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又一個人跳上臺。
劉坪明顯已經精疲力盡,站起身雙方又是拳腳一番交手,很快再次扛不住,只能抱著腦袋保護要害,被瘋狂攻擊。
咚!
咚咚!
拳頭不斷砸落,仿佛打鼓一般,聲音沉悶,劉坪渾身溢血。
“鍛體。”
邢晗晗看著下方的劉坪,忽然眉頭一皺,這明顯是修有鍛體功法,體魄強橫,不然這樣打早就死了。
她再仔細感知,便有些驚訝道:
“他的體魄...竟在不斷提升?”
“這是類似凡間鐵布衫的自虐鍛體功法,需要他人打熬,攻擊自己?”
“不對,不僅僅是血肉,還是靈魂方面的雙重打熬,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幾番斟酌,她頓時笑了。
師弟,你又超出了我的期待,果然很行啊!
這才幾個月而已啊,這個爛桃花,竟然有這種類型的初步自虐魔功?
光是那么一看,這一門打熬的路子,她就覺得前途未必會低!
她感覺自己白擔心了。
師弟果然不是那種蠢善和愚善的腐儒,有極強的行動力和實踐操作能力,相當沉穩!
“就是不知道我這個便宜師弟,到底是什么命格啊?他這種推演速度,也太離譜了吧?雖然我知道,他拿到了道演乾坤這等推演之術,作為輔助演算,但依舊夸張!”
她的眼中好奇之色也更濃。
畢竟除了孟婆,他們是不可能知道其他弟子的命格底細,這是每一個人最大的秘密。
下方。
劉坪還在挨揍。
甚至于他靠著自己的練體功法,雙手抱頭,硬生生又抗住了一個人的精疲力盡。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一下,眾人惱怒了。
而新的一名弟子跳上了擂臺,他見到劉坪一直防守,并不愚蠢,選擇直接激怒他。
“你這個廢物,就知道卷成一團!”
“要不是擂臺之上,只能用一雙肉拳,不許用兵器,你早就死了!”
“死窩囊廢!”
“一看就知道是個膽小鬼,老婆被人拐走的那種!”
“你老婆已經陪我睡了,還不站起來!”
...
嘭嘭嘭!
劉坪還在挨揍。
接下去,又換了幾個人上場。
“他要死了,不管嗎?”
邢晗晗忽然笑道:“我覺得已經足夠了,他某種程度上,已經打贏了兩三個同境界了,甚至,還有人把修為壓倒第四層和他打的,這個鍛體功法很厲害了,可以收手了,難不成,你讓他打完所有的第一峰練氣期弟子?”
吳浪搖了搖頭,只是靜靜看向下方,道:“他是我的大弟子,我對他期望很高。”
這是一個磨礪。
劉坪如果真的做不到。
死了,就讓他死。
大不了,讓六道輪回把真靈撈回來。
天勾贏天經為什么被稱之為祖經?不僅僅它是跨時代的,還是因為這是最難修行,難度最高的最強魔功之一!
這本震懾一個時代的蓋世魔功,極難修行,甚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修行的,需要的勇氣和胸襟很可怕。
吳浪輕聲道:“這功法很難,世界是不公平的,他生來就是窮苦人,要付出比其他人高無數倍的苦難才能打破命運,代價與機遇同等,他沒有浴火重生的氣魄與勇氣,如何去破開自己的命格?”
邢晗晗瞇了瞇眼,忽然笑道:“他如果被打死了,也好,正好可以讓師弟你放棄。”
轟!
下方,劉坪還在承受打擊。
但很顯然。
他依舊不為所動,抱著腦袋卷縮。
劉坪在忍。
同時他也習慣了忍耐。
他生前已經忍了一輩子了,經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與煎熬,怎么可能連這都忍不住忍?
這種辱罵,不就是讓自己有鉆心痛嗎?
這種羞辱,不就是讓自己心傷若死嗎?
這種毆打和毒罵,早已經讓他習慣了,就跟一個人一直喝酒,每天都吐啊,吐著吐著,隨著歲月的腐蝕,也就麻木了。
這太小看他的忍耐了。
嘭嘭嘭!
又淘汰累倒一個,第三個練氣四層上臺。
又是毒打。
咚咚咚!
拳拳暴打,劉坪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整個人越發喘息,視角也漸漸模糊了,他要看不清了。
他意識幾乎模糊了,他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勸他放棄。
“我要死了嗎?”伴隨著渾身的痛苦越來越劇烈,他的腦海漸漸模糊,渾渾噩噩中,突然閃過了久違的回憶,上一次同樣是那么痛苦的時刻,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對話。
“親愛的。”
那是他妻子的溫柔聲音,這是人生最后的走馬燈。
那聲音漸漸變得近。
畫面越來越清晰。
那俏麗美貌的女子最終出現在眼前,坐在床邊,這那一年情景仿佛驚雷一般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生前永恒的記憶。
婆娘手里拿著自己遞給的滴血驗親證據,她手止不住的顫抖,反過來怒罵他道:“劉坪!!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伱這個一向老實巴交的丈夫,竟然會給我戴綠帽!沒有想到我十月懷胎的兒子,竟然不是我親生的!”
咚!!
謾罵與羞辱爆發。
他卷縮一團,這是他人生中遭受的最痛毆打。
那人生曾經最痛的體驗與此時的痛苦毆打重疊,一切宛若鏡面,支離破碎,大量謾罵從記憶中浮現。
“廢物,你去死吧!”
“二狗,你這個傻子!”
“就是廢了你的武功,你能奈我何?”
當那曾經最渴望守護的愛人已經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那曾經努力鍛煉身體成為武人想改變命運的渴望也被人陷害功力盡廢....
回顧一生的畫面如潮水涌來,他發現這人生像是鵝卵石一樣被歲月的棱角一點點磨平,周圍的譏諷,朋友的嘲笑,妻子的背叛,讓理想被支離破碎,所有的努力都被命運所嘲笑,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我終究,還是只能放棄努力,屈服于命運了嗎?”
“就目前看來,我并沒有真正修成這一本帝經。”他露出一絲自我嘲諷,神態慘白,“我這一生,從未有人關心過我,幫助過我,唯有師尊,可惜....我只能辜負了師尊的期待了嗎?”
擂臺之上,他腦袋徹底迷糊了。
身體幾乎被打爛,露出白骨,支離破碎,無可救藥,在無盡的痛苦之中,生命最后的一刻,他再次回憶著每天在院落里默背的大帝經文,忽然劃過了帝經中的一句話。
即使是被歲月磨平了的鵝卵石,當破碎之后,重新獲得的鋒銳也是能劃破他人的胸膛。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尊創造帝經的蓋世神人,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對著他露出了命運般的微笑道。
“修我一脈,需扮演命運,又跳出命運!”
“你已經成功扮演了,又為何不跳出祂?”
轟隆!
平地一聲雷。
恍惚中,劉坪隱約聽到蛋殼碎裂的聲音。
就像是傳說中的鳳凰蛋一樣,自己這一顆被磨平的鵝卵石,在人生之中的漫長毆打與謾罵之中,徹底碎裂,開始浴火重生。
而他的氣勢竟在孕育。
他在匯聚整個擂臺下方的譏諷與謾罵惡念,形成無形之旋渦,體內傳來山呼海嘯的聲音。
劉坪仿佛聽到了那一尊開辟帝經時代的男人在耳邊溫和微笑,他發出命運邀請的囈語:來吧!得我道統傳承,你終于自由了!這個世界將因你翻涌!整個仙道因你而改變!
咚咚咚!
在無盡的暴打與折磨中。
“原來如此,現在該我跳出了。”他呢喃,一行血淚模糊了臉頰,老農莊稼人般的憨厚面孔忽然如雕刻冷峻。
咚!!
擂臺上,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拳頭,對方面露錯愕。
劉坪緩緩仰起頭,一雙幽深至極的黑眸流轉著捉摸不透的幽光,閃過曠古悠遠的滄桑,嘴角狠狠向上一歪。
他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