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太陽風暴雖然讓三體人損失慘重,但想要靠著這就讓三體人停止對地球的進攻,那是絕對沒有任何可能的。
對于他們來說,如果放棄對地球的侵略,就相當于對已經發射的艦隊的背叛,而在三體人的眼中,他們的艦隊是自己文明中的英雄,地位或許不能和藍諾媲美,但也絕對不是輕易就可以放棄的。
即便三體人是一個冷酷而麻木的種族,也只有在涉及到種族存亡的時候,才可能會考慮放棄艦隊。
戰爭還在繼續,藍諾嘗試著對三體星球再次發動了幾次騷擾,不過被三體人的飛船打了回來,在三體星附近,停泊的可就不是那些小型航天器了,而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可以搭載大型武器的三體戰艦。
就好像是人類的武裝直升機和戰列艦上的武器,威力差距是巨大的一樣,三體戰艦上的武器和他們的小型航天器也是如此,原本他們并沒有派出航天器,在三顆太陽的軌道附近巡邏,但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他們把太陽看守的死死的。
藍諾嘗試了幾次,反而是被超大范圍的引力波爆破炸傷了自己,想要再次借用三體人的太陽發動同等規模的打擊,就需要等地球那邊的同胞用可控高能粒子給自己送來更先進的武器了。
有四維空間碎片在,在太空中長期生存并不是什么問題。
相比于他還要抽冷子給三體星球來一發伽馬射線炮,破壞一些三體人在進行重建的重要設施,正在太空中漂流的藍諾“本體”這時候倒是悠閑的很,他已經沒有任何任務,甚至于三體的小型航天器組成的編隊,都已經越過了他所在的空域。
現在的他唯一的任務就是等待地球方面發送過來的材料,在太空中重新為自己打造一艘返航飛船。
而目前這段時間,地球方面的材料還遠遠沒有輸送過來,他們和地球之間的距離還在不斷的拉遠,預計地球方面將物資送過來的時候,他們距離地球已經接近一光年了,一年之后,才會有足量的物資抵達。
藍諾也難得的過上了清閑的生活,他也算是眾多藍諾中,維二還能代表集群朝著地球人類發言的,退休一樣的生活中,藍諾也并不是什么都沒有去做。
人類的發展已經走上正軌,只要穩步前進,未來就算沒有他的存在,也必然能成為宇宙中強盛的文明。
藍諾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些修修補補和他相對比較愛好的事情了,比如說對現在人類的教育事業進行最后的補完。
“嗯?您對于
我們現在的教育體系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伽爾寧接聽到了藍諾的通訊,感到有些意外,如今人類已經相當開明,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都知道,要讓自己的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九年義務教育已經延長到了十二年,更是因為可控高能粒子與納米機械,促進了人腦的發育,并且代替了大腦,承擔了許多記憶類的工作。
文史類的學習內容,所需要的時間因此而大大壓縮了,這十二年中,完全可以學習更多的非記憶類的知識。
“你們做的的確已經不錯了,人類發展至今,其實已經算得上古代的時候,我們口中的物質極大豐富了,雖說依舊是按勞動或者貢獻分配為主,但社會分配不均的問題,已經算得上是人類有史以來解決的最好的時候了,理論上你們有精力投入更多的資源和人力,在對下一代的教育上。
首先說一些相對簡單的內容吧,我對于你使用的教學硬件,有一些建議,雖然現在,幾乎每一間教室之中都配備了全息投影儀,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配備到了每個人的課桌上,但這其實還不夠,我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而且并不需要多少成本。
就不提如今還在研發屬于尖端技術的微觀感植入項目,人們是有五感的,全息投影儀最多能夠滿足我們視覺和聽覺上的感官,那觸覺,嗅覺與味覺呢?
模擬這些感官對于我們來說很困難嗎?其實并沒有吧,我這邊編寫了一套程序,可以讓可控高能粒子化為一身貼身的服裝,就好像是一身新的皮膚一樣。
如此就可以近乎原子級的模擬真實世界,與全息投影之中的程序相互對接,那么在投影中出現風的流動的時候,學生們伸手就可以在里面感受到風的流動,出現火焰的時候就會感覺到燙,這比起虛擬實鏡要來的更加真實,也要更加身臨其境。
同樣的,這身貼身的皮膚,還可以模擬重力的影響,即便學生們拿起來的只不過是投影中的物體,依舊可以觸摸到,你就可以感覺到它的重量。
這樣我們其實并不需要安排多少在教室外的實踐課,就可以起到類似的不錯的效果,如今太陽系之中的資源還是比較有限的,我想這樣的教育模式,對我們來說應該是比較合適的。
虛擬現實技術和我剛剛提到的這種感官模擬技術相互配合,我們可以讓自己的教育體系,遠超我們的想象。”
伽爾寧眨了眨眼,忍不住詢問:“這些不會是你在這兩個月時間里開發出來的吧?”人類自然是有開發過類似的存在的,甚至于現在的這些項目就在進行的過程中
,但那都是龐大的科研團隊,而且至今為止還沒有取得什么像樣的成果。
“嗯……也不全是這兩個月的成果,這方面算是我的興趣,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一些研究了。”藍諾這話算得上是半真半假,他的確是在此之前,就進行過相關技術的科研。
只不過這個在此之前的時間比起伽爾寧想象之中要久遠的多,是藍諾們還沒有穿越到三體世界的時候,不同世界之間物理規則可能會有些許差異,但數學規則方面,基本不會有什么區別。
因此在其他世界開發出來的硬件,在三體世界是沒辦法兼容的,但軟件卻是可以直接拿過來用的,不管是感官模擬技術還是虛擬現實技術,相對應的軟件,藍諾們都是已經開發完畢,并且已經相當成熟的類型,拿到這邊之后匹配一下硬件,并不需要消耗太多精力,就可以完成。
藍諾將相關的程序和設計圖發送過去,同時繼續說著自己的方案:“如今的人類社會,物質極大豐富,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變得緩和起來,階級矛盾和分配制度已經不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這是好事,但同樣也存在著隱患。”
“隱患?”伽爾寧感到了有些不解:“據我所知,您的政治傾向應該更傾向于紅色陣營,這應該更接近于你們理想中的世界,為何說存在著隱患呢?”
藍諾點點頭道:“如今人類的社會制度的確已經越來越接近于理想中的狀態了,但這是因為我們的物質極大豐富,倘若將一小批人從我們現在的社會中隔離出來,放到一片蠻荒的星球上,讓他們從零開始,從刀耕火種開始發展,那么會發生什么?他們必然還會像我們的祖先一樣,從奴隸制開始,一點點的重新走一遍我們社會演變的道路。
這就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因此我們其實隨時都有可能倒退回原本野蠻的制度,而倘若現在的人類,天真的認為我們如今的和諧社會來的理所當然,那這自然就是隱患了,當重新面臨一片陌生的世界,不考慮自己的生產力,直接套用現在的制度,甚至自以為是先進的話,那帶來的將是災難性的后果。
想一想三體人吧,他們不會欺騙,真的是因為沒有欺騙的條件嗎?其實并不是吧,像我們的手機一樣的通訊設備發明之后,他們理論上就有了相互欺騙的基礎,而他們卻依舊沒有學會欺騙,因為在他們的世界中,已經沒有相互欺騙的社會環境,以至于在遭受到了人類接連的打擊之后,才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后,逐漸學會了這項技能。
而我們呢?我們正在逐漸失去對社會矛盾的深刻認知
,隨著時代的發展,隨著人類長久的處在這種相對和諧的社會環境之中,我們的后代也會逐漸的忘卻在自己受到壓迫時該如何進行斗爭?甚至可能無法和曾經那些受到壓迫的人們共情。
所以我想,配合著虛擬實鏡和感官模擬系統,將我們對后代的教育,以一種比較特殊的方式進行。”
伽爾寧接收到了一個相當龐大的文件,不過文件的目錄上有內容的簡介,他瀏覽了一遍上面大致的內容。
雖然并不完全贊同這種教育方式,但卻感覺上面的新模式的確有點意思。
在藍諾規劃的全新教育模式當中,學生們有相當一段時間,都是處在虛擬實境當中的,而在這里,他們最初是通過學習獲得虛擬世界中的獎勵,比如說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題目,就可以獲得喜歡的食物或者玩具,對于還沒有什么判斷力的小孩子來說,虛擬世界中的這些和現實世界中的幾乎沒有區別,因此是很有吸引力的。
就比如說算數的教學,就可以通過類似的方式進行,學生的手中會根據他們的成績發放數量不等的點數,而在使用這些點數的時候,他們就會通過計算,來規劃自己想要購買的食物和玩具,從而學會加法,而滿減和打折,又會將乘除法也歸納到他們的教學之中,未來如果還有更多的數學知識,也可以以類似的方式體現出來,而這些還只是對年紀最小的孩子的基礎教育。
隨著年齡的增大,孩子們學習的東西也會變多,就像是在原始社會中,一點點學習工具的制造一樣,他們會通過制造弓箭,學習彈性勢能,學習力的合成與分解。
通過制造投石機,學會如何計算拋物線,如何利用杠桿原理?甚至需要學習如何使用原始的工具進行耕種,從而學習了解地球上各種動植物的特性。
這些雖然是在虛擬世界中進行的,但以人類如今已經逐漸成熟的量子計算機技術,讓虛擬世界之中的感官,真實到讓孩子難以分辨出來還是可以的,甚至一些成年人也不容易分辨虛擬和現實,當然,如果成為涅槃者的話,那就很容易區分了,虛擬世界在涅槃者眼中,幾乎到處都是漏洞,就類似于我們在玩我的世界時候體驗到的真實度一樣,有但不完全有。
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為接下來的社會實踐課做出的鋪墊,當孩子們學會了如何制造武器,如何耕種,如何在原始叢林中捕獵之后。
每個人就都會獲取一小片田地,他們可以對這片田地進行耕作,也可以利用附近的自然資源制造工具,在沒有其他人干擾的情況下,這片土地
能夠產出的糧食,剛好可以讓虛擬現實系統中的饑餓模擬效果不觸發。
在虛擬世界之中,孩子們如果一段時間沒有進食,就會觸發饑餓模擬效果,會體驗到在現實之中饑餓的感覺,不過生理上的不適感會稍微減弱一些,至少肯定會控制在不會留下心理陰影的閾值之中,與此同時,包括受傷的痛覺,疾病的感覺,都是同樣可以體驗到的。
對于孩子們來說,這一切起初或許會是一種非常新鮮的體驗,但隨著他們在自己的土地周圍,發現其他的同學之后,一切就會改變了。
因為他們期末考核必須要繳納足夠的糧食,才能算通過,而能夠繳納的糧食的量,則直接影響到了他們的考核成績。
至于說這個過程中具體會發生什么,藍諾沒有寫,但伽爾寧會去猜,作為一個成年人,而且是一個舊時代經歷過那個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時代的成年人,用腳趾頭去想,都能夠想到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們會經歷的一切,搶劫,欺詐甚至奴役,殺戮,都是可能會出現的,而最后,所有人都必然能夠通過期末的考試,通不過的會重新經歷這個歷程,也就是重修,有了一次經驗之后,他們自然可以比新人做的更好。
而在這個過程中,每一個人幾乎都會同時體驗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感受,或許會因此而學會一些惡習,但在成年人的監督和人工智能的管控之下,這些都是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