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群也不知道是見財起意還是見色起意的傭兵全部跑光,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莎爾露特公主好幾次張開嘴想要詢問關于格里菲斯的事情,但最終卻不知為何沒能問出來。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當初就是格斯與卡思嘉救走了奄奄一息的格里菲斯,所以理論上幾個人應該從那之后就始終在一起才對。
但她并不知道那場獻祭了整個鷹之團的升魔儀式,以及格里菲斯從人類變成神之手——費蒙特的事情。
同樣的,格斯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基本等同于亡國的公主殿下,以及對方與格里菲斯之間難以啟齒的關系。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最后那是那位年輕的騎士打破沉默提議道:「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讓我們到前邊的樹林里稍作休息吧。不然一會兒血腥味引來狼群或是其他猛獸就麻煩了。」
「你說得對,這里的確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
格斯掃了一眼周圍殘缺不全的尸體和大量散落在泥土、草叢之中的血跡果斷選擇同意。
就這樣,三人個人一輛馬車沿著凹凸不平的土路繼續移動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確認已經遠離剛才的戰場,這才突然轉向鉆進一片林間空地開始點燃篝火露營。
沒過一會兒功夫,天色也很快變暗迎來了令人感到恐懼的夜晚。
隨著戰亂在這片大陸的東方徹底爆發,甚至還有許多城邦和國家遭到毀滅,所以但凡還有點常識跟理智的人都會選擇在道路旁露營。
那基本等同于在告訴所有人快來吧,這里有幾個白癡可以搶劫。
尤其是篝火的光芒,在野外就如同黑暗中的明燈一樣會引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當然,這些靠經驗得來的知識,像莎爾露特公主和她身邊那位騎士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連篝火都是格斯在周圍隨便撿了點干柴升起來的。
感受著橘紅色火光所散發出來的溫暖,原本被夜晚急速下降環境溫度凍到瑟瑟發抖的公主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能是由于逃出來的時候太急,她顯然并沒有攜帶太多的東西,就連一件像樣點的外套都沒有,只有身上穿著的這件華麗長裙。
而貴族的衣服通常情況下為了體現奢華跟美觀基本都不太保暖。
眼前這件大量半透明蕾絲邊的設計更是雪上加霜。
在晚上氣溫低于十二攝氏度之后根本起不到一丁點保暖效果。
如果沒有點燃的篝火,即便躲在馬車里估計也會被凍感冒。
幸好,莎爾露特在關鍵時刻遇到了格斯,不然等待她的將會是對于女性而言最恐怖、最凄慘的結局。
一想到之前那些傭兵看待自己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眼神,以及自己可能遭受到的蹂躪,她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但很快她就把這些可怕的畫面拋之腦后,盯著鐵鍋里散發出陣陣香味的食物。
作為一個長年獨自在外游蕩的傭兵和復仇者,格斯為了不連累其他人經常是自己在野外一個人生存,只有在鹽、干糧和調味品被消耗光之后才會進入城鎮進行補給。
所以他早就練出了一手不錯的廚藝。
尤其是幾只用十字弩射殺的兔子和野雞,眼下已經在橄欖油的煎烤下變得十分誘人。
再加上莎爾露特從逃離王宮之后就沒有連續兩天沒有吃過什么像樣的東西,所以這會兒肚子開始不爭氣的咕嚕嚕直叫。
不光是她,旁邊那位年輕的騎士也沒好到哪去。
雖然這位貴族出身的青年明顯接受過良好的訓練,可這并不意味著從小在城堡和宮廷內長大的他知道如何在野外生
從那張充滿挫敗感的臉龐還有一頭凌亂的黑色頭發不難看出,這位戰斗技巧還算不錯的騎士這兩天吃了不少的苦頭。
「給!」
格斯把煎烤好的兔肉和雞肉用木簽插起來遞給兩人。
盡管他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可實際上卻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永遠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當下最迫切需要什么。
「謝謝!」
公主和騎士不約而同的道了聲謝,然后也顧不上燙立馬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連續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的他們實在是太餓了,即便是從小受到的禮儀教育也無法跟生理本能對抗。
才短短半分鐘左右,差不多三四百克的肉就這樣三下五除二被吃了個干凈。
年輕的騎士更是毫無形象將每一根雞骨頭都啃得干干凈凈,并且還舔了舔手指,滿臉都是意猶未盡的表情。
相比之下,莎爾露特的吃相則明顯斯文許多,雖然吃的也很急,但始終是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等吃光整塊兔肉后她才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你這也是要去找格里菲斯嗎?」
「嗯,沒錯,我要親手宰了這個混蛋!」
格斯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
「殺……殺了他?為什么?你們不是鷹之團的同伴嗎?」
公主瞬間驚呆了,眼神中透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
「因為他親手獻祭了整個鷹之團。
通過殺死我們所有人來化身成為魔王,滿足自己那扭曲病態的野心跟欲望。
你以為格里菲斯還是那個向米特蘭王國宣誓效忠的人?
他從獻祭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人類,而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不然你以為當初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條命的他,究竟是怎么恢復成現在這幅樣子的?」
格斯用最直接、最干脆的方式打碎了公主的美夢。
「不!你在撒謊!格里菲斯那么完美的人怎么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會是來自深淵的魔王?」
莎爾露特顯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捂著耳朵發出了尖叫聲。
這位公主顯然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了,以至于根本沒有見識過人性的黑暗與人心的險惡,更不明白像格里菲斯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野心家為達目的究竟可以干出怎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格里菲斯那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容貌,以及在終結米特蘭王國與尤達帝國百年戰爭中的英勇表現,還有面對自己時的風度翩翩。
事實證明,處在戀愛腦狀態下的女人通常是沒有什么理性可言的,而且看人會自帶濾鏡。
「所以你從王宮里跑出來就是為了去找格里菲斯?
你覺得在失去了米特蘭王國公主的身份后,他還會依然像以前那樣把你像寶貝一樣捧在手心?
別天真了。
當你失去利用價值之后,即便是以前的格里菲斯都會毫不猶豫的將你一腳踢開。
你知道他以前為了軍費跟尤達帝國的總督發生過一段親密關系嗎?
后來在戰場上,格里菲斯就利用了對方垂涎自己美色這一點做出針對性布置,而且事后親手殺死了再也沒有半點利用價值的對方。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野心家。
而且你以為自己的叔叔、國王的弟弟——尤里斯為何會遭到刺殺?
那是格里菲斯下達的命令,而我就是執行者。」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格斯語氣中
帶著明顯的諷刺跟嘲弄。
他能理解眼前這位涉世未深的公主對格里菲斯的憧憬跟愛慕。
畢竟當格里菲斯對某個人發起追求時,無論男女幾乎都無法抵擋他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人魅力。
卡思嘉更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暗戀、崇拜格里菲斯,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就連格斯自己都曾經一度淪陷,心甘情愿成為對方實現野心的工具。
可結果呢?
當霸王之卵被啟動的那一刻,格里菲斯毫不留情的踐踏了這一切!
那種強烈的痛苦、憤怒和仇恨就像毒蛇一樣吞噬著格斯的內心。
他敢保證如果莎爾露特去投奔格里菲斯,最終的下場一定會非常凄慘,甚至是淪為一個可悲的玩物。
正當公主被這些爆炸性的信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時候,一旁的年輕騎士就突然拔出劍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該死的劊子手!原來你就是殺害尤里斯伯爵一家的兇手!我今天就要為他們報仇!」
「報仇?就憑你嗎?更何況就算要報仇,你也應該去找格里菲斯。因為我當時只是他手中的一柄劍。」
格斯瞥了對方一眼嗤笑著搖了搖頭,明顯并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如果這個年輕人敢沖他揮劍,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將對方砍死。
至于以前對殺死尤里斯年幼的兒子——阿多尼斯那點愧疚,早就已經隨著西行的結束而徹底放下了。
年輕的騎士顯然很清楚格斯的實力,所以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握劍的手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眼神中更是透露出畏懼之色。
正當篝火周圍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壓抑時,另外一個身影突然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當那張泛著金屬光澤的骷髏臉出現在三人面前的剎那,莎爾露特公主和騎士都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唯有格斯仍舊保持著淡定,用小刀插起一塊煎肉放進嘴里,頭也不抬的問:「你在這種時候突然現身,該不會想要阻止我去找格里菲斯吧?」
「不,我只是想要搞清楚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骷髏騎士徑直走到篝火旁邊坐了下來,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另外兩個人。
或者說像莎爾露特公主和青年騎士這種被困在因果律內的雜魚,在他眼中沒有半點價值可言。
「如你所見,我從另外一個魔神那里獲得了能夠與神之手對抗乃至殺死他們的力量。現在格里菲斯對于我來說不再是無敵的,我可以打碎加持在他身上的因果律。」
格斯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大大方方給出答案。
對于這位在獻祭之日救下自己和卡思嘉的神秘人,他還是很有好感且懷著感恩的心。
盡管到目前為止他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但只要是神之手的敵人那就是戰友。
「那個男人為何會給予你這樣的力量?他對這個世界又有著怎樣的企圖?」骷髏騎士繼續追問道。
格斯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問我?
我又怎么可能會知道。
事實上我目前為止只知道他的名號叫索斯,是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魔鬼親王、黑暗維度的領主、至高無上的新非瑞克西亞之父。
除此之外,我在陷入昏迷之前依稀看到了一個身形巨大、渾身上下散發著無盡威嚴的恐怖人形怪物,以及一條擁有多個腦袋的巨龍。
也許那才是他的真身。
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人類形態只是一種偽裝。
但不管怎么說,他都給了我復仇的力量,所以就算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
「那代價呢?你在獲
得力量的同時又失去了什么?」
骷髏騎士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
格斯則一臉無所謂的回答道:「代價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靈魂就得歸他所有。這并不算苛刻,對嗎?」
「靈魂?」
骷髏騎士眼眶里的兩點寒光劇烈閃爍了一下。
因為凡是涉及到靈魂的東西就沒有一個不危險、不復雜的。
「是啊。我簽了一份契約,用自己的靈魂來換取力量。起碼在我看來這很公平,而且也沒有什么其他的限制。」
說著,格斯抬起手釋放出一團未經加工的靈魂能量,整條手臂就像是被包裹在銀色的霧氣中一樣。
骷髏騎士注視著這股能量足有兩三秒鐘才微微嘆了口氣:「唉——你太魯莽了,根本不明白靈魂所代表的意義。而且你難道就不擔心,那個家伙會利用你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無所謂。
只要能殺了格里菲斯,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至于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我一點也不在乎。
更何況從索斯在大陸西部的所作所為,我覺得讓他來統治人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起碼大多數人不用再挨餓受凍,可以過得比以前更好。」
格斯無疑并沒有把骷髏騎士的警告當成一回事。
因為他見過大陸西邊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狀態,也在回來的時候親自感受過火車所帶來的便捷,所以在內心之中已經認可了這種發展生產力、提高民眾生活水平的模式。
而且在他的眼中就算左思未來會變成一個邪神兼暴君,那也絕對比現在這種糟糕的狀態強出不知道多少倍。
既然不會變得更糟,那為什么不去大膽的嘗試呢?
「那你現在的狀態又是怎么回事?你已經變成對方的神之手了嗎?」
骷髏騎士繼續追問,明顯對格斯現如今的態度十分不滿意。
「不,我仍舊是我,精神上并沒有受到任何控制或者影響。按照索斯的說法,我是他的選民,并且擁有共同的目標和利益,僅此而已。」
說完這句話,格斯便不再理會對方,而是專心致志的吃東西,沒過一會兒功夫就把鍋里剩下的食物掃蕩得干干凈凈。
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問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后,骷髏騎士立馬轉身騎上自己心愛的戰馬快速消失在密林深處。
而莎爾露特和她身邊的騎士則被這完全超出認知范圍的畫面嚇得瑟瑟發抖。
就這樣對付著過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三人便踏上了繼續前往鷹之都的旅途。
很顯然,格斯打算利用一下莎爾露特公主爭取直接見到格里菲斯,然后二話不說就發動攻擊砍死對方。
而莎爾露特公主則想要親眼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是否真像格斯描述的那樣,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魔王。
與此同時,遠在凱德海姆時空,正忙碌著收集更多寰宇瓊漿、怪獸和鈦晶的她,突然收到了阿納斯塔西婭發出的信息。
尤其是她手中那柄外形如同仙女棒的神器——術士之王權杖,現如今已經徹底變成了如同寰宇瓊漿般極致絢麗的半透明結構,明顯是加入了這個時空打造神器的頂尖材料鈦晶。
該材料并非金屬,而是從世界之樹流出的樹汁凝聚而成。
世界樹神埃西卡就是用這玩意來制造眾神所依賴的寰宇瓊漿維持自身神力。
從身上的武器裝備不難看出,小安妮在這個時空搜刮了不少好東西,而且還學會并掌握了許多跟魔法相關的知識、類神力。
突然!
一名全身上下刻畫著大片神秘符文,而且腦袋上光禿禿沒有一根毛、下巴上則長著無數濃密胡須的老人突然憑空出現。
他的一只眼睛綻放著藍色的幽光,其中一側肩膀上還有一只體型碩大的烏鴉。
從那無盡的威嚴不難判斷出,這是一位凱德海姆的神祇。
確切的說是知識之神——艾郎德。
在這個世界的神話傳說中,他通過與那些比神明還要古老的寰宇怪戰贏得了浩瀚的知識,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魔法之神。
只見他先是饒有興致觀察了一會兒,然后才笑著開口問道:「小家伙,你為什么愁眉苦臉的?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不,是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女孩擺出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愛。
「哦?是什么麻煩?不妨說給我聽聽,或許我可以幫上點小忙。」
艾郎德語氣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寵溺。
從對話就能看出,兩人的關系顯然非常好,艾郎德完全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可小安妮卻搖了搖頭:「抱歉,您恐怕幫不上什么忙。因為麻煩發生的地點并不在凱德海姆,而是在另外一個時空。」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艾郎德愛莫能助的聳了聳肩膀。
「我能跟您借一樣東西嗎?」
小安妮突然仰起頭眨了眨兩只漂亮的大眼睛。
艾郎德不加思索的點了下頭:「當然可以。只要是我有的,你想借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的那只眼睛!」
小安妮伸出手指指著這位神祇發光的右眼。
「哦?你為什么會想要它?」
艾郎德二話不說便將那只發光的眼睛扣了下來放在掌心。
作為一個類似于北歐神話故事的時空,他的定位其實跟奧丁非常相似,所以這只眼睛就相當于奧丁之眼,蘊含著十分強大的力量。
「因為我不確定這個麻煩背后是否有父親的影子。為了安全起見,我必須得做好完全的準備,否則要是被抓住可就慘了。」
說著,小安妮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和畏懼。
很顯然,她雖然叛逆且性格多變,但卻并不是個傻瓜,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會掉進左思編織的陷阱。
「啊,擅自離家的壞孩子總是會害怕嚴厲的父親,所以你想要借助我的眼睛來預警?」
艾郎德嘴角出現了非常明顯的上揚,甚至還有那么點幸災樂禍。
他早就聽對方說起過離家出走的事情,以及從父親身邊搶走剛出生弟弟的行為,所以對于這場家庭矛盾的態度始終是站在一旁看好戲。
畢竟像類似的情況在凱德海姆實在是太常見了。
唯一讓他不確定的是,能讓小安妮如此懼怕的旅法師父親究竟有多么強大。
沒有任何猶豫!
艾郎德直接把自己的那只眼睛遞給了小安妮,然后伸出大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腦瓜。
「謝啦!」
小安妮拿到泛著藍光的眼睛后立馬露出滿足的笑容,當場發動類神力憑空將其制作成吊墜掛在脖子上。
等做完這一切,她立刻發動旅法師火花原地消失。
感受著周圍空間的劇烈波動,艾郎德不由得微微感嘆道:「真是個充滿活力且叛逆的小丫頭呢。幸虧我不是她的父親,不然肯定會被活活氣死。」
左思顯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凱德海姆時空知識之神的同情,眼下正在一邊調教幼生的泰坦星魂,
一邊凝聚屬于自己的邪惡之心,甚至就連對國事都不怎么上心了。
反倒是那些臣子、官僚、軍隊和平民,對于王國即將更名為帝國、國王馬上要變成皇帝,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熱。
尤其是四面出擊的軍團,更是瘋狂的攻城略地想要在這個關鍵時刻為偉大的皇帝陛下獻上一份大禮。
隨著武器裝備越來越先進,將軍和指揮官們的戰術也變得格外大膽激進,已經不再滿足于能在戰場上擊敗對手,而是更傾向于通過小范圍的進攻刺激對方集結兵力,然后通過一場決定性的大會戰來全殲主力,然后分兵完成對整片區域的征服。
更離譜的是,仗著熱武器對冷兵器的碾壓,即便是只有對方五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兵力,他們也敢主動出擊追著對方打。
可以說軍心和士氣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中被建立起來。
整個軍隊系統從上到下都以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而感到驕傲、自豪。
事實證明,戰爭是淬煉國家和民族最好的大熔爐。
當那些征召的義務兵退伍回到家鄉,自然就會成為這個嶄新國家最堅定的支持者,并不斷影響改變周圍鄰居的思想與觀念。
此時此刻,在王宮的大殿內,已經被提拔到元帥位置的赫米特正當著群臣的面大聲朗讀來自前線的幾封戰報。
每念完一封,旁邊的書記官就會在地圖上將被征服占領的地區涂上象征國土的藍色,而那些正在交戰中的區域則涂成紅色,一邊所有人都能直觀的感受到現如今的帝國究竟有多么強大。
看著一個又一個國家、城邦和貴族領地就這樣在軍團摧枯拉朽的進攻下土崩瓦解,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變成任由自己肆意妄為的奴隸和玩物,不少出身社會底層的人內心之中都得到了極大滿足。
同樣的,他們也對那個坐在王座上締造了這一切的偉大皇帝感到由衷的敬佩和崇拜。
「陛下,按照目前的推進速度,最多半個月左右我們就可以與米特蘭王國、庫夏帝國接壤了。請問接下來我們是否要停戰休整一段時間,然后在邊境積蓄力量發動一場決定整個大陸歸屬權的戰爭?」
赫米特在朗讀完所有的戰報后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元帥閣下。我認為沒必要那么著急,完全可以讓前線的軍隊推進速度放慢,先讓他們自己打一場消耗實力,屆時我們再看準機會坐收漁翁之利。」
另外一名身披將軍制服的男人站出來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他的話立馬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
畢竟無論軍事力量多么強大的國家都絕對不會喜歡打硬仗,而是更喜歡等敵人兩敗俱傷后再下場收拾殘局。
更何況庫夏帝國和米特蘭王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前者的妖獸軍團和后者的改造人軍團都是不折不扣的超自然力量,中間還夾著一個由格里菲斯領導的使徒軍團。
由于左思大批量把使徒和幽界能量制造的亡靈生物扔到工廠和工地去彌補勞動力的不足,導致他們在帝國高層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些瘋癲的家伙開始研究如何把人改造成使徒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進展。
所以包括赫米特在內的軍方早就知道使徒、妖獸和改造人的大概實力,并且制定了一系列針對性的戰術。
眼下的帝隊早已不是封建時代那種東拼西湊出來的烏合之眾,而是一群有紀律、有信仰、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的近現代軍隊。
手里老舊的滑膛槍也基本都換成了帶彈夾的步槍、機槍、火箭筒,大炮的射程更是無限接近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水平。
所以使徒、妖獸、改造人雖然擁有非人的力量,可軍方
卻并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反而十分期待能在這些強大敵人的身上試試自己的新武器威力。
「不!我認為剛好相反,絕不能放慢推進的速度,而是要趁著對方相互提防無暇西顧的空檔一鼓作氣把邊境推到對方眼前。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戰略縱深,甚至是在對方的土地上打仗。」
另外一名將軍提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議。
從那毫不退讓的態度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鷹派,而且即便在鷹派中也屬于最激進的那一類。
這個派系的訴求很簡單,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定要打到這片大陸只剩下一個國家,其余的統統都要毀滅。
「陛下,您認為呢?」
赫米特顯然不想摻和這兩個派系之間的爭斗,直接把皮球踢給王座上的左思。
左思則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種小事你們自己開會討論就好,實在爭論不休就通過投票來決定。相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庫夏帝國的使者到哪了。」
「庫夏帝國的使者已經登上火車,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五天應該就能到了。」王室總管貝特朗趕忙站出來匯報道。
「你搞清楚這位使者的底細了嗎?」
左思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問。
很顯然,他對于恐帝和庫夏帝國遠比格里菲斯感興趣的多。
因為庫夏帝國在這個世界所扮演的角色,就相當于地球上十四世紀毀滅了東羅馬拜占庭的奧斯曼帝國,而且還縫合了一堆南亞次大陸的元素。
換而言之,庫夏帝國極有可能是一個領土面積巨大無比的前現代超級帝國。
而且還不是蒙古人建立的那種松散組織結構,而是實行君主獨裁的中央集權政體。
這在交通和通訊相對落后的前現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偉業。
再加上恐帝是第一個明確站出來反抗神之手、反抗深淵之神的使徒,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成功二次升魔的使徒,其力量甚至連通了魔子宮最終貫穿兩個世界的壁壘。
無論從哪一點來看,恐帝都是這個世界當之無愧的霸主,一個無比強勢的暴君。
貝特朗苦笑著回應道:「萬分抱歉,陛下。
我們對于庫夏帝國的了解太少了,根本不清楚格尼修卡大帝宮廷的情況。
所以對于這位使者也是一無所知。
但他帶來了相當豐厚的禮物,光是金銀珠寶和珍貴的香料就裝滿了整整一個車廂,甚至還包括上百名年輕貌美的女奴。」
「那這位使者的意圖又是什么呢?或者說庫夏帝國的皇帝想要讓他達成怎樣的目的?」
左思抬起手指輕輕敲打著王座的扶手。
「額……我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跟大陸東方相互對峙的局面有關。也許他希望我們能出兵從背后攻擊米特蘭王國或鷹之都來牽制這兩股勢力。」貝特朗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猜測道。
「我認為可能會包括聯姻。」
另外一名大臣站出來提醒道。
「聯姻?」
左思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據他所知,恐帝在第一次獻祭的時候用的就是自己的兒子,而且上位的過程相當血腥,所以理論上整個皇室家族應該剩不下什么人了。
否則但凡有個繼承人,恐帝死后強盛的庫夏帝國也不會立馬就分崩離析,而是能起碼維持一段時間。
大臣趕忙點了點頭補充道:「陛下,庫夏帝國并不是像我們這片大陸實行嚴格的一夫一妻制,私生子通常沒有繼承權。
他們采取的是一夫多妻制,只要血統沒問題就有繼承權。
所以對方極有可能趁機
提出聯姻,然后嫁一個公主過來。
再以此為基礎達成盟約瓜分大陸東邊的土地。」
「呵呵,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意思了。」
左思抿起嘴角浮現出玩味的笑容。
他有一種預感,恐帝的使者肯定是沖著格里菲斯和他的影之都去的。
因為相比起翰賽爾控制的米特蘭王國,在恐帝的眼中作為神之手的格里菲斯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敵。
只要他不愿意向這位深淵之神的代理人低頭、臣服,那么就必然會用盡一切辦法將其殺死,亦或是放逐回幽界的最深處。
就在王宮這邊開始緊鑼密鼓籌備王國晉升帝國的典禮和迎接庫夏帝國使節的時候,遠在王都之外的鐵軌上,一輛蒸汽火車正在發出刺耳的鳴笛,并以相當快的速度前進。
其中一節車廂里赫然坐著來自庫夏帝國的使者。
這是一名看上去有四五十歲、滿臉濃密絡腮胡子、頭上纏繞著頭巾并鑲嵌寶石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著一件華麗的金絲長袍,手持一根黃金權杖,滿臉都是嚴肅和凝重的表情,并且兩只眼睛始終盯著這節專門為自己準備的豪華車廂。
在對面的沙發上則坐著一名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異域風情的絕色美女,正悠閑的品著茶。
只見這位披著紫色紗裙、赤著腳踩在昂貴手工地毯上的女人捋了捋一頭烏黑的長發后,這才笑著開口詢問道:「馬迪爾總督,你看上去好像十分的緊張?」
「那是當然!
難道這輛會自動奔跑且一次性就能拉大量人員和物資的鋼鐵列車,還沒有讓您意識到這個國家的強大跟恐怖嗎?
而且原本需要一個多月才能走完的路程現在只需要區區四五天。
這是何等的速度、何等的運輸能力。
如果運用在戰爭中,意味著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把軍隊運送到沿途的任何一個地方。
請恕我直言,對方的實力恐怕并不比我們庫夏帝國遜色多少。」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被稱之為馬迪爾總督的男人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看著窗外飛速向后的景色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因為即便是庫夏帝國的象魔,也不可能在運輸能力上跟蒸汽火車相提并論。
事實上恐帝之所以推進速度那么慢,就是因為受到了運輸能力的限制,根本無法有效的從統治范圍內汲取人力和資源。
這也是所有前現代大帝國的通病。
無論多么強大的古代帝國,即便刨除武器的差距都使用冷兵器也必然會被現代國家單方面吊打。
所以恐帝其實玩的就是典型的地圖填色塊游戲。
別看庫夏帝國領土大得嚇人,仿佛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口和物資,但實際上卻是「虛胖」。
統治之所以能維持下來,完全是因為恐帝本身是個強大的使徒,還有他麾下戰無不勝的軍隊。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這兩個因素,那龐大的庫夏帝國就會原地裂開分解成一個個獨立的小國混戰不休。
身為帝國的,馬迪爾總督比任何外人都清楚自己國家所面臨的問題,甚至多次向君主諫言進行改革,但最終都泥牛入海沒了動靜。
恐帝就好像在趕時間一樣,拼命的把戰線向西推進,根本不在乎占領地區的統治是否穩固。
「放松點,總督。
別忘了你代表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以及最偉大的征服者。
而且這個國家越強大,對我們就越有利,不是嗎?
一旦締結盟約,這股力量就能為我們的格尼修卡大帝所用,徹底摧毀那個最大的威脅
至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說罷,女人放下茶杯如同貓一樣伸了個懶腰,將自己優美的身體曲線和挺巧的臀部、胸部展現的淋漓盡致。
尤其是紗裙若隱若現帶來的視覺沖擊,絕對能讓任何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產生想要把她據為己有的沖動。
馬迪爾總督也是個男人,而且擁有超過兩位數的妻妾,所以在看到這一幕后立刻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
但很快他就強迫自己把視線轉移開。
因為他很清楚,這位身份尊貴的美麗女人絕不是自己能夠觸碰的。
就在車廂內再度陷入沉默的時候,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到的靈體瞬間穿過車廂的墻壁,以極快的速度鉆進了一名身形嬌小、似乎在打瞌睡的蘿莉體內。
下一秒……
她的眼睛猛然間睜開,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原來是庫夏帝國的使者,難怪可以單獨使用一節車廂。老師的猜測果然是對的,用不了多久一場大戰就要在大陸東方上演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女孩往下壓了壓自己腦袋上寬大的帽檐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和面孔。
從剛才靈體出竅的法術還有手里那根形狀怪異的法杖不難分辨出,這個可愛的小蘿莉就是離開靈樹之館的小魔女——史爾基。
她顯然碰巧跟庫夏帝國的使者坐上了同一列駛向王都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