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教他們槍械射擊和“槍斗術”的那名教官竟然只剩下了一條胳膊，學生們盡管沒有騷動，眼中卻有點意外和不信任。
少了一只手，對使用原力槍械肯定有影響。
阿爾托莉雅也看向在遠處的白沙地上踱步而來的獨臂教官。
仿佛是察覺到了什么，那名戴著牛仔帽的獨臂教官突然抬了一下頭，帽檐下一雙銳利的眼神朝著她直射而來。
剎那間，仿佛一把匕首在少女皮膚上刺了一下，讓她碧綠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到別人對他的窺視，還鎖定了來源，讓阿爾托莉雅心中一驚。
這不僅意味著來者敏銳的感知和極佳視力，同時也代表著實力，能如此表現，起碼也是一位大師級的超凡者。
而且，灰色風衣，黃皮夾克，寬沿高頂氈帽，嘴里還叼著一根香煙，加上那股有點散漫不羈氣質……
幾乎可以確定，這八成是一位來自南部平原的牛仔！
他那張胡子拉碴，略顯滄桑的面容也給阿爾托莉雅一種隱隱的熟悉感。
似乎從報紙上看到過，這不就是……
“大家好，我是佐洛，來自王國南部普格尼平原，從今天起，擔任你們的槍械教官。”
牛仔裝扮的獨臂教官速度極快，十幾步就跨越數百米，從遠方踏步而來。
風衣隨風而舞，他的聲音不大，略顯沙啞低沉，卻有種奇特的穿透力，無遠弗屆的清晰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學生們立刻收起了疑惑，不提表現，這人絕非是無名之輩，有位學生驚訝出聲：
“天啊，是‘怪俠’佐洛！普格尼平原上最強的牛仔，屹立于槍手頂點的男人……”
只是他才剛多說幾句，就被大胡子主教官像豺狼虎豹一樣兇狠的目光一瞪，他立刻縮了縮了脖子，不敢再吭聲了。
軍中列隊時，可不允許隨意出聲。
職業，也就是槍手職業，這是一個新興的超凡職業，才出現不到百年，職業道路并不完善，大陸上還沒有五階圣域級的槍手出現。
因此，“怪俠”佐洛這位四階，說他是屹立于槍手的頂點勉強也可以。
阿爾托莉雅一直凝神打量著佐洛。
雷恩向她吹噓過自己在平原上的一些事跡，因此她對怪俠佐洛還比較了解。
‘他是真英雄，而我是假好人。’──這是雷恩對此人的評價。
佐洛在平原上行俠仗義二十多年，是骷髏幫的老大──“鬼手”馬賽羅的宿敵。
不過有點諷刺的是，一代梟雄馬賽羅最后沒有死在英雄佐洛行俠仗義的手段上，反而死在了雷恩的陰謀詭計之下。
只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
呆毛王打量著佐洛這個平原上的游俠，而佐洛同樣盯著“故人”的表姐看了一會兒。
“開始上課，先從認識原力槍械開始，跟我來。”
很快收回了目光，沒有多講什么，怪俠佐洛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就直奔主題。
“佐洛，下午的時間，這幫菜鳥就交給你了。”
大胡子教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沒問題，特朗波教官。”
佐洛對大胡子主教官微微頷首，就帶著學生們進入了離靶場較近的一個倉庫內。
插入黃銅鑰匙，佐洛將手掌貼在金屬大門上。
只聽嗡嗡的震動聲和機械齒輪的響動，一道道乳白色菱形光圈層層擴大，眨眼間就覆蓋住了整個漆黑的鐵門。
密密麻麻的白色光圈閃爍著，厚重的倉庫大門轟隆一聲打開了。
里面的空間極大，甚至清理出了許多課桌，還有講臺和一張黑板，南面的墻壁上則掛著上百把造型相似的原力槍械，角落里還放著一箱箱子彈。
“挑一把槍，拿獵魔彈，穿甲彈各一盒，然后坐好。”
吩咐了一句，待同學們坐好，佐洛走上了講臺。
他拿起一把“普通級”的原力槍械，用工具熟練的將槍械各部件拆開，一一展示給眾人看的同時，也在講解：
“狩魔手槍2型，第一代可小規模量產的原力槍械，它的出現，標志著低級原力槍械突破了無法自動化生產的技術瓶頸……
這款原力槍械的出現，改變了第六紀大陸超凡戰爭的格局，尤其是中低端對抗，影響了諸多勢力的力量對比。
不過這款槍的構造卻不復雜。
槍管材料為絡文鋼，槍管長度32厘米，總重約1.48KG，內含低級原力列陣……
可拆解，拆解時，可以分為槍管、握把、護木、連接軸四個部分，任何一個部份都可以輕松裝入衣袋……”
倉庫內，佐洛不急不緩的講述著原力槍械的知識。
大家都聽得很認真，甚至有人拿出了筆記本和鋼筆，比如好學生阿爾托莉雅。
“眾所周知，原力槍械按照工藝和價值大致可分為四個品級，普通，精品，杰作和名槍，每一檔次都差距甚遠。”
佐洛講解著，突然問道：
“學號68的同學，請回答一下，‘普通級’的原力槍械，相比那些更高品質的原力槍械，最明顯的特點，或者說差別是什么？”
總共就68個人，學號最后的意味著入學最晚。
學生們下意識向后方看去，金發碧眼的呆毛王眉頭一皺，立刻站了起來。
少女隱隱感覺到，佐洛是故意點她的名。
這個問題其實有點奇怪，就像是在問，一千萬的車，二百萬的車，五十萬塊錢的車，和十萬塊錢的車有什么區別。
很多學生一臉詫異或茫然，身為學霸的阿爾托莉雅一時之間也沒有抓住頭緒。
“該不會是更便宜吧？”有人嘀咕了一句，說出了許多人內心的真心話。
“扯淡，你怎么不說威力最弱！”有人翻起了白眼反駁道。
“教官，是不是原力陣列最低級？”
有學生試探著反問道，佐洛只是搖了搖頭。
阿爾托莉雅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
“最明顯的特點是，‘普通級’原力槍械多了額外能量源，它內含原力結晶作為能源，可以驅動槍身上的原力陣列。
因此無需使用者注入靈能，普通人也可以使用‘普通級’的原力槍械！”
倉庫內鴉雀無聲。
學生們面面相覷，有人恍然，有人疑惑……他們不確定這是不是正確答案。
佐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而追問道：
“那么，更高品質的原力槍械，為什么不安裝額外的能量源？”
“因為槍械的體積有限，小顆的原力結晶難以驅動起更高級的原力陣列，因此‘精品級’以上的原力槍械需要使用者驅動。”
呆毛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這就好比一節普通電池可以帶動剃須刀，卻難以驅動電冰箱和電視機。
佐洛輕輕點頭，繼續問道：
“普通人可以使用最低級的原力槍械，這又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普通士兵可以介入到超凡戰爭中，這在第三紀，第四紀是不可能的。
那時主要是冷兵器作戰，原力槍械無法量產。少數精品以上的槍械出自煉金師、機械師之手，且只有超凡者能驅動和使用，普通士兵的價值極低……”
阿爾托莉雅說著說著，眸中的神采越來越亮。
身為一國之君，軍事統帥，她戰略眼光，戰術思想都不差，隱隱明白了佐洛的意思。
這堂課可不僅僅是和槍械知識有關。
普通士兵拿著低級原力槍械，完全可以干掉一二階超凡者，假如配合的好，槍械夠多，干掉專家級超凡者也完全有可能。
佐洛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凱特同學，請估測一下，以普通士兵的戰斗力，面對一位黑暗伯爵，需要怎樣的火力才能干掉。”
“如果地形和時機恰當，大概二十多把普通級原力槍械，一輪射擊就可以射殺。”
阿爾托莉雅以冷靜的口吻回答道。
也許是回歸了統帥思維，她此刻的氣息發生了些許變化，堅定的神色，無意間顯露的一絲鋒芒，讓同學們驚訝無比。
“大致如此。”佐洛眼中有一絲贊賞，又問道，“假如地形和時機不合適呢？”
“假如地形和時機不合適，一百名普通士兵拿著原力槍械，都可能被一位黑暗伯爵干掉。”
少女很快發現了普通士兵的弱點，哪怕他們都拿著原力槍械──高攻低防！
“很好，請坐。”
佐洛眼中帶著欣賞，呆毛王聞言坐了下來。
她腦海中還在思索作戰方式，普通士兵的價值和極限，超凡者，陣容搭配，游擊戰術……各種各樣關于戰爭的東西。
而佐洛則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幾行大字：
第六紀戰爭理論，原力槍械對超凡戰爭的影響。
1.第六紀初的蒸汽革命。
2.職業的產生和興起。
3.普通士兵的價值，與中低階超凡者的地位降低。
4.職業的衰弱，傳統騎士團的沒落。
迎著眾人的目光，佐洛盯著眾人朗聲道：
“同學們，這里是軍營，不是射擊俱樂部，教的可不只是怎么使用原力槍械！”
同學們不禁面面相覷，有人疑惑不解，有人躍躍欲試，有人不以為然……大家反應不一。
阿爾托莉雅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她一直期待和想學的知識，總算來了。
即使當不上圣女，教會也需要人才，因為傳統騎士團將逐漸沒落，他們需要新的力量……這是雷恩告訴她的話。
新生的騎士王在白沙軍營內孜孜不倦的汲取著這個世界的軍事知識，戰爭理論……等待著未來大放異彩的時刻。
而雷恩也沒閑著，他也在努力的……額，努力陪美女聊天，逛街，吃飯，聯絡感情。
不過這不是沉迷美色。
這幾天，雷恩和坎蒂絲就生意問題進行了多輪談判，俗話說得好，吃著、喝著、玩著，就把生意談成了。
有時兩人在酒店訂包間，邊吃邊聊，有時在咖啡館雅間內談，有時在公園幽靜處談。
兩人這種四處談生意，討價還價，甚至吵架，吵完后又繼續談的行為，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眼中格外的曖昧。
總之，很多市民都看到了，阿克曼爵士“勾搭”上了一個美艷的威斯瑪克族女人。
兩人天天約會，還“打情罵俏”。
很多人都有點疑惑，阿克曼大師那么好的條件，就是娶一個公候之女，小國公主都可以……
為什么偏偏選了一個土著女人？
“阿克曼大師腦子抽了嗎？拒絕和王國貴族們聯姻，去追求一個異族女人？”
有市民感到不解，甚至有點反感。
何為異族？就是具有特殊血脈，生活習慣，文化觀念無法融入主流的民族。
“異族怎么了，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性感火辣，簡直堪稱尤物，那身材，那臉蛋，還有那雙長腿……男人的夢想啊！”
“確實，我倒覺得阿克曼爵士真性情。
那女人身段容貌氣質都是一流，實力同樣很強大……這種極品女人有幾個貴族小姐比得上？能睡上一次死也值了。
難不成你以為有人能把蘇菲公主，女武神追到手？”
“嘿嘿，我聽說，按照威斯瑪克族的部落習俗，一個圣堂，能同時娶9個妻子。”
“嘖嘖，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我決定了，以后也要當異族女婿！”
雷恩此時在法羅蘭王國，也算個名人了，能認出他那張帥臉的人可不少。
沒有掩飾行蹤的情況下，他和坎蒂絲這幾天高調“秀恩愛”的行為引起了市民們，和一些城中超凡者的討論。
坎蒂絲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她之前拜訪了很多貴族，遷移族人過來的事又不是秘密。
談生意更是不需要遮遮掩掩。
況且她父親本就有意把她嫁給能幫到族群的人，雷恩也完全符合她的擇偶標準──比她年輕，還能戰勝她。
假如雷恩愿意接受她，坎蒂絲也不會拒絕。
暗流洶涌，不過，在行動的顯然不止是雷恩。
“請問，這里是阿克曼爵士家嗎？”
一個穿著郵遞員制服，相貌平平的男人騎著單車來到了弦月街的別墅外。
“是的。”
還沒等他靠近，幾個手持原力槍械的護衛攔下了他。
“你好，這是寄給阿克曼爵士的信件。”
那個相貌平平的郵遞員微微一笑，他從單車鐵籃子內，熟練的找出了一個黑色信封，遞給了為首的牛仔加西亞。
牛仔檢查了一下信件，并未發現什么異常。
郵遞員則騎上單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一直忙活著，將所有信件送完，然后回到家中。
家中燈亮著，寂靜無聲，死氣沉沉，妻子兒女都躺在臥室內，已經失去了生機。
注視著妻子兒女的尸體，“丈夫”流著眼淚，他的面容一陣模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又戴上一個涂滿油彩的面具。
“小丑，得學會笑著流淚，扮演任何人。”
他是“寒峰”，一個精神分裂的變態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