排除是喚水劍所謂的斬斷空間并不是真的斬斷空間,而是借助貝黑萊特的力量在現實世界和意念之海中開一道口子形成類似的效果。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左思有能力隨時塑造一把趁手的神器,而且這種方式非常隱晦,那些位于現實世界的凡人根本看不到。
“你想要殺我?”
絲蘭原本嫵媚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強烈的警惕。
她可不是那些狂妄自大缺乏警惕性的使徒,而且對能量異常敏感,很容易就能察覺到那柄劍不光材質變了,同時還包裹上一層足以傷害到自己的力量。
左思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別誤會,我沒有想殺你的意思,至少暫時還沒有,僅僅只是在向你證明自己有傷害神之手的能力,僅此而已。”
“所以這是一種警告?”
絲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欲望。
作為從人類墮落欲望、歡愉中誕生的神之手,她基本上就相當于這個世界的色孽,因此對于強大、危險且充滿旺盛生命力的異性擁有本能的口渴望。
“這取決于你,以及接下倆的獻祭是否會開始。畢竟我可是一個非常重視承諾的人。”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左思故意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貴族大小姐瑪娜,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因為在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因果。這也就意味著你其實根本不在乎身邊的任何人,哪怕是他們死了你也不會留下一滴眼淚,對嗎?”
絲蘭突然毫無征兆的爆發出一陣大笑。
因為所謂的“因果律”、“命運”,本質上就是一個人與周圍其他人乃至整個世界的聯系。
當他關心、在意、乃至愛著的人或東西越多,其身上的因果律的作用就越強大。
就像格里菲斯的升魔直接獻祭了整個鷹之團。
因為他曾經說過,鷹之團就是自己的羽翼和血肉,并且將所有團員視作“屬于自己的東西”。
所以當格斯提出要離開的時候,他才會有那么大的反應,甚至是做出了半夜偷偷溜進公主房間發泄欲望的沖動行為。
這也是為何格里菲斯能成為第五位神之手,而其他人通常就只能成為使徒。
想要成為神之手,首先需要建立強大的因果律聯系,比如說擁有許多信賴的部下、親密戰友、需要守護的民眾等等。
換而言之,深淵之神的獻祭有點類似于等價交換。
一個人所能獻祭的人性越多,進入他體內的深淵能量就越多,力量自然也就越強。
而神之手誕生所進行的獻祭規模往往都相當驚人。
比如說最年長的神之手——波伊得,升魔儀式就直接獻祭了整個帝國首都所有的人。
可左思呢?
他顯然并不真的關心周圍任何一個人,甚至對這個世界是否會毀滅也毫不在意。
所以在神之手的眼中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因果聯系。
“哦?真的嗎?”
左思緩緩走向被地上那些粗大血管卡住的瑪娜,以一種非常強勢的動作摟著腰將其抱在懷中,然后在對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吻了上去。
盡管這位貴族大小姐剛開始的時候十分震驚、錯愕、羞澀,但很快就被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狂喜跟幸福感所籠罩,非但沒有抗拒反而主動張開雙臂摟住左思的脖子積極回應,甚至是主動的索取。
伴隨著急促的喘息和心跳,那種愛與欲望交織在一起所形成的力量很快便在兩人之間形成一根因果律的命運絲線。
等兩人分開的時候,瑪娜整個人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不僅大腦一片空白,而且因為激素大量分泌導致興奮過了頭,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
左思輕輕撫摸著懷中少女的頭發,然后轉過身笑著問:“如何,現在我身上是否已經有因果了?”
“這怎么可能!明明剛才你們之間還沒有……”
絲蘭顯然被這種詭異的情況搞得有點懵。
正常來說,無論是愛也好、恨也罷,都需要時間的積累與沉淀,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形成。
可對方明明上一秒還是沒有任何因果關系,但下一秒就與貴族大小姐緊密的連接在了一起。
這是愛嗎?
還是某種強烈的欲望?
絲蘭瞇起眼睛明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因為左思的表現實在太詭異了,能力也令人摸不著頭腦。
“剛才沒有并不意味著現在沒有。看著吧,接下來我會建立更多的因果,甚至是永久性的改變整個世界。”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猛地投出手中的劍瞬間插入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胸口。
“啊啊啊啊!不!!!!!!!”
只見劍刃插入的瞬間,這位獅子使徒的身體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迅速冒出充斥著邪惡、污穢的赤紅色烈焰。
在烈焰的焚燒下,他不僅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而且靈魂也同樣如此。
很顯然,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來自巴托地獄的地獄炎息。
才短短幾秒鐘功夫,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就永遠的消失了,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隨著他的死,這個空間也開始崩塌、與現實世界連接的通道開始收縮、變小。
“你身上似乎隱藏著許多的秘密。”
絲蘭顯然并不在意區區一個使徒的死亡,而是對左思這個異類充滿了興趣。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隱藏好自己的秘密不被任何人發現。”
左思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抱著瑪娜轉身朝通道的另外一端走去。
“再見了,有趣的神秘人,我期待著下一次的見面。”
絲蘭并沒有想要阻止兩人離開的意思,從始至終都懸停在半空一動不動,一直到兩個世界的裂縫被徹底關閉、城堡上空巨大的黑色漩渦消失。
很顯然,親眼目睹降魔儀式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充滿震撼的,搞不好會直接顛覆認知與三觀。
所以當左思從另外一個空間回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并不是掌聲、歡呼與崇拜,而是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那些前來參加婚禮的貴族,還是效忠于羅爾德家族的仆人、士兵,臉上都透露出敬畏中帶著一絲恐懼的表情。
因為如果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和那個神秘的女人是怪物、是魔,那戰勝了他們的左思又是什么?
這真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一種莫名的情緒開始在人群中迅速擴散。
此時此刻,左思才終于體會到為何有人會說這個世界的人精神狀態都不正常,充斥著瘋狂、扭曲、病態。
也許是深淵之神影響的關系,也有可能是環境的問題……
總之,人們更容易滋生諸如貪婪、嫉妒、憤怒、焦慮、緊張、抑郁、痛苦等負面情緒。
不過身為貴族大小姐的瑪娜顯然察覺不到這種微妙的變化。
確切地說她還在回味著剛才甜蜜的親吻,無論是眼睛里還是腦海中都只容得下左思一個人。
但這種美妙的幸福感并未持續太久,立刻就被一個從高處一躍而下的身影所打斷。
“啊!!!!!是……是娜貝拉爾夫人!”
一名剛好在墜落點附近的女仆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刺耳尖叫。
她的聲音頓時把上一秒還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生活幻想中的貴族大小姐拉回到殘酷的現實世界。
“母親?!”
瑪娜猛地打了個哆嗦,不顧上繼續享受被左思抱在懷中所產生的微暖與安全感,趕忙提起裙子快步跑向事發地點,結果便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母親。
“對不起,孩子,我太累、太痛苦了,實在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娜貝拉爾夫人掙扎著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白皙精致的臉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舍與歉意。
由于她原本就因為長期不停的生育導致身體非常虛弱,再加上這一摔產生的骨折與內臟破裂,基本上可以說是徹底沒救了。
“不!不!不!別死!求您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您一個親人了。”
瑪娜顯然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緊緊握著母親那只蒼白且骨瘦如柴的手,眼淚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要哭。
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這些年你的叔叔一直都在不停的侵犯我、強迫為不停為他生育那些怪物。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你,我早就選擇自殺了。
更何況除了我之外,你現在不是還有另外一個親人和依靠嗎?”
說著,娜貝拉爾夫人將目光投向剛剛走過來的左思,直截了當的問:“你會保護我的女兒,并且給予她幸福,對嗎?”
“當然!我保證她不會再受到任何威脅或是傷害,可以永遠快樂幸福的生活。”
左思毫不猶豫的給出承諾,完全沒有想要施展神術或使用藥劑救活眼前這個女人的打算。
因為對于心存死志的人來說,生命已經不再有任何意義,他們想要的只是解脫與安寧。
聽到這個回答,娜貝拉爾夫人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色的印章戒指。
“這是羅爾德家族代代相傳的信物,只有家族的主人才有資格持有。
自從那場戰爭結束后,李斯特就一直在尋找它。
但他并不知道這枚戒指其實一直都是我在保管。
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作為對你們婚姻的祝福。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羅爾德家族和這片領地的主人了。
盡情去追逐你的夢想、實現你的野心吧。”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娜貝拉爾夫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戒指拋給左思,然后便閉上眼睛眼下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顯然隱約察覺到了左思隱藏在優雅、禮貌和博學面具下的恐怖,但又無力改變什么,只能用最后一點籌碼做了個交易。
只要女兒可以獲得幸福與快樂,她根本不在意羅爾德家族未來是否會被吞并、取代、消失。
“不!!!!!”
眼見母親永遠離開了自己,瑪娜頓時精神崩潰趴在尸體上淘淘大哭,但僅僅幾秒鐘過后她就因為從大喜到大悲的劇烈情緒波動而暈了過去。
周圍的仆人見狀,立馬一股腦的沖了過來。
尤其是幾名女仆,七手八腳將這位大小姐抬起來送進城堡內的房間,醫師也趕忙開始調配草藥。
畢竟瑪娜可是羅爾德家族最后的血脈了。
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所有依附在該家族上維持生存的仆從都將迎來滅頂之災。
就在這些仆人和總管手忙腳亂的時候,帕麗斯悄無聲息來到左思的身后盯著那枚象征權力的印章戒指,眼睛里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興奮:“恭喜,主人。從現在開始羅爾德家族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屬于您的了。”
“對于剛才發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左思頭也不回的問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
雖然南來北往的傭兵、商人和旅者也曾經提起過關于怪物的傳聞。
但我一直都認為那只是荒誕的傳說,亦或是他們為了吹噓而編造的故事。
可是現在,我覺得那些可怕的魔物也許就隱藏在所有人的身邊,就如同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一樣。”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女仆小姐臉上浮現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距離危險竟然如此之近。
左思微微點了點頭:“不錯,你能明白這一點就最好了。
記住,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復雜、危險、黑暗,所以最好提高警惕并不斷的提升自己。
從明天開始,我會教授你劍術和戰斗技巧。
你最好做足吃盡苦頭的心理準備。
因為這對于一個沒有絲毫基礎的人來說可不容易。”
“請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女仆小姐的語氣中充滿了認真與堅定。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前來參加婚禮的貴族們終于一股腦從城堡里走了出來。
為首留著濃密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先是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然后用充滿討好的聲音恭維道:“尊貴的親王,您今天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
如果沒有您,我簡直不敢想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請放心,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為您作證。
證明您殺死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早已經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作為拯救了這片土地的英雄和瑪娜小姐的丈夫,您完全有資格繼承羅爾德家族。
如果你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想要馬上回去將這件事情報告給王國議會和法王廳的主教大人。”
“現在就離開?可我的婚禮還沒有舉辦呢。”
左思故意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們也非常想要留下來參加您的婚禮。
但問題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于驚悚,必須得盡快處理才行。
作為賠罪,我們愿意將靠近羅爾德家族邊境的所有村子拿出來送給您作為禮物。
從今以后,這些地方就是您的領地。”
另外一名女性貴族趕忙掏出一張地圖,展示出上邊用紅筆圈出的大片土地。
如果按照這張地圖來看,羅爾德家族的領地比原先足足擴充了一倍。
從那略顯慌亂緊張的反應不難看出,他們在害怕,害怕被強行留下來變成人質,亦或是遭到屠戮。
察覺到這一點之后,左思索性也不裝了,直接笑著反問:“你們覺得只要付出這點代價都能滿足我的胃口嗎?不夠!完全不夠!”
“什么?!”
“你……你該不會想要吞并我們吧?”
“這絕不可能!法希爾家族已經扎根超過兩百年,沒有人可以奪走我們的領地!”
“對!就算你幽禁我們也別想讓我們妥協!”
貴族們在意識到左思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之后立刻發出強烈抗議。
但下一秒……
他們的叫囂就是被攥住脖子的小雞仔瞬間失聲。
只見左思舉起了手中的劍,用輕蔑的語氣回應道:“幽禁?妥協?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只要在這里把你們全部殺光,然后帶著軍隊發動攻擊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畢竟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都已經被證明是個怪物了,那作為他的鄰居你們是不是也可以是怪物呢?
為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民眾的生命安全,我有責任也有義務鏟除威脅。
為了正義!
也為了公理!
麻煩你們統統都去死吧!”
當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的剎那,左思直接揮劍砍下了距離自己最近貴族的腦袋。
“啊啊啊!!!!!!”
在幾名女性貴族的尖叫聲中,一場毫不留情的殺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