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前,轟鳴聲一刻不停。
塵土飛揚,爆炸的火光點燃了樹木,一個嬌小的身影在上百個刀槍劍戟閃轉騰挪,以無與倫比的輕靈步伐精準地避過一發發投射向她的寶具。
英雄王的弱點是什么?
知道有可能再次和Archer對決,Saber之前當然有想過這個問題。
根據上次在間桐宅交手的經驗,她清楚的意識到了一件事,她對上英雄王唯一的勝算,就是貼身斬首。
Archer即使也有一定的近戰能力,但受限于職階,不可能強過身為劍之從者的她。
至于無銘那個家伙,實在過于神秘和詭異,被她直接無視,就當他是近戰法師好了。
和間桐宅那晚的情況有所不同。
Saber此刻狀態完好,也不會因為守護蘭斯特洛而無法進攻或閃避走位,
因此她果斷發起了進攻,試圖逼近Archer進行白刃戰。
想法很好,但操作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脖子一扭,一柄寒光四溢的寶劍擦著她的額頭砸落在身后,濺起一堆碎石。
又是幾把寶具在眼前漸漸放大。
Saber咬著銀牙,只能止住前沖的步伐,抬起圣劍擊落一把長槍,一個跳躍避過兩把長刀,整個人迅速后撤。
轟─轟─轟!
一道道閃耀的金色光圈之中,上百發的寶具如機關槍子彈一般掃射向Saber,寶具仿佛無窮無盡,如此密集的火力令她的數次沖鋒皆被打退。
根本無法靠近Archer。
呆毛王不由得有點急躁,她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個問題。
英雄王的王之財寶是投射攻擊,除了投射的寶具數量外,寶具的投射速度是一定的,寶具飛行也要時間。
只要離英雄王越遠,留給她的反應時間和閃避空間越多,但她也砍不到他。
而越是接近Archer,勝算越大,但相應的,她也越難躲避他投射的寶具。
她身上的魔力鎧甲抗不住幾十把寶具,她也沒有一次性攔截這么多寶具的手段。
離得太近,就和普通人撞槍口上沒區別。
因此就算她冒著被殺的風險,不管不顧沖上去,結果也是大概率被打成篩子,勝率極低。
無法靠近就無法獲勝,但拼命靠近的話,死的大概率是自己,這就尷尬了。
“怎么了,Saber,這么快就無計可施了?”血紅的雙眸盯著她,英雄王負手站在一顆樹上,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
靈活地避過一把把寶具,漫步于爆炸的火光中,Saber美眸恨恨的瞪著他。
她不是沒有遠程攻擊手段,但“風王鐵錘”發動時太明顯了,這種距離Archer要躲過去并不難。
金鐵交鳴,劍刃上迸射出火星,Saber一劍擊飛一把大戟后,心中猶豫了起來。
看著樹上洋洋得意的Archer,她很想解放“誓約勝利之劍”,但像英雄王那樣強大的英靈,就算有什么可以對抗和擋住對城寶具的手段也不奇怪。
一旦沒成功,她又耗光了體內的魔力,就連支撐和拖時間都做不到了。
心中實在沒底,沒到最后關頭,Saber也不敢冒險一試。
想來想去,阿爾托莉雅驚奇的發現,現在除了等盟友回來一起群毆Archer外,她想不到任何獲勝的辦法。
這種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隊友的身上的想法,讓她覺得有點難堪和羞惱。
阿爾托莉雅這才恍然,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有點依賴無銘了。
這種情緒本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
為什么會這樣?
是她太渴望得到圣杯,還是她變得軟弱了,或者說……無銘總是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中,實力同樣非常強大,給人一種他就能解決一切的感覺。
這些天,計劃由他和切嗣制定,敵人也由他解決。
擊殺Lancer,取出小圣杯……這些他都做得非常漂亮,而她…貌似什么也沒做成,一直稀里糊涂的跟著他的節奏走。
她其實一直被他照顧著的,被他當作小女生看待,以至于都有點習慣了,或者說松懈了?
可惡!
想到這,阿爾托莉雅突然有些惱羞成怒,一對翡翠色的眸子中燃起了火焰。
雖然Saber不知道躺贏這個詞,但她拒絕接受這樣的結果,全靠隊友,那需要她做什么?
一股股無形旋風呼嘯著,纏繞在圣劍上的清風散開,奔涌翻騰的氣流中,圣劍顯露出一截溢滿金輝的劍尖。
Saber目光冷冽的注視著Archer,手臂一揮圣劍,極速匯聚的風能量瘋狂壓縮成一團,正是風王鐵錘。
轟隆!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音,壓縮反極致的風能量一路擊飛十幾把寶具,仿佛一顆炮彈一樣,沖向樹上的金閃閃!
目光一凝,英雄王一個跳躍躲過這一擊。
只聽嘭的一聲,一截茂密的樹枝瞬間炸裂,木屑飛舞時,無數葉子隨之粉碎。
雖然輕松避過了這一擊,但金閃閃的財寶投射也停頓了一下,這也是Saber需要的。
她臉色肅然,雙手舉起了圣劍。
浩大的魔力涌動著,旋風刮起,風王結界解除,黃金之劍在席卷的狂風當中展露神姿,劍身金光閃耀,仿佛在祝賀應許的勝利般,照亮四周的黑暗。
毫無疑問,Saber打算動真格的了。
目睹了這把星造圣劍至尊至貴的真容,英雄王妖異的血色雙眸瞳孔一縮。
隨即,他便笑了起來。
“哦,你這是打算一決勝負了嗎?”
周圍的寶具光輝環繞周身,仿佛放出神圣光輝的他對Saber露出邪惡的笑容。
阿爾托莉雅不言不語,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握住劍柄的雙臂上,高高舉起散發著高密度光輝的黃金之劍。
猶如漫漫長夜第一縷晨曦,光輝將盤踞在心中的不安與焦慮溫柔地拭去。
英雄王能看到更多。
這道光正是騎士的理想,他們即便身在鮮血淋漓的戰場,暴露在死亡與絕望的極限地獄當中,仍然歌頌著人性的高貴。
這是所有消逝在光輝中的人們心中所描繪的一切夢想之結晶,最純粹的光。
神色一正,英雄王血色瞳孔中泛起一抹神采,那是一種欣賞,有對Saber的欣賞,也有對這把圣劍的側目。
金閃閃并不是完全目空一切,雖然極度傲慢,但他同樣有欣賞的東西。
“也罷,看在是你,以及這把劍的份上,讓你見識一下我珍藏的寶具吧。”
英雄王向一側伸出手掌,在虛空中打開藏寶庫,但是他并沒有展開“王之財寶”,只取出了一柄“鑰匙”而已。
一把造型奇特的金色鑰匙,流轉著一層輝光。
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它一出現,就仿佛成了整個世界的中心,就連星月的光芒都瞬間變得黯淡了起來。
從者之間的交手聲勢浩大。
因此當聽到山那頭的持續不斷的爆炸聲時,隱藏在山腰的言峰綺禮開始行動了。
他知道這是寶具砸落的聲音,證明Saber已經和英雄王交手了,如此一來,擋在他和衛宮切嗣之間的一切障礙都消失了。
一抹刃光劃破夜色,精準無比地刺穿了一只蹲在茂密樹枝上的蝙蝠使魔。
麻婆神父立刻從灌木叢中起身,向著柳洞寺后門迅速趕去,這種毫不掩飾做法,其實也暴露了他自身存在,但他不在乎。
這就是一個信號,一個宣戰的信號。
他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會來,一定會來殺他。
與其說衛宮切嗣是一個不擇手段,沒有魔術師榮譽的暗殺者,不如說他是一具精密的儀器,那個男人在戰斗時沒有勝利以外的任何目的,也不會被感情左右。
衛宮切嗣一定知道Saber解決不了英雄王,而無銘和Rider的戰況尚且不明。
魔術師殺手那樣的人,一定不會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那么,當他毫不掩飾的出現時,衛宮切嗣一定會想辦法解決掉他。
他是英雄王的御主,就算Archer擁有單獨行動的能力,可一旦沒了御主,從者的狀態同樣會大受影響。
單獨行動只是沒有御主的情況下,從者能維持靈體不立刻消散,不等于魔力。
一位從者沒了契約,又完全沒了魔力的供應,就算是英雄王也會很難受,他死了吉爾伽美什也無法立刻找到御主。
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吉爾伽美什對上同樣極度強大的無銘根本沒有勝算。
光憑這一點,切嗣就有來殺他的理由。
這也是他想要的,Saber和Archer正在戰斗,無銘和Rider同樣在廝殺,無人干擾,他們可以一決勝負。
心情漸漸激動起來,熱血在胸腔中燃燒,言峰綺禮目光中閃過懾人的神采。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那個男人抱有執念的?
明明已經堅定了追求愉悅的信念,他為什么還要執著于去和衛宮切嗣一戰?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上次在愛因茲貝倫城堡外森林中,他們廝殺過一次,盡管沒有任何交流,但他覺得,自己已經理解了他。
那人男人,要么和他一樣極度空虛,要么,就身懷一種超越世俗的理想。
為此,他不斷的殺人,卷入戰爭的漩渦中,甚至連妻子都可以狠心帶上戰場,他幾乎舍棄了一切,親情,愛情,甚至自己的生命,只為一個信念。
衛宮切嗣,他不是圣人就是惡魔!
言峰綺禮感覺自己在顫栗。
如果他是惡魔,正好是他的“知己”,干脆廝殺個痛快,如果他是圣人,有什么比親手摧毀一個圣人的理想和信念,看著他失去一切,意志崩潰墮入地獄更令人興奮啊?!
只有這樣敵人才值得一戰!
光是想一想,言峰綺禮就覺得自己麻木心靈猶如被清泉滋潤的干裂土地一樣,重新煥發出無窮的生機和活力。
他一定要去和那個男人戰斗!
肯定沒有誰能理解衛宮切嗣那種人吧,他的行為古怪之極,他的理想也一定超越世俗。
這樣一個男人,過去一定背負了外人難以想象的理念,他的朋友,他的親人,甚至他的妻子…也許都無法真正理解他。
只有他能欣賞他,只有他能摧毀他……
言峰綺禮:我比他老婆更懂他!
柳洞寺,后門處。
衛宮切嗣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遠望水晶球,使魔被干掉了,上面已無影像,但剛剛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熟人。
那人的位置已經暴露。
衛宮切嗣表情漠然,沒有猶豫,他不疾不徐地踩著堅定的步伐進入了森林中。
有時他也會想,他究竟是在何處,以何種形式與言峰綺禮牽扯上關系。
自己是不是曾經得罪過言峰綺禮,以至于他十分痛恨他,想要報復他?
但現在再去思索這些也是枉然,他的人生走來風風雨雨,根本不會去記有誰想要殺他,也不在乎私怨。
他原先是從無銘口中,才真正了解了言峰綺禮這個人。
有件事切嗣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那個代行者不顧一切,非要追著他不放?
就算言峰綺禮認為他們是同一類人,但這也不是糾纏不休的理由,特別是對方刻意營造了現在的局面。
Archer擁有單獨行動力,哪怕御主不在身邊,也能進行戰斗。
如果是為了獲得圣杯,言峰綺禮就該躲起來,過者干脆去試著聯合Rider……
他自己出現在戰場上,不僅幫不上什么忙,還等于讓英雄王多了一個可以被針對的弱點。
想到這里,衛宮切嗣也不得不明白了。
也就是說,對于言峰綺禮而言,奪得圣杯不是第一考量,那么代行者第一目的就暴露了──就是沖他來!
盡管覺得有點荒謬,但在鐵一樣的事實面前,魔術師殺手也不得不承認。
那么,稍微分析一下就可得知。
無銘口中極度空虛,追求愉悅的言峰綺禮把他當成了一個對象,一個可以滿足他扭曲信念和存在方式的對手。
他已經完全理解了言峰綺禮的存在,或者說,沒誰比他更了解那個代行者了。
衛宮切嗣甚至隱隱懂了言峰綺禮為什么會下意識追求圣杯,這是代行者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事──因為他的存在方式也只能通過圣杯來實現!
言峰綺禮那種扭曲的本性,那種不為世俗道德所允許的愉悅理念,除了圣杯之外,還有什么能包容?
切嗣突然覺得有點諷刺。
言峰璃正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一生都信仰著神,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兒子的本性,他一定認為綺禮是一個圣人吧。
切嗣老爹:我比他父親更懂他!
天上的月光,呼嘯的寒風,成為導引前往煉獄的路標,指引著兩個男人。
仿佛是命運的安排。
寂靜森林中,婆娑的月影下,兩人在山上小道轉角處一片林間空地上相遇了。
周圍沒有一根樹枝,一片葉子遮擋視線,彼此都完全暴露對方眼皮底下。
衛宮切嗣看見穿著代行者衣袍的修長身影,言峰綺禮也認出了仇敵的黑色風衣。
他們之間早就不需要任何言語交流。
右手三支、左手三支,麻婆神父手持一共六支黑鍵,劍刃上閃耀著銳利寒光
代行者腿部肌肉驟然發力,拔足疾馳,瞬間爆發出的速度幾乎卷起了一陣疾風。
切嗣老爹目光冷冽,握住散發著槍油光澤色槍身,槍支的準星對準了前方。
火舌迸射,銀刃閃動。
下一秒,雙方同時狠下殺手,切嗣老爹果斷扣動板機,寒光四溢黑鍵同樣劃破夜空。
廝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