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雷恩為首的“獅子小隊”已經做好了準備,而幾天后,該來的風暴終究來了。
1月19日,清寒之月,法羅蘭的氣候比去年12月份更冷了一些,晨光熹微,梅洛瓦城還籠罩在朦朧的霧氣之中。
然而,剛從夢鄉中蘇醒,匆匆洗漱完,準備投入一天忙碌工作中的市民們,就被一個天價懸賞驚爆了眼球。
《震驚!數個大型地下組織,以50萬金幣的天價!懸賞阿克曼大師的人頭!》
《史無前例!50萬金幣懸賞人頭!阿克曼爵士究竟得罪了誰?》
《50萬金幣懸賞人頭,阿克曼大師命懸一線!》
“日報!免費的日報!”
一大清早,穿著不合身工人裝、吊帶褲的報童聲音高亢,飛快跑過梅洛瓦城的各個街道。
報童們將一份份報紙塞入有點懵逼的行人手中。
今天,法羅蘭王國幾十家大大小小的報紙上,都刊登了同一個勁爆的頭條。
其中還有幾家小報是免費贈送一期報紙。
“這……這,究竟發生了什么?”
一位年紀不大,發際線就有點危險的技術工人正啃著一個黃油面包,從報童手中接過報紙后,立刻睜大了眼睛。
待看清上面的內容后,他長滿老繭的手一抖,吃到一半的面包差點掉到地上。
我的天,50萬今幣啊!即使作為一名會修理紡織機的技術工人,他打工一輩子,都不見得能賺到其中的百分之一!
“嘖嘖,阿克曼爵士的人頭,未免太值錢了!”
這名發際線很高的工人感嘆道。
也就是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干不過能飛天遁地、刀槍不入的高階超凡者,否則他都想砍死阿克曼爵士了。
“瓦特,別白日做夢了,阿克曼爵士就是站在那不動,你也傷不了人家一根寒毛。”
旁邊,工人的朋友,另一位瘦高的工人嘲諷了一句。
他灰色的眸子瀏覽著報紙上的內容,同樣吃驚不已:
“暮色女巫會,永生教派,陰影歌頌者,暗夜小丑,銜尾蛇之環……七個勢力盤根錯節的大型地下灰色組織,共同懸賞阿克曼大師!
只要拿著他的人頭,可以在任何一個組織那領取賞金,這種事根本做不了假!”
雖然不少地下組織都聲名狼藉,有些墮落的成員更是邪惡無比,幾乎人人喊打。
但公開懸賞這是事,也是必須講究基本信譽的!
至少拿著雷恩的人頭,真的能換這么多的金幣。
當然,拿到了錢,過段時間后,能不能有命花得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克曼大師有麻煩了,多大的仇?5萬金幣都能請動寒峰了……50萬金幣,難以想象,那些殺手們估計都要瘋了吧。”
“剎那輝煌終有盡,一顆冉冉升起新星,馬上就要隕落了,阿克曼爵士估計命不久矣。”
“哼,我覺得恰恰相反,這沒準又是一段傳奇的開始!”
“這不可能!這次阿克曼大師能勉強活下來就不錯了,能讓這么多地下組織共同懸賞,幕后之人的能量簡直不可思議!”
“哼,那又如何,你們忘了殺手寒峰怎么死的?那可是威震十幾個國家的頂級刺客,還不是照樣被阿克曼大師弄死了!”
“呵呵,這不一樣,我敢說,現在想殺阿克曼大師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大街小巷之中,城中的居民,上至貴族富商,下至販夫走卒,都對此議論紛紛。
當然,除了一些崇拜雷恩的青年,大多數人都不看好他。
就連一些貴族都認為,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拋棄在法羅蘭的基業,灰溜溜的前往諾克曼帝國,接受獵魔人協會總部的庇護,以此度過難關。
50萬金幣的天價懸賞,這件事的影響真的不小。
自從消息傳出后,在阿克曼別墅外蹲點的記者就多達五十位以上,只是雷恩一直閉門不出,讓記者們十分失望。
甚至有傳言,阿克曼大師慫了,嚇得瑟瑟發抖,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門。
消息發酵幾天后,“七大地下組織聯合公布,50萬金幣天價懸賞”這個勁爆的消息,就如同颶風一樣,從法羅蘭境內迅速傳到了西貢大陸上很多國家。
雖然這個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一時之間,在大陸諸國中,雷恩名聲大噪。
各國的一些通緝犯,殺手,墮落的超凡者磨肩擦掌,準備干這一票,甚至有人在地下世界揚言必殺阿克曼大師,不少人已經在向法羅蘭趕來了……
亂象紛呈,局勢波云詭譎,且愈演愈烈。
對此,許多人、許多勢力都反應不一。
比如,雷恩的老對手之一,法羅蘭王國南方貴族同盟的首領──安格伯爵就立刻跳了出來。
“多行不義必自斃,阿克曼爵士這個虛偽的新貴,骯臟的戰爭販子,冷血的野心家,會被懸賞我一點也不奇怪。
他就是個瘋子,言語惡毒,性情乖張,態度囂張跋扈……
他得罪什么人我都不奇怪,當然,那些地下組織也絕非善類,無論是誰在暗中針對他,都不過是狗咬狗而已……”
據說安格伯爵在逛街散心途中,接受采訪時,頗為情緒激動的向記者們說了這些話。
這個前段時間,被雷恩噴的狗血淋頭,又坑的一褲子是屎的貴族伯爵,似乎找到發泄心中郁悶情緒的途徑,在記者們面前毫不掩飾他幸災樂禍的態度。
其它幾個一直被雷恩黑,以至于家族風評被害的南方貴族家族也是如此。
他們個個彈冠相慶,嘲諷不斷,就差開香檳宴慶祝了。
當然,除了打嘴仗,南方貴族同盟也做不了什么,在荊棘安保公司的持續鼓動下,熱情高漲,高喊自由、人權、平等的土著坎高人夠他們喝一壺了。
法羅蘭的東方,帝國皇家園林內。
雪白的磚石砌筑起高墻,占地超過200公頃的巨大庭園之內,景色宜人。
湖石假山千奇百怪,水池清澈,植被青翠,雕塑栩栩如生,噴泉揚起了雪白的水花泡沫,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芒。
花園中,各色花卉裊娜的盛開,姹紫嫣紅,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身穿一襲精美白色蕾絲長裙,金發如瀑,黛眉彎彎,瓊鼻挺翹,冰肌玉骨,身段曲線曼妙起伏,仿佛女神下凡的凱莎此時卻沒了賞花的興致,面帶憂色。
女武神坐在涼亭的圓形石凳上,一雙象牙般溫潤如玉的性感長腿交疊著。
片刻后,她放下了報紙,急忙站了起來:
“老師,我想去法羅蘭王國一趟,您能幫我應付一下父皇嗎?就說我閉關修煉了。”
粗糙的手拿著一把黑色大剪刀,正在修剪綠籬的蒼穹劍圣輕輕搖了搖頭:
“小月,你之前一走就是四個多月,把皇室的人急壞了……騙不過去的,有人盯著呢,他們怕你再出去一趟,就會成和那個男人跑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位大名鼎鼎的劍圣,相貌卻是十分普通,眼神,氣息也和常人無異,屬于丟進大街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他穿著一件有點破舊的青色長衫,外貌氣質沒什么特別之處,除了那雙漆黑的重瞳。
“可是,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想去幫他!”
凱莎俏臉微紅,咬著嘴唇說道。
她心中十分擔憂,臉上也有點急切。
“小月,你的心有點亂了,最近你一直都這樣,做事心不在焉,須知,專注,才是區分庸人和人才最重要的標準。
戰斗廝殺和修花剪草其實沒什么區別,都是技巧而已,砍、刺、劈、削……次數多了,剪樹枝,割野草也就會了。
但這段時間,你卻連修花剪草都不專注!”
蒼穹劍圣熟練地剪下一截樹枝,動作行云流水,技巧尚且不論,他的態度足夠認真,在一絲不茍的剪裁。
殺人也是如此,得認真殺才行。
練劍也是如此,除了天賦,也要學得認真才行。
凱莎一驚,對上劍圣那雙漆黑深邃的奇特重瞳,她微微低頭:
“抱歉,老師,是我懈怠了。”
她確實太想念他了,無法壓制住心中強烈的情感。
“無妨,年輕人都這樣。”蒼穹劍圣把剪刀丟給她,笑了笑,“開始動手吧,等你什么時候能心無旁騖的專注地剪上兩天,就可以去找你的男人了。”
凱莎白皙的手掌接過剪刀,點了點頭。
簡單嗎?
女武神目送劍圣緩緩踱步離去,然后目光掃過那些修煉過的枝椏,緋色瞳孔泛起一抹光輝。
剪切處,都刻著一些痕跡,那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是一卷古老史詩上的內容,一萬多字,排列整齊,遒勁有力,史詩的篇章刻在每一個枝椏的斷口處,無論是拇指粗細的截面,還是牙簽一樣的斷口。
所謂的技近乎道,不外如是。
凱莎沒必要做到這一點,這也不是她的道路。
她只需要能專注,在這片庭院中,兩天之內,刻滿一遍雷恩的名字就可以了。
功成后,就是再見之日。
而在此之前,她只能默默地為雷恩祈禱,這是一場風暴,牽動了無數的人心。
“天變在即啊,眾鬼日行的時代將要來了,小月,兒女情長的事就先放一放吧,你需要更強的力量才能繼續前進。”
蒼穹劍圣那雙漆黑重瞳盯著碧藍天空,嘆息道。
下午三點,梅洛瓦城的地下黑市中,大概聚集了兩千多人。
大部分人穿著黑袍,戴著面具隱藏身份,但氣氛并不詭異和安靜,叫賣聲,怒罵聲,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
起碼比過去那些年熱鬧了幾倍以上。
浪潮期,又是戰爭即將來臨,普通人削尖腦袋,想成為超凡者,而超凡者,也不會放棄任何機會增強自己的實力。
當然,女巫的店鋪之外依然門可羅雀。
由石頭堆砌成的墻壁上,長滿了藤蔓,一頭水桶粗的“黑淵巨蟒”盤踞在門口一側,渾身的黑色鱗片泛著金屬冷光。
這頭獸王級的強大異獸,足夠讓絕大部分顧客都望而生畏。
坎蒂絲不在此列,火紅裙擺搖動間,她邁著那雙肌肉線條生動的雪白大腿,走了進去。
“阿姨,我有點疑惑,您不是打算拉攏他嗎?暮色女巫會為什么也摻了一手?”
之前女巫沒多說,她也是最近才知道了這件事。
“這是雷恩自己的要求,再說了,少我們暮色女巫會一個也不少。”
這一代的“噩夢女巫”約瑟菲娜用白布擦拭著那顆水晶球,紅唇微啟,解釋道。
“食尸鬼一族有這么大的能量嗎?竟然可以讓這么多的地下組織一起出手?”
坎蒂絲黛眉微蹙,端坐在了女巫的柜臺前。
地下世界十分混亂,她知道,魔裔對地下世界有一定的滲透,本來其中就有不少他們暗中扶持的勢力,人奸。
甚至一些地下組織可能就是魔裔陣營秘密建立的,收攏了很多墮落的超凡者。
但這一次天價懸賞的聲勢太浩大了,食尸鬼一族只是魔裔中的一支罷了,對地下世界應該沒這么大的影響力才對。
“食尸鬼一族是沒有這個本事,但馬庫斯公爵似乎已經瘋了……他承諾,只要高層愿意幫助他殺了雷恩,萊昂等人,就不再暗中搞小動作了,以后都會老老實實配合魔裔陣營的行動。
因此,米羅親王和狼人大公盧克他們兩個難得給了他一點面子,稍微支持了他一下。”
背后的紫色秀發詭異地彎曲成蛇狀,女巫約瑟菲娜性感的薄唇勾起弧度,似乎覺得很有趣。
哈哈,米羅親王那個鼻孔朝天,沒有耐心的家伙,也被馬庫斯的小動作搞煩了吧。
‘局面已經變得這么險惡了?’
坎蒂絲卻沒她的這份從容,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那他……能過這一關嗎?”
她對雷恩有一些好感,但這并不是關鍵。
作為威斯瑪克族的女人,她本人對愛情嗤之以鼻,就算真做了雷恩的女人,也只是一種依附更強者的選擇罷了。
生意談成了,但假如雷恩這時涼透了,荊棘安保公司恐怕會很快癱瘓,這必然會影響到她的部分族人遷出云霞山脈……
“呵呵,坎蒂絲啊,雷恩能不能擺平這個麻煩我也不清楚,但他已經拒絕了我的幫助。
這是食尸鬼一族的陽謀。
只要那50萬金幣的天價懸賞在那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去刺殺他,除非,他本人的威懾力比懸賞金更可怕……
但是,別把那個男人想得太好,你還是太單純了,別被人家賣了還在替他數錢。”
盯著姿容俏麗的坎蒂絲,女巫話語中蘊含著一絲警告。
前兩天,雷恩拒絕了和暮色女巫會加深聯系,只接受情報服務,還會付錢。
“什么?他利用了我?”
坎蒂絲嘴巴微張,眼中有點茫然。
利用盟友,這太正常了,關鍵是她不知道哪里被利用了。
“坎蒂絲,你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在外人看來,要對付雷恩,你也會是個不小的阻礙,這自然會為他分攤火力。
當然,那些會對你動手的家伙,本就對你有敵意就是了……也罷,你回云霞山脈時告訴我一聲,我送你回去吧。”
“是潛伏的夜魔嗎?”異族女人恍然大悟。
女巫看著若有所思的坎蒂絲,欣慰的點了點頭。
雖然思維方式還有點天真,但她至少還不笨,一點就透。
城市郊區廢棄的教堂內,光線十分昏暗,地上布滿了灰塵,一股腐蝕味縈繞不散。
幾道陰影矗立于黑暗中,讓這里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這個時候放出懸賞金真的好嗎?這樣一來,關注雷恩·阿克曼的人就更多了,我們在城市中就更難以動手了。”
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有點不耐煩。
黑暗中隱約可見他那張如同巖石般青灰色的冷硬面孔,這是一位石像鬼公爵。
“不得不如此,我們之前都被雷恩·阿克曼耍了!
貌似自從我們幾個暗中潛伏在這一帶后,他就像一直在用各種方式博關注。
無論是他的敵人,朋友,第7局,各大組織……都派了人暗中盯著他的舉動,這讓我們的同胞都無法靠近別墅探查消息,更別說布置陷阱和刺殺了。”
開口者身穿黑袍,兜帽下隱約可見一雙散發著紅光的眸子。
隨著他的呼吸,濃郁的黑暗原力化為粘稠狀暗紅霧氣,如匹練似的縈繞在他的黑袍上。
這是一位食尸鬼公爵,本次行動的負責人。
“是啊,盡管他的言論會得罪不少人,但可笑的是,那些暗中派人觀察他,盯著他,試圖對付他的敵人,如今也成了我們的阻礙,讓我們投鼠忌器。
不得不說,真是好算計啊,敵人,朋友,中立方,全都成了他的保護傘!”
一位黑暗公爵有點嘆服的說道。
其實真要遇到襲擊,雷恩敵人的眼線和勢力未必會支援他。
但是,他們的存在本就意味著消息的泄露和擴散,雷恩的朋友,更多的中立方,在消息傳開后,必然會來圍攻魔裔。
因為,魔裔更加見不得光,除了少部分人奸,幾乎所有人和勢力都不介意剿滅他們。
特別是在城市中,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類城市,底下至少也有一座圣域級的大陣,否則就不算真正的城市。
米羅親王的分身都沒能在梅洛瓦城掀起多大的風浪,何況是他們這些魔裔。
盡管盯著雷恩的魔裔之中,光黑暗公爵就有五位,準備的殺手锏、禁器之多,在推演之中足以讓雷恩萬劫不復。
但面對一個十分繁榮的城市中的所有人類強者,依然不夠看。
別的不提,光是那位“夢囈皇后”露西,一旦啟動梅洛瓦城地底下的那四座圣級符文大陣,足以讓他們都死得很難看。
“抱歉,諸位圣裔,我要退出這次的行動,云霞山脈的事關我夜魔一族的崛起,我必須去盯著那個名為坎蒂絲女人。”
一位渾身長著黑色鱗片,頭上有分叉狀螺旋金紋角的夜魔公爵邁步離去。
注視他的離去背影,那名身披黑袍的食尸鬼公爵嘴巴微張,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出聲。
同族的馬庫斯公爵還不是真正的黑暗大公,無法真正像米羅親王,以及狼人大公盧克那樣號令別族的黑暗公爵。
人家幫忙是情份,不幫是本份。
相比雷恩,夜魔一族顯然更加關注威斯瑪克族的坎蒂絲,更關注云霞山脈的動向。
顯然,雷恩達到了自己目的,至少讓坎蒂絲分攤了一部分火力。
至于后遺癥,他并不在乎,這一關過就海闊天空,過不了不死也要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