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濤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永遠不要嘗試和墨家的人討論技術上的問題,因為他們一旦說到技術相關的問題就一定會滔滔不絕。就這一點而言,他們和歷史上的墨家真的是一般無二。
春秋戰國時其他諸子百家留下的經典,要么是微言大義,要么是夸夸其談,不管是哪家都是盡自己所能的闡述自家的理念,唯獨墨家的經典流傳下來的就仿佛是學術論文一般,墨子還曾經一度提倡過要將辯論的術語標準化,各行各業的名稱,尺寸等標準化,不過這些以那個時代的生產力,的確是比較難以實現就是了。
“你知道干熱巖發電嗎?對的,對的,沒想到你竟然用自己的傳送能力去過地下,那里的溫度要比地表高的多,我們只需要把水注入下去就會變成蒸汽,這個過程中就會像蒸汽機一樣提供能量。
哦哦,原來你對蒸汽機也有所了解,是羅塞爾告訴您的嗎?原來如此,那就好解釋了……”
門先生一開始還和孟德爾相談甚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越來越多他聽不懂的名詞蹦了出來,他發現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墨家這幫貨,滔滔不絕起來是真的沒人能夠治得了他們。
好在旅途之中,孟德爾很快就離隊了,因為他之前的工作重心本身就在白銀城,而隨著一次瞬間移動,眾人準確的來到了白銀城的廣場之上。
此時的白銀城廣場之上,正堆滿了各種谷物在慶祝豐收,食物對于這個沒有陽光的世界來說簡直太寶貴了,曾經的他們只能吃黑面草,而且還會因此而面對必須要殺死至親的可怕詛咒,現在這些干凈的食物對他們來說,就是最珍貴的饋贈,整個白銀城之中幾乎有一半的人填寫了,想要前往制糖廠工作。
然而此時神圣的豐收祭奠上,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闖了進來,那幾個闖進來的人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重視,真正讓白銀城的所有人如臨大敵的。是懸浮在半空中,體積龐大的自然選擇號,那巨大的體積。比起白銀城中心的城堡還要大的多。
懸浮在半空之中籠罩下來的陰影,遮蔽了整個廣場。
科林伊利亞特當場就拔出了自己的劍,對準了天空的龐然大物,然而此刻他卻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無力感,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就算自己有勇氣拔劍又有什么意義呢?就算是他沒有任何武器。自己難道能夠飛到天上把他劈成兩半嗎?就算能做到,他掉下來恐怕也足以將白銀城砸個稀巴爛吧。
六人議事團的每一位成員都如臨大敵一般的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對準了天空中的龐然大物,就在所有人緊張警惕的目光之中,天空中的飛船敞開了縫隙,船艙的位置降下了一道光柱,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從光柱之中降臨下來。
“我不在的這些天里大家過的怎么樣啊?留下來的那些植物,沒有給你們造成什么麻煩吧?”
當天空中的人影降臨下來的時候,廣場上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緊接著就想起了歡呼聲來。
“是孟德爾先生,孟德爾先生回來了!”
“真的是孟德爾先生,我還以為他永遠不會回來了呢。”
“你們都還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準備紅毯,這是我們整個白銀城的恩人。”
“沒錯,沒錯,樂隊的樂隊的奏樂呀!”
白銀城中的幾乎每一個人都認識這張臉,也很清楚這個人為他們所做的一切,正是因為他的存在,白銀城才從曾經的茍延殘喘逐漸壯大起來,如今已經將周邊相當一大片區域的魔物徹底清理干凈,現在的他們甚至不再執著于離開這片神棄之地,因為他們有信心在這里繼續生存下去,十年,百年,千年,萬年。甚至或許可以比曾經能夠看到太陽的時候生活得更加幸福。
看清楚了,降落下來的人是誰后,科林和其他的議事團成員也終于放松了警惕,全都圍了上來,圍在了他的身邊。
“這次回來還走嗎?”
“我們最近又開發了好幾種新菜式,你也來試試!”
“你是怎么穿越回去的白銀城的居民能不能也回到現實世界?我們也想看看真正的太陽。”
“你身后的那個大家伙是什么?是最新的發明嗎?還是某種特殊的超級蟲族?”
剛剛降落,孟德爾就被七嘴八舌的白銀城民眾包圍了,每個人好像都有無數的問題要問他一般這一幕讓飛船上降落下來的眾位高手都感覺一陣羨慕,即便是黃濤,也不記得自己有什么時候如此受到歡迎。即便他曾經身為帝國的皇帝,位高權重到了極點。恐怕在民眾的心目中也沒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門先生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族的成員。或許曾經的自己在家族之中也能夠受到這般推崇。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這些年來家族逐漸沒落,越來越多的人在自己的嘶吼聲之中死去。現在的家族成員看自己的目光中都是那種尊敬中帶著畏懼的目光了,像眼前這般的溫情似乎已經永遠離他們這些強者遠去了。
“我這次留下來短時間內應該就不會走了,我們那邊已經有足夠多的強者坐鎮,我也已經把自己的蟲族女皇留在了外面,暫時就不是很需要我了。
在白銀城徹底探索到離開去外界的道路前,我想我應該都不會離開了。”孟德爾和白銀城的成員親切的打了招呼之后,表示了自己接下來會留在這里,而他的表態頓時就迎來了一陣激烈的歡呼聲。
科林熱情的邀請大家參加接下來的豐收祭典,并且讓孟德爾介紹一下他這一次帶來的同伴。
于是白銀城的眾人的三觀,再一次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畢竟這旅游團的配置有點太過豪華了,光是序列二的就有阿茲克,貝爾納黛和帕列斯索羅亞斯德,他們和孟德爾都算是天使里面序列最低的。
序列一的還有蕾妮特緹尼科爾,特斯拉,卡卡羅特。
半步真神的門先生,加上兩位真神,更是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在夢里?不過有大帝和威爾這兩位完全沒有任何架子的真神在這,慶典的氣氛倒也不至于太過尷尬,這些強者的出現也讓白銀城的眾人看到了能夠離開的希望,神棄之地重新有神明到來,這不就說明這片大地沒有被真正放棄嗎?
一場慶典結束,自然選擇號在門先生的傳送引導之下再次消失,眾人帶著白銀城贈送的地圖,飛快來到了,探索小隊在東方的探索極限,雖然帶來光明的樹木已經到處生長,幾乎快要遍布整塊神棄之地,但原先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并不是就消失了,必須要將他們一一清理之后才能一路向東。
眾人傳送到最東方,到了這些發光樹木的盡頭,終于是必須要自己直面黑暗。
不過這里距離邊緣也已經不遠了,再一次向前傳送了一段距離之后,他們就看到了遠方無窮無盡的灰霧,那里就仿佛是世界的盡頭,只要走進了灰霧之中,前進一段時間之后就會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接下來我們只需要沿著這一層灰霧的邊緣探索,應該就能夠找到月城,而他們就看守著西大陸的入口,在那里我們應該就能破開封印的縫隙了。”特斯拉嘗試走入灰霧之中,發現自己最終也只會回到原地,于是放棄了在這里強行突破的打算。
在這里他們也只能自己點亮燈光,將周圍照亮,緩慢的沿著灰霧的邊緣前進。閃電一道道落下,短暫的帶來光明。
神棄之地,閃電頻率很低的夜晚。
幾個人類模樣的生物小心翼翼靠近著一個長了六條腿和十幾只眼睛的肉團。
他們穿著獸皮制作的極其簡單的衣物,在黑夜之中看起來和怪物們也相差不多了,在漆黑的環境之中,只有幾盞閃爍明滅的燈籠給他們提供照明。
相比于被他們緩緩包圍的怪物,他們自身的面容如果放在外界,同樣也會被認為是怪物。有人臉上長著十幾個肉瘤,有的人兩邊的眼睛根本不是對稱的,也有人張開嘴之后露出了口腔之中上下一共四排,參差不齊的牙齒。
他們看著像殘疾人一般虛弱,可這些人的手中都握著武器,隨著一聲哨聲響起,所有人一擁而上,在一番激戰之中,怪物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
滿臉長著肉瘤的男人拿起手中的刀,開始了對怪物尸體的解剖,那是他們重要的食物來源。
可他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刀子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阿達爾,怎么了?”沒有鼻子的女性疑惑地開口問道。
被稱為阿達爾的男子緩緩抽回右手,展露出自己從怪物身上找到的一件物品。
那是一塊多有腐蝕痕跡的,石頭雕成的護身符。
“這是……”兩只眼睛近乎擠在一起的男子似乎明白了緣由,猶豫著沒有把話說完。
阿達爾環顧了一圈道:
“辛,魯斯,這是我小時候送給我父親的。
他在我成年那天,感覺已無法控制自己,選擇自行離開城邦,進入黑暗深處……”
辛,和魯斯一陣沉默,他們想要解釋,想要安慰阿爾達,告訴他,他的父親其實是被怪物吃掉了,但剛剛廝殺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怪物腰間的腰帶,那是曾經的人類變異而成的怪物。
阿爾達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繼續熟練的解剖這怪物,將可以食用的肉切割下來,即便他知道這可能是曾經的父親。
月城的生活就是這樣的,他們并沒有一件序列二的封印物,可以催生出黑面草這樣的植物,生活在這座城市之中,唯一的食物來源就只有怪物的尸體,然而即便是等待非凡特性析出之后再食用,積累在怪物體內的混亂與扭曲依舊會影響他們,第一代人或許還好,但這就像是核輻射一樣。母親或許可以在微量的核輻射中生存,但嬰兒不行,于是一代又一代畸形的嬰兒的數量越來越多。整座城市的人的面貌都變得畸形而丑陋。
而非凡者們更是因為這種影響,過了自己的壯年之后就會逐漸陷入失控。阿爾達的父親就是因此不得不走入黑暗之中自我了斷。
阿爾達默默的將解剖下來的肉收起,對著其余人道:“我們繼續吧!這點食物可不夠。”
對于這種悲傷的局面,他們似乎已經熟悉無比。沒有人會為此而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是浪費他們本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的生命。
月城……比起白銀城的處境還要更加愧疚,或許只需要再過幾十年。這坐在黑暗之中支撐了上千年的城市就會徹底灰飛煙滅,就如同是這片大地上無數其他的城市遺跡一般。
背起正在一滴滴向下滴落血液的行囊,一行人繼續踏上了捕獵的行程。
“新生的畸形兒越來越多了。”
“希望大祭司能找到新的方向。”
“我們又還能支撐多久呢?”
就算是已經被逼到了必須要吃污染的怪物,怪物的總數也是有限的,總有一天月城的周圍的怪物會被吃光。可以使用的燃料會消耗殆盡,他們就如同是手中的燈籠一般,隨時都可能會耗盡最后的燃料熄滅。
這次的狩獵或許就和往日一樣,付出一兩位隊員的犧牲,帶回足夠大家消耗一周的食物,然而就在他們以為這一次狩獵不會有什么超出他們預料的事情發生的時候。
遠方的天空中,對他們來說明亮到刺眼的光芒突然照射下來,和光芒一同出現在天空之中的,還有懸浮在半空中,前所未見的龐然大物,他就像是一艘懸浮在半空中的超級大船,船身上的探照燈將方圓數千米的距離照的一片燈火通明,那龐大的體積讓人產生一種跪地膜拜一般的沖動,狩獵隊的成員呆滯的抬著頭,即便是脖子已經酸了都已經全然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