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自高空傳來,一道金光墜落,地動山搖,碎石飛濺!
唐僧嚇了一跳,從馬上摔了下來,掙扎著剛一起身,映入眼簾的是一顆碩大的猴頭,它身披鎖子甲,渾身金色的毛發閃閃發光,那雷公嘴正呲牙咧嘴的對著他。
「妖怪!妖怪啊!」
駭的唐僧噗通一聲再次坐在了地上,挪動身體,不斷往后爬。
悟空一臉黑線,呸了一聲,不屑道:
「這種貨色,還上西天取經?」
佛門這是沒人了嗎?
這和尚除了皮膚白凈,賣相不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凡之處。
「阿彌陀佛,閣下莫非是孫施主?
望著眼前那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一身鎖子黃金甲和毛發閃亮晃眼的猴子,唐僧連忙起身,道了聲佛號后,解釋起來。
「貧僧陳玄奘,來自東土大唐,乃是受大唐天子所托前往西天拜佛取經。」
他記得師仙子……不,觀音菩薩告知過,會給他安排幾個護道人,其中就有一尊妖仙,是猴類。
悟空掏了掏耳朵,正眼都不看他,道:
「呸,你這愚僧,少說大話,西天靈山,位于西牛賀洲極西地界,距離這大唐疆域何止是億萬里?簡直是遙不可及,哪怕是一般的散仙,至死都未必能順利趕赴靈山,你一介肉體凡胎的和尚,壽不過百,如何能去的了西天,取得了真經?」
觀音說過,取經人必須跋山涉水,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方可抵達靈山。
悟空還以為,取經人至少是個堪比天仙的金身羅漢,不曾想,竟然是一個毫無法力修為的凡人和尚,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凡人太脆弱了,就不說路程多遠,若是遭遇妖魔,隨便磕了一下,碰了一下,也許就一命嗚呼了。
凡人上西天取經,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他現在嚴重懷疑,佛門是不是想坑人,才故意整這種爛活。
唐僧聽出了對方的懷疑和鄙夷,無奈之下,只能取出通關文牒,證明身份。
實際上,對于自己能不能到達靈山,他也是有點懷疑的。
「切,那就走吧。」
悟空查看了一下通關文牒,上面有李世民用和氏璧蓋的印章,用天眼觀察,隱隱有一絲絲金色龍氣縈繞不散,做不了假。
接著,他又檢查了唐僧的行禮,在馬背上的包袱中,發現了錦斕袈裟和九環錫杖。
兩件佛寶環繞著一縷縷功德金光,珠光寶氣,異彩紛呈,銘刻梵文,道痕交織,無法偽造。
「若肯堅心來此,穿我的袈裟,免墮輪回;持我的錫杖,不遭毒害。嘿嘿,倒也有些準備。」
悟空檢查完,把行禮丟給唐僧,大搖大擺走在前面。
「走吧,小白臉,送你上西天。」
唐僧:「……」
這話聽起來怎么感覺有點歧義啊……
兩人上路了,奔赴西天,然而,因為缺乏唐僧從五指山下解救石猴,助他脫困的經歷,兩人的關系很冷淡,更沒有師徒名分。
唐僧有意搞好關系。
可悟空對佛門中人根本沒有好感,懶得搭理他。
竹敲殘月落,雞唱曉云生,兩人風餐露宿,很少交流,悶頭趕路,至一嶺,層巒危壁,懸崖斷澗,荒煙迷徑,古木參天,亂草蒙棘。
窮山惡水,要么出刁民,要么有妖魔盤踞。
「哈哈哈哈,口糧上門了!」
「沖,沖啊!」
狂風滾滾,烏黑妖氣彌漫,山洞中沖出了五六十個妖魔,將三藏,悟空團
團包圍。
小妖們個個青面獠牙,眼神嗜血,唬的唐三藏戰戰兢兢,險些墜馬。
「妖怪!孫大圣,有妖怪啊!」
「我沒瞎,小白臉,鬼叫什么?」
悟空一臉嫌疑的牽住馬,上前幾步,站在唐僧身前。
小妖們還抬著個轎子,上面坐著一尊妖王,他長相十分兇惡,鋸牙鑿齒,鋼須稀見肉,鉤爪利如霜,雙目如電,兇光閃爍,威猛無比。
雙叉嶺的山大王,寅將軍!
「嘻嘻,你們看,還有只猴子精,替凡人牽馬,真丟人。」
「一起燉了,這和尚,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應該很好吃。」
小妖們肆無忌憚的嘲笑取經二人組。
寅將軍也看到了護在和尚身前的孫悟空,觀其一身黃金甲,威武不凡,似乎不太好惹,道:
「猴子,你是哪路妖王?」
「齊天大圣,孫悟空!」
「孫悟空,我好像在哪聽說過。」寅將軍微微皺眉,似乎在回想什么,忽然臉色大變,跳下轎子,卷起一團青色妖風,奔向山林深處。
小妖們頓時一愣。
悟空面露冷笑,從耳朵中掏出金箍棒,道:
「晚了。」
金箍棒瞬間變得如磨盤那么粗,滾動著耀眼金光,從天而降,一棒打在寅將軍的頭上,瞬間腦殼崩裂,鮮血飛濺!
接著,金箍棒一個橫掃,仙光奔涌,數十個小妖慘叫著,身上飆血,如颶風中的稻草人一樣橫飛了出去!
鐵棒震天響,大氣呼嘯,虛空哀鳴,頓掃陰霾之氣。
如此神威,看的唐僧瞠目結舌。
「切,一群雜魚。」
悟空收起金箍棒,一臉不屑。
最強的寅將軍也不過堪堪地仙修為,更別說那些濫竽充數的小妖了,不經打,熱身都算不上。
群妖皆斃命,滿地的尸骸鮮血,寅將軍也現出了原形,乃一只虎妖,腦袋被打爆了,白花花的腦漿和鮮血灑了一地。
唐僧覺得孫大圣的手段有點粗暴,但因為殺的是妖魔,不好多說什么,只是念了句佛號。
兩人繼續趕路。
雙叉嶺上妖魔不少,沒走太遠,又有妖王攔路。
「孩兒們,加餐了!」
青黑色妖氣從一側襲來,陰風浩蕩,山林震顫。
一群妖魔圍了上來。
這次有兩位妖王,一個黑漢,名為熊山君,身軀魁梧,膀大腰粗,甚是彪悍,一個胖漢,嵯峨雙角冠,青面獠牙,面目猙獰。
熊山君與特處士。
悟空睜開天眼,目泛武道金光,立刻認出,處士是只野牛精,山君是熊精,都是一劫地仙的修為,比寅將軍強一些,但也強的有限。
「真是的,一個個都活膩歪了,排著隊來送死。」
「哈哈哈哈,熊君,我看到了什么,一只人模狗樣的猢猻?」
「今晚吃猴腦。」
兩位妖王比寅將軍更自負,根本沒把石猴放在眼里。
替一個凡人和尚牽馬的猢猻精,能強到哪里去?
悟空:
說實話,他已經開始厭煩這種給人當保姆的工作了,路上的阿貓阿狗,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轟!!
金箍棒砸下,滾滾仙力暴涌擴散,將熊山君與特處士打成了碎肉,漫天血花綻放!
小妖們驚懼失聲,來不及逃跑,千丈長的仙鐵棒一個滾地橫掃,將他們全部碾死了,一片血泥染紅了地面。
唐僧見狀,
眼皮直跳,不忍多看,雙手合十,一直念阿彌陀佛。
對于這位孫大圣的本事,他有了更深的了解,尋常妖魔,完全不是對手,來就是送死。
兩人繼續趕路。
豺狼虎豹,毒蛇蟻蟲,山精鬼怪,只要敢上來,全被悟空打死。
這也讓唐僧的心中多了幾分自信,贊嘆道:
「大圣神威。」
有大圣保護,去西天還不是手到擒來?
兩人馬馬虎虎處的還湊合,直到遇上了一伙剪徑毛賊,勸說幾句無果,悟空懶得廢話,全部打死。
山賊是人類,并不是妖怪。
唐三藏看著一地血淋淋的人類尸體,圣母心發作,忍不住指責道:
「大圣,你怎么可以隨便殺人啊?他們雖是剪徑的強徒,可就是拿到官府也不該是死罪,你縱有神通手段,喝退他們便是,怎么都打死了?如此暴虐,如何做得和尚?
出家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不分皂白,全部打死,太過殘忍,全無一點慈悲之心。山野中還好,無人看見,若到城中,你也行兇,亂傷無辜,我該如何自處?」
悟空滿不在乎的道:「他們要砍死我,我打死他們,很公平。」
殺人者,人恒殺之。
唐三藏駁斥道:「我們是出家人,慈悲為懷,是應有之義,濫殺無辜,豈能得正果?」
「你是和尚,我可不是。」
「你沒有皈依佛門?」
「俺老孫只是答應菩薩,護送你去西天,誰說我是和尚了?」
唐僧一時語塞。
他還以為孫大圣已經皈依佛門了,不然怎么會當取經護道人?
不過,他比較犟,還是強調道:「那你也不應該濫殺無辜,此去西天,求取真經,理應一心向佛,而且,貧僧才是取經人。」
「哈?」
悟空眉毛一挑,瞪著馬上的和尚,「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不敢,貧僧只是希望大圣能慈悲為懷,少造殺孽。」
「呸!」
悟空一臉不屑,踩著山賊的腦袋,「俺老孫的師父教導我,對于惡人,你就要比他更狠,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你這是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的是你,若不是我保護,你已經被這幾個山賊剁成肉醬了,還能在這里精神抖擻的教我如何慈悲為懷?」
唐三藏再次語塞。
可他很快調整過來,開始講佛法,各種引經據典,悟空聽的頭都大了,最后忍不住火氣,拂袖離去。
「蠢貨,你自個玩吧,俺老孫不奉陪了。」
悟空跳上云頭,踩著筋斗云,化作一道金光破開云霄,消失在天邊。
唐三藏傻眼了。
臥槽,你還真走啊。
他等了半天,也不見大圣回來,只得獨自收拾行李,捎在馬上,也不騎馬,一只手柱著錫杖,一只手揪著韁繩,孤零零的往西前進。
沿途路過山林,他都戰戰兢兢,生怕有豺狼虎豹沖出來。
心中有些后悔,可沒辦法,含著淚,也要走下去。
行不多時,只見山路前面,有一個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綿衣,綿衣上有一頂花帽。
三藏見她來得至近,慌忙牽馬,立于右側讓行。
老母問道:「你是哪里來的長老,為何孤孤凄凄獨行于此?」
三藏道:「弟子乃東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經者。」
老母道:「西天
路遠,你一個人,又無個伴侶,如何去得?」
唐三藏正郁悶呢,立刻把和孫大圣吵架的事說了一遍,很委屈。
他不就是批評教育了對方一下嗎?
對方竟然直接一走了之了。
老母目光閃動,道:
「長老,我有這一領綿布直裰,一頂嵌金花帽,還有一篇咒兒,喚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緊箍兒咒。你可暗暗的念熟,牢記心頭,莫泄漏給他人知道,我去趕上大圣,叫他還來跟你,你想辦法將此衣帽與他穿戴。他若不服你使喚,你就默念此咒,他就再不敢行兇,也不敢私自離去了。」
唐三藏聞言,低頭拜謝。
那老母立刻化一道金光,回東而去,無數金蓮灑落。
唐三藏立知這是觀音菩薩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東懇懇禮拜。
觀世音菩薩最近很忙,前不久趕赴了一趟花果山,告訴孫悟空前往兩界山處等候取經人,之后又去了趟高老莊與流沙河等地,分別聯系了那豬剛鬣、沙悟凈、小白龍等人,告知他們取經人已經上路。
結果沒過幾天,猴子就撂挑子不干了。
另一邊,悟空一臉不爽的踩著筋斗云,遨游天地間,正準備上天,找玉帝老兒談談,看能不能換個懲罰。
忽然,佛光普照,一朵蓮臺浮現,觀音菩薩顯化,她手持玉凈瓶,白裙飄飄,腦后功德金光閃耀,出現在高空中,攔住了他的去路。
「大圣為何獨自離去?」
悟空一臉憤怒的道:「為什么離去?首先,俺老孫只是唐僧的護道者,不是他的隨從,他把我當做仆人來使喚,俺老孫自然是撂挑子不干!」
觀世音菩薩有點頭疼,道:「好吧,我會勸說他,你快回去,他一個凡人,獨自趕路太危險了。」
「不行,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既然佛門選擇了俺做護道者,那在取經路途中,若是察覺到危險,一切以俺老孫的意見為主,三藏若是不聽,執意前往危險之地,若是發生了意外,責任可不能賴在我身上!」
觀世音菩薩皺了皺眉,決定先安撫,點頭道:
「這個我也可以答應你。」
這猴子,太不聽話了,必須安排一波。
她沒有注意到,一雙銀色的眼眸,在九天之上,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