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中響起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爆鳴聲的時候,指揮官和船上官兵眼中是堅定于兇狠的眼神,是和敵人拼命也要完成任務的堅定眼神。
而相對的只剩下五只眼睛的河伯,此時眼中露出的卻是恐懼。
即便他身為非人之物,擁有著遠超于普通人類的力量,更是享受著人類的祭祀,享受著人類的恐懼和敬畏,可在真正面對死亡的大恐懼的時候,究竟誰才是真的英雄好漢,現在已經看的很分明了。
戰艦有條不紊的后退,同時火炮還在不斷射擊,拖住河伯無法遠離,而天空中的炮彈已經開始落下了。
前幾顆炮彈只是落在水中,但卻炸起了漫天的水花,沖天而起的水柱噴射到數十米高的高空。但隨著火力越發密集,一發又一發的炮彈開始命中在河伯身上,鮮血就如同是噴泉一樣,從那龐大的如同泥漿一般的身體上噴射出來。
湖心大船上的人看到這一幕全都愣了,特別是船上沒有見過這種世面的普通人,眼前這一幕堪稱天災,他們甚至以為這是神明之間的交戰。
陳老大在水寨中,看著漫天流星火雨從天而降,河伯渾身上下噴出鮮血,只感覺船上的那群人都瘋了,因為他們的船也被命中了,甲板上冒出黑煙,一發炮彈正中甲板中心,能夠看出船體已經有些微的傾斜,即便如此,天空中的流星火雨依舊沒有停下,河伯已經想要跑了。
可水面之上卻浮起鯊魚游動一般的浪花,那是一顆顆魚雷。即便船體已經漏水,船上官兵正在緊急搶修,他們卻依舊沒有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拖住河伯,不讓他逃跑。
此時此刻恐懼的一方已經輸了,一發又一發,炮彈落在船上,鋼鐵艦船的船身傾斜的越發明顯,可卻死死的咬住了體積更大的河伯,數百發炮彈的洗禮之下,湖水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河伯那恐怖的七只眼睛一只又一只的閉上,終于在一發炮彈貫穿了他最后一只眼睛的同時,徹底僵硬了下去,變成了一具浮在水面的尸體。
直到此刻,艦長才下達命令,讓后方火炮停止射擊,而此時的戰艦已經千瘡百孔,嚴重傾斜,隨時都有可能沉沒,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逃生時機。
一艘艘救生艇這時候才被放了下來,船上人員飛快登上救生艇逃生,但此時大船已經到了沉默的邊緣,最靠后的幾艘救生艇上,指揮官和自己的警衛即便是拼命的滑動船槳,也已經無法擺脫戰艦沉沒時引起的巨大漩渦了。
眼看著他們就要被卷入湖水之下,和戰艦一同葬身魚腹。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幾人身上的符紙劇烈的燃燒起來,最后剩下的那一點也化為飛灰,而他們卻感覺到自己的船好像被什么東西推了一把,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可卻給了他們一些額外的動力,讓他們逃離的速度快了那么一分,這才成功從沉沒的漩渦之中掙脫出來。
此時此刻的龍門寨中,已經是一片死寂。
他們世世代代祭祀,奉為神明的河伯,就這么死了,被一群凡人不顧自己的死活,拼命召喚而來的流星火雨給砸死了,尸體就浮在水上,鮮血染紅了小半個大湖,這讓曾經犧牲了不知道多少個童男童女的他們,如何接受?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他們,恐怕也沒有悲傷的余地了,因為剛剛及時撤離,沒有在爆炸覆蓋范圍內的艦隊,已經飛快的朝著水寨的方向行駛而來,將水寨包圍起來。
雖說艦隊旗艦已經沉沒,但指揮官還活著,艦隊沒有絲毫混亂,失去了最大的這張底牌,水寨里的水匪就算還有些許抵抗能力,在重機槍面前,也只能是如同割麥子一般的倒下。
李火旺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思緒飛快運轉,這群人的行事方式,和在戰斗中所體現出來的意志,讓他有點熟悉的感覺,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里,李火旺已經不敢相信任何人了,雖然剛剛出手幫了一把艦長,算是救了對方一命,但他還是不想和這種底細不明的勢力接觸。
“船上還有人會開船嗎?不管會不會,我們先想辦法把船弄上岸再說,趁著他們兩伙人打起來的時候趕緊走。”
船上的其他人也同意這個提議,雖然他們或多或少聽說過解懸軍,聽說他們軍紀嚴明,是真正做到了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但這種事情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特別是這個世界,還有坐忘道這一群騙子,有他們攪渾水,導致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已經非常薄弱了,整個世界到處都充滿著謊言。
雖然普通人并不知道坐忘道,但是又敢肯定,聲勢浩大的解懸軍,不會是另外一場巨大的騙局呢。
雖然大船上沒有人會開船,但如果單純的只是讓船動起來,其實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難,就算所有人都不會開船,到船前邊拿船槳去劃也能一點點的把船弄到岸邊,他們畢竟是人,而不是一群動物,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而另一邊,水寨上的水匪可就慘了,因為現在雙方已經是交戰狀態了,除非像喇叭中喊的那樣舉起雙手,抱頭蹲下,否則的話,所有還站著的人都會被當場擊斃。士兵們雖然要講道理,但在戰場上同樣也要保護自己的生命。
還抱著一點小心思想要反抗和逃跑的水匪,一個個全都在重機槍的掃射之下,被打的血肉模糊,水寨中轉瞬之間就充斥著血腥味,最終活下來的只有最老實的幾十個人,他們聽到廣播之后,在認識到實力差距巨大后,果斷選擇了抱頭蹲防,這才留下了一命。
雖然他們知道自己被抓去了,很有可能也會被當眾處死,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總比被當場打死要強。
艦隊很快徹底占領了碼頭,陸戰隊成員拿著突擊步槍,身穿防刺服,警惕的登陸水寨,進入其中才發現這里除了水匪,還有大量的女人。其中有一部分的女人已經變得和水匪沒什么兩樣。已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甚至會跟著水匪起欺壓別的女人。但另一部分顯然是剛被抓了沒多久,還并沒有融入其中,正在被凌辱折磨。
她們將是接下來關鍵的證人,將會指認出這些水匪所犯下的罪行。
李火旺這一次并沒有像原著中那樣發瘋,被他的師傅丹陽子附身,血洗了整個龍門寨,但他的狀態卻依舊很差,丹陽子的侵蝕即便不動用他的力量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嚴重。
悄然登上岸上的李火旺,發現自己對碼頭上的那些字已經變得相當陌生,最簡單的一些路標都需要思考半天才能夠認出來,這種文盲的特征是丹陽子的,他的身體正在不斷的被自己那個師傅占據,等到自己徹底變成文盲的時候,恐怕就是自己的人格徹底被替換的時候了。
之前他去正德寺尋求幫助,結果差點被那里的和尚殺了,現在他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是按照之前那個跳大神的臨死之前所說的那樣,找到安慈庵,去請求那里的尼姑的幫助,也許那里的尼姑真的算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好人。
大船在一群人的努力之下靠岸,準確的說應該是擱淺在了岸邊,這群人不會開船,也找不到碼頭在哪,只能找一處湖岸就要把船停靠在那里,這種大船沒有碼頭自然會擱淺,也好,在船都擱淺了,水自然也不會有多深,船上一群人雖然弄得渾身濕透,但終究是成功從船上下來,把自己折騰到了岸邊。
李火旺他們的馬車好不容易才從湖水之中弄了出來,馬車上的馬都差點讓他們給淹死,下船的人一個個都在圍著篝火,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烤干,晾曬一下自己的行李。
不然的話,渾身濕透的情況下很可能會生病,而在這樣一個技術落后普通人被視如草芥的世界,生病很可能就意味著死亡。
不過就在他們在湖邊的竹林邊生活烤干衣服的時候,一陣陣腳步聲和竹葉的摩擦聲卻突然響起,剛剛被水匪搶劫的他們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個個不顧自己的行李,甚至有的連鞋都沒穿,就想要逃跑。
然而他們背后就是大湖,大部分人也都不會游泳,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李火旺拔出了自己的劍,握在手中,時刻準備動手,他身邊那群天殘地缺也都各自拿起武器,準備一旦有什么不測就開始拼命。
不過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一群穿著很是奇怪的人,包圍了湖邊。
這群人身穿統一的軍服,最前面幾人手中拿著的鐵棍子,大多數人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李火旺卻看的一清二楚,那分明是突擊步槍,而且看那個形狀很像是AK……
當真是經典的設計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這尼瑪到了異世界都還能看到這玩意兒。
李火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果斷把劍收了回去背在了背上,手則伸進口袋,已經握住了鈴鐺,隨時準備搖晃。
和對方的武器相比,自己手中的劍就跟玩具一樣,還是游姥爺在面對這種對手的時候能起到一點作用。
“各位鄉親們不要害怕,我們是軍人,不是土匪,剛剛水軍的各位已經通知了我們,有一艘被劫的在岸邊擱淺了,我們是怕各位迷路,特地前來接應的,各位跟我們到了恒華城,登記一下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接下來你們可以去辦自己的事情,只要不違法亂紀,我們是不會管的,看各位渾身濕透我們還帶了一些干燥的衣服,不嫌棄的話就先換上吧。”
解懸軍的話,讓在場許多人都有種受寵若驚一般的感覺,以往即便是遇到兵家,這些平民百姓也全都是繞著道走的,因為他們早就聽說過了,兵家是吃人的,就算是自己國家的兵家,餓了也會屠村吃人的,更不要說其他國家的了。就沒見過這么客氣的。
李火旺看到這群人真的拿出了干燥的衣服,也緩緩松開了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能不打最好是不打,這幾十個拿著突擊步槍的人可不好對付,除非是同一時間召喚和他們數量相同的游姥爺,把他們全都秒殺掉,否則的話但凡有一個人沒有被秒殺,這么近的距離,也足夠對方把自己突突成篩子了。
雖然他肯定死不了,丹陽子會出手,但每一次這個企圖占據他身體的師傅出手,都意味著他的情況進一步惡化。
更何想逃游姥爺是需要消耗自己的陽壽的,幾十個就是十幾年的陽壽,他哪里受得了這種折騰?
入城登記雖然有些麻煩,但他們也并不是通緝犯,按理來說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解懸軍甚至會主動幫百姓提行李,他們靠岸的位置距離城鎮并不遠,走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已經看到了恒華城,只不過這座城市和許多人印象之中的已經大有不同。
在城墻之外,城市正在飛快的擴張,原本保護城市的城墻,現在已經被軍隊取代成為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安定的生活環境吸引了大量人在此定居,而城外相對便宜的多的土地,也吸引了不少人在城墻之外建房。
正因如此,入城登記的路口,被安排在了距離城門還有挺遠距離的地方。
大部分人都是不需要登記的,他們通過路口的時候只需要拿一張身份卡,上面印著他們的照片和一串數字,對照一下照片就可以進入城市。
需要登記的都是像他們這樣第一次來恒華山地區的人。
李火旺本以為自己能夠順利通過,但登記的過程中,他卻看到了一個渾身煞氣的男人,從一開始就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等到登記輪到他的時候,那個渾身煞氣的男人就從登記點的后面站了起來,阻止了登記員的動作,一開口就是:“你是心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